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沂汝跟着隋医师进了医馆。
两进两出的宅子，前院是医馆，正堂宽敞，整齐立着几个一人高的药柜，问诊台，捣药石，样样齐全。
后头是一间正房，三间厢房，可供人居住，另外还有一个小厨房，洗漱间，可谓四角具备。
林沂汝狠狠地心动了，手上却推拒着不肯接房契与地契。
便宜不是这么个占法。
“隋医师，医者救人乃是本分，我不过举手之劳，这答谢太重，我不能要。”
隋医师面色动容，执意把契约文书塞进她手中。
“于姑娘是举手之劳，于隋某却是重于千金。”
身处乱世，没什么比一家人囫囵个在一起更重要的。
他家老母已年近古稀，今日事急生乱，要不是林沂汝出手及时，老母亲现在已经凉了。
林沂汝将契约文书转手放到诊台上。
“您医馆中的药材已经不止十五两，我若收下，此后必定于心不安。”
见她态度坚决，隋医师不再勉强，笑道：“姑娘，我举家南迁，房舍药材都无法带走，若不是遇见你，它们就要烂在柜子里了。”
林沂汝眼眸微垂，理是这么个理，但她没法过自己心里那关。
两人僵持不下，中年女子从中劝解，折中道：“夫君，不如我们先契约文书留下，请林姑娘代为照管医馆，盈亏自负，等战事结束，咱们搬回京城，再找林姑娘要回医馆，如何？”
中年女子暗中朝隋医师使了个眼色。
隋医师会意，北边时局艰难，他们既然走了就没打算回来。
留下契约文书，再在里头夹一张转让契书，等年头久了，林沂汝自然就是这家医馆的主人。
如此两相都心安。
“就听夫人的，如此一来姑娘便把这十五两银收起来。这家医馆就拜托姑娘照看了。”
林沂汝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收起契约文书，却执意将银子塞给中年女子。
“隋医师居家南迁，一路少不了花销，这算我跟您买下这些药材的。”
隋医师知道林沂汝看起来柔弱，心性却坚韧，便不再推辞，让夫人收下银钱，拱了拱手，转身上了自家马车，一路朝南。
林沂汝目送前后四辆马车离开，直到连影子都瞧不见才进屋。
她欣喜地看着诊台上那本厚厚的脉案，与书案旁留下的一摞医书，朝南拜了一拜。
隋医师刻意将这些留下，是没打算对她藏私。
她学的是西医外科，原主师从女医，专习女子千金方，如今有了隋医师留下的书跟脉案，正好补齐不足。
林沂汝里里外外在两进宅子转了一圈，隋医师家走的急，小厨房里还剩下些菜肉米面。
恩公给的银子还余五两，再加上医馆盈利，足够她舒舒服服过日子。
正想着，外头进来一对青年夫妻。
妻子红着眼眶，丈夫拧着她的胳膊，把人往里头拽。
病患上门，林沂汝迎出来，端坐在问诊台后。
“不知你二位是谁看病？”
男子瞟了林沂汝一眼，操着粗嗓门：“你是新来的学徒？怎么招了个女人？真是晦气！叫隋医师出来！”
林沂汝立刻沉下脸，时代观念落后，女子行医本就艰难，还要面临非议歧视。
“隋医师全家南迁，如今我是这医馆的坐堂大夫。”
男子皱眉周紧，几乎能夹死苍蝇，反倒是女子缓缓松了口气。
看两人脸色，林沂汝大概明白，来看病的是女子。
“夫君，隋医师既然肯把医馆交给这位女医，想来是认可她的医术，我们就在这里看吧。”
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有脸面找男大夫看那种病。
男子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丧声恶气：“要不是你不下蛋，老子哪用费这功夫！还敢挑三拣四！”
林沂汝眉心跳了几跳，示意女子坐下，伸出右手，放在脉枕上。
女子蚊子哼哼般，还没开口已臊得脸色通红。
“大夫，我嫁去夫家三年，还没怀上，看过几家女医，吃药针灸都无用。”
因为女医无用，她夫君才非拽她过来看男大夫。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责，她没法有孕在婆家处处受白眼，若是在男大夫这里坏了名声，日子只会更艰难。
林沂汝摸上女子枯瘦的手腕，静默片刻，秀眉微蹙。
病不在她身上，反倒是这些药和针灸把这年轻女子的身体侵蚀坏了。
林沂汝提起毛笔，沾了沾墨，写下一张药方。
“回去按时把补药喝完，注意休息和心情愉快。”
说完，淡淡看了男子一眼，示意他坐在诊脉。
“二位没有孩子，问题不在你夫人身上。”
男子坐到一半，立刻从圆凳上弹跳起来，炸毛，指着林沂汝的鼻子厉声呵斥。
“你这是什么意思？生孩子是女人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莫要血口喷人！”
是个男人都听不了自己不行几个字。
林沂汝仰头，一双水眸冷冷看着男子。
“如果生孩子是女人家一个人事，又何需阴阳调和？”
女子脸色惨白，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夫君。
男子被她的目光惹恼，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贱人！都怪你！”
女子诺诺，捂着脸不敢言语。
林沂汝腾得一下起身，将女子拉到自己身后，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最讨厌色厉内荏，把自己错误怪罪到女人身上的男人！
“公子，你若不想断子绝孙，最好配合我的治疗。”
女子怯怯走到男人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夫君，不如，我们……”
不等她说完，男人就将她的手挥开，破口大骂：“你个丧门星！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在医馆受这份侮辱！”
林沂汝眉头越紧，刚要出言驳斥，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哈，我当是谁，原来是旧时同僚！”
王女医领着两个年岁尚小的女医进门，目光轻蔑地在林沂汝身上扫了一圈。
“昨个儿才被贬出宫门，今个儿就落脚京城最大的医馆，林沂汝,，你确实有手段啊！”
林沂汝抬眸，目光淡淡地看向王女医：“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进两出的宅子，前院是医馆，正堂宽敞，整齐立着几个一人高的药柜，问诊台，捣药石，样样齐全。
后头是一间正房，三间厢房，可供人居住，另外还有一个小厨房，洗漱间，可谓四角具备。
林沂汝狠狠地心动了，手上却推拒着不肯接房契与地契。
便宜不是这么个占法。
“隋医师，医者救人乃是本分，我不过举手之劳，这答谢太重，我不能要。”
隋医师面色动容，执意把契约文书塞进她手中。
“于姑娘是举手之劳，于隋某却是重于千金。”
身处乱世，没什么比一家人囫囵个在一起更重要的。
他家老母已年近古稀，今日事急生乱，要不是林沂汝出手及时，老母亲现在已经凉了。
林沂汝将契约文书转手放到诊台上。
“您医馆中的药材已经不止十五两，我若收下，此后必定于心不安。”
见她态度坚决，隋医师不再勉强，笑道：“姑娘，我举家南迁，房舍药材都无法带走，若不是遇见你，它们就要烂在柜子里了。”
林沂汝眼眸微垂，理是这么个理，但她没法过自己心里那关。
两人僵持不下，中年女子从中劝解，折中道：“夫君，不如我们先契约文书留下，请林姑娘代为照管医馆，盈亏自负，等战事结束，咱们搬回京城，再找林姑娘要回医馆，如何？”
中年女子暗中朝隋医师使了个眼色。
隋医师会意，北边时局艰难，他们既然走了就没打算回来。
留下契约文书，再在里头夹一张转让契书，等年头久了，林沂汝自然就是这家医馆的主人。
如此两相都心安。
“就听夫人的，如此一来姑娘便把这十五两银收起来。这家医馆就拜托姑娘照看了。”
林沂汝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收起契约文书，却执意将银子塞给中年女子。
“隋医师居家南迁，一路少不了花销，这算我跟您买下这些药材的。”
隋医师知道林沂汝看起来柔弱，心性却坚韧，便不再推辞，让夫人收下银钱，拱了拱手，转身上了自家马车，一路朝南。
林沂汝目送前后四辆马车离开，直到连影子都瞧不见才进屋。
她欣喜地看着诊台上那本厚厚的脉案，与书案旁留下的一摞医书，朝南拜了一拜。
隋医师刻意将这些留下，是没打算对她藏私。
她学的是西医外科，原主师从女医，专习女子千金方，如今有了隋医师留下的书跟脉案，正好补齐不足。
林沂汝里里外外在两进宅子转了一圈，隋医师家走的急，小厨房里还剩下些菜肉米面。
恩公给的银子还余五两，再加上医馆盈利，足够她舒舒服服过日子。
正想着，外头进来一对青年夫妻。
妻子红着眼眶，丈夫拧着她的胳膊，把人往里头拽。
病患上门，林沂汝迎出来，端坐在问诊台后。
“不知你二位是谁看病？”
男子瞟了林沂汝一眼，操着粗嗓门：“你是新来的学徒？怎么招了个女人？真是晦气！叫隋医师出来！”
林沂汝立刻沉下脸，时代观念落后，女子行医本就艰难，还要面临非议歧视。
“隋医师全家南迁，如今我是这医馆的坐堂大夫。”
男子皱眉周紧，几乎能夹死苍蝇，反倒是女子缓缓松了口气。
看两人脸色，林沂汝大概明白，来看病的是女子。
“夫君，隋医师既然肯把医馆交给这位女医，想来是认可她的医术，我们就在这里看吧。”
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有脸面找男大夫看那种病。
男子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丧声恶气：“要不是你不下蛋，老子哪用费这功夫！还敢挑三拣四！”
林沂汝眉心跳了几跳，示意女子坐下，伸出右手，放在脉枕上。
女子蚊子哼哼般，还没开口已臊得脸色通红。
“大夫，我嫁去夫家三年，还没怀上，看过几家女医，吃药针灸都无用。”
因为女医无用，她夫君才非拽她过来看男大夫。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责，她没法有孕在婆家处处受白眼，若是在男大夫这里坏了名声，日子只会更艰难。
林沂汝摸上女子枯瘦的手腕，静默片刻，秀眉微蹙。
病不在她身上，反倒是这些药和针灸把这年轻女子的身体侵蚀坏了。
林沂汝提起毛笔，沾了沾墨，写下一张药方。
“回去按时把补药喝完，注意休息和心情愉快。”
说完，淡淡看了男子一眼，示意他坐在诊脉。
“二位没有孩子，问题不在你夫人身上。”
男子坐到一半，立刻从圆凳上弹跳起来，炸毛，指着林沂汝的鼻子厉声呵斥。
“你这是什么意思？生孩子是女人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莫要血口喷人！”
是个男人都听不了自己不行几个字。
林沂汝仰头，一双水眸冷冷看着男子。
“如果生孩子是女人家一个人事，又何需阴阳调和？”
女子脸色惨白，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夫君。
男子被她的目光惹恼，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贱人！都怪你！”
女子诺诺，捂着脸不敢言语。
林沂汝腾得一下起身，将女子拉到自己身后，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最讨厌色厉内荏，把自己错误怪罪到女人身上的男人！
“公子，你若不想断子绝孙，最好配合我的治疗。”
女子怯怯走到男人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夫君，不如，我们……”
不等她说完，男人就将她的手挥开，破口大骂：“你个丧门星！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在医馆受这份侮辱！”
林沂汝眉头越紧，刚要出言驳斥，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哈，我当是谁，原来是旧时同僚！”
王女医领着两个年岁尚小的女医进门，目光轻蔑地在林沂汝身上扫了一圈。
“昨个儿才被贬出宫门，今个儿就落脚京城最大的医馆，林沂汝,，你确实有手段啊！”
林沂汝抬眸，目光淡淡地看向王女医：“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