岁禧和众多宾客一起在空旷的平台等着新郎官的到来。

    九关京和地陨涧的联姻,这样盛大的婚礼举世罕见。盛大并不是说它的排场多么奢华夸张,而是两个顶级势力的强强结合。九关京和地陨涧都属于三宗九派的行列,他们的联姻势必会让某些势力不安。

    但比起婚礼,岁禧更感兴趣辛满月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按照辛满月的性格,当众让迟晏生难堪也不是不可能。本来她以为昨天晚上辛满月就会行动了,结果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

    按照话本子经验,被逼婚的女子会不惜一切手段反抗恶霸的故事来看,辛满月果然还是更希望让迟晏生当众丢脸。

    忽然,天上百鸟环绕,彩云层层铺散,两排雕满祥瑞的车辇露出一角。

    百来个身着羽衣的乐师或站或坐,或弹箜篌,或吹长笛,或抚琴,或鸣鼓……天上仙乐喜庆祥和,引得百鸟为之伴奏。

    “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

    “好多祥云啊。”

    但墨青屿告诉岁禧,其实那不是真的云,而是九关京的一种飞行法器,状似云状,便取名“祥云”。

    最大的车辇由麒麟驾车,装饰了鲜花与绸缎。车辇上画了寓意喜结良缘的彩画,一路以不快不慢的速度从天上走来。

    其中一侍女站在车辇右边,她怀中抱了一把琴。

    新郎一身白底金边的华美礼服,含笑斜坐在步辇上。他面容俊美,行动间颇有一股风流韵味,似金玉堆起的人儿。一双眼睛含情脉脉,最是惹姑娘脸红,此时他支起下巴问旁边的侍女:“小雪,我怎么没看见我的新娘?”

    小雪:“想必是公子过于浮夸,吓坏了新娘。”

    “瞎说,她是害羞了。”

    迎亲的队伍停在不高的半空不再动作,一排祥云形成阶梯摆在迟晏生面前。他起身甩甩袖子,踩着祥云往下走,“小雪,该去迎接新娘了。”

    岁禧和墨青屿他们站在一块,旁边的令狐彩小声道:“传闻迟晏生是个专注吃喝玩乐的纨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们看,那么矮的距离,他都要借助云梯。”

    令狐釉:“妹妹,慎言。”

    接着,就是诵念吉词。

    这吉词当然不是迟晏生念,而是由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所写,再由另一位长辈诵读。在吉词读完之后,迟晏生要在新娘同意之后,牵着她坐上步辇绕地陨涧七圈。而后宾客去到相应席位,新郎新娘要拜见宗老,在祖庙中点香刻名后拜别新娘双亲,然后到九关京再举行一次婚礼。

    比平常的婚礼麻烦多了。

    岁禧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听说好像还要换好几件衣裳,焚香沐浴三次。

    ——不过新娘怎么还不出来?

    难道辛满月真的打算此时此地让迟晏生难堪?真的太狠了,这可是当着全天下的面。

    不仅是岁禧这么想,其他人也这么想。

    迟晏生依旧笑吟吟的,姿态从容淡定。如果单看外表,谁不得赞叹一声,可惜偏偏辛满月厌恶他,连带他那张脸都深恶痛绝。

    他高声道:“晏生携祥云千里,叩问明月!誓以青天铮铮我心,望神女垂怜,续比翼之盟,金玉之缘。”

    无一人回应。

    好吧,真的有点替九关京尴尬了。

    地陨涧有长老看不下去,便笑道:“我们少主向来是金尊玉贵,许给九关京,你们以何待我家少主?”

    迟晏生笑道:“自然以真心相待。”

    “如何真心?”

    他想了想,真诚道:“她叫我往东绝对不往西。”

    人群顿时一阵哄笑。

    岁禧觉得这个承诺真的狡猾呀。迟晏生只是保证不往西,又没说不往北不往南,以后他和辛满月吵架了,总不能原因是往东往西吧。一点实际性的约束力都没有,真虚伪。

    墨青屿低声道:“辛满月还没有出来,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满意这场婚礼呀。”

    “人家好好的未来少主,结果要嫁给一个……”令狐彩没说出口,挤眉弄眼地表达,墨青屿都被逗笑了。

    浮法天宗的人一脸讽刺地站在前面,他们昨天晚上虽然失手了,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确定辛满月不可能乖乖嫁给迟晏生。这场婚礼,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呢。

    有人开始闹哄,“新郎官,你多说几句好话,新娘就出来啦!”

    “哎,仁兄,你说的在理啊!”迟晏生竟然真的那么做了,“满月!晏哥哥来接你了!”

    “虽然满月有时候有些任性,但晏哥哥我都会包容你的小脾气,快跟哥哥走吧!”

    他嚎了两嗓子后,失望道:“诶呀,没用呢。”

    小雪:“公子,您太浮夸了。”

    “瞎说,是满月害羞了。”

    “公子,您若是没有成功接走满月少主,您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迟晏生叹气,“小雪,你真不会说话。算了,把你公子的琴给我,我用‘真心’打动她。”

    岁禧疑惑道:“他是干嘛?”

    “弹琴?他不会以为这样可以打动辛满月?”

    墨青屿:“应该吧,阿彩你别太看不起人,听说迟晏生精通乐理,还有诗词歌赋。”

    令狐釉:“这是真的,虽然外界关于迟晏生的质疑声很多,但论才情,他确实厉害。”

    迟晏生单手在琴弦上随意一拨,铮铮琴声便有节奏地散开。“诶呀,是‘桃夭’好呢,还是‘凤求凰’?”

    地陨涧长老:“不如即兴一首?”

    迟晏生于长老对视,双方都懂了——为了防止一首曲目结束辛满月还不出现的尴尬场景,不如由迟晏生随意弹弄,直到他们的人把辛满月带来。

    “万般名曲都配不上我们孤高卓越的满月,所以我要亲自为满月创曲!”

    他在琴弦上拨弄轻快的小调,曲子一听就知道是好曲,只是会不会太轻快了?以至于听了完全想不起男女之情啊。

    他自己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对,音调开始柔婉起来,甚至缠绵悱恻。

    岁禧:有点做作。

    这家伙不会纯粹是耗时间玩起来了吧,听说迟晏生是个随便的人,从以前的接触就知道他是个随便的人,但这个人也太随便了。万一辛满月就是不出了,他是不是要弹一天?然后所有人还要陪他站一天。

    当然,这样太丢脸了,无论是九关京还是地陨涧都不会允许,所以应该要不了多久辛满月就会出现——虽然可能以一种对新郎来说不太体面的出场方式。

    “住手!”

    岁禧眼皮一跳,人果然经不住念,辛满月真的就这么出来了。

    比辛满月先出来的是一位长老。

    辛满月被人簇拥着走来,她头戴金饰,一身黑色打底镶红边的礼服,衣裳上用红线和金线绣着莲花纹样。衣裳的袖子宽大,但下半身却是方便行动的款式,岁禧毫不怀疑她穿这件能出去打架。

    嗯,衣裳美,装饰美,人也美,但表情可臭了。新娘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欢喜的模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来,不像成亲,像上战场。

    “你再敢在我面前用你那张破琴玷污我耳朵,呵。”她记得不错的话,迟晏生经常在外边给他的相好弹琴,曲调和刚才的就挺像。

    迟晏生委屈道:“这可是你晏哥哥最喜欢的琴。”

    “闭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实话,从本心出发我不想和你有一丝纠葛,但为了家族利益,即便你是一条狗我也认了。”

    “但你的态度,会让别人笑话我们的。”迟晏生指了指周围。

    “无所谓,成亲对象都是你了,我早就没有颜面。”

    长老勉力微笑道:“满月啊,去了九关京可不能再任性了。”

    辛满月同样微笑道:“你老糊涂了,我还没走呢,而且又不是不回来。”

    长老深吸一口气。

    “满月,跟我走吧。”迟晏生伸出手。

    辛满月越过他,身边跟着燕舟留。

    长老:“你带着他做什么?难道你还要带着燕舟留环绕地陨涧七圈!”

    “迟晏生都带了个美貌侍女,我让我情同兄长的师兄跟着怎么了?成亲的又不是你,别多管闲事。”

    “你、你!”

    “别气别气,满月害羞想让师兄跟着便跟着,我不在意。”迟晏生相当大方,跟上辛满月的步伐。

    小雪走在最后,她看了眼长老也跟了上去。

    最后,辛满月和迟晏生坐在车辇上,燕舟留和小雪分别站在车辇两边的祥云上。

    燕舟留从开始到结束七圈的环绕都一言不发,或者他在心里已经想好他的处罚了。等事情结束后,家主绝对饶不了他,说不定还会把他名字从名下划掉。

    然而不答应辛满月,就是另一种折磨了。

    这都什么事啊!

    说实话燕舟留最想做的是找块地安安心心地睡一觉,,接下来才是那两位斗法的“精彩”开始。

    他仰天无声叹息,耳边听到辛满月的哼笑。他低头,刚好对上她得意含笑的眼睛。

    ……算了。

    --

    现在宾客们都会被带去吃席,其他的就交给地陨涧的长老们主持了。至于家主,地陨涧由辛氏一族统领,所以家主一般都等同于辛氏家主。家主要在祖庙为新人主持仪式,所以会晚些出现。

    虽说宾客都有相应席位,但期间可以离开座位,在开放的区域散散步。

    岁禧正好有借口离开。就在刚才,她收到了真皓的回信。

    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打开布帛,看清上面的内容她微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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