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澜将老者的话转述到了团队的群里。
群里一下就炸开了锅。
“清澜姐！复活去世的人这种事，做了不好吧！”李淼淼最先否定。
“对啊，总感觉损阴德。”比她大一岁的陈斯彬附和道。
“…可是它在湛城的市中心，通勤很方便。”
“什么损阴德，都是迷信。”
“就是，咱们研究科学的，不讲这些。”
李淼淼和陈斯彬两个不爱早起的年轻人立刻变脸。
“澜澜，按神思目前的能力，要完全模仿一个人的语言模式，还有困难。”吴茗理性地考虑可行性。
“…可是它占地一百八十平，每个人都可以有一定的个人空间。”
“神思现在迭代的速度很快，我相信它马上就会克服困难。”最注重个人隐私的吴茗也迅速变脸。
“我们现在是六个无业游民，租小独栋很可能导致我们入不敷出。”王坚担心起租房的费用问题。
“…可是它价格实在体面，房东还答应我们前三个月免租金。”
“搬，现在就搬。”王坚没有犹豫。
颜清澜看着屏幕里热火朝天的群聊，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馋这栋房子。
可是，利用神思“复活”一个已经去世的女子，又何尝是易事？
她想起视频里那个想尽办法要复活已经去世的奶奶的男子。
视频的最后，他红着眼睛，恳求对面的AI再喊他一声幺儿。
可那个AI只是个有问必答的机器人，它不会回应这莫名其妙地要求。
它拥有相似的外形，拥有相似的声线。
却不会拥有相似的性格。
而放眼整个人工智能领域。
只有颜清澜团队的“神思”能够不计成本的、简洁快速的，对某个人的语言模式进行模仿，从而让神思模拟出他们的性格，讲出符合设定的对话。
“清澜，你知道用人工智能去复活去世的人，是一件很疯狂的事情吧？”
说话的是团队里的何雨霏，她平常最是沉着冷静、寡言少语，但她讲出的话，有时比颜清澜这个主心骨还有分量。
“雨霏，那个老者今年七十八岁，名为李安萍。
她生下她女儿时，她三十岁。
她埋葬她女儿时，她五十二岁。”
“难产，羊水栓塞。
那是个才刚满二十二岁的姑娘。
可偏偏就死在了通往幸福的路上。”
“雨霏，如果我是李安萍，我会和她一样疯狂。”
何雨霏久久没有再回话
正当颜清澜以为她是以沉默来反对的时候。
何雨霏发来了一张图。
——是她正在输入数据，训练神思模仿目标语气来输出文字的截图。
随之发来的，还有十分简洁有力的一句话。
“给个实验对象，让我测试神思的模仿能力。”
*
第二天一早，颜清澜团队就聚在了一起，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对神思模仿能力的开发。
但他们立刻陷入了一个困境。
——这个实验对象，实在是太难找了。
首先，该实验对象不能是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对彼此过于熟悉，样本数量太多，不能够模拟出神思对于李安萍女儿的模仿的开发环境。
其次，该实验对象一定要被一部分人所熟悉。只有熟悉，才能够更加准确判断神思是否成功模仿了实验对象的语言模式，而且，这个判断，是建立在人海战术之上的。
最后，该实验对象一定要自愿参与实验。这是对神思模仿的合理性的肯定。
“我们团队的人肯定是不行了，那我们身边的人呢？”王坚扶额沉思。
“你们身边有符合第二个条件的人吗？被很多人熟知，大明星？网红？还是什么名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吴茗无奈道。
“大明星也不会同意咱们进行实验啊。”李淼淼向后一仰，叹出一大口气。
“要不找陈涛吧！你们看，不是团队里的吧，作为老板有一定名气吧，关于神思的开发他肯定愿意吧，多好。”陈斯彬自暴自弃，开始胡言乱语。
随即，收获了团队剩下五个人的白眼。
颜清澜也很头疼。
不先找到实验对象，就根本无法对神思进行相关方面的开发。
…
不是团队里的。
要有一定名气。
而且会自愿来成为实验对象。
恍惚间，有一个名字浮现在了颜清澜脑海。
——沈逸寒。
下一秒，仿佛是量子纠缠般的巧合，颜清澜的手机震了震，有人发了消息过来。
颜清澜拿起手机。
是孟嘉阳。
她发的消息仿佛自带语言功能，能让颜清澜一秒钟联想起她说这话时的语气。
“颜清澜！！说好的今天陪我去看婚纱呢！！！人呢！？”
颜清澜面色一白，心道，完了，怎么忘记这个祖宗了。
她匆匆到道了别，马不停蹄地奔向了地铁站。
留下团队五人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
“这么急，这是自己结婚呐还是闺蜜结婚呐？”
“你懂什么，在清澜姐眼里，说不定她这个闺蜜的婚礼还真比她自己的婚礼要重要呢。”
“那她还忘了？！”
*
其实也真不能怪颜清澜忘。
主要是这孟嘉阳的婚礼日期改了又改，换了又换。
最近好不容易定了下来，让颜清澜在今天陪她试婚纱。
结果刚好撞上颜清澜辞职创业这事儿，一来二去，她就忙忘了。
颜清澜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孟嘉阳已经换上了第二套。
不比刚刚消息里的气愤和着急。
见到颜清澜来了，孟嘉阳笑眯眯地站在圆台上转了个圈。
轻薄的婚纱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像一层层白色波浪，美轮美奂。
“真美。”颜清澜赞叹道。
闻言，孟嘉阳笑意更深，得意洋洋道：“那你是来晚了，第一套更美。”
颜清澜叹了口气。
“抱歉，团队里事情有点多。”
孟嘉阳嘟起嘴巴，假装不耐烦道：“知道啦，你和欧利华一样，两个工作狂。”
孟嘉阳口中的欧利华，便是这场婚礼的新郎。
孟嘉阳与他相识于高中。
——当时，暗恋已久的孟嘉阳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搭讪，颜清澜也被拉着一起去，壮胆。
她两走到高二三班的教室门口，望进去，欧利华正背对着她们在和谁聊着天。
孟嘉阳大喊一声欧学长，世界寂静了。
伴随着欧利华诧异回头转身，他身后被挡着的沈逸寒也出现在颜清澜眼前。
这是她们在天台初见后的第一次见面。
上课铃忽然打响，人群躁动起来。
二人隔着人潮匆匆对视一眼，颜清澜读懂了他眸子里的不耐和冷漠。
好像在说。
“怎么又是你？”
她本无意，却惹得他不耐。那有些刺眼的情绪照进颜清澜眼底，激起她的好胜心。
这一刻，是恶果种下的瞬间。
——这便是她与沈逸寒二人，并不愉快的第二次见面。
“唉，这可咋办啊，可怜了我这喜欢工作狂的悲催人生啊～”
孟嘉阳插腰佯装失落的样子打断了她的回忆。
依旧是记忆里那般的古灵精怪。
颜清澜被她这副俏皮样逗笑，她知道孟嘉阳从来不会和她动真气。
于是她走向前，帮她扯正裙摆，问道：
“所以，利华今天没来？”
“对面呢。”孟嘉阳笑嘻嘻地指向了右边。
颜清澜随之看去，右边挂着一张又长又宽的白布，将整个试衣间隔成了两个部分。
“所以他在对面试衣服？”
孟嘉阳点了点头。
颜清澜沉默，她越来越搞不懂现在小夫妻的情趣了。
“你帮我看看这一套。”说着，孟嘉阳拿起衣架上另一套人鱼长摆婚纱，转身进了隔间。
颜清澜顺势坐在沙发上，正等得百无聊赖之际，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声响。
“利华？”颜清澜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得到回应，对面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两个人在推搡打闹。
“利华是你吗？”颜清澜感觉奇怪，难道隔壁试衣间除了利华还有其他人？
颜清澜有些担心危险，她站起身，悄悄走到那块白布前。
可，还没等她动作，对面的人却自己先掀开了那块白布。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近在咫尺。
白布正正好垂在他肩上，颜清澜看不见他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裁剪完美的黑色西装，搭配着红色的缎带领结和黑色漆皮牛津鞋。
整套穿搭款式简单且平凡，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土气。
但是模特傲人的身材将这些缺点全部掩埋，反而衬得他肩宽腰窄，背挺腿长。
“好看不？”欧利华的声音响在耳边。
颜清澜闻到了浓烈的雪松气味。
幼稚鬼。
他两是不是觉得她傻啊？
…
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颜清澜将计就计，故意捏着声音大夸特夸。
“特别特别好看。腰细腿直，身材很好。”
欧利华以为她上当，语气里带了几分兴奋。
“喜欢不？”
颜清澜故意沉默了半分钟。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默默攥紧了双拳，似乎马上就要逃走的尴尬模样。
——“喜欢，特别喜欢，全世界最喜欢。”
颜清澜语气由轻逐渐加重，最后，甚至故意顿了顿，拉长了语调。
“——！！”
语毕，白布立刻被拉了下去。
那个修长身影从眼前消失。
“嘉阳，我真的太喜欢你这套了。”
颜清澜故意补上这句话。
下一秒，隔壁就传来欧利华的惨叫：“哎，你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啊！”
颜清澜假装莫名其妙道：
“什么大喘气，我看嘉阳好看，多感叹几句，不行？”
对面不再传来动静。
颜清澜憋笑憋得肚子疼。
良久，久到颜清澜以为对面那人已经逃走的时候。
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声音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还有不易察觉地几分宠溺：
“颜清澜，你闹够了没有？”
颜清澜没有回答，径直走到白布前，伸手，掀开了它。
对面隔开的试衣间格局与这边无异。
欧利华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沈逸寒一个人，穿着刚刚那套黑色西装，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冷冷盯着她。
似乎是生气了。
颜清澜无视他冰冷的视线，向下看，是沈逸寒通红的耳垂，像两个樱桃一样挂在脸旁。
“沈逸寒，你幼不幼稚？”
颜清澜笑着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他。
这个角度的沈逸寒尤其好看，锋利的下颚线和纤长的睫毛被颜清澜尽收眼底。
颜清澜注意到他脸上之前都血痕已经消失，没有留疤。
“帮我个忙。”颜清澜语气不容拒绝。
“我凭什么？”沈逸寒开口质问，眼神却还是飘忽着，不敢与她近距离对视。
“好吧，那算了。”
出乎沈逸寒意料之外，颜清澜迅速放弃了。
“我本来觉得，这事找你可能好一些，至少咱们两个不尴尬。”
闻言，沈逸寒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那眸子里装着很多情绪。
委屈、愤怒、疑惑，颜清澜并不能悉数分清。
她只读懂了其中一个：
——我们不尴尬吗？
颜清澜觉得好笑。
她嘴角勾着，悠悠道：“比起我和我的前男友，我们两，确实没那么尴尬吧？”
沈逸寒瞳孔微怔，脸色立刻黑了下去。
“你原来要找莫景行？”
颜清澜一脸无害地点了点头。
试衣间顶上水晶灯打下来的光支离破碎。
映在沈逸寒脸上，更显得他神色晦暗不明。
他觉得自己应该愤怒，面前的女人很明显在利用激将法，想将他骗入圈套里。
——就像当年，她靠近他、温暖他，目的却只是为了报复他一样。
远远传来孟嘉阳寻找颜清澜的呼唤声。
颜清澜见他半天没反应，耸了耸肩，转身准备回去时。
沈逸寒低低开口，似恳求，又似勾引。
他说。
“好。
你别去找莫景行，来找我。”
——而他也像当年一样，对她的圈套依旧甘之如饴，明知会粉身碎骨，却还是义无反顾。
面前的少女言笑晏晏，笑起来的时候，漂亮的眉眼弯似一轮新月。
沈逸寒看到这副笑脸，是他会觉得被骗也快乐的每个瞬间。
白布落下，只留满室暧昧供二人回味。
群里一下就炸开了锅。
“清澜姐！复活去世的人这种事，做了不好吧！”李淼淼最先否定。
“对啊，总感觉损阴德。”比她大一岁的陈斯彬附和道。
“…可是它在湛城的市中心，通勤很方便。”
“什么损阴德，都是迷信。”
“就是，咱们研究科学的，不讲这些。”
李淼淼和陈斯彬两个不爱早起的年轻人立刻变脸。
“澜澜，按神思目前的能力，要完全模仿一个人的语言模式，还有困难。”吴茗理性地考虑可行性。
“…可是它占地一百八十平，每个人都可以有一定的个人空间。”
“神思现在迭代的速度很快，我相信它马上就会克服困难。”最注重个人隐私的吴茗也迅速变脸。
“我们现在是六个无业游民，租小独栋很可能导致我们入不敷出。”王坚担心起租房的费用问题。
“…可是它价格实在体面，房东还答应我们前三个月免租金。”
“搬，现在就搬。”王坚没有犹豫。
颜清澜看着屏幕里热火朝天的群聊，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馋这栋房子。
可是，利用神思“复活”一个已经去世的女子，又何尝是易事？
她想起视频里那个想尽办法要复活已经去世的奶奶的男子。
视频的最后，他红着眼睛，恳求对面的AI再喊他一声幺儿。
可那个AI只是个有问必答的机器人，它不会回应这莫名其妙地要求。
它拥有相似的外形，拥有相似的声线。
却不会拥有相似的性格。
而放眼整个人工智能领域。
只有颜清澜团队的“神思”能够不计成本的、简洁快速的，对某个人的语言模式进行模仿，从而让神思模拟出他们的性格，讲出符合设定的对话。
“清澜，你知道用人工智能去复活去世的人，是一件很疯狂的事情吧？”
说话的是团队里的何雨霏，她平常最是沉着冷静、寡言少语，但她讲出的话，有时比颜清澜这个主心骨还有分量。
“雨霏，那个老者今年七十八岁，名为李安萍。
她生下她女儿时，她三十岁。
她埋葬她女儿时，她五十二岁。”
“难产，羊水栓塞。
那是个才刚满二十二岁的姑娘。
可偏偏就死在了通往幸福的路上。”
“雨霏，如果我是李安萍，我会和她一样疯狂。”
何雨霏久久没有再回话
正当颜清澜以为她是以沉默来反对的时候。
何雨霏发来了一张图。
——是她正在输入数据，训练神思模仿目标语气来输出文字的截图。
随之发来的，还有十分简洁有力的一句话。
“给个实验对象，让我测试神思的模仿能力。”
*
第二天一早，颜清澜团队就聚在了一起，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对神思模仿能力的开发。
但他们立刻陷入了一个困境。
——这个实验对象，实在是太难找了。
首先，该实验对象不能是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对彼此过于熟悉，样本数量太多，不能够模拟出神思对于李安萍女儿的模仿的开发环境。
其次，该实验对象一定要被一部分人所熟悉。只有熟悉，才能够更加准确判断神思是否成功模仿了实验对象的语言模式，而且，这个判断，是建立在人海战术之上的。
最后，该实验对象一定要自愿参与实验。这是对神思模仿的合理性的肯定。
“我们团队的人肯定是不行了，那我们身边的人呢？”王坚扶额沉思。
“你们身边有符合第二个条件的人吗？被很多人熟知，大明星？网红？还是什么名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吴茗无奈道。
“大明星也不会同意咱们进行实验啊。”李淼淼向后一仰，叹出一大口气。
“要不找陈涛吧！你们看，不是团队里的吧，作为老板有一定名气吧，关于神思的开发他肯定愿意吧，多好。”陈斯彬自暴自弃，开始胡言乱语。
随即，收获了团队剩下五个人的白眼。
颜清澜也很头疼。
不先找到实验对象，就根本无法对神思进行相关方面的开发。
…
不是团队里的。
要有一定名气。
而且会自愿来成为实验对象。
恍惚间，有一个名字浮现在了颜清澜脑海。
——沈逸寒。
下一秒，仿佛是量子纠缠般的巧合，颜清澜的手机震了震，有人发了消息过来。
颜清澜拿起手机。
是孟嘉阳。
她发的消息仿佛自带语言功能，能让颜清澜一秒钟联想起她说这话时的语气。
“颜清澜！！说好的今天陪我去看婚纱呢！！！人呢！？”
颜清澜面色一白，心道，完了，怎么忘记这个祖宗了。
她匆匆到道了别，马不停蹄地奔向了地铁站。
留下团队五人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
“这么急，这是自己结婚呐还是闺蜜结婚呐？”
“你懂什么，在清澜姐眼里，说不定她这个闺蜜的婚礼还真比她自己的婚礼要重要呢。”
“那她还忘了？！”
*
其实也真不能怪颜清澜忘。
主要是这孟嘉阳的婚礼日期改了又改，换了又换。
最近好不容易定了下来，让颜清澜在今天陪她试婚纱。
结果刚好撞上颜清澜辞职创业这事儿，一来二去，她就忙忘了。
颜清澜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孟嘉阳已经换上了第二套。
不比刚刚消息里的气愤和着急。
见到颜清澜来了，孟嘉阳笑眯眯地站在圆台上转了个圈。
轻薄的婚纱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像一层层白色波浪，美轮美奂。
“真美。”颜清澜赞叹道。
闻言，孟嘉阳笑意更深，得意洋洋道：“那你是来晚了，第一套更美。”
颜清澜叹了口气。
“抱歉，团队里事情有点多。”
孟嘉阳嘟起嘴巴，假装不耐烦道：“知道啦，你和欧利华一样，两个工作狂。”
孟嘉阳口中的欧利华，便是这场婚礼的新郎。
孟嘉阳与他相识于高中。
——当时，暗恋已久的孟嘉阳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搭讪，颜清澜也被拉着一起去，壮胆。
她两走到高二三班的教室门口，望进去，欧利华正背对着她们在和谁聊着天。
孟嘉阳大喊一声欧学长，世界寂静了。
伴随着欧利华诧异回头转身，他身后被挡着的沈逸寒也出现在颜清澜眼前。
这是她们在天台初见后的第一次见面。
上课铃忽然打响，人群躁动起来。
二人隔着人潮匆匆对视一眼，颜清澜读懂了他眸子里的不耐和冷漠。
好像在说。
“怎么又是你？”
她本无意，却惹得他不耐。那有些刺眼的情绪照进颜清澜眼底，激起她的好胜心。
这一刻，是恶果种下的瞬间。
——这便是她与沈逸寒二人，并不愉快的第二次见面。
“唉，这可咋办啊，可怜了我这喜欢工作狂的悲催人生啊～”
孟嘉阳插腰佯装失落的样子打断了她的回忆。
依旧是记忆里那般的古灵精怪。
颜清澜被她这副俏皮样逗笑，她知道孟嘉阳从来不会和她动真气。
于是她走向前，帮她扯正裙摆，问道：
“所以，利华今天没来？”
“对面呢。”孟嘉阳笑嘻嘻地指向了右边。
颜清澜随之看去，右边挂着一张又长又宽的白布，将整个试衣间隔成了两个部分。
“所以他在对面试衣服？”
孟嘉阳点了点头。
颜清澜沉默，她越来越搞不懂现在小夫妻的情趣了。
“你帮我看看这一套。”说着，孟嘉阳拿起衣架上另一套人鱼长摆婚纱，转身进了隔间。
颜清澜顺势坐在沙发上，正等得百无聊赖之际，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声响。
“利华？”颜清澜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得到回应，对面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两个人在推搡打闹。
“利华是你吗？”颜清澜感觉奇怪，难道隔壁试衣间除了利华还有其他人？
颜清澜有些担心危险，她站起身，悄悄走到那块白布前。
可，还没等她动作，对面的人却自己先掀开了那块白布。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近在咫尺。
白布正正好垂在他肩上，颜清澜看不见他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裁剪完美的黑色西装，搭配着红色的缎带领结和黑色漆皮牛津鞋。
整套穿搭款式简单且平凡，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土气。
但是模特傲人的身材将这些缺点全部掩埋，反而衬得他肩宽腰窄，背挺腿长。
“好看不？”欧利华的声音响在耳边。
颜清澜闻到了浓烈的雪松气味。
幼稚鬼。
他两是不是觉得她傻啊？
…
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颜清澜将计就计，故意捏着声音大夸特夸。
“特别特别好看。腰细腿直，身材很好。”
欧利华以为她上当，语气里带了几分兴奋。
“喜欢不？”
颜清澜故意沉默了半分钟。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默默攥紧了双拳，似乎马上就要逃走的尴尬模样。
——“喜欢，特别喜欢，全世界最喜欢。”
颜清澜语气由轻逐渐加重，最后，甚至故意顿了顿，拉长了语调。
“——！！”
语毕，白布立刻被拉了下去。
那个修长身影从眼前消失。
“嘉阳，我真的太喜欢你这套了。”
颜清澜故意补上这句话。
下一秒，隔壁就传来欧利华的惨叫：“哎，你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啊！”
颜清澜假装莫名其妙道：
“什么大喘气，我看嘉阳好看，多感叹几句，不行？”
对面不再传来动静。
颜清澜憋笑憋得肚子疼。
良久，久到颜清澜以为对面那人已经逃走的时候。
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声音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还有不易察觉地几分宠溺：
“颜清澜，你闹够了没有？”
颜清澜没有回答，径直走到白布前，伸手，掀开了它。
对面隔开的试衣间格局与这边无异。
欧利华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沈逸寒一个人，穿着刚刚那套黑色西装，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冷冷盯着她。
似乎是生气了。
颜清澜无视他冰冷的视线，向下看，是沈逸寒通红的耳垂，像两个樱桃一样挂在脸旁。
“沈逸寒，你幼不幼稚？”
颜清澜笑着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他。
这个角度的沈逸寒尤其好看，锋利的下颚线和纤长的睫毛被颜清澜尽收眼底。
颜清澜注意到他脸上之前都血痕已经消失，没有留疤。
“帮我个忙。”颜清澜语气不容拒绝。
“我凭什么？”沈逸寒开口质问，眼神却还是飘忽着，不敢与她近距离对视。
“好吧，那算了。”
出乎沈逸寒意料之外，颜清澜迅速放弃了。
“我本来觉得，这事找你可能好一些，至少咱们两个不尴尬。”
闻言，沈逸寒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那眸子里装着很多情绪。
委屈、愤怒、疑惑，颜清澜并不能悉数分清。
她只读懂了其中一个：
——我们不尴尬吗？
颜清澜觉得好笑。
她嘴角勾着，悠悠道：“比起我和我的前男友，我们两，确实没那么尴尬吧？”
沈逸寒瞳孔微怔，脸色立刻黑了下去。
“你原来要找莫景行？”
颜清澜一脸无害地点了点头。
试衣间顶上水晶灯打下来的光支离破碎。
映在沈逸寒脸上，更显得他神色晦暗不明。
他觉得自己应该愤怒，面前的女人很明显在利用激将法，想将他骗入圈套里。
——就像当年，她靠近他、温暖他，目的却只是为了报复他一样。
远远传来孟嘉阳寻找颜清澜的呼唤声。
颜清澜见他半天没反应，耸了耸肩，转身准备回去时。
沈逸寒低低开口，似恳求，又似勾引。
他说。
“好。
你别去找莫景行，来找我。”
——而他也像当年一样，对她的圈套依旧甘之如饴，明知会粉身碎骨，却还是义无反顾。
面前的少女言笑晏晏，笑起来的时候，漂亮的眉眼弯似一轮新月。
沈逸寒看到这副笑脸，是他会觉得被骗也快乐的每个瞬间。
白布落下，只留满室暧昧供二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