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的功夫,七日就过去了。

    安施奇迹般的读完了无垢留下的那些书,虽然还很勉强,但知识的快速丰富已然让安施感到极大的满足。

    虽然没记住多少,但是就是觉得学到了!

    而且,无垢居所冷清,虽然没有其他弟子,但安施早就习惯了独身一人的日子,倒有点乐得其所的意思。

    只除了摩枭,连着数日不见他,安施内心隐约有些不安,虽然好几次都拿起骨笛,但心底又担心,无垢师尊现下在天山,若是被他察觉到,摩枭这种小妖怕是难以逃脱了。

    说不定,摩枭就是为了避开无垢师尊才没找自己的?安施这样安慰自己。

    手指在衣袖中反复摩挲着那只小小的骨笛,但很快,她强制自己把心思放回功法上。

    过了午时,安施又运行了一轮辟谷之法,许久不见的无垢身着一袭白衣缓缓踏进房门。

    “师父!”

    安施刚睁开眼,就看到无垢温和的看向自己,急忙站起身,在无垢不解的目光下,她跑到了房内,将上次叠好放置在那里的白袍一把抱起来,接着就返回无垢面前,伸手递给了他。

    “还您衣服。”

    无垢似是无奈的笑了笑:“你留着吧,这寒天藏春岛虽然没天山其他地方那样寒冷,但总不能穿着单衣就睡着了。”

    她点头,听话的把衣服收了回去,接着正襟危坐,抬头看着无垢,一本正经道:“师父,考我吧!”

    显然,无垢没遇到过如安施这般,简明扼要、直抒胸臆的表达方法,他愣了一下,才记起什么,哑然失笑了:“啊,上次为师留给你的书吗?你倒是好学。”

    无垢倒并没有什么架子,坐在了安施对面,点了点头,温声道:“不必如此拘谨,这些只是让你略略看过,你且说说这几日看了多少,记得什么就可。”

    慈母出败儿啊,安施莫名想到这句话。

    不过,无垢的温和也让她稍微放松了下来,安施思索着回答:“弟子这几日阅览了所有师父留下的课业,《天山大道御法之术其一》通读过三遍,只记到千里之壁,不破本身那里,只是心法运转似乎没什么起色。”

    无垢听着安施的话,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还不错,看来是下了功夫的,心法的事你不必着急,你修行还不足一月,离参悟尚早。

    御法之术这本,记载了诸多入门要点,虽然琐碎,但认真修行,对你也有好处。我之前指点过你另外几种,你可比对之后,加以融会贯通。”

    师父都说对我有好处,那应当就是有好处的吧?安施原本对这些法术还留存了一丝困惑,此时被这句话打消了一些。

    她点头道:“弟子清楚了!”随后,好奇问道:“师父原来也是修行这些的吗?”

    无垢没立即回答,他神情温和的看向安施:“为何这么问?”

    “弟子.....弟子期望能和师父一样厉害。”安施顿了顿,还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觉得这些法术没用的话。

    无垢似乎笑了笑:“说明你有进取之心,是好事,若想同为师一样,平日里还要多下苦工。这样吧,为师为你演示其中一样,你留心看看。”

    怎么感觉,师父又避开了我的问题?

    安施不吭声了,她盯着无垢的手看,手指修长而略带骨感,肤色胜雪,令人不免好奇触感又是如何,伴随一道道灵气汇聚无垢掌心,她只听到耳畔无垢温声道:“谨记,心无杂念,领悟口诀之道。”

    点了点头,安施收收神,跟着无垢练了一遍。

    但她如今却不似最初那般专心了,一个猜测隐约在她心头浮现,但又不敢确认。

    *

    随后,夜幕降临。

    安施提了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无垢也耐心的一一解答了,功课自此告一段落。

    随后,安施非常懂事的及时奉了一杯茶水上前,无垢笑着接过。

    这两日,安施逐渐知道了,修真者忌讳食用人间之食,多食用辟谷丹之类,以免阻碍了修行之路,而茶也不例外,饮茶是无垢自己的嗜好而已。

    像这样的人,有些雅致的嗜好,倒是也锦上添花了,安施如是想。

    两人靠近之时,她又闻到了无垢身上那淡淡的清香来,忍不住问:“师父,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啊?”

    面对弟子的疑惑,无垢显然没能招架,神情一滞,“什么?”

    “有股香气,但是我没闻过的那种,只是很淡。”安施又仔细闻了闻,认真解释道。

    无垢咳了两声,不露痕迹地身体侧了侧,稍微避了一下,不过,还是仔细想了想,回答安施道:“大概,是玉清花香?”

    玉清花?怎么有点耳熟......安施想了想,没有头绪,茫然摇摇头。

    “大概是前些时候去寻玉面真人时,在玉清花谷粘上的味道。”无垢耐心解释道,“玉清花谷也是我修真者的一大门派,那里生长有玉清花,下次我带一株回来,你一闻便知。”

    “谢谢师父!”安施先是赶快道谢,接着注意到了无垢话中的“下次”二字,出声问道:“师父还要出门吗?”

    无垢顿了顿,微笑点头:“吾徒机敏,此次出行也与你这几日发现的事有关,此次之事实在严重,不得已,为师需亲自出行,调查一番才好放心。”

    说到此,安施自然想起之前和姜丰的闲谈来,不假思索就问了出来:“杜未师兄说是那个师兄是修魔者,但是魔不是天生的吗?人也可以修魔吗?”

    无垢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他沉默了片刻,神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许久,他抬手摸了摸安施的头,才缓慢回答道:“知晓此事对你有害无益,不必深究。”

    不知为何,在看到无垢这样的神情时,安施心头快速略过了一丝不安,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追问,无垢就轻描淡写的岔开了话题。

    “你可知不日有一次内门弟子考核?”

    安施只能暂时搁置自己的疑惑,老实回答:“弟子有所耳闻。”

    “虽然为师门下只有你一人,无需参与这考核,但为师到时候不一定能赶回来,所以当日,你需代为师出席。”无垢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了安施,宽慰道:“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忧,到时只是走个过场,不必太放在心上。”

    “弟子知道了。”安施恭敬接过,偷偷瞥了一眼,玉佩入手冰凉,观之通透无暇,浑然天成,雕刻有无垢二字。

    无垢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缓声:“你根基不深,还未曾练气,遇事小心,不要乱跑,等为师回来。”

    “......嗯,师父放心。”安施点点头,意识到师父是又要走了,一时有些消沉。

    夜色渐深,无垢也就不再停留,安施跟着他,一路走到入口处,无垢回过身,平静道:“回去吧。”

    安施点点头,随后沿着回廊往落英小阁方向走去,然而,中途仍是忍不住回头看。

    夜色中,无垢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安施心里关于魔的疑问,终究是没再问出来,她幽幽叹口气,将玉佩贴身放了起来。

    *

    半夜三更。

    安施突然醒了过来,她感觉口中生津,喉咙也怪不舒服的,就爬了起来,准备找点水喝。

    推开里屋的房门,安施找到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些水,刚要喝,空气中似乎隐隐飘来一股腥甜的味道。

    味道直指屋外。

    安施警惕起来,不知为何,又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她没时间去想天山无垢居所怎么敢有外人闯入,若是真有,自己这点身手又怎么打得过这种问题,只想着自己如今也算是略通门道的修真者了,大着胆子就追寻了过去。

    那股令人心生畏惧的味道愈加浓厚了,朦胧的月色下,安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着走廊门柱站着,手臂上有血色的液体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他冷淡的目光停留在庭院中的草木上,眼神情绪万千,令人捉摸不透。

    像是刚刚才留意到安施的存在,摩枭略显冷淡的侧过脸,看向安施,“怎么不睡觉?”

    安施一愣,急忙跑了过去:“怎么回事?”她没注意到,自己在看到摩枭时瞬间松了口气。

    接着,她的目光停留在摩枭血迹斑斑的胳膊上——不止,他的上半身大半衣服都被鲜血浸染了,这为摩枭白皙的肤色,更增添了些许妖艳的美感。

    不错,有点长进,学会反问了。

    觉察到安施的目光,摩枭不以为然的舔了舔嘴角,也不回答,只是打量着院子里的花,像是单纯的欣赏一样,笑道:“所以说,你怎么不睡觉?”

    “突然醒了,有点口渴,嗯,然后,闻到了你身上的血腥味,就出来看看。”见摩枭问了两遍,安施只能先回答了他的问题,接着就盯着摩枭身上的血色,凑了过去,一连串发问:

    “你怎么受了伤?不会被天山的弟子打伤的吧?要不要我帮你啊?”

    摩枭后退一步,自己干净的那只手伸出一根指头,抵住了安施的脑袋,她只能被迫停下来,抬头看向摩枭。

    摩枭盯着安施看了会儿,像是笑了笑:“不是。好姐姐,几天不见,你问题倒是多了不少,看来这几日的事让你玩的挺开心?”

    “不是游戏,是很严肃的事,尤灵师姐她可是出事了。”安施试图纠正摩枭。

    “这有什么?你会难过吗。”摩枭的话似乎有些意味深长,他收回手,瞥了安施一眼。

    “……”安施怔住了,她的心底有什么感情快速的出现,但转瞬消失,“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感到难过,她对你而言,也就是一场吵闹的戏罢了。”摩枭淡淡道,“不重要,而且你很快也就记不得了。”

    安施怔了怔,轻声道:“我不会忘记她的,摩枭,我记性没那么差。”

    摩枭挑眉,并未反驳她的话,而是像是很熟悉这里一样,沿着走廊走了两步,随后看向安施的房间,自言自语了句什么,声音太小,安施没能听清。

    安施甩甩头,问道:“不说这个了,你这要止个血吧?”

    他回答的有些敷衍,显然在想事情:“嗯,对。”

    安施又飞快的看了一眼他流血的胳膊,心口有一点点堵,但是很快,这种感受就没了。

    然而,这突然消失的感受却让她有些不安:这样的情况对安施实在是家常便饭,正因如此,她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记性没那么差,似乎有些站不住脚了。

    明明只是刚刚感觉到的,瞬间就忘记了。

    她不敢细想下去,赶紧跟上摩枭,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知道师父回来,故意躲着他呀?要不然怎么他前脚刚走,你就回来了。其实我觉得师父真挺好的,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

    无垢,还是无垢,何时把他杀了,也省的你日日在吾耳边提起。

    从未感觉身后的自己如此聒噪,摩枭叹息一声,漂亮的脸上眉头皱起,打断了安施的话:“嗯,故意的。师姐,我得洗个澡,然后处理下这只胳膊。”

    “啊,行,那你等下我。”听了摩枭的话,安施这才住了嘴,然后赶紧跑去准备了。

    看不见安施后,摩枭才放松了下来,他低头,皱着眉撕开衣袖:一道极深的伤口沿着他小臂一直到手肘处,隐约能看到有幽幽黑气从伤口处溢出。

    他沉默地对着这伤口盯了一会儿,难得露出些不解的神情,但随后,又不动声色地遮住了。

    还好,这壳没有损坏太多。

    但不幸的是,他失策了。

    几天前,摩枭按着原先的计划,来到皇城外守株待兔。

    只是他当时随手杀掉的那个首领后,皇城这边似乎加强了戒备,然而摩枭并不以为意,他若是想要取人性命,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拦下的。

    因而当日,一气盟提早布下了针对妖魔的法阵时,摩枭虽有预料,但并没放在眼里,与之相反,他倒觉得,若是如此兴师动众,那皇子们定是要现身了,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们以为自己足够安全,到时候来个措手不及也好。

    摩枭对付过的法阵可谓是成百上千,早就熟能生巧了。眼看皇子们现了身,摩枭避开了几处陷阱,最后一处实在不堪入眼,他便直接闯了进去。

    但没想到的是,辛苦几天炼的这壳子居然脆的要命,被阵法一激,差点直接炸毁,让他一时始料未及,只能忍痛割开一道,损掉了一半魔气,才勉强保下了这副皮囊。

    不仅没摸出姓宋的的下落,最麻烦的是....他不能确定是否有旁人注意到了自己。

    这狗屁妖皇倒真是吾的克星。摩枭此时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此时的他竟然比刚死里逃生那时候的情况更糟糕些,但凡有修真者意识到这点,都能有法子将这具残破身体彻底搞个稀巴烂。

    这时,安施突然从刚刚离开的地方跑了回来。

    留意到她的身影,摩枭侧了下身体,将受伤的部分往身后藏了藏:“准备好了?”

    安施盯着摩枭,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时,她突然后退一步,做出了施法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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