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全鱼宴吃完,陆燚和顾清忧便将在天荡山寻找的旋龟壳送到阿毛家。阿毛佩戴了这旋龟壳果然能听见声音了,当即感动得不行,花奶奶又激动又高兴,进屋收拾了一大袋柿子饼提出来就准备送给他们。

    顾清忧不肯收,陆燚自然也不要,两人简单地嘱咐了几句之后,顺便把玄玄给接了回来,玄玄一见许落便冲她喵喵叫,一脸地不满。

    许落赶紧去安抚猫主子,顺便给它弄了晚饭吃剩的一些黑鱼肉吃,玄玄这才心满意足地在一旁打盹去了。

    今晚雪停了,风也不吹了,难得的好天气,肖隐搬来一张桌子放在院子里,准备了一些干果和茶水,就招呼众人院中落座,一同围炉煮茶、欣赏夜景。

    许落自从来了这里,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么静谧的时光了,倒也落得清闲。

    陆玄肩膀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活动十分不便,落座后,挣扎了许久才问:“肖前辈,你……是否见过我娘?”

    在陆玄苏醒之后,陆燚就将肖隐所说的话统统说给他听,陆玄也知道肖隐曾在他满月时参加过他的满月酒,和还是襁褓婴儿的他有过一面之缘。陆玄和陆燚虽说是亲兄弟,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陆玄的母亲在他两岁时便离世了,他从未见过他的母亲,家中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一幅画像。

    虽然陆玄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完全没有印象,可他在得知肖隐有可能见过他母亲时,还是极想知道关于他母亲的一切,在家中父亲不许任何人谈及母亲,所有关于他母亲的一切几乎是陆家绝对不能触犯的禁令。

    肖隐转头看向陆玄,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而后道:“你母亲是个很聪明漂亮的女子,你的眼睛很像她。”

    “是吗?”陆玄淡笑道,“从没人和我说过。”

    这倒是让肖隐有些意外了:“陆寻也不和你谈?”

    陆玄静默片刻后:“从未。”

    父亲不许家里任何一个人谈及母亲,又怎么会与他说母亲的事呢?

    陆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在他懂事后曾问过父亲一次,父亲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火,罚他在烈日下跪了六个时辰,最后他严重脱水晕了过去,父亲又命人给他送伤药,从那以后他便再没问过关于母亲的任何事情了。

    肖隐也不问什么,只盯着天上那轮圆月,继续道:“你娘当时可是我们青泉镇鼎鼎有名的大美女,捉妖本领也一绝,追求者众多,当年和陆寻也是一对神仙眷侣,只可惜未得上天垂怜,芳华早逝。”

    “我与你娘虽同是青泉山的弟子,可也不过几面之缘,只知道她性子孤傲,不常与人来往,再后来就听闻她在猎妖大赛上和陆家公子陆寻一见钟情,两人火速成亲,成为当时的一段美谈,后来……就听说她突发恶疾离世了。”

    陆玄静静地听着,试图在脑海中描绘她的模样,却什么也想象不出来。

    许落听着倒是有趣,她也是今天才知道陆玄与陆燚竟然是对同父异母的兄弟,难怪两人的性子相差那么多,陆玄一定是像他母亲吧!

    一样的孤傲,漂亮,又有自己死守着的一套标准。

    肖隐顿了顿,又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你成长得这么好、这么优秀,我相信师姐在天之灵也会为你骄傲的。”

    陆燚也在一旁道:“哥,肖前辈说得对,大娘在天上也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陆玄还想问些什么,关于他母亲的,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问什么?

    毕竟他对此一无所知,也无从问起。

    肖隐忽然转向许落,打趣道:“那日我在洞中见你与我这大侄儿的关系十分亲密,你可是他的道侣?”

    此话一出,许落愣是半晌,然后紧急解释道:“不、不是,我和陆公子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点可能。”

    肖隐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故作疑惑道:“难道是我想多了?”

    许落点点头,心道:大哥,你真的是想太多了,接着转头看向她旁边的陆玄,只看见陆玄俊俏而紧绷的侧脸,神色不明,不知是生气还是无所谓。

    陆燚倒是有点不满了:“温小姐,这么说你一点都看不上我哥?不能吧,我哥可是繁城待嫁女子心中完美丈夫甲等人选啊!”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哥呢?虽然他哥性子傲慢了点,但是样貌出众,武力高强,捉妖本领更是强的不得了。

    “额……”许落顿了顿,“只怕是陆大公子不喜欢我这一款的。”

    陆玄没接话,陆燚却是赞同地点点头道:“那倒也是。”

    许落:“……”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许落忽然想起她身上还有一把陆玄给她防身用的匕首,于是从怀中掏了出来递给了陆玄,“对了,这把匕首还你,现在它应该物归原主了。”

    陆玄看了许落片刻后,摇了摇头,“你留着吧,我暂时用不着。”

    陆玄说得是实话,这是一把女式匕首,刀柄短而小,刀锋却十分锋利,并不适合他用,之所以时常待在身上,是因为他对这把匕首竟然感到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所以便习惯了把它待在身上当小刀用。

    肖隐看到这把匕首时,脱口而出道:“这不是师姐的随身匕首吗?她那时可宝贝这把匕首了,锻造匕首的材料都是她自己寻的,那时媛媛想看一眼,师姐都不肯,我也是在猎妖大赛上才看见媛媛口中“漂亮的不得了”的匕首。”

    陆玄微怔,最终什么也没说。

    “原来这是大娘的匕首啊。”陆燚轻叹道,接着又问,“媛媛是谁?”

    顾清忧实在忍不了了,“白痴。”

    肖隐那神情、那说话语气,媛媛是谁?用膝盖想也知道了,一定是他那位芳年早逝的妻子。

    果然,肖隐道:“媛媛是我妻子,我和师姐是尚未懂事时便拜入青泉山,媛媛是十五岁才到青泉山来,她性子活泼爱动,和青泉山的其他弟子很是不同。”讲到这里,肖隐笑了笑了,“那个时候,她总爱去后山的桃林摘桃子吃,还说这里的桃子不如她家乡的桃子好吃,有一次我去后山练剑之时,被一颗桃子砸中,我们就这样相识了。”

    “那个时候,我的性子很是沉闷,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要不是媛媛总是坚持不懈地找我说话,我或许会一直是那个样子。媛媛的活泼开朗爱笑的性子感染了我,慢慢地我发现看不见她时,我会失落,看见她和别人谈笑风生时,我会生气,看见她对我笑时,我会想这才是正确的。”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可是这违背了青泉山的教规,我们便下山了。我们像寻常的夫妻那样拜了堂成了亲,之后四处游历,银两不够时,我们便揭捉妖告示,捉妖,拿赏金。日子倒也过得肆意快活,那时我才觉得那个我真正‘活’了过来。”

    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也知道这是一个最终以悲剧结尾的美好的爱情故事,他们只是听客,却也为这段感情的不圆满而伤神着,何况是故事中的主角呢?

    肖隐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微笑示人来彰显自己的潇洒,他盯着黑夜中唯一的光亮,“她希望我开心,我不能辜负她的期望,我也没有那一刻觉得她永远离开了我,她依旧在我的记忆了,那么美好、纯粹。”

    “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个先来?所以……不遗余力地过好每一天,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喜欢的人和喜欢的事,都应该尽自己的全力去追逐去守护,至于结果如何?管他呢!”

    “对!”陆燚道,“肖前辈,你真是了不起,你这番话真是令我受益匪浅啊!”

    楚蕴却道:“喜欢的事自然是可以竭力争取,可是喜欢的人……”她望了慕呈一眼,“是个眼盲心盲的瞎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燚道:“楚小姐你这么说也对,如果是不对的人,那自然不能在其身上浪费时间,还是及早看开得好。”

    楚蕴哼道:“陆公子,你说得没错,我不准备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就准备换个人喜欢。”

    慕呈张了张嘴,想说话,可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把嘴给闭上了。

    顾清忧也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肖隐摆摆手,道:“万事万物,皆有定律,只有人心变幻莫测,与其揣摩别人,不如观察自己,究竟什么是你想要的,你需要的。”

    许落也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再是如何亲近的人,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有些人连自己都弄不懂了,何况是别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然后朝着这个方向一直前进就好了,但是难也难在这一点。

    大多数人活得浑浑噩噩,根本就没时间去了解自己,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所求是什么。

    茶话会也就此结束。

    在肖隐这里休息了两天之后,陆玄就决定抓紧时间赶路了,离猎妖大赛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在白溪村村口时,陆燚神神秘秘地跑到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拿了一块红棕色的球体揣在手里,上了马车才摊开。

    许落有些好奇,便问:“这是什么?”

    陆玄看了一眼,道:“你拿那棕熊眼珠子做什么?”

    陆燚笑道:“我们答应了小绿豆芽,把这颗熊眼睛带出来,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当然啦,以这个作为条件,她才把旋龟壳的准确位置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毫不费力地拿到旋龟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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