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顾清忧都捧着那本《山海全物录》在看着,一步也没踏出过房门,晚饭匆匆吃了两口,又看书去了。

    许落闲着有些无聊,刚想出门闲逛几圈,却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先前带她们入府的那个家丁急匆匆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许落刚想跟上去,就发现原本还在房间内看书的顾清忧已经走了出来,极快地朝着家丁离去地方向跑去,许落也跟过跑了过去。

    到了地方,才发现曹廉召集了府里所有的男丁,所有人排成两队,手里都拿着木棍。

    曹廉见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命令道:“都给我好好搜查,一个地方也不许放过。”

    一群人乌泱泱的,异口同声地道:“是。”

    众人领命去搜查了,顾清忧这才上前问道:“曹管家,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曹廉摇了摇头,叹息道:“府里出现了刺客,老爷被刺伤了。”

    “刺客?宋大人没事吧。”顾清忧问道。

    “没大碍,但是老爷被那刺客用刀划伤了右臂,现在正在治疗呢。”曹廉面露疲态,神态不大放松,“你说最近这府上怎么总是出事呢,现在……”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应该会先安慰上两句,顾清忧却是一点人情/事故都不懂,直白地追问道:“那刺客往哪个方向跑了?”

    “西南方向。”刚说完,顾清忧连忙就要去追,曹廉急忙补充道:“顾小姐不必着急,我已经派人去搜寻了,况且……此事我已经有些许眉目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他。”

    “他?是谁?”顾清忧问道。

    曹廉刚想回答,一个声音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被刺客挟持了!”

    听到这话,曹廉一怔,旋即脸上布满焦急担忧之色,拉过那人,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姐不是去逛花市了吗?怎么会被劫持?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曹管家你快去看看吧!”

    那小厮带着他们三人往宋怜月的住所赶去,前面那三人跑得极快,许落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温落蘅这副身体实在太过娇弱,跑没两下就开始喘不上气来了。

    许落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众蓝色的身影将中间一黑一粉两道身影团团围住,曹廉和顾清忧则站在外圈。

    许落走近了,才看到被家丁们紧紧围住的两人,黑衣人身材清瘦,握刀的手却孔武有力,一把银色的小刀正横亘在宋怜月白嫩细长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用力,这脆弱的皮肤就能马上被这把锋利的小刀刺穿。

    宋怜月眼圈发红,眼角挂着泪,表情无助极了,见到曹廉很是激动,求助道:“曹管家!曹管家!救我!”

    这一举动却惹恼了黑衣人。

    “别动!”黑衣人将那把银色的小刀往里移了移,威胁道,“再动,我可不敢不保证,你这白白嫩嫩的脖子会不会多出一道口子。”

    宋怜月脖子上很快渗出一串细小的血珠,曹廉急忙道:“小姐!小姐你听他的,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让他们给我退开。”黑衣人没有持刀的那只手挥舞着,试图让一众家丁离他远点,再远点。

    “好,你们都退开一点。”曹廉开口,众人皆往后退了两步。

    曹廉上前一步道:“这样可以了吧!”

    曹廉不过往前移动一步,黑衣人便拖着宋怜月后退了两步,“别动,都别动,再动,我就把她脖子给抹了。”

    见此情形,曹廉后退了两步,叹了一口气,对着黑衣人道:“方平,你把刀放下吧。”

    闻言,黑衣人手上动作一顿,并没有接话,像是在犹豫又像是根本就不相信曹廉说的话,他认为曹廉有可能是在炸他。

    “你以为我是在炸你是吗?”曹廉冷哼一声,“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了,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随便说这种话的。”

    黑衣人犹豫片刻终于将黑色面纱拿下,露出了一张十分清秀的小脸,双眼直视曹廉,“你如何得知是我?”

    曹廉叹了口气,道:“你看你握剑的是哪只手?全府上下惯用左手的就属你一人,召集下人时,独独少了你,……你让我说什么。今日我让你去调查布庄的事,我看你脸色不对,就留了个心眼,另外差人去调查,本想等结果出来……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真是……哎。”

    方平哈哈大笑道:“原来早就怀疑我了啊!”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爷待你不好吗?宋府待你不好吗?你到底是为什么?”

    曹廉想不明白,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方平从小父母双亡,要不是老爷看他可怜,收他入府,教他本事,方平这会儿可能和他那个下三滥父亲一样在街上坑蒙拐骗呢,所以曹廉一直想不明白,方平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好?”方平冷哼一声,“谁要他这种好,宋鹤卿以为把我接到宋府、栽培我,就能洗清他那沾满血污的双手吗?”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相望,这可算是爆炸性新闻了,但是仅凭方平的一面之词,并不能断定事情的真相,谁知道是不是方平在恶意抹黑他们家老爷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曹廉皱了皱眉,他竟然不知道在他身边长大的方平竟然抱着这种想法。

    方平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我胡说?我亲眼看到的,宋鹤卿他……杀了我娘!”最后几个字方平是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因情绪失控而在现在将杀母仇人的女儿的脖子一刀抹个干净。

    虽然方平极力控制,那把小银刀还是堪堪往前移了些,那雪白的脖子上原本只是一些细小的血珠,现在却是连结成一条长长的血痕,宋怜月痛得一缩,脸上皆是惧意,模样可怜极了。

    这副景象可把曹廉吓了一跳,“方平,你快把刀放下,千万不要伤了小姐。”

    “流了这么一点血就心疼了?”方平将银刀往里推了推,“我娘可是满身是血地躺在竹林里,谁来心疼她?”

    当他满心欢喜地回家,想要告诉母亲他今天被夫子表扬了,夸他是个可塑之才,他想告诉母亲他会好好读书,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会照顾好她,让她享福。可是,回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找了许久,终于在竹林深处见到他的娘亲,却是一具冰凉刺骨的躯体,浑身是血,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他怎么可能不恨,谁来告诉他,他怎么可能不恨。

    他即刻想到,两天前家里来了一个衣着雍容华贵,年纪和他母亲相仿的男人,他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母亲竟然下跪,情绪激动地求他原谅,那人很是气愤,丝毫不领情,一把将母亲推到在地。

    那个人便是宋鹤卿!

    母亲性情温良,从不与人交恶,哪来的那么大的仇那么大的怨,惹得这样的报复。

    一定是他!

    是他杀害了母亲

    方平的脸上满是恨意,表情几近扭曲,曹廉急忙道:“方平,你快把刀放下,此事还可以商议,你要是伤了小姐可就回不了头了,我可以替你跟老爷求情,这件事情并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我娘的命不是命吗?她命贱,死了就死了,没有这宋府小姐的命金贵是吗?”方平越说越激动,“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人吗?我告诉你今天要是我出不了这个门,她就会马上咽气,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宋怜月吓得身子直抖,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室里养出来的娇花,何时经历过这般风浪。

    “方平你……”曹廉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庄严而威森的嗓音。

    “你大可一试。”

    宋鹤卿从一众家丁身后走了出来,尽管包扎过,还是可以透过白衣看出肩膀上的一大片红色印记,想必这次伤得不轻,“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得了自家老爷的命令,一众家丁皆摩拳擦掌,握着手里的木棍欲上前去。

    宋怜月瞪着大大眼珠,表情是不加掩饰地难以置信和悲伤,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喜欢她,对她一点也不上心,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对她不上心到了这种地步。

    可怜!可叹!

    同样吃惊的还有方平,他原以为虎毒不食子,宋鹤卿再如何心如毒蝎,这唯一的女儿的性命总归在意吧。

    没想到啊,呵!

    “宋鹤卿,你果然没有心,连你这唯一的女儿的性命都可以如此不顾及,当真是阴狠毒辣啊!”方平仰头大笑,要不是双手空不出来,他绝对会鼓掌称赞,拍手叫好。

    众人迅速围成一个圈,将方平团团包围,方平在宋怜月耳旁轻轻说道:“宋小姐,对不住了,谁叫你有一个这样心狠手辣的父亲,你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宋怜月竟是失望至极,双目微闭,仿佛已经接受了这悲伤的结局,一言不发,原本微微颤抖的身子也不发抖了,镇定极了。

    没有了期待,没有了恐惧,也就一身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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