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若是有人同连湾湾说自己修炼三百年就足以抵她千年的修行。
连湾湾一定对这话嗤之以鼻，并且还想好好教训一顿这样口出狂言的家伙，让他领略一下什么叫做真正实力上的差距。
可现在，当她亲眼见证了一个修炼才堪堪三百年的修士却即将要将生前有大乘期修为的游魂斩于剑下时，她对天灵根的逆天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怪不得正魔两道之人对身怀天灵根的修士如此疯狂。
煞气凝聚成的巨剑被打散，顾邈身为游魂没有实体，但却肉眼可见的没有之前凝实。
他的身影漂浮在空中显得愈发虚幻。
这一战，他败了。
原本看褚茗骨龄，他以为不过是个修炼不久的小辈，被同门的弟子们视为依靠也只不过是修为稍高罢了，可谁知这人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长剑归鞘，褚茗淡定拂袖，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挑战了一个大乘期修为的游魂。
虽是游魂，顾邈的各方面实力大打折扣，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不容小觑。
能做到像褚茗这样波澜不惊地挑了一个镇派般的存在，在整个修真界也算是屈指可数了。
战斗持续时间不久，连湾湾还没来得及解开绑着自己的绳子，将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一脸问心无愧的样子走了过来，很是自然的给她解绑。
连湾湾气得拳头都硬了，等她双手自由的那一刻，这人脸上不出现拳头印那就算她没本事！
褚茗绑她没有捆太紧，这人有多不老实他心里一清二楚，只要一个不小心，她可能又要逞强出手。
绳索是上等灵兽皮制作而成，可与女子细腻的肌肤相较，还是过于粗糙，她挣扎的力气又太大，原本白皙的手腕上被磨出了红肿的痕迹。
在双手能自由行动的瞬间，连湾湾握拳出手却被褚茗不着痕迹的避开。
一拳失败没打到人那就再接一拳。
拳风将褚茗耳后散落的几缕发丝吹动。
下一瞬，连湾湾刚恢复自由的双手被他强硬的掌控。
手腕上传来灼热的温度，那原本红肿的痕迹愈发明显，这样的触碰超过了连湾湾的接受范围，她像是受到了惊吓，瞬间跳了起来挣脱了褚茗的手，离他远远的。
本来是想看她手上伤势如何的褚茗见她反应如此之大，便打消念头，随她去了。
将她捆住确实是自己不对，可也是无奈之举，顾邈可不会等她恢复好了在出手。
见那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的顾邈有些气闷。
他们难道不担心出不去吗？他是落败没错，可此处还存在着一个封印，虽然他不能出去但却能掌控封印，将人困死在山内在他能力范围内。
“咳。”顾邈清了清嗓子，又变成了初见是温和无害的游魂模样，“你们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褚茗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他本就对此人不感兴趣，没什么好问的。
倒是连湾湾听见他出声，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个战败的鬼。
杨木山发生的一切在白雪的记忆之下都有了合理解释，顾邈也承认是他所为。
但最开始是谁将他封印在此处，他口中那让他个等待千年的人又是谁，连湾湾对此有点好奇。
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顾邈愣了片刻，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他等了千年也没有在等到他的系铃人出现。
“她是我的道侣……”
只凭这简简单单的六字，原本还兴致缺缺的连湾湾瞬间来了精神。
常年混迹于各大书肆阅览修真界名家话本子无数的连湾湾已经开始不自觉的为顾邈现编过往。
这肯定是一段狗血而又摧肝断肠的凄美爱情故事连湾湾心想。
她静下心来准备认真听顾邈叙述。
可就是连湾湾这副一脸听八卦的聚精会神的样子，以及旁边站着的分外冷漠褚茗，这两人态度上的鲜明对比让他格外不爽。
等了半天没有等来下文的连湾湾不解地看向飘着的顾邈。
不是说好了要开始走反派回忆剧情了吗？怎么还没动静？
想到昨夜在火堆旁褚茗噎自己的那番话，顾邈话锋一转，“连道友何不问问旁边的褚道友，想必邈的真实身份褚道友早已知晓了吧？”
好了，这下该换连湾湾生气了。
“你知道他的身份？！”女修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意，有些质问的开口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感情她之前猜来猜去这小子就在旁边看自己笑话当哑巴是吧。
“连婉道友你又没问，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怕你不相信我。”
褚茗口中特地强调的“连婉”二字让连湾湾感觉像是被捉弄的愤怒瞬间消失。
是了，她现在是连道友，又不是那个陵城的连湾湾，和岐山仙门天才剑修褚茗不过是偶遇于此，有什么资格怪人家不说。
想明白的连湾湾沉默不语，没有选择继续追问。
见她安静下来的的褚茗反而有些莫名的慌张了起来，他张嘴正准备向连湾湾解释什么就被两人接下来的交谈打断。
褚茗宽大的衣袖下，握着连曦剑的指尖泛白，也许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连曦剑微微嗡鸣一声，像是安慰主人，这一声极小极小，在祭台上的其他人都未察觉。
“顾道友，你的道侣应该位是妖修吧？”
“是。”
“她唤何名？”
一般有实力的妖修在外不会随便更改自己的名号，那是他们实力的象征，是一种骄傲。
当然连湾湾这种不在乎什么骄傲，胡乱改名的妖修除外。
她走南闯北百年，对于修真界叫的上名号的大妖都有过接触或是了解，顾邈生前实力如此之强，想来能成为他道侣的妖修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可接下来顾邈说出的名字却让连湾湾瞪大了眼睛。
“她名为……狐月。”
回想起自己的道侣，顾邈的神色在他未察觉时温柔了几分。
不像是之前那种浮于表面的假装温润，这样的柔和的神色，大抵是只有在回忆起挚爱时才会拥有。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连湾湾呼吸一窒，嘴唇苍白，脸色更是少见的沉重。
喉咙中有熟悉的腥甜涌出，连湾湾将其压下。
她之前心里调侃顾邈和道侣之间的纠葛。
可事到如今真的换做是自己熟识的人经历一番这样话本子中的生离死别，又是一种压抑的悲伤。
因为……他们之间的结局是她一手造成的。
一时之间，连湾湾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难道让她和顾邈说，你苦等千年费劲心思想尽千方百计想要再见到的道侣，早就在三百多年前死在自己剑下了吗？
难言的气氛在空阔的祭坛上蔓延。
看到对方听见自己道侣名字后的神色变化，顾邈猜测她可能认识月儿，甚至是十分熟悉。
像是溺水的抓住了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顾邈看见了这千年来他唯一能把握住的希望。
“连道友……连婉道友，你认识月儿？你知道月儿她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吗？”
或许是好不容易将要得到道侣的音信，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颤抖。
现在，他已经快要分不清楚这样的等待到底是不甘心还是所谓的思念，他如今只想知道狐月究竟如何。
可顾邈随即又想到他刚刚看见连湾湾的神色，又多一重不安，心中像是有条绷紧到极致的线，拉扯着他的神智。
他焦急开口询问，失去了一向而来的冷静与从容，想要遮掩着心底的慌张，想要抵抗这一切，可恍惚间顾邈发现对于即将到来的真相他应该是了然于胸的。
为什么千百年没有再见，说好了来救他却又食言，大概是没有机会了吧。
可他又打心里抗拒那样的情况发生，妄图从连湾湾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连道友，月儿她只是把我给忘了对不对？把我忘在这片荒郊野岭里了，还是说她早就琵琶别抱，变了心同他人在一起了？”
这样欲盖弥彰的话让一定他在此刻看起来十分可笑。
连湾湾不言不语，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静默地在乾坤袋中翻找着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她平时想在乱七八糟的乾坤袋里找东西，一定要花点时间，可这次却精准无误的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紫檀木盒。
盒子里装着的是狐月的妖丹。
不知当时的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情，连湾湾并没有听从狐月的遗言将妖丹彻底毁掉。
当她被围困在赤练峰大殿中也曾想过将这颗妖丹送出去给孟庭春，很可惜，对方没有给她机会，就这样，妖丹留了下来，一直在连湾湾乾坤袋里静静地待了几百年。
随着盒子打开，这颗圆润剔透的红色妖丹重现人间，仿佛一直在等着什么。
大乘期妖修的妖丹……如此珍宝世间能有几颗？
若是被他人所知，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从连湾湾拿出木盒的那一刻起，顾邈死死的盯住她手中的还未打开的盒子。
木盒虽未开，可那缝隙中隐隐传出的气息是如此熟悉。
他被困千年，多少次午夜梦回瞥见熟悉的倩影。
本以为出去就能再次重逢，可没想到，等了一千多个日升月落，换来的是天人永隔。
妖修不能像人类修士那般，死后灵魂不灭能够再入轮回，他们的身死道消是永恒溃灭，哪怕你多想留下她，都注定不可能，因为没人能逆天改命。
顾邈是游魂没有眼泪可以流，可他的心大抵是在滴着血的。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醒来出去找她，更恨自己在她走后百年依旧活着，而没有去陪她。
偌大的悲伤笼罩着他，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千百年的孤寂与怨恨还有思念，在见到着颗红色的妖丹起瞬间烟消云散。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活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的活着，他宁愿她负了他，忘了他，也不愿意是她永远的离开了他。
顾邈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连湾湾递过来的盒子。
在妖丹落入他掌心的那一刻，安静的妖丹轻颤着闪烁出绚丽的红色光芒，浓浓的不舍与倦恋透过光芒传递着，恍若离家太遥远的倦鸟终于归巢。
“月儿她是怎么死的……？”顾邈出声询问。
连湾湾抿唇，已经发生了的事，她没有逃离的余地。
平静地叙述完百年前在望云城与狐月的巧遇，她想伤人取血的经过，以及最后的那一剑，连湾湾看向愈发透明虚幻的顾邈。
游魂万分珍视地看着那颗红色妖丹，丝毫没要找她报仇的意思。
在听到狐月袭击揽剑宗修士妄图取心头血的那刻，顾邈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们都被人骗了。
这样的欺骗让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如此的惨烈。
“连道友，我不知晓你是否认识青叶此人，但如若你之后遇到了这个妖修请你万分小心，杨木山的阵法正是他布下的，这个囚禁住白虎的铁笼也是他留下的，甚至当初这头白虎也是他送进来的。”
“他告诉我，让白虎吸收煞气为我所用就能从阵法中逃出去，就能见到月儿，但其实当初我是心甘情愿被困在山中。”
“我那时身体早已经撑不住了，是月儿说听了一位朋友的话，将我的灵魂分离出安放在杨木山中沉睡，她说一定会想办法将我治好。”
“可我们都被他骗了……”
顾邈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么的无力，他靠近白虎万念俱灰的开口，“将我杀了吧，就当是为那只被我送进来的妖修报仇。”
不仅有白雪的这条命，还有那些无辜的村民，这都是他欠下的因果。
死亡是他如今唯一想要的归宿，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继续挣扎苟延残喘太累了。
连湾湾还没来得及从他方才的那番话中透露出的消息缓过神来，下一刻周蒙的虎掌落下，游魂伴随着一道红光在煞气中湮灭。
消散之前顾邈吸收了狐月的妖丹，至少在自己的最后一刻，还能有她的陪伴。
……
连湾湾一定对这话嗤之以鼻，并且还想好好教训一顿这样口出狂言的家伙，让他领略一下什么叫做真正实力上的差距。
可现在，当她亲眼见证了一个修炼才堪堪三百年的修士却即将要将生前有大乘期修为的游魂斩于剑下时，她对天灵根的逆天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怪不得正魔两道之人对身怀天灵根的修士如此疯狂。
煞气凝聚成的巨剑被打散，顾邈身为游魂没有实体，但却肉眼可见的没有之前凝实。
他的身影漂浮在空中显得愈发虚幻。
这一战，他败了。
原本看褚茗骨龄，他以为不过是个修炼不久的小辈，被同门的弟子们视为依靠也只不过是修为稍高罢了，可谁知这人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长剑归鞘，褚茗淡定拂袖，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挑战了一个大乘期修为的游魂。
虽是游魂，顾邈的各方面实力大打折扣，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不容小觑。
能做到像褚茗这样波澜不惊地挑了一个镇派般的存在，在整个修真界也算是屈指可数了。
战斗持续时间不久，连湾湾还没来得及解开绑着自己的绳子，将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一脸问心无愧的样子走了过来，很是自然的给她解绑。
连湾湾气得拳头都硬了，等她双手自由的那一刻，这人脸上不出现拳头印那就算她没本事！
褚茗绑她没有捆太紧，这人有多不老实他心里一清二楚，只要一个不小心，她可能又要逞强出手。
绳索是上等灵兽皮制作而成，可与女子细腻的肌肤相较，还是过于粗糙，她挣扎的力气又太大，原本白皙的手腕上被磨出了红肿的痕迹。
在双手能自由行动的瞬间，连湾湾握拳出手却被褚茗不着痕迹的避开。
一拳失败没打到人那就再接一拳。
拳风将褚茗耳后散落的几缕发丝吹动。
下一瞬，连湾湾刚恢复自由的双手被他强硬的掌控。
手腕上传来灼热的温度，那原本红肿的痕迹愈发明显，这样的触碰超过了连湾湾的接受范围，她像是受到了惊吓，瞬间跳了起来挣脱了褚茗的手，离他远远的。
本来是想看她手上伤势如何的褚茗见她反应如此之大，便打消念头，随她去了。
将她捆住确实是自己不对，可也是无奈之举，顾邈可不会等她恢复好了在出手。
见那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的顾邈有些气闷。
他们难道不担心出不去吗？他是落败没错，可此处还存在着一个封印，虽然他不能出去但却能掌控封印，将人困死在山内在他能力范围内。
“咳。”顾邈清了清嗓子，又变成了初见是温和无害的游魂模样，“你们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褚茗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他本就对此人不感兴趣，没什么好问的。
倒是连湾湾听见他出声，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个战败的鬼。
杨木山发生的一切在白雪的记忆之下都有了合理解释，顾邈也承认是他所为。
但最开始是谁将他封印在此处，他口中那让他个等待千年的人又是谁，连湾湾对此有点好奇。
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顾邈愣了片刻，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他等了千年也没有在等到他的系铃人出现。
“她是我的道侣……”
只凭这简简单单的六字，原本还兴致缺缺的连湾湾瞬间来了精神。
常年混迹于各大书肆阅览修真界名家话本子无数的连湾湾已经开始不自觉的为顾邈现编过往。
这肯定是一段狗血而又摧肝断肠的凄美爱情故事连湾湾心想。
她静下心来准备认真听顾邈叙述。
可就是连湾湾这副一脸听八卦的聚精会神的样子，以及旁边站着的分外冷漠褚茗，这两人态度上的鲜明对比让他格外不爽。
等了半天没有等来下文的连湾湾不解地看向飘着的顾邈。
不是说好了要开始走反派回忆剧情了吗？怎么还没动静？
想到昨夜在火堆旁褚茗噎自己的那番话，顾邈话锋一转，“连道友何不问问旁边的褚道友，想必邈的真实身份褚道友早已知晓了吧？”
好了，这下该换连湾湾生气了。
“你知道他的身份？！”女修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意，有些质问的开口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感情她之前猜来猜去这小子就在旁边看自己笑话当哑巴是吧。
“连婉道友你又没问，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怕你不相信我。”
褚茗口中特地强调的“连婉”二字让连湾湾感觉像是被捉弄的愤怒瞬间消失。
是了，她现在是连道友，又不是那个陵城的连湾湾，和岐山仙门天才剑修褚茗不过是偶遇于此，有什么资格怪人家不说。
想明白的连湾湾沉默不语，没有选择继续追问。
见她安静下来的的褚茗反而有些莫名的慌张了起来，他张嘴正准备向连湾湾解释什么就被两人接下来的交谈打断。
褚茗宽大的衣袖下，握着连曦剑的指尖泛白，也许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连曦剑微微嗡鸣一声，像是安慰主人，这一声极小极小，在祭台上的其他人都未察觉。
“顾道友，你的道侣应该位是妖修吧？”
“是。”
“她唤何名？”
一般有实力的妖修在外不会随便更改自己的名号，那是他们实力的象征，是一种骄傲。
当然连湾湾这种不在乎什么骄傲，胡乱改名的妖修除外。
她走南闯北百年，对于修真界叫的上名号的大妖都有过接触或是了解，顾邈生前实力如此之强，想来能成为他道侣的妖修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可接下来顾邈说出的名字却让连湾湾瞪大了眼睛。
“她名为……狐月。”
回想起自己的道侣，顾邈的神色在他未察觉时温柔了几分。
不像是之前那种浮于表面的假装温润，这样的柔和的神色，大抵是只有在回忆起挚爱时才会拥有。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连湾湾呼吸一窒，嘴唇苍白，脸色更是少见的沉重。
喉咙中有熟悉的腥甜涌出，连湾湾将其压下。
她之前心里调侃顾邈和道侣之间的纠葛。
可事到如今真的换做是自己熟识的人经历一番这样话本子中的生离死别，又是一种压抑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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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连湾湾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难道让她和顾邈说，你苦等千年费劲心思想尽千方百计想要再见到的道侣，早就在三百多年前死在自己剑下了吗？
难言的气氛在空阔的祭坛上蔓延。
看到对方听见自己道侣名字后的神色变化，顾邈猜测她可能认识月儿，甚至是十分熟悉。
像是溺水的抓住了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顾邈看见了这千年来他唯一能把握住的希望。
“连道友……连婉道友，你认识月儿？你知道月儿她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吗？”
或许是好不容易将要得到道侣的音信，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颤抖。
现在，他已经快要分不清楚这样的等待到底是不甘心还是所谓的思念，他如今只想知道狐月究竟如何。
可顾邈随即又想到他刚刚看见连湾湾的神色，又多一重不安，心中像是有条绷紧到极致的线，拉扯着他的神智。
他焦急开口询问，失去了一向而来的冷静与从容，想要遮掩着心底的慌张，想要抵抗这一切，可恍惚间顾邈发现对于即将到来的真相他应该是了然于胸的。
为什么千百年没有再见，说好了来救他却又食言，大概是没有机会了吧。
可他又打心里抗拒那样的情况发生，妄图从连湾湾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连道友，月儿她只是把我给忘了对不对？把我忘在这片荒郊野岭里了，还是说她早就琵琶别抱，变了心同他人在一起了？”
这样欲盖弥彰的话让一定他在此刻看起来十分可笑。
连湾湾不言不语，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静默地在乾坤袋中翻找着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她平时想在乱七八糟的乾坤袋里找东西，一定要花点时间，可这次却精准无误的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紫檀木盒。
盒子里装着的是狐月的妖丹。
不知当时的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情，连湾湾并没有听从狐月的遗言将妖丹彻底毁掉。
当她被围困在赤练峰大殿中也曾想过将这颗妖丹送出去给孟庭春，很可惜，对方没有给她机会，就这样，妖丹留了下来，一直在连湾湾乾坤袋里静静地待了几百年。
随着盒子打开，这颗圆润剔透的红色妖丹重现人间，仿佛一直在等着什么。
大乘期妖修的妖丹……如此珍宝世间能有几颗？
若是被他人所知，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从连湾湾拿出木盒的那一刻起，顾邈死死的盯住她手中的还未打开的盒子。
木盒虽未开，可那缝隙中隐隐传出的气息是如此熟悉。
他被困千年，多少次午夜梦回瞥见熟悉的倩影。
本以为出去就能再次重逢，可没想到，等了一千多个日升月落，换来的是天人永隔。
妖修不能像人类修士那般，死后灵魂不灭能够再入轮回，他们的身死道消是永恒溃灭，哪怕你多想留下她，都注定不可能，因为没人能逆天改命。
顾邈是游魂没有眼泪可以流，可他的心大抵是在滴着血的。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醒来出去找她，更恨自己在她走后百年依旧活着，而没有去陪她。
偌大的悲伤笼罩着他，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千百年的孤寂与怨恨还有思念，在见到着颗红色的妖丹起瞬间烟消云散。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活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的活着，他宁愿她负了他，忘了他，也不愿意是她永远的离开了他。
顾邈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连湾湾递过来的盒子。
在妖丹落入他掌心的那一刻，安静的妖丹轻颤着闪烁出绚丽的红色光芒，浓浓的不舍与倦恋透过光芒传递着，恍若离家太遥远的倦鸟终于归巢。
“月儿她是怎么死的……？”顾邈出声询问。
连湾湾抿唇，已经发生了的事，她没有逃离的余地。
平静地叙述完百年前在望云城与狐月的巧遇，她想伤人取血的经过，以及最后的那一剑，连湾湾看向愈发透明虚幻的顾邈。
游魂万分珍视地看着那颗红色妖丹，丝毫没要找她报仇的意思。
在听到狐月袭击揽剑宗修士妄图取心头血的那刻，顾邈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们都被人骗了。
这样的欺骗让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如此的惨烈。
“连道友，我不知晓你是否认识青叶此人，但如若你之后遇到了这个妖修请你万分小心，杨木山的阵法正是他布下的，这个囚禁住白虎的铁笼也是他留下的，甚至当初这头白虎也是他送进来的。”
“他告诉我，让白虎吸收煞气为我所用就能从阵法中逃出去，就能见到月儿，但其实当初我是心甘情愿被困在山中。”
“我那时身体早已经撑不住了，是月儿说听了一位朋友的话，将我的灵魂分离出安放在杨木山中沉睡，她说一定会想办法将我治好。”
“可我们都被他骗了……”
顾邈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么的无力，他靠近白虎万念俱灰的开口，“将我杀了吧，就当是为那只被我送进来的妖修报仇。”
不仅有白雪的这条命，还有那些无辜的村民，这都是他欠下的因果。
死亡是他如今唯一想要的归宿，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继续挣扎苟延残喘太累了。
连湾湾还没来得及从他方才的那番话中透露出的消息缓过神来，下一刻周蒙的虎掌落下，游魂伴随着一道红光在煞气中湮灭。
消散之前顾邈吸收了狐月的妖丹，至少在自己的最后一刻，还能有她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