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席并没有立刻就话不是不紧不慢的端起下人刚上的茶浅浅的抿了一口,才缓缓放下茶杯道:“清河王年纪尚轻况且又没有赈灾的经验,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举荐他呢?如果像云安侯他们那样的话,想必是会让我去举荐他们自己那一派的人,王爷倒是跟别人不一样呢?莫不是因为清河王很难得一见的人才,又或者他是王爷您的人……”

    语气中满是质疑,他的这一番话也让黎温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他知道薛席故意直接指出黎蕴年纪轻,没有经验,想以此为由刻意的去试探他,心中不由唾骂一句:果然是个老狐狸。可此时他的计划还需要薛席的帮助,只能换着花样跟他本来有回的打着暗语。

    黎温重新换上一副温润公子的笑脸,让谁看都觉得刚刚他那阴鸷的模样只是一个错觉,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是薛席故意的刁难人对方。

    黎温笑着开口道:“薛大人不必急着去试探本王,本王是他的皇叔虽然是爱护晚辈的,况且本王同他有十余年不曾见过,如何谈是我的人呢?最重要是本王不慕名利,而且当年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就冲这个,怎么也不可能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是本王好奇,薛大人,想污蔑本王和清河王意图谋反吗?”

    薛席纵横官场多年,早就练就一副圆滑的姿态,更是因为这机灵劲儿得了太后的任用,朝堂上凭借这个混得是风生水起,可今天遇到了对手,即使薛席与黎温相识许久然交手的机会不多但是薛席依然为此心惊胆跳,他知道能在景安帝时期的后宫平安长大,历经三朝而荣宠不衰的人必定不简单,果然,一句话就把他逼得冷汗直流,走头无路。

    薛席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但还是强撑着,挤出一个笑脸,冷静道:“王爷说得对,是薛某今天没有吃药中邪了,若是说错话了,王爷大人有大量,还请见谅!薛某我思量了一下认为还是王爷说得对,我明天就上折子。”

    ‘唰’的一声黎温打开手中的折扇悠悠的扇动着,端正的仪态犹如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因为想要的已经得到而温文一笑,光是看着就觉得身心舒畅。

    “既然这样,那本王先告辞了,今日本王未曾来过这里,大人可明白?不过薛大人也不必担心,这事皇上也应允了。”黎温脸上虽然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可眼神中充满杀气,犹如毒蛇般令人齿冷心惊,但乍一看仿佛他并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薛席身体抖了一下,僵着身体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黎温阔步行至庭院中,转身对一直在后面相送的薛席佯装恼怒,道:“留步,薛大人也不必相送了,再送本王可以生气了。”一句话就将薛席推拒的话给打了回去,一时间,薛席有些尴尬,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笑着应和道:“王爷恕罪,是薛某考虑不周,薛某就送到这里了,王爷慢走。”

    黎温轻摇着扇子,转身就离开了,门口只有一个人等着他的带着银色狼纹面具的侍卫,王爷私下与朝臣来往,传到御史大夫那帮人耳朵里肯定会被狠狠地参上一本。

    次日上朝,皇上刚坐稳,江州知州突然跪到大殿上,眼含热泪,痛哭流涕道:“皇上赶紧派人去江州赈灾吧!臣到京城已经五天了,那里的百姓再等不到朝廷的赈灾粮就要易子而食了,皇上。”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朝堂上吵闹的像个集市,只有江州知州一头磕到地上悲痛欲绝,等待皇上的旨意。

    清河王府里池塘边的凉亭里黎蕴正跟新请来的烹茶师傅学习如何煮出一杯好茶,期待着下次见面给孟远秀一下自己的茶艺,让他看看自己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一定会对自己大为改观的!这可是从崔晗那里新学来的,他兄长齐柏不就是个君子式的人吗?这招一定有用,黎蕴美滋滋的想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手上的动作僵住不动。

    “斟茶时要先给客人先倒,王爷您明白了吗?”负责教授茶艺知识的老师傅陆夫子乃是庐州昌河有名的茶艺高手,极为痴迷茶道,为此几十年如一日的四处奔波只为找寻不同的茶泡制不同的茶的方法,年过六旬至今未曾娶亲。他能被请来一是为黎蕴的诚心二是这所给的银钱数量确实多,让人心动。

    可看到黎蕴心不在焉的样子,霎时间怒火中烧,也不管他是王爷还是什么人,直接怒斥道:“我在前面念得嘴都干得起泡,嗓子只冒烟,你搁这儿深有天外,是想干什么啊!还想不想学了?啊!老夫不教你了,老夫回去继续品茶看书不好吗?哼!!!”

    陆夫子把手中的书仔细合好,随后一甩宽大的袖子,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这让黎蕴看得脑中一阵抽抽。

    宁夏刚好看完全程,他站在黎蕴身后努力的憋笑,好似这辈子的亏心事,伤心事都找出来也压不住这冲天的欢乐。

    黎蕴阴岑岑的转过头看向一直在努力憋笑的宁夏满含威胁的问道:“笑够了没有?这个月的月银还想要吗?”

    宁夏立马笑容一收,站直身体,恭敬的回复道:“王爷,属下知错!请你不要扣月银,属下每个月才六两银子啊!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这让我怎么办啊?”宁夏哭丧着脸,可怜怜兮兮的趴在地上抱住黎蕴的大腿恳求。如果黎蕴不知道宁夏是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孤儿的话,他可能光看他那副样子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一时间诡异的气氛在凉亭中蔓延开来,这时府中下人进来禀报宫中传旨的人来了,黎蕴这才咬牙切齿的对着地上的人道:“起来!本王不扣你月银了还不行吗?别让我动手啊?”

    刚刚还在地上趴着的人立马就整理好衣服恭敬有礼的站在一旁,丝毫看不出上一秒死皮赖脸的样子,宁夏道:“走吧,王爷不能让宫里的人等急了。”

    领完旨意后黎蕴阴沉着一张脸,快步走进内殿,把手上一直攥着都有些起皱的诏书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扔,吼道:“这些大臣他们咋想得让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去当钦差大臣,本王除了会打仗啥也不会,去了除了能镇压一下那里的叛乱和贪官,还能干啥啊?你来说本王还能干啥?啊?”

    纵使黎蕴百般不愿,也作为钦差大臣押送赈灾银两和云安侯推举的人一起上路了 ,可是高兴的是孟远也跟着一起去江州赈灾。

    韩安,韩家远房旁支,景德三十二年的进士,现任妻子是温家的三房的庶女,此次也是温家极力推荐的人,而孟远有太后的暗地推动,众老臣的举荐。皇上为了顾忌双方人的感受,不得罪任何人于是听从黎温的谏言任命黎蕴为钦差大臣,韩安和孟远为左右副官从旁辅助。

    他们经过四天三夜日夜兼程的赶路才疲惫的赶到江州,可距离城门口三里地的地方城他们决定暂时休整一下,养好精力再去赈灾。他们还未进入江州辖域途径并州的时候,一路上都遇见了不少破衣烂衫挤在路边,桥的两侧的灾民有气无力的祈求着,看得众人内心格外不是滋味,有些心软的甚至拿袖子擦眼泪。

    正当他们准备从胸口往外掏吃的东西出来救济那些灾民的时候,孟远随意一瞥看见厉声呵斥道:“住手!把东西收拾好。”

    黎蕴听到孟远的话回头一看,立马大声呵斥道:“收回去。”

    然而还是被一个眼尖的男人看到了,他朝四周大声叫喊道:“这些人有吃的。”

    “吃的,给我吃的。”

    “把吃的给我!”

    四周的难民群起而攻之,一个个拼命地往这边走,有些人饿的不行了也爬着过来,目露凶光,双眼如狼似虎,几近狰狞。

    一霎,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黎蕴唰的一声就把刀拔出,弯下身体,将刀刃对向那群难民,做出防御的动作,头也不回对身后的人嘱咐道:“混蛋,驾马快行,所有人,护好这些东西别让他们抢了,不然到时所有人一起问责。”

    不会武功的秦安一早就躲进马车内,黎蕴和孟远带着士兵护在押送粮食和赈灾银的车马四周,宁夏和不闻不问则当机驾马离开。一时间,无数难民如同见到肉的饿狼不顾一切的朝他们扑来,即使被砍伤也无所谓。

    走了好一阵直到行至江州吉安城,,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经过一路的疾行加上难民那一遭,一行人疲惫不堪,汗流浃背,衣服都湿透了。

    身穿深绿色官服,咪咪眼大饼脸的官员上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褐色衣服,相貌并不显眼,甚至有点阴沉,站在后面安静如石头一样,规整安静。

    如果走近了还会发现尹知府的官服已经起球了,任谁看都会觉得他一定就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如果孟远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是个贪官的话。

    孟远躲在黎蕴身后冷眼旁观这尹知府做戏,却不想这一幕让尹知府带来的人给看到了。

    尹知府弯着腰恳切的悲戚道:“王爷你们可算是来了,吉安城的百姓等得好苦啊!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说的时候打着个哭腔,挂这个凄苦的面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他狠狠吸溜了一下鼻子,有些不通气,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笑容满面道:“现在王爷带着朝廷的赈灾银到了,江州的百姓有望了。怪我在这儿话多,忘记各位连日奔波定然劳累,各位赶紧进去吧!”

    因为离得远,吉安城受灾情况极为严重,很多人都暗暗发誓要节省时间救助更多的百姓,早日帮他们回复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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