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虺王和少祀官一直在娆疆各个寨子四处巡视，圣女在虺王的身体里，除了偶尔被她故意压制住意识，其他时候她都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那个圣女一度觉得又爱哭又会骗人还总是惹人生气的另一个自己，在视察寨子时，仿佛换了一个人。她认真又细致，每每和少祀官来到一个寨子，就会和他介绍着这两年不同寨子因为地形所限建设时所遇到的各种情况。
疆界利用自然天堑设下了重重毒阵和蛊虫保证百姓安宁；寨子密集的生活区除去了阻碍视线和道路还招惹蚊虫的多余的杂草，铺设必要的通道。
她可以从每年雨季时不同寨子的粮食抢收和储藏方法一直说到地势较低的地方会遇到的水灾问题的处理方式。
因为通用同一个身体，虺王说的那些话，会伴随着画面同时出现在圣女面前。
圣女看到了很多虺王的记忆。
春去秋来，严寒酷暑，大雨磅礴，雪花飘飞。
她忍受着各种恶劣的气候，冒着风霜雪雨带着人在各个遭受战火支离破碎的寨子帮忙重建，她还从她的视角看到过尤川手持苗刀，在战场上带着族人厮杀，以护娆疆疆土的场面。
她听到虺王对少祀官说的每一句话。
开头都是‘虽然那时很艰难’，结尾必定是‘但是在本王和毒公的英明带领下，我们的家园又恢复了和平，大家会越来越好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
避重就轻。
隐去了那样艰苦的岁月。
她对尤川强调的始终是娆疆未来的和平与希望。
而在她面前只会沉默的尤川在另一个自己面前原来也可以侃侃而谈，他们能从娆疆政务一直谈到天下局势。圣女很认真地偷听着，却无比沮丧的发现他们所言的很多东西，她都听不懂。
圣女想。
二十岁的她，确实是非常优秀的虺王。
而她……圣女觉得自己越来越茫然。
她越了解虺王，她就越觉得对方比她要好一万倍。
她不像她那样总是横亘着无法放下的芥蒂和仇恨，不会明知道尤川没有恶意还对他恶语相向，她能够在老爸没了之后仍然坚强的撑起娆疆，她也能准确了解每一个人的心。
蚩梦想，这应该是她能够变成的最好的模样了吧。
如果一直是她，或许所有人都会开心。
怀揣着这种心态，圣女最开始几天，还能和虺王聊几句，到巡视的最后几天时，她的意识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进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
虺王感觉到了。
因此在十天的巡查结束后，虺王一回到万毒窟，二话不说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圣女。
暂时无法回去，又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圣女根本就不想要出现，她无数次呼唤着心底的虺王，想和她把身体换回去，但不知为何，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圣女试过许多次，始终无法将她换出来。
猜到虺王十有八九是故意的，圣女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
在尝试了无数次无法将她换出来后，她只能顶着虺王的身体，每日按时三餐，准时睡觉，平时里不是一个人默默地发呆，就是躲在某个小角落偷偷地观察尤川。
他们都是骗子。
圣女想，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值夏季。
娆寨温度不低，家家户户不说夜不闭户，至少会开窗通风，蚩梦就透过那半开的窗户，埋伏在各个角落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尤川的动向。
鸡鸣时起，子时未歇。
议政厅，卧房，他一日基本就在这两个地方往返。甚至有的时候午饭都是随便吃个果子就结束了，咋个，我娆疆伙食这么差，你堂堂一个毒公连点热乎的都吃不上吗？
圣女越观察越生气。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和虺王设下的又一个骗局。
她真的不敢再相信他们任何人说的任何话了，可是她心里又很难受。
在又一个月上中天的深夜，偷偷地蹲守了毒公一整天仍是毫无所获的圣女揉了揉已经蹲得麻痹的小腿，泄愤般揪断了一根无辜的小草后，就要起身离开，回去睡觉。然而，就在她起身时，蚩梦发现了尤川突然看向了窗外。
以为偷看被发现了，蚩梦被吓了一大跳，当即屏住了呼吸，躲在了树后。
月色柔和。
虫鸣窸窣。
有风拂过树梢。
蚩梦等了许久，没听到动静，便小心翼翼的从树后探身，两只小手扒着树干，偷窥着室内的毒公！
她看到他把那些公务移到了左手边。
做贼一般环顾着四周，然后又拿出了一本什么东西，在一张纸上抄写着。
看起来心虚无比，生怕被人撞破一般，写着写着还在叹气。
蚩梦的瞳孔骤然凝缩。
果然！
她就说尤川肯定有问题！
那个笨蛋还一直一直那么相信他！
蚩梦按着树干的手愈发用力，指尖几乎要陷入坚硬的木质之中，尖锐的木刺刺进了她的指腹，钻心的疼。
蚩梦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着，似乎写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的笔停了，蚩梦才收回手，冷漠的站在黑暗中，见对方仔细的吹干了墨，放在油灯之下晾着，蚩梦右手一翻，掌心间已经夹了一根灰棕色的羽毛。
那是这两天她给小灰喂食时小灰掉的。
蚩梦看准时机，突然将那棕羽掷向尤川所在的方向。这具身体的内力水平超乎圣女想象，那羽携着强劲而来，风声窣窣，所过之处，直接灭了那盏油灯，然后深深地嵌入竹屋墙壁之中。
“谁！”
尤川推门而出。
蚩梦趁这个机会翻窗而入。
在她就要凑近案桌的那一刻，一道凌厉的风朝着她的方向而来，蚩梦本能地快速躲避，并且仍然朝着案桌奔袭而去。然而就在圣女的手碰上那张信纸时，脖颈之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重力之下她被狠狠地按在了案桌之上，喉咙处的五指无声地暗暗收紧，蚩梦几乎窒息。挣扎间，她的手不自觉地捏皱了那张纸。
“你是什么……”
未说完的话，因为近距离，看清了面前的人，戛然而止。
记忆交错。
最不愿回忆的画面和眼前被他按在桌上呼吸困难，正死死地盯着他看的圣女不断交错，尤川仿佛触电般蓦地松开了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右手都在剧烈颤抖。
他愣了很久，才将心底那强烈的情绪给压下，转身重新点燃了油灯，背对着蚩梦，开口致歉。
“抱歉。”
油灯点燃的那一瞬，宽阔的室内再次被暖橙色的光所笼罩。暗红色的大殿之中，一身红衣的少年站在光下，身影朦胧而出尘。
蚩梦一边剧烈的咳嗽着，一边像是抓住什么重要证物般将那信纸用力地按在胸口。
听他道歉，她第一反应不是对方因为刚才误伤了她而道歉，而是他做坏事被她抓住了，所以求饶了。
圣女冷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自己和她自首去吧。”
尤川沉默，回头看向圣女时，表情复杂。
圣女现在最讨厌看到尤川沉默的模样，不管是少祀官还是毒公。
“怎么，你还想装傻！我都发现了！你果然没安好心，这就是你反叛娆疆的证据！我……”
蚩梦话还没说完，就见尤川睁大了眼。
而后看向了她手中已经被捏皱了的纸。
意识到了她误会了什么，尤川先是愣，而后无奈的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
尤川其实不想让圣女看到，圣女看到就意味着她也会看到。
……他还没写完呢。
想到这，尤川的脸偷偷地红了。
“呵，你还狡辩！我都人赃俱获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为谁卖命！”
蚩梦见他“狡辩”，又气又怒，当即展开那已经被她捏皱的信纸，定睛一看。
“娆疆月是天上月？怎么就这一句话？你不是写了很久吗？”
蚩梦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尤川。
尤川闻言脸更红了，他低头看着花纹繁复的地毯，一言不发。
蚩梦不相信尤川鬼鬼祟祟的，居然只是写这么一句没有用的景物，这连诗都算不上吧！根本就不符合他的个性。
圣女揪住了毒公的衣领，质问他道，微眯着眼，威胁他道：“这是什么接头暗号，你快说！”
“这像接头暗号吗？”
尤川本都做好了圣女可能会嘲笑他这诗实在没有什么文采，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看做了接头暗号。
……所以，她，也会这么觉得吗？
想到这，毒公更失落了。
不过不同于少祀官，毒公最大的优点就是会解释。
他先是隔着衣袖拉开了蚩梦攥着他衣领的小手，后退了一步，然后道：“这不是接头暗号。”
见对面的圣女满脸的不信，他坚定地告诉她。
“这是……我想写给她的情书……”
虽然这声音小了点，还红了脸。
但是圣女听得一清二楚。
她先是一愣，而后仔细对照着这张字，又看向了被毒公摆在公务旁边的一本似乎已经年代十分久远，装订都已脱线的书籍，封面隐约可见《情书全集》，在辨认出上面的文字后，蚩梦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中自以为是的证据仿佛变成了滚烫的烙铁，炽热的提醒着她她刚才的行为有多愚蠢。
她的手松了。
将那信纸缓缓地抚平，放在桌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尤川，而后沉默着，一个人走到了门口，坐在门槛上，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在膝盖和手臂所圈出的安全空间内。
尤川看向了那已经褶皱了的信纸，暗黄色的纸张上，暗色的红格外显眼。
蚩梦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朝着她走来。
她没有抬头，却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低，于夜风中十分清晰，带着些微不可查的黯哑。
“对不起。”
身后的人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在风口，挡住了吹向她的风。
“伸手。”
她听到他的声音。
蚩梦猛地抬头，潜意识无比警惕的盯着他。然而，他却是朝着她伸出了左手，他的右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手上不痛吗？”他看着她，月色温柔，少年眼底笼着的是浅浅的暖意和关心。
蚩梦有那么一瞬间恍惚间错觉他似乎又变回了她最熟悉的那个，对她最好最好的哥哥。
但是她的心只柔软了一瞬，很快就又坚硬了起来。
蚩梦暗暗收拢了双手，木刺刺入的肌肤疼得已经没有感觉了，只有隐约的冰凉感在无声地涌出，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铁锈味道。
尤川看着蚩梦转过了头，低垂眉眼，一副立志绝不搭理他的模样。
毒公比起少祀官还有一个优点，比如此刻，他一点都没有要放任对方的意思，他直接拉过了蚩梦受伤的手，在她怒不可遏的要收回双手的时候，反手制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这是我婆娘的身体，她最怕痛，若是回来了，发现自己手上多了这么个伤口，又该流着眼泪让我看，哭着说疼了。”
蚩梦的动作怔住了。
她还记得她看到的记忆中，已经成为虺王的她，严寒酷暑，就连施工时木桩砸在她身上她都能咬牙一声不吭，怎么可能会哭着喊疼。
会因为一点点小伤就跑到尤川面前哭着喊疼要他安慰的明明只有……
……没有用的圣女。
尤川动作极快，在她愣怔间已经拔去了尖刺，然后将止血的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伤口不大，但刺得颇深，药物一上，伤口处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蚩梦想着，真疼啊。
疼到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啷个理我，我又不是你婆娘，我恨你讨厌你骂你冤枉你，恨不得你现在就死在我的面前，你吃饱了撑得来我这找罪受。”
蚩梦想着，自己是勇敢又坚强的。
才不能让他看了笑话，所以就算很痛，她也还是用力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只是，真的好痛，十指连心，不管她怎么擦，她的眼泪还是被心口的痛刺激的不断掉落。
尤川看着她，突然伸手拉开了她过于用力已经快要把脸给擦红的手，抽出随身携带的紫色丝帕，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泪。
蚩梦伸手就要拍掉他的手，可是他却抓住了她的手，动作虽然温柔，却不容她轻易挣脱。
面前的少年凝望着她，眼中满满的都是愧疚和悲伤。
蚩梦听到他说。
“对不起。”
蚩梦咬紧牙关，喉咙炙热疼痛干涩无比。
“咋个，你承认了当年你骗，不，尤川骗了蚩梦那么久，将她的亲友害得那么惨了！”
她一开口，言辞便似那锐利的刀剑，往自己也是别人心底最痛的地方刺。
尤川缓缓摇头。
他看着她，认真地道：“这不该是我和你解释的事情，我道歉的原因是，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从来不在你的身边。”
蚩梦眼中的晶莹不断滚落，但她仍是冷笑着，道：“谁要你在我身边，你不在我身边都把我害的那么惨，你要是在我身边，我还不知道得死多少回。”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直面蚩梦那难听又尖锐的话，反而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
蚩梦有些愣怔。
尤川用手中的丝帕，抹去她脸上的泪。
他看着她时，眼神平静又通透。
“那一天你明明也听到了，不是吗？为什么不问手的事情，不问尤川和蚩笠的关系后来到底如何，不问他当时到底遭遇了什么，不问他……是不是真的爱慕了你那么多年？”
蚩梦大脑一片空白。
“假的！都是假的！”她嘴唇颤抖，情绪瞬间激动，不断地重复着。
“什么是假的？被蚩笠断手是假的？反叛蚩笠是假的？欺骗你们是假的？还是……他爱你，也是假的。”
蚩梦猛地起身。
尤川也缓缓起身。
她转身就要跑，而尤川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叹息。
“就那样在意吗？在意到明明那么想要相信，却还是不敢相信他？”
她停住了。
夜风拂过少女单薄的衣物和长发。
他一步步走向她，走到了她的面前，凝视着她，眸光灼灼。
“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蚩梦呼吸急促。
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一片氤氲之中，只有少年银发如瀑，红衣刺目。
她后退着，撞上了身后的柱子。
退无可退，她终于停下来逃避的脚步。
泪珠凝结于睫毛之上，似那清晨的露珠，细碎又晶莹。
紫色的眼瞳泛着点点微光，那泪在月色之下滚落于地。
长夜漫漫，长影落于地面交织相融。
她压抑的低泣混着声嘶力竭的质问。
在这静谧的夜中，是唯一的声响。
“那一个月，你在做什么？”
她用力眨眼，视线从模糊终于一点点的变得清晰了，她死死地盯着他，想要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他微微张大了眼，有些惊讶。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擦拭她的泪水。
可是最后，他垂下了眼眸。
他的手，到底从来不曾碰触过她。
蚩梦看着看着，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她笑了，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字一句道：“我明白了，少祀官。”
尤川猛地抬头看向蚩梦，
而蚩梦已经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一直在暗处偷看的虺王被气到想要骂人。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远处低头沉默的少祀官，心想说好了你要争取我，不对，圣女的芳心呢？说句你是被毒王八软禁了什么都不知道有那么难吗？！！
这会儿你们还没回去，还没小锅锅在！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给你配齐了！！！都这样你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等你回去了我不是又要重复那条悲惨的道路了吗？我不想再死一次了啊！！！
虺王这回自己都心疼十八岁的自己了，要不是只能上自己的身，她恨不得一jio把少祀官给踹出去，自己上！
解释拥抱加亲亲，一条龙完毕，等回去了还有小锅锅什么事。
真的太瓜了太瓜了太瓜了！！！
虺王恨得咬牙切齿，不断地跺着脚。
毒公也叹了口气，右手扶额。
他想着自己都做到这种局面了，你哪怕只说四个字‘我被软禁‘，按照蚩梦的性格下一秒就能扑到你怀里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十八岁的自己那么容易胡思乱想吗？
因为太久没有回自己的身体，虺王的灵魂已经有些虚弱了，如今情绪激动之下，灵魂更轻，一阵风吹来，都能把她吹倒，毒公见状当即扶住虺王，十分担心地道：“既然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吧，不然我怕你撑不住。”
“任性”的虺王如今“恨川及川”，瞥了眼身边关心她的毒公，虺王冷哼了一声。
“别和我说话，我快被你气死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接下来一个月，你就睡议政厅吧。”
毒公闻言，不急也不恼，只看着虺王，笑道：“我现在难道不是天天睡议政厅吗？”
虺王微愣，而后幸灾乐祸的看着毒公，坏笑道：“又不是我逼你的~谁让他们一直不走。”
毒公看了眼那边带不动的少祀官和圣女，又看向了笑得得意虺王，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情书我写完了，但是被毁了，我不开心。”
虺王假笑着，戳了戳尤川的脸。
“又不是我干的，你去找她啊。”
“我想说的是，我写完了，所以可以获得什么奖励吗？”
虺王的心顿时一紧，她警惕的瞥向对方。
“有话直说。”
毒公看了眼那边终于知道拉住圣女的少祀官，心想他总算还有点争气，但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现在关心的是……
毒公看着虺王，一脸正经，眼神认真。
“我很快。”
虺王愣了，然后她的脸爆红，一边说一边小拳拳锤着毒公的心口。
“你想都别想！”
就在虺王毒公还在打闹，圣女少祀官还在相顾无言之际，突然间有一道暗箭破空而入。虺王和毒公反应最快，在那暗箭袭来之际，他们就快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几乎是在他们灵魂归位的瞬间，四周突然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异香，蚩梦心道不好，忙转身看向尤川，尤川果然因为那异香而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蚩梦见状心下大惊，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她当即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长笛，一曲杀招攻击范围极广，很快四周就传来了吐血倒地的声音，还有些负隅顽抗的居然在发射暗箭。
尤川强忍着身体不适，吹响了口哨。
毒公暗哨当即从四面八方而来，刀剑刺入□□，惨叫，杀戮，血腥味弥漫，当东丹听到动静赶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给这群刺客收尸。
“还有三日便是迁阶大会，想不到他们竟是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给我查，相关涉案人员着连夜审问，若是遇到抵抗不从的，就地格杀，告诉他们，这是虺王令！”
虺王将自己的令牌丢给了东丹，就扶着似乎重伤复发的毒公转身进屋。
事出突然，虺王和毒公上身时，圣女和少祀官毫无准备之下直接被撞出了体外。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四周围的杀戮已经止息。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个平日里，总是笑得灿烂，四处视察娆疆时也认真细致，从不以权压人和任何人红脸的少女，在对着东丹下令时，面色冷漠，紫瞳杀意尽显。
总是含笑的少女，真正动怒时，周身尽是内敛的锋芒和上位者的气势。
和她之前认识的她完全不同。
圣女愣了。
少祀官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虺王。
东丹一激灵，连连点头，半分不敢耽误，捡起令牌就带着他的人搜查这些刺客的身份并且处理后续事宜了。
少祀官和圣女对视了一眼，然后圣女当即趴在门口偷看。
少祀官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见虺王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圣女被抓了个正着，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虺王笑了，只见她义正辞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别想偷看！“
然后她就毫不留情的把圣女关在了门外。
圣女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言下之意，当即气急败坏的怒斥道：“谁想看他啊！本圣女还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呢！”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想走，然后她转头就看到了此刻和她同为灵体状态的少祀官。
四目相对。
少祀官：“……”
圣女：“……”
“哼！”
最后还是圣女一声冷哼，然后蹑手蹑脚的偷偷飘到了窗口的位置，继续偷看。
少祀官有些纠结：“蚩梦，这样不太……”
他还没说完，少女已经恶狠狠地看向了他，做着嘴型。
[闭嘴]。
少祀官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飘到了圣女的身边。
两人同时看向了室内。
……
那个圣女一度觉得又爱哭又会骗人还总是惹人生气的另一个自己，在视察寨子时，仿佛换了一个人。她认真又细致，每每和少祀官来到一个寨子，就会和他介绍着这两年不同寨子因为地形所限建设时所遇到的各种情况。
疆界利用自然天堑设下了重重毒阵和蛊虫保证百姓安宁；寨子密集的生活区除去了阻碍视线和道路还招惹蚊虫的多余的杂草，铺设必要的通道。
她可以从每年雨季时不同寨子的粮食抢收和储藏方法一直说到地势较低的地方会遇到的水灾问题的处理方式。
因为通用同一个身体，虺王说的那些话，会伴随着画面同时出现在圣女面前。
圣女看到了很多虺王的记忆。
春去秋来，严寒酷暑，大雨磅礴，雪花飘飞。
她忍受着各种恶劣的气候，冒着风霜雪雨带着人在各个遭受战火支离破碎的寨子帮忙重建，她还从她的视角看到过尤川手持苗刀，在战场上带着族人厮杀，以护娆疆疆土的场面。
她听到虺王对少祀官说的每一句话。
开头都是‘虽然那时很艰难’，结尾必定是‘但是在本王和毒公的英明带领下，我们的家园又恢复了和平，大家会越来越好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
避重就轻。
隐去了那样艰苦的岁月。
她对尤川强调的始终是娆疆未来的和平与希望。
而在她面前只会沉默的尤川在另一个自己面前原来也可以侃侃而谈，他们能从娆疆政务一直谈到天下局势。圣女很认真地偷听着，却无比沮丧的发现他们所言的很多东西，她都听不懂。
圣女想。
二十岁的她，确实是非常优秀的虺王。
而她……圣女觉得自己越来越茫然。
她越了解虺王，她就越觉得对方比她要好一万倍。
她不像她那样总是横亘着无法放下的芥蒂和仇恨，不会明知道尤川没有恶意还对他恶语相向，她能够在老爸没了之后仍然坚强的撑起娆疆，她也能准确了解每一个人的心。
蚩梦想，这应该是她能够变成的最好的模样了吧。
如果一直是她，或许所有人都会开心。
怀揣着这种心态，圣女最开始几天，还能和虺王聊几句，到巡视的最后几天时，她的意识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进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
虺王感觉到了。
因此在十天的巡查结束后，虺王一回到万毒窟，二话不说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圣女。
暂时无法回去，又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圣女根本就不想要出现，她无数次呼唤着心底的虺王，想和她把身体换回去，但不知为何，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圣女试过许多次，始终无法将她换出来。
猜到虺王十有八九是故意的，圣女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
在尝试了无数次无法将她换出来后，她只能顶着虺王的身体，每日按时三餐，准时睡觉，平时里不是一个人默默地发呆，就是躲在某个小角落偷偷地观察尤川。
他们都是骗子。
圣女想，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值夏季。
娆寨温度不低，家家户户不说夜不闭户，至少会开窗通风，蚩梦就透过那半开的窗户，埋伏在各个角落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尤川的动向。
鸡鸣时起，子时未歇。
议政厅，卧房，他一日基本就在这两个地方往返。甚至有的时候午饭都是随便吃个果子就结束了，咋个，我娆疆伙食这么差，你堂堂一个毒公连点热乎的都吃不上吗？
圣女越观察越生气。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和虺王设下的又一个骗局。
她真的不敢再相信他们任何人说的任何话了，可是她心里又很难受。
在又一个月上中天的深夜，偷偷地蹲守了毒公一整天仍是毫无所获的圣女揉了揉已经蹲得麻痹的小腿，泄愤般揪断了一根无辜的小草后，就要起身离开，回去睡觉。然而，就在她起身时，蚩梦发现了尤川突然看向了窗外。
以为偷看被发现了，蚩梦被吓了一大跳，当即屏住了呼吸，躲在了树后。
月色柔和。
虫鸣窸窣。
有风拂过树梢。
蚩梦等了许久，没听到动静，便小心翼翼的从树后探身，两只小手扒着树干，偷窥着室内的毒公！
她看到他把那些公务移到了左手边。
做贼一般环顾着四周，然后又拿出了一本什么东西，在一张纸上抄写着。
看起来心虚无比，生怕被人撞破一般，写着写着还在叹气。
蚩梦的瞳孔骤然凝缩。
果然！
她就说尤川肯定有问题！
那个笨蛋还一直一直那么相信他！
蚩梦按着树干的手愈发用力，指尖几乎要陷入坚硬的木质之中，尖锐的木刺刺进了她的指腹，钻心的疼。
蚩梦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着，似乎写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的笔停了，蚩梦才收回手，冷漠的站在黑暗中，见对方仔细的吹干了墨，放在油灯之下晾着，蚩梦右手一翻，掌心间已经夹了一根灰棕色的羽毛。
那是这两天她给小灰喂食时小灰掉的。
蚩梦看准时机，突然将那棕羽掷向尤川所在的方向。这具身体的内力水平超乎圣女想象，那羽携着强劲而来，风声窣窣，所过之处，直接灭了那盏油灯，然后深深地嵌入竹屋墙壁之中。
“谁！”
尤川推门而出。
蚩梦趁这个机会翻窗而入。
在她就要凑近案桌的那一刻，一道凌厉的风朝着她的方向而来，蚩梦本能地快速躲避，并且仍然朝着案桌奔袭而去。然而就在圣女的手碰上那张信纸时，脖颈之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重力之下她被狠狠地按在了案桌之上，喉咙处的五指无声地暗暗收紧，蚩梦几乎窒息。挣扎间，她的手不自觉地捏皱了那张纸。
“你是什么……”
未说完的话，因为近距离，看清了面前的人，戛然而止。
记忆交错。
最不愿回忆的画面和眼前被他按在桌上呼吸困难，正死死地盯着他看的圣女不断交错，尤川仿佛触电般蓦地松开了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右手都在剧烈颤抖。
他愣了很久，才将心底那强烈的情绪给压下，转身重新点燃了油灯，背对着蚩梦，开口致歉。
“抱歉。”
油灯点燃的那一瞬，宽阔的室内再次被暖橙色的光所笼罩。暗红色的大殿之中，一身红衣的少年站在光下，身影朦胧而出尘。
蚩梦一边剧烈的咳嗽着，一边像是抓住什么重要证物般将那信纸用力地按在胸口。
听他道歉，她第一反应不是对方因为刚才误伤了她而道歉，而是他做坏事被她抓住了，所以求饶了。
圣女冷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自己和她自首去吧。”
尤川沉默，回头看向圣女时，表情复杂。
圣女现在最讨厌看到尤川沉默的模样，不管是少祀官还是毒公。
“怎么，你还想装傻！我都发现了！你果然没安好心，这就是你反叛娆疆的证据！我……”
蚩梦话还没说完，就见尤川睁大了眼。
而后看向了她手中已经被捏皱了的纸。
意识到了她误会了什么，尤川先是愣，而后无奈的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
尤川其实不想让圣女看到，圣女看到就意味着她也会看到。
……他还没写完呢。
想到这，尤川的脸偷偷地红了。
“呵，你还狡辩！我都人赃俱获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为谁卖命！”
蚩梦见他“狡辩”，又气又怒，当即展开那已经被她捏皱的信纸，定睛一看。
“娆疆月是天上月？怎么就这一句话？你不是写了很久吗？”
蚩梦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尤川。
尤川闻言脸更红了，他低头看着花纹繁复的地毯，一言不发。
蚩梦不相信尤川鬼鬼祟祟的，居然只是写这么一句没有用的景物，这连诗都算不上吧！根本就不符合他的个性。
圣女揪住了毒公的衣领，质问他道，微眯着眼，威胁他道：“这是什么接头暗号，你快说！”
“这像接头暗号吗？”
尤川本都做好了圣女可能会嘲笑他这诗实在没有什么文采，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看做了接头暗号。
……所以，她，也会这么觉得吗？
想到这，毒公更失落了。
不过不同于少祀官，毒公最大的优点就是会解释。
他先是隔着衣袖拉开了蚩梦攥着他衣领的小手，后退了一步，然后道：“这不是接头暗号。”
见对面的圣女满脸的不信，他坚定地告诉她。
“这是……我想写给她的情书……”
虽然这声音小了点，还红了脸。
但是圣女听得一清二楚。
她先是一愣，而后仔细对照着这张字，又看向了被毒公摆在公务旁边的一本似乎已经年代十分久远，装订都已脱线的书籍，封面隐约可见《情书全集》，在辨认出上面的文字后，蚩梦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中自以为是的证据仿佛变成了滚烫的烙铁，炽热的提醒着她她刚才的行为有多愚蠢。
她的手松了。
将那信纸缓缓地抚平，放在桌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尤川，而后沉默着，一个人走到了门口，坐在门槛上，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在膝盖和手臂所圈出的安全空间内。
尤川看向了那已经褶皱了的信纸，暗黄色的纸张上，暗色的红格外显眼。
蚩梦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朝着她走来。
她没有抬头，却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低，于夜风中十分清晰，带着些微不可查的黯哑。
“对不起。”
身后的人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在风口，挡住了吹向她的风。
“伸手。”
她听到他的声音。
蚩梦猛地抬头，潜意识无比警惕的盯着他。然而，他却是朝着她伸出了左手，他的右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手上不痛吗？”他看着她，月色温柔，少年眼底笼着的是浅浅的暖意和关心。
蚩梦有那么一瞬间恍惚间错觉他似乎又变回了她最熟悉的那个，对她最好最好的哥哥。
但是她的心只柔软了一瞬，很快就又坚硬了起来。
蚩梦暗暗收拢了双手，木刺刺入的肌肤疼得已经没有感觉了，只有隐约的冰凉感在无声地涌出，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铁锈味道。
尤川看着蚩梦转过了头，低垂眉眼，一副立志绝不搭理他的模样。
毒公比起少祀官还有一个优点，比如此刻，他一点都没有要放任对方的意思，他直接拉过了蚩梦受伤的手，在她怒不可遏的要收回双手的时候，反手制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这是我婆娘的身体，她最怕痛，若是回来了，发现自己手上多了这么个伤口，又该流着眼泪让我看，哭着说疼了。”
蚩梦的动作怔住了。
她还记得她看到的记忆中，已经成为虺王的她，严寒酷暑，就连施工时木桩砸在她身上她都能咬牙一声不吭，怎么可能会哭着喊疼。
会因为一点点小伤就跑到尤川面前哭着喊疼要他安慰的明明只有……
……没有用的圣女。
尤川动作极快，在她愣怔间已经拔去了尖刺，然后将止血的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伤口不大，但刺得颇深，药物一上，伤口处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蚩梦想着，真疼啊。
疼到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啷个理我，我又不是你婆娘，我恨你讨厌你骂你冤枉你，恨不得你现在就死在我的面前，你吃饱了撑得来我这找罪受。”
蚩梦想着，自己是勇敢又坚强的。
才不能让他看了笑话，所以就算很痛，她也还是用力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只是，真的好痛，十指连心，不管她怎么擦，她的眼泪还是被心口的痛刺激的不断掉落。
尤川看着她，突然伸手拉开了她过于用力已经快要把脸给擦红的手，抽出随身携带的紫色丝帕，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泪。
蚩梦伸手就要拍掉他的手，可是他却抓住了她的手，动作虽然温柔，却不容她轻易挣脱。
面前的少年凝望着她，眼中满满的都是愧疚和悲伤。
蚩梦听到他说。
“对不起。”
蚩梦咬紧牙关，喉咙炙热疼痛干涩无比。
“咋个，你承认了当年你骗，不，尤川骗了蚩梦那么久，将她的亲友害得那么惨了！”
她一开口，言辞便似那锐利的刀剑，往自己也是别人心底最痛的地方刺。
尤川缓缓摇头。
他看着她，认真地道：“这不该是我和你解释的事情，我道歉的原因是，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从来不在你的身边。”
蚩梦眼中的晶莹不断滚落，但她仍是冷笑着，道：“谁要你在我身边，你不在我身边都把我害的那么惨，你要是在我身边，我还不知道得死多少回。”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直面蚩梦那难听又尖锐的话，反而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
蚩梦有些愣怔。
尤川用手中的丝帕，抹去她脸上的泪。
他看着她时，眼神平静又通透。
“那一天你明明也听到了，不是吗？为什么不问手的事情，不问尤川和蚩笠的关系后来到底如何，不问他当时到底遭遇了什么，不问他……是不是真的爱慕了你那么多年？”
蚩梦大脑一片空白。
“假的！都是假的！”她嘴唇颤抖，情绪瞬间激动，不断地重复着。
“什么是假的？被蚩笠断手是假的？反叛蚩笠是假的？欺骗你们是假的？还是……他爱你，也是假的。”
蚩梦猛地起身。
尤川也缓缓起身。
她转身就要跑，而尤川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叹息。
“就那样在意吗？在意到明明那么想要相信，却还是不敢相信他？”
她停住了。
夜风拂过少女单薄的衣物和长发。
他一步步走向她，走到了她的面前，凝视着她，眸光灼灼。
“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蚩梦呼吸急促。
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一片氤氲之中，只有少年银发如瀑，红衣刺目。
她后退着，撞上了身后的柱子。
退无可退，她终于停下来逃避的脚步。
泪珠凝结于睫毛之上，似那清晨的露珠，细碎又晶莹。
紫色的眼瞳泛着点点微光，那泪在月色之下滚落于地。
长夜漫漫，长影落于地面交织相融。
她压抑的低泣混着声嘶力竭的质问。
在这静谧的夜中，是唯一的声响。
“那一个月，你在做什么？”
她用力眨眼，视线从模糊终于一点点的变得清晰了，她死死地盯着他，想要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他微微张大了眼，有些惊讶。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擦拭她的泪水。
可是最后，他垂下了眼眸。
他的手，到底从来不曾碰触过她。
蚩梦看着看着，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她笑了，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字一句道：“我明白了，少祀官。”
尤川猛地抬头看向蚩梦，
而蚩梦已经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一直在暗处偷看的虺王被气到想要骂人。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远处低头沉默的少祀官，心想说好了你要争取我，不对，圣女的芳心呢？说句你是被毒王八软禁了什么都不知道有那么难吗？！！
这会儿你们还没回去，还没小锅锅在！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给你配齐了！！！都这样你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等你回去了我不是又要重复那条悲惨的道路了吗？我不想再死一次了啊！！！
虺王这回自己都心疼十八岁的自己了，要不是只能上自己的身，她恨不得一jio把少祀官给踹出去，自己上！
解释拥抱加亲亲，一条龙完毕，等回去了还有小锅锅什么事。
真的太瓜了太瓜了太瓜了！！！
虺王恨得咬牙切齿，不断地跺着脚。
毒公也叹了口气，右手扶额。
他想着自己都做到这种局面了，你哪怕只说四个字‘我被软禁‘，按照蚩梦的性格下一秒就能扑到你怀里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十八岁的自己那么容易胡思乱想吗？
因为太久没有回自己的身体，虺王的灵魂已经有些虚弱了，如今情绪激动之下，灵魂更轻，一阵风吹来，都能把她吹倒，毒公见状当即扶住虺王，十分担心地道：“既然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吧，不然我怕你撑不住。”
“任性”的虺王如今“恨川及川”，瞥了眼身边关心她的毒公，虺王冷哼了一声。
“别和我说话，我快被你气死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接下来一个月，你就睡议政厅吧。”
毒公闻言，不急也不恼，只看着虺王，笑道：“我现在难道不是天天睡议政厅吗？”
虺王微愣，而后幸灾乐祸的看着毒公，坏笑道：“又不是我逼你的~谁让他们一直不走。”
毒公看了眼那边带不动的少祀官和圣女，又看向了笑得得意虺王，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情书我写完了，但是被毁了，我不开心。”
虺王假笑着，戳了戳尤川的脸。
“又不是我干的，你去找她啊。”
“我想说的是，我写完了，所以可以获得什么奖励吗？”
虺王的心顿时一紧，她警惕的瞥向对方。
“有话直说。”
毒公看了眼那边终于知道拉住圣女的少祀官，心想他总算还有点争气，但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现在关心的是……
毒公看着虺王，一脸正经，眼神认真。
“我很快。”
虺王愣了，然后她的脸爆红，一边说一边小拳拳锤着毒公的心口。
“你想都别想！”
就在虺王毒公还在打闹，圣女少祀官还在相顾无言之际，突然间有一道暗箭破空而入。虺王和毒公反应最快，在那暗箭袭来之际，他们就快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几乎是在他们灵魂归位的瞬间，四周突然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异香，蚩梦心道不好，忙转身看向尤川，尤川果然因为那异香而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蚩梦见状心下大惊，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她当即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长笛，一曲杀招攻击范围极广，很快四周就传来了吐血倒地的声音，还有些负隅顽抗的居然在发射暗箭。
尤川强忍着身体不适，吹响了口哨。
毒公暗哨当即从四面八方而来，刀剑刺入□□，惨叫，杀戮，血腥味弥漫，当东丹听到动静赶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给这群刺客收尸。
“还有三日便是迁阶大会，想不到他们竟是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给我查，相关涉案人员着连夜审问，若是遇到抵抗不从的，就地格杀，告诉他们，这是虺王令！”
虺王将自己的令牌丢给了东丹，就扶着似乎重伤复发的毒公转身进屋。
事出突然，虺王和毒公上身时，圣女和少祀官毫无准备之下直接被撞出了体外。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四周围的杀戮已经止息。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个平日里，总是笑得灿烂，四处视察娆疆时也认真细致，从不以权压人和任何人红脸的少女，在对着东丹下令时，面色冷漠，紫瞳杀意尽显。
总是含笑的少女，真正动怒时，周身尽是内敛的锋芒和上位者的气势。
和她之前认识的她完全不同。
圣女愣了。
少祀官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虺王。
东丹一激灵，连连点头，半分不敢耽误，捡起令牌就带着他的人搜查这些刺客的身份并且处理后续事宜了。
少祀官和圣女对视了一眼，然后圣女当即趴在门口偷看。
少祀官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见虺王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圣女被抓了个正着，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虺王笑了，只见她义正辞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别想偷看！“
然后她就毫不留情的把圣女关在了门外。
圣女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言下之意，当即气急败坏的怒斥道：“谁想看他啊！本圣女还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呢！”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想走，然后她转头就看到了此刻和她同为灵体状态的少祀官。
四目相对。
少祀官：“……”
圣女：“……”
“哼！”
最后还是圣女一声冷哼，然后蹑手蹑脚的偷偷飘到了窗口的位置，继续偷看。
少祀官有些纠结：“蚩梦，这样不太……”
他还没说完，少女已经恶狠狠地看向了他，做着嘴型。
[闭嘴]。
少祀官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飘到了圣女的身边。
两人同时看向了室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