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今日楼沧7月7日报道，当地时间7月1日，漠港镇一名青年女子失踪。通过监控录像确认该女子遭上月一起杀人案嫌疑人绑架。警方已于7月7日在漠港水库将嫌疑人抓捕并对女子实施救援，目前该女子已无……”
“下一站，楼江地铁一号站。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从后门下车。”
“诶，诶，诶，别挤啊！”公交车上闹闹哄哄的，和平常一样，装满一种叫做打工人的沙丁鱼。
早八满脸倦容人群中，白衣女子认真对着公交车上电视屏发呆，双目无神，好像被摄取了灵魂，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轻微诧异，最后也只剩下空洞的无限。
车到站停下，沙丁鱼咕涌着出了罐头。
地铁一号线汇集楼沧区金融据点，织成楼沧区的小型CBD，而起点恰恰始于西郊的楼沧大学城，终于楼沧商业大厦。达到了教育和事业的一条龙服务。
陆辰洗净的V领蓝衬衫塞着曳地阔腿浅蓝牛仔裤里，左肩挎着大号Coach，肩膀的高低不齐被稍稍中和。手里还托着办公室微波炉热好面包袋子。
今天她要在终点站下车。
陆辰向来不喜欢闹市，又为了方便工作，所以大学毕业就回高中母校教书，顺便在西郊大学城买了套房。
没有恋爱，父母住在身边，一人一间公寓。
寒暑假一个人出去旅游，一个人窝在家画画，弹琴。
陆辰活成了大学里自己想活成的样子。
—
七点早读看班，陆辰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办公室。
同组的老师都没来，赖床迟到的那批大学生成了老师。早晨一人的办公室倒也清净得可以自我安静一会儿。
“叮”，陆辰的手机和办公室的忘微波炉同时响起。
“小陆，今天我临时要去外地调研。市中教师选拔第二次观察听课我就推荐你去了，观察证明我发你微信。辛苦。”
陆辰在一众同组中经常是不争不抢，做好份内的事，但年级组长却很器重她，重要活动都是带她参加。所以陆辰总被人以为有背景，时而被嚼舌根，时而被假意讨好。
哪有什么背景啊，都是靠自己罢了。
成人世界从来冷暖自知。
七八点的地铁，人总是很多。
市中老校区本不在一号线附近，是近几年说是用经济现状激励中学生，商业头脑从初中生抓起，才搬到了CBD圈中。
市中啊。
地铁出了隧道。陆辰看窗外的建筑星罗棋布。郑沫，也是市中出来的，曾经市中的学霸校草，现在应该也是商业巨佬了吧。
想到这，陆辰不觉莞尔，深褐色的瞳仁蓦地明亮起来，心底却泛上一阵哭意。
是梦就好了，就不会痛得那么真实。
本就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配着哭笑不得的神情，陆辰委屈得像个离家出走的高中生，只好把脸埋在抓着栏杆的手上。
“诶呦，囡囡，怎么啦？”
“是不是不舒服？来！坐我的位置。”
对面坐着的中年妇女，看到了陆辰的反应，忙起身拉陆辰去坐下。
“没事，阿姨，我没事。就是包有点重了，您坐，您坐。”
陆辰涨红了脸，拦着中年妇女不让她起身。
“囡囡啊，有事儿就说出来，难过就哭出来，别憋着。”中年妇女拗不过陆辰，就老老实实坐下了。
“阿姨，我真没事，我要去市中听课，东西带得多了，包有点重。”中年妇女顶一头炸小羊毛卷，戴着金边窄框老花镜，和陆辰妈妈差不多年龄，陆辰也就稍稍放下了戒备。
“呦，囡囡还是老师啊。真好。我侄子之前也是市中的，后来考上楼中，也很厉害的。”
“是啊，那他很优秀。我之前也是楼中的。”
“诶呦呦，那也说不定你还有可能认识他，他之前在市中就蛮有名的。”
“他叫郑沫。”
郑沫。
是他，不会错。陆辰下意识攥紧了扶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还是当年楼沧高考状元诶，后来去了斯坦福读地质学……”中年妇女还在继续眉飞色舞拉着陆辰讲。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几秒，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向前转动。
地铁停住了，陆辰和中年妇女说了道别，像是要下车，可是往门走去的整个人都在抖，腿软了好几次，步步蹒跚。
地铁站外远江的市中心，巨浪吞没建筑，咆哮着，怒哄着。鱼群在汹涌中起伏，像千军万马，目的地是地铁站。
—
七点。
怎么还是七点？估计电池又没电了。
陆辰看了看手表，咕咕囔囔上了扶梯。
地铁口离街区近，扶梯间嘈杂不断。陆辰耳畔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一僵，猛地抬头，视线与对面下楼扶梯的白衣女子对上。
好像白希君。陆辰想。
刚刚新闻上说她，她，她不是…
白希君明显也怔住了，呆呆看着陆辰，红唇微张久久没有合上。扶梯向相反方向错开运转，两人视线却没有离开对方，也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除了震惊意外的的东西。
后面的人往前挤了挤，陆辰收回视线，摆正身体。
楼梯，对视，反向，一切场景熟悉得像高考前火烧云出现的傍晚，除了没有没有那抹刺眼的红，陆辰坚定决绝的背影都很熟悉。
白希君在扶梯尽头停下，目送载着陆辰的扶梯向上。
向上去，和阴沉的天融为一体，像一条鱼沉入暗海。在灰白色的混沌当中，看不清前路看不清灯塔，只有压抑。举目四望，远处高楼坍塌，篱墙颓圮，漫天尘埃碎屑……
—
陆辰猛地直起身子，昏暗的咨询室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她大口喘着气，瞳孔睁大，指甲紧紧扣在皮椅扶手上，背后一层细密的冷汗。
身后传来紧促的登登脚步声，随即是“滴”的一声，指纹解锁门开了。
皮鞋一下一下的击在陆辰心上，“抱歉，我来晚了。”
哗啦啦像是卡纸的声音，东西被放在了门后。
“医院今天紧急有个患者，我走前给你发了微信，还打了电话，你怎么都没有回？”
卫毅然随意把公文包丢在旁边办公桌上，脱下西装挂在身后的落地衣架上，嗓音有些沙哑，带着克制的担心。
他看向陆辰，陆辰低头打开手机——10个未接电话，微信消息99+。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窗外树影随风颤动，在她苍白的脸上月光斑驳，格外立体阴暗分明。
她比高中瘦太多了，露出的、冷白的手腕红斑格外刺眼。卫毅然拿玻璃杯的指节攥得更紧了，剑眉紧锁，盯着陆辰许久没有移开眼。
陆辰揉揉干涩的眼，“不耽误你时间了，开始吧。”
“要开灯吗？”卫毅然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了，就这样吧，和以前一样吧。”
好，那我们开始。
他静静地坐着，听着陆辰在说她说了很多遍的故事，那个他的存在可有可无的故事，那个让陆辰执迷不悟坚定不移相信的故事。
卫毅然知道，再多的心理咨询都没有用。解除她心魔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
“最近遇到什么和往常不太一样的人，或者事？”
“我…遇到了…应该不可能遇到的人…或者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陆辰眉头微蹙，皮椅的扶手上的沟沟壑壑又添了一道。
“陆辰，不要拿过去的人，回忆里的痛苦来增加对现在的感受。”
有的时候卫毅然恨自己没用，或许自己再能深入研究一点就好了，就不会只在面对陆辰时手足无措。
但他仍期待自己可以成为最终那个让陆辰放下过去的人，因为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对所有人都好，尤其是陆辰。
“我没有。”
“陆辰，六年了，你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性的高中生了，你需要去克服他们！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陆辰的声音哽咽，被白色长裙包裹着的纤细身体蜷缩在皮椅上，背上的脊骨凸出，好像下一秒就能长出背鳍。
她嘴角扯动，浓密的睫毛轻颤，眼泪随着摇头止不住地滚落，大眼只有绝望。
卫毅然慌了，紧扣的双手指节轻颤，他后悔自己刚刚对陆辰说了过激的话。
他起身绕到陆辰身边，抻着皮椅单膝跪下，用叠起的面巾纸一点点吸去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好吗？是我不对，我，我不应该那样说。”
眼前的女孩哭得他心揪，他多想顺势抱住陆辰，但终究只是捏住皮椅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他，不想让陆辰为难。
卫毅然穿上外套，取下衣架上的风衣披在陆辰身上。
“今天要不就到这吧，我送你回家。”
蜷缩的风衣没有拒绝，跟在卫毅然身后一点点挪去了停车场。
咨询室又恢复了寂静，月光清冷，位置变换，延伸再延伸，门后的七朵紫玫瑰花束，无人应答。
—
浴室里烟雾缭绕，陆辰躺在漂浮着药材的浴缸里，手无力地搭在两边，被水蒸气蒸得发白，左手无名指的纹身显现出来更像一个环戒。
手臂上的红斑好像是吃药后才冒出来的，刚开始不明显，陆辰权当过敏处理了，结果愈到后来愈奇痒难耐。
皮肤科的西药用了总会时好时坏，妈妈就去找来了中药，周期性泡药澡陆辰总打趣自己活像个蛊虫。
陆辰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卫毅然坐在客厅看电视，桌子上放着热水和阿普唑仑。
“老规矩，先吃药。你睡了，我再走。”
陆辰踱到桌前缓缓拿起热水，倒了两片药。余光中卫毅然盯着自己，心里总像是堵住了。胡乱吞咽了药，就走向了卧室。
“帮我把客厅的灯关了，谢谢。”
“好。”
电视剧的声音戛然而止，卫毅然站在原地盯着陆辰的背影，摇曳着睡裙。
“晚安，陆辰。”
陆辰在房门口背对着挥了挥手。无名指上，比目鱼随着晃动，好像被赋予生命
“晚安。”
晚安，我的紫玫瑰。
晚安，即使你还会梦到他，但如果梦到他算是一个好梦的话，那今晚就祝你做个好梦。
“下一站，楼江地铁一号站。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从后门下车。”
“诶，诶，诶，别挤啊！”公交车上闹闹哄哄的，和平常一样，装满一种叫做打工人的沙丁鱼。
早八满脸倦容人群中，白衣女子认真对着公交车上电视屏发呆，双目无神，好像被摄取了灵魂，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轻微诧异，最后也只剩下空洞的无限。
车到站停下，沙丁鱼咕涌着出了罐头。
地铁一号线汇集楼沧区金融据点，织成楼沧区的小型CBD，而起点恰恰始于西郊的楼沧大学城，终于楼沧商业大厦。达到了教育和事业的一条龙服务。
陆辰洗净的V领蓝衬衫塞着曳地阔腿浅蓝牛仔裤里，左肩挎着大号Coach，肩膀的高低不齐被稍稍中和。手里还托着办公室微波炉热好面包袋子。
今天她要在终点站下车。
陆辰向来不喜欢闹市，又为了方便工作，所以大学毕业就回高中母校教书，顺便在西郊大学城买了套房。
没有恋爱，父母住在身边，一人一间公寓。
寒暑假一个人出去旅游，一个人窝在家画画，弹琴。
陆辰活成了大学里自己想活成的样子。
—
七点早读看班，陆辰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办公室。
同组的老师都没来，赖床迟到的那批大学生成了老师。早晨一人的办公室倒也清净得可以自我安静一会儿。
“叮”，陆辰的手机和办公室的忘微波炉同时响起。
“小陆，今天我临时要去外地调研。市中教师选拔第二次观察听课我就推荐你去了，观察证明我发你微信。辛苦。”
陆辰在一众同组中经常是不争不抢，做好份内的事，但年级组长却很器重她，重要活动都是带她参加。所以陆辰总被人以为有背景，时而被嚼舌根，时而被假意讨好。
哪有什么背景啊，都是靠自己罢了。
成人世界从来冷暖自知。
七八点的地铁，人总是很多。
市中老校区本不在一号线附近，是近几年说是用经济现状激励中学生，商业头脑从初中生抓起，才搬到了CBD圈中。
市中啊。
地铁出了隧道。陆辰看窗外的建筑星罗棋布。郑沫，也是市中出来的，曾经市中的学霸校草，现在应该也是商业巨佬了吧。
想到这，陆辰不觉莞尔，深褐色的瞳仁蓦地明亮起来，心底却泛上一阵哭意。
是梦就好了，就不会痛得那么真实。
本就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配着哭笑不得的神情，陆辰委屈得像个离家出走的高中生，只好把脸埋在抓着栏杆的手上。
“诶呦，囡囡，怎么啦？”
“是不是不舒服？来！坐我的位置。”
对面坐着的中年妇女，看到了陆辰的反应，忙起身拉陆辰去坐下。
“没事，阿姨，我没事。就是包有点重了，您坐，您坐。”
陆辰涨红了脸，拦着中年妇女不让她起身。
“囡囡啊，有事儿就说出来，难过就哭出来，别憋着。”中年妇女拗不过陆辰，就老老实实坐下了。
“阿姨，我真没事，我要去市中听课，东西带得多了，包有点重。”中年妇女顶一头炸小羊毛卷，戴着金边窄框老花镜，和陆辰妈妈差不多年龄，陆辰也就稍稍放下了戒备。
“呦，囡囡还是老师啊。真好。我侄子之前也是市中的，后来考上楼中，也很厉害的。”
“是啊，那他很优秀。我之前也是楼中的。”
“诶呦呦，那也说不定你还有可能认识他，他之前在市中就蛮有名的。”
“他叫郑沫。”
郑沫。
是他，不会错。陆辰下意识攥紧了扶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还是当年楼沧高考状元诶，后来去了斯坦福读地质学……”中年妇女还在继续眉飞色舞拉着陆辰讲。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几秒，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向前转动。
地铁停住了，陆辰和中年妇女说了道别，像是要下车，可是往门走去的整个人都在抖，腿软了好几次，步步蹒跚。
地铁站外远江的市中心，巨浪吞没建筑，咆哮着，怒哄着。鱼群在汹涌中起伏，像千军万马，目的地是地铁站。
—
七点。
怎么还是七点？估计电池又没电了。
陆辰看了看手表，咕咕囔囔上了扶梯。
地铁口离街区近，扶梯间嘈杂不断。陆辰耳畔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一僵，猛地抬头，视线与对面下楼扶梯的白衣女子对上。
好像白希君。陆辰想。
刚刚新闻上说她，她，她不是…
白希君明显也怔住了，呆呆看着陆辰，红唇微张久久没有合上。扶梯向相反方向错开运转，两人视线却没有离开对方，也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除了震惊意外的的东西。
后面的人往前挤了挤，陆辰收回视线，摆正身体。
楼梯，对视，反向，一切场景熟悉得像高考前火烧云出现的傍晚，除了没有没有那抹刺眼的红，陆辰坚定决绝的背影都很熟悉。
白希君在扶梯尽头停下，目送载着陆辰的扶梯向上。
向上去，和阴沉的天融为一体，像一条鱼沉入暗海。在灰白色的混沌当中，看不清前路看不清灯塔，只有压抑。举目四望，远处高楼坍塌，篱墙颓圮，漫天尘埃碎屑……
—
陆辰猛地直起身子，昏暗的咨询室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她大口喘着气，瞳孔睁大，指甲紧紧扣在皮椅扶手上，背后一层细密的冷汗。
身后传来紧促的登登脚步声，随即是“滴”的一声，指纹解锁门开了。
皮鞋一下一下的击在陆辰心上，“抱歉，我来晚了。”
哗啦啦像是卡纸的声音，东西被放在了门后。
“医院今天紧急有个患者，我走前给你发了微信，还打了电话，你怎么都没有回？”
卫毅然随意把公文包丢在旁边办公桌上，脱下西装挂在身后的落地衣架上，嗓音有些沙哑，带着克制的担心。
他看向陆辰，陆辰低头打开手机——10个未接电话，微信消息99+。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窗外树影随风颤动，在她苍白的脸上月光斑驳，格外立体阴暗分明。
她比高中瘦太多了，露出的、冷白的手腕红斑格外刺眼。卫毅然拿玻璃杯的指节攥得更紧了，剑眉紧锁，盯着陆辰许久没有移开眼。
陆辰揉揉干涩的眼，“不耽误你时间了，开始吧。”
“要开灯吗？”卫毅然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了，就这样吧，和以前一样吧。”
好，那我们开始。
他静静地坐着，听着陆辰在说她说了很多遍的故事，那个他的存在可有可无的故事，那个让陆辰执迷不悟坚定不移相信的故事。
卫毅然知道，再多的心理咨询都没有用。解除她心魔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
“最近遇到什么和往常不太一样的人，或者事？”
“我…遇到了…应该不可能遇到的人…或者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陆辰眉头微蹙，皮椅的扶手上的沟沟壑壑又添了一道。
“陆辰，不要拿过去的人，回忆里的痛苦来增加对现在的感受。”
有的时候卫毅然恨自己没用，或许自己再能深入研究一点就好了，就不会只在面对陆辰时手足无措。
但他仍期待自己可以成为最终那个让陆辰放下过去的人，因为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对所有人都好，尤其是陆辰。
“我没有。”
“陆辰，六年了，你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性的高中生了，你需要去克服他们！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陆辰的声音哽咽，被白色长裙包裹着的纤细身体蜷缩在皮椅上，背上的脊骨凸出，好像下一秒就能长出背鳍。
她嘴角扯动，浓密的睫毛轻颤，眼泪随着摇头止不住地滚落，大眼只有绝望。
卫毅然慌了，紧扣的双手指节轻颤，他后悔自己刚刚对陆辰说了过激的话。
他起身绕到陆辰身边，抻着皮椅单膝跪下，用叠起的面巾纸一点点吸去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好吗？是我不对，我，我不应该那样说。”
眼前的女孩哭得他心揪，他多想顺势抱住陆辰，但终究只是捏住皮椅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他，不想让陆辰为难。
卫毅然穿上外套，取下衣架上的风衣披在陆辰身上。
“今天要不就到这吧，我送你回家。”
蜷缩的风衣没有拒绝，跟在卫毅然身后一点点挪去了停车场。
咨询室又恢复了寂静，月光清冷，位置变换，延伸再延伸，门后的七朵紫玫瑰花束，无人应答。
—
浴室里烟雾缭绕，陆辰躺在漂浮着药材的浴缸里，手无力地搭在两边，被水蒸气蒸得发白，左手无名指的纹身显现出来更像一个环戒。
手臂上的红斑好像是吃药后才冒出来的，刚开始不明显，陆辰权当过敏处理了，结果愈到后来愈奇痒难耐。
皮肤科的西药用了总会时好时坏，妈妈就去找来了中药，周期性泡药澡陆辰总打趣自己活像个蛊虫。
陆辰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卫毅然坐在客厅看电视，桌子上放着热水和阿普唑仑。
“老规矩，先吃药。你睡了，我再走。”
陆辰踱到桌前缓缓拿起热水，倒了两片药。余光中卫毅然盯着自己，心里总像是堵住了。胡乱吞咽了药，就走向了卧室。
“帮我把客厅的灯关了，谢谢。”
“好。”
电视剧的声音戛然而止，卫毅然站在原地盯着陆辰的背影，摇曳着睡裙。
“晚安，陆辰。”
陆辰在房门口背对着挥了挥手。无名指上，比目鱼随着晃动，好像被赋予生命
“晚安。”
晚安，我的紫玫瑰。
晚安，即使你还会梦到他，但如果梦到他算是一个好梦的话，那今晚就祝你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