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校的生活总的来说风平浪静。

    第一次月考林扶音排到班里第六名,没进前五林扶音有些不满意,但同学和老师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尤其是班主任,主动将她的位置往前调到了第三排,不用再每天给徐醒风传纸条了,徐醒风的脸还有点臭。

    语文老师怀孕还坚持岗位,差点流产,最后在学校领导的劝说之下回家安胎去了。接下来3班的语文课都由火箭班的宋老师来代班,听到这个消息班里一阵骚动,同桌告诉林扶音,这个宋老师是个怪人。

    林扶音的好奇心被勾起,能带火箭班的老师,水平必然不会差。

    等到语文课,林扶音见到了这位怪老师,是位男教师,看起来挺年轻,不谢顶也没有啤酒肚,但留着中长发,穿着沙滩裤,人字拖,有点中年时期的黄磊的感觉,讲起课来不疾不徐,自有节奏。

    这宋老师看着不靠谱,讲课也不按课本上的来,不抽背文言文,也不默写古诗词,上来就讲《红楼梦》,讲曹雪芹的“绝无闲笔”,自此引申出修辞手法、众生相等知识点,有些细节连自诩红迷的林扶音都不曾留意过。

    林扶音记得高考的四十分附加题,就是考察世界名著,其中一道大题就是跟《红楼梦》相关。宋老师说:“别以为数学、英语难,其实最难的还是语文,别的科你提升分数多刷题多背就行,但语文在基础分之外,想多得一分,都不容易!学语文,要靠七分悟性。”

    林扶音很是认同。同样是提高一分,在语文上要花的时间可比数学、英语多多了。所以大多数学生宁愿把精力分给其他科目,也不会花大量时间去阅读,这明显是“亏本”的事。

    宋老师还有个优点,那就是从不拖堂,下课便走。宋老师的讲课方法无疑是“非正统的”,有些学生接受不了,好在那时候还不流行家长投诉。

    自习课上,宋老师喊了林扶音出去,手中拿着的是林扶音的试卷,他的目光里带着赞叹:“这篇写得很有意思,一般都是写散文、议论文,你写成了一篇反讽故事,有反转,出其不意,很有新意。”

    林扶音重生以来头一回有当学生的心情,被夸得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宋老师很欣赏林扶音,常常指点林扶音的作文。

    林扶音没想到的是,这份欣赏后来竟然会带来那么严重的后果。

    辛苦学习一学期后,林扶音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一个暑假。

    林妈舍不得两个月闲在家,推着车到广场上卖烤肠,她一去就占了另一家卖竹筒粽的位置,林扶音劝她在阶梯的另一边,林妈说你别管。

    没一会儿,卖竹筒粽的也来了,对方是个中年男人,一来就嚷嚷那是他的位置。林妈这次倒是没有吵,只是说:“哎呦,我头回来这儿,不知道这里有人的,我这就挪走。”说着挪到了林扶音刚才指的位置。

    那中年人看了看,也不再说什么了。

    林妈这才说:“看到了吧,让了这回,他就不好意思再撵我们了。”

    林扶音服气,姜还是老的辣。

    蒋笑和夏梦来找林扶音玩,广场后面是个溜冰场,经常有学生来玩,林扶音对滑冰没有兴趣,夏梦只好跟着几个女同学一块去玩。

    蒋笑也说不爱玩,留下来要帮林妈的忙,蒋笑此人能说会道,本来林妈对这染头发的小子没好印象,结果被他左一句“阿姨真年轻”,又一句“阿姨的手艺真好,这烤肠绝了”给俘虏了,没一会儿,蒋笑就取代了林扶音的收钱位置,靠着一张脸吸引了好多小姑娘过来买烤肠。

    2008年的暑假,必然少不了奥运会,上一回忘记了林妈为什么和林爸吵得不可开胶,差点砸了电视,林扶音自然也没看成开幕式。这次林妈心情好,全家人一起看了开幕式,品评着每个国家的选手,一家人难得的其乐融融。

    因为奥运会,广场上多了夜市,喝酒吃宵夜看比赛的人多了,林妈也推车加入。

    蒋笑也天天来凑热闹,来帮忙卖烤肠,吆喝、收钱、找零一气呵成,林扶音和姐姐弟弟成了外人,反而有了空闲到夜市上慢慢逛起来。

    到了晚上,整个A市的人似乎都倾巢而出,广场上人山人海,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林妈的摊位也不例外。

    带来的香肠几乎快卖完了,林妈紧急回家去拿货。林扶音和蒋笑撑起摊子,蒋笑戴上围裙,拿着香肠蘸料撒芝麻,像模像样的。

    “哎,这不是林扶音吗?”

    林扶音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看到一群年轻的学生们挤过来,打头的又是那位眼镜小哥,身后跟着的是宋冰泉,他身边还有个女生,当年的转校生王珮珮。

    林扶音已经习惯了各种目光,泰然自若地跟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宋冰泉的脸色不太好看,王珮珮倒是一脸热情地与林扶音聊了几句。

    蒋笑双手忙着,嘴上也没停:“各位同学不捧个场吗,剩下这十根都包圆了呗。”

    王珮珮捂着嘴笑了,她凑近林扶音说:“这是你男朋友吗?挺帅的。”

    林扶音”哈哈”干笑了两声,只能说:“这是我老同学。”王珮珮一脸“我懂”的表情,林扶音懒得再解释,一人递了一根烤肠给他们:“我们帮我妈看会摊,都是现炸的,来尝尝。”

    蒋笑听到“我们”两个字,眉眼都笑开了,朝宋冰泉飞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王珮珮欣然接过去,先递给了宋冰泉,宋冰泉整个人像被冰冻了一层,说:“谢谢,我不吃。”

    蒋笑冷哼一声:“不吃赶紧让让,别耽误后边的同学买。”

    宋冰泉周身的温度又降几度,气氛瞬间有些凝结。

    王珮珮低头默默吃了几口,咳了两声,眼镜小哥提议去买水,这个年代也没什么像样的奶茶,各种糖水和炒酸奶很流行,几个同学都说好。林扶音大方跟他们说了再见,宋冰泉定定看了林扶音一会儿,仿佛有话要说,林扶音给了一个疑问的眼神,王珮珮拉了他一下,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抬脚走了。

    林扶音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个宋冰泉越来越奇怪了。

    林妈带了一大箱串好的香肠回来了,林扶音与蒋笑双双松了口气,这会儿已经有几个收了钱还没交货的,刚好续上。

    广场上的人流跟学校门口不一样,时不时就有人来买,林妈不好估计能卖多少,让林爸把剩下的香肠全串好了,往多了备。

    熬到了晚上10点钟,广场上的人散去了一大半,香肠还剩小半箱,林妈又开始懊悔,剩下这些剥好的香肠卖不出去就不新鲜了,林扶音安慰她说再等半个小时,能卖多少是多少。

    断断续续有几个顾客。又过了一会儿对面的几家摊位都收走了,连着十多分钟都没有一个人,林妈叹了口气开始到一旁数钱。

    林扶音动手烤了一串香肠,准备给自己加个餐,刷上辣酱,撒上白芝麻,咬一口,林扶音感叹出声:“不愧是我,真香!”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林扶音看到一张俊美的脸,徐醒风这人到哪都像自带打光效果,跟宋冰泉令人不好亲近的冷峻感不同,徐醒风是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冰美人,林扶音心想,要是他以后去当明星,自己就去做他的经纪人,绝对大有前途。

    徐醒风凑近了,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他指了指林扶音手里的烤肠,说:“这个‘真香’的,我要10根,不,20根,唔,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你确定?”林扶音震惊,“您这是饿极了,还是要倒买倒卖,再说,这烤肠能卖出什么好价?”

    徐醒风双手插袋,做出了一个傲娇的表情:“我有一帮兄弟要养。”

    林扶音数了数,剩下的有差不多50根,她又问了一遍,徐醒风态度坚定地说他全要了,林扶音提醒他,不许浪费粮食,徐醒风出奇地有耐心,点了点头。

    提着一大袋饮料的蒋笑和提着两大袋烤肠的徐醒风擦肩而过,一个冷,一个酷,互相都没多看一眼,交错而过的一瞬间,蒋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徐醒风大步流星地朝路对面走过去,一帮穿得花里胡哨的富二代们正聚在一块儿抽烟,为首的一位小青年一身时髦名牌,胳膊上露出一大片青色的纹身,他瞧见徐醒风手里的袋子,惊得烟差点掉下来:“徐少这是发得什么疯?”另一个人嬉笑:“不是看上卖烤肠的姑娘了吧?”众人哄笑说原来徐少好这口。

    徐醒风眼皮也不抬:“滚蛋。”

    众人知道徐醒风的脾气,嘻嘻哈哈了几句,一帮人一人手上被分了好几根烤肠,这模样待会儿到了酒吧不得被人笑,迫于徐醒风的压力又不敢丢掉,只好大口大口吃掉。

    回到广场上,蒋笑一脸震惊,那小子把剩下的烤肠全买了?

    开个跑车买烤肠,可真有意思。

    蒋笑碎碎念:“这小子,居心不良。”

    去溜跶了一圈的林妈回来了,也是一脸惊奇:“剩下的全买走了?什么人啊?”

    林扶音:“地主家的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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