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萧闻楼是京城现今开的最大的酒楼。一眼望去，金碧辉煌歌舞升平。
可当你进入酒楼里才能发现，一楼内酒菜飘香，二楼内设有雅房。四海宾朋，江湖人士，浪客文豪，大家子弟，都齐聚于此。
来到京城，萧怀便在此处住下。
雕花彩绘随处可见的屋内，熏着龙涎香的轻烟从错金螭兽香炉内袅袅升起，绕过乌木制成的浮云山水屏风，来到一张黑漆描金平角书案前。
“她已经到京城了？”萧怀轻抿一口茶，再轻轻将茶盏放下。
“是的王爷。”长随行生一身素白，温文尔雅的气质由内而发，听见萧怀的话，立即行礼回到。
“动作倒是挺快。”
萧怀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行生对于自家王爷的脾性却是最了解不过，知道他这是在不满自己没有把事情处理干净，才让人这么快就找到京城，忙行礼请罪道：“是行生疏忽大意，请王爷责罚。”
萧怀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随意搭在桌面上的修长指尖不自觉轻叩几下，声音低沉：“她进京几日了，可见过谁？”
“回王爷，曲五小姐与花夭宫五少爷同行，因我方设伏拖延，今日方才进京，现住于福来客栈。进京后，她只与曲三少见过一面。两人在马车上交谈不便接近，属下没能探清内容。不过事后，曲三少也开始暗中调查起永沛县之事。”
“她尚未抛头露面，事情不算太糟。”萧怀想起那个站在路边的妇人，情绪不明地说道，“曲江辰那边别让他进度太快，继续盯着曲五小姐，越紧越好。”
“是！”行生行礼领命。
而京城街道上，那个被他们谈论的“老迈妇人”正在青衣女子的搀扶下，缓缓走着。
夜晚的街道比起白日又有别样的美丽。
仅剩的一些小贩在摊前挂上两盏灯笼继续生意。街角的小巷漆黑一片，两旁的楼房店铺却灯火阑珊，火红的烛光点缀得大街格外亮堂。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酒楼茶馆里的顾客却络绎不绝。耳边不时传来商女伴着琵琶扬琴的歌声。虽是晚上，倒也不会清冷。
“咦？那不是孙少爷吗？”婉秋的声音突然响起，话中充满了惊讶。
曲清影顺着婉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孙锦来从一间灯火通明的酒楼里出来。楼外站着几位姑娘，她们摆动着绣帕，对来往的路人追欢卖笑，很是热闹。
视线上移，门匾上“春风阁”三个大字就映入眼帘。
“他去青楼做什么？”
耳边传来婉秋的疑问，曲清影却只是眉头微蹙，缄口未言。
她答应过王夫人要看好孙锦来，可他却一到京城便来此处寻花问柳，定然有事。
翌日清早，卯时刚过一刻，满怀心事的孙锦来一夜难眠，见窗外天色越来越亮，索性起身洗漱，准备下楼吃个早餐。
可当他打开房门时，却看见曲清影手执青花瓷茶盏，闲散斜靠在一张梨木椅背上，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见他开门，曲清影也只是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重新垂眸拂了拂茶盏里面的碎茶，神色淡然道。
“说吧，你昨晚去春风阁做什么？”
孙锦来闻言眯了眯眼，浑然没了平时的散漫模样：“你跟踪我？”
曲清影却丝毫不惧，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能被我这么一个弱女子跟踪却毫无所觉，也不知孙少爷这是太瞧得起我了，还是在贬低自己呢？”
说着，她将手中茶盏随手放在一旁，也不管孙锦来信不信，自顾继续说道：“只是昨夜正巧碰见了而已，我耐心有限，此时你若什么都不想说，日后有什么难处也不必来找我。”
听她这么说，孙锦来这才放下戒备，立刻恢复成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也随意地往门边一靠，不屑地嘁了一声：“你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又能帮我什么？”
曲清影也不生气，只是直截了当道：“你是在找人吧？”
孙锦来原本还有些轻慢的脸色瞬间凝滞，怔愣道：“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猜对了，曲清影弯了弯唇，压下眼底的庆幸，继续忽悠着：“这你别管，反正我有办法能帮你，信不信由你。”
说罢，见孙锦来还是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索性站起身佯装要走人：“不说算了”
“等等！”
果然不出所料，孙锦来还是那么沉不住气，被她这么半哄半激一下瞬间就上套了。
曲清影收了唇边的笑，转身斜了他一眼，迈步从他身旁越过，径直进了他的厢房。
既然已经决定要开诚布公，孙锦来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左右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当做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思及此，孙锦来果断跟着曲清影一同进入屋内，并顺手将房门重新关上，然后从腰间拿起一张木牌，递到曲清影面前。
这个令牌的木料散发着独特的香味，与沉香木的味道比起来更加高调，色泽也会更加红润。牌上篆刻着精美的花纹，中间是几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看来孙锦来家很爱桃花。
曲清影正翻看时，就听孙锦来介绍道：“这是花夭宫的商牌，小爷是花夭宫的五少爷，春风阁则是花夭宫的产业之一。”
作为江湖四大家族之一，花夭宫的产业遍布各地，主要以青楼生意为主，江湖上将花夭宫的青楼总称为“花阁”。
烟柳之地向来鱼龙混杂，本就是消息流传最多的地方，加上花阁里的姑娘又全受过全方面培训，美色能力谋略皆是一绝。所以无论是收集情报还是探寻秘辛，都当属花夭宫最为厉害。
曲清影眉头一挑，没想到孙锦来竟然来头不小。
紧接着又听他继续说：“昨晚我去春风阁，一是为了打探三表妹的消息，二是为了多要一些人手和物资，方便我行事。”
说起寻找三小姐一事，他总归是有些苦恼的。
“三表妹名叫花豆豆，是当今花夭宫宫主的女儿。
“当年宫主生豆豆时经历颇多，正因为得来不易，所以对这个小女儿格外宠爱。她盛宠在身，从小就无忧无虑，不曾经历过半点挫折，也正因如此，她就像未曾被笔墨沾染过的白纸一样不谙世事。”
“那她为什么会走失了？而且以花夭宫的实力来说，寻个小姑娘应当也不会很难吧？”曲清影不解道。
“她没有走失，只是因为想要闯荡江湖，便离家出走了。”说起这个，孙锦来低头一笑，带这些宠溺与无奈，“你不知道，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她还难找的人了！”
花豆豆这个人向来活泼任性无拘无束，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唯独对轻功十分上心。别人在看书背诗弹琴作画，她在练习轻功上梁揭瓦。
孙锦来也曾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轻功，她却扬了扬下巴，一本正经道:“人只要学精一种功夫就好啦，学那么多干什么？”
“可为什么偏偏是轻功？”曲清影问。
“因为玩躲猫猫比较厉害呀！”这个问题孙锦来也曾问过花豆豆，当时她的原话便是这句。
曲清影抬指习惯性地摸了摸眉梢: “她很喜欢躲猫猫吗？”
“何止喜欢？简直着魔！”
花夭宫建在江南的姑娘山上，大大小小的院落占据了半个山头。如此大的地方，花豆豆硬是将每片房檐砖瓦都踩过。
她上蹿下跳，终日执着于拉着宫里的人与她躲猫猫。直到后来再也无人能找到她，也无人能躲过她，这让她感到特别无趣。
除了躲猫猫，她还特别喜欢听外面的故事。
她自小就在花夭宫内，宫主没有要求她要像其他姐姐一样身怀多技。所以她平日里无聊就听一些小书。久而久之，便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向往。
直到两个月前。
“反正我就要去！你若不帮我，我就自己偷偷去！”夏日池塘边，花豆豆充满稚嫩的声音倏然响起，带着小姑娘独有的任性。
就坐在她身侧的孙锦来不太在意地回道:“你若出去我就把你追回来。”
花豆豆却笑的十分得意：“好呀！那你看看追不追得到我！”
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却没想到隔日就收到了她离家出走的消息。
孙锦来立刻向宫主请示要亲自去将她带回，得到同意后，他立马向花夭宫所有酒楼下令追寻三小姐的消息。
可奈何她轻功太好了，又十分善于藏匿，每次花阁刚查到她的消息，她就已经换了个地方，以至于孙锦来这一路从江南跟到京城，却总是慢她一步。
“那以你对她的了解，若此时有一场寻人的比试，她会感兴趣吗？”曲清影沉思道。
既然她喜欢躲猫猫，那么除了藏匿以外，寻人她应该也挺喜欢的吧？
“很有可能。”
曲清影闻言机灵一笑，孙锦来知道她这是有办法了：“你的意思是做场戏引她出来？”
“正是。”曲清影双眸染笑，看着孙锦来继续说道:“不过，你不能出面，春风阁也不能出面。必须得让她毫无防备。”
“我该怎么做？”孙锦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借风使船。”曲清影愉悦回答。
可当你进入酒楼里才能发现，一楼内酒菜飘香，二楼内设有雅房。四海宾朋，江湖人士，浪客文豪，大家子弟，都齐聚于此。
来到京城，萧怀便在此处住下。
雕花彩绘随处可见的屋内，熏着龙涎香的轻烟从错金螭兽香炉内袅袅升起，绕过乌木制成的浮云山水屏风，来到一张黑漆描金平角书案前。
“她已经到京城了？”萧怀轻抿一口茶，再轻轻将茶盏放下。
“是的王爷。”长随行生一身素白，温文尔雅的气质由内而发，听见萧怀的话，立即行礼回到。
“动作倒是挺快。”
萧怀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行生对于自家王爷的脾性却是最了解不过，知道他这是在不满自己没有把事情处理干净，才让人这么快就找到京城，忙行礼请罪道：“是行生疏忽大意，请王爷责罚。”
萧怀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随意搭在桌面上的修长指尖不自觉轻叩几下，声音低沉：“她进京几日了，可见过谁？”
“回王爷，曲五小姐与花夭宫五少爷同行，因我方设伏拖延，今日方才进京，现住于福来客栈。进京后，她只与曲三少见过一面。两人在马车上交谈不便接近，属下没能探清内容。不过事后，曲三少也开始暗中调查起永沛县之事。”
“她尚未抛头露面，事情不算太糟。”萧怀想起那个站在路边的妇人，情绪不明地说道，“曲江辰那边别让他进度太快，继续盯着曲五小姐，越紧越好。”
“是！”行生行礼领命。
而京城街道上，那个被他们谈论的“老迈妇人”正在青衣女子的搀扶下，缓缓走着。
夜晚的街道比起白日又有别样的美丽。
仅剩的一些小贩在摊前挂上两盏灯笼继续生意。街角的小巷漆黑一片，两旁的楼房店铺却灯火阑珊，火红的烛光点缀得大街格外亮堂。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酒楼茶馆里的顾客却络绎不绝。耳边不时传来商女伴着琵琶扬琴的歌声。虽是晚上，倒也不会清冷。
“咦？那不是孙少爷吗？”婉秋的声音突然响起，话中充满了惊讶。
曲清影顺着婉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孙锦来从一间灯火通明的酒楼里出来。楼外站着几位姑娘，她们摆动着绣帕，对来往的路人追欢卖笑，很是热闹。
视线上移，门匾上“春风阁”三个大字就映入眼帘。
“他去青楼做什么？”
耳边传来婉秋的疑问，曲清影却只是眉头微蹙，缄口未言。
她答应过王夫人要看好孙锦来，可他却一到京城便来此处寻花问柳，定然有事。
翌日清早，卯时刚过一刻，满怀心事的孙锦来一夜难眠，见窗外天色越来越亮，索性起身洗漱，准备下楼吃个早餐。
可当他打开房门时，却看见曲清影手执青花瓷茶盏，闲散斜靠在一张梨木椅背上，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见他开门，曲清影也只是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重新垂眸拂了拂茶盏里面的碎茶，神色淡然道。
“说吧，你昨晚去春风阁做什么？”
孙锦来闻言眯了眯眼，浑然没了平时的散漫模样：“你跟踪我？”
曲清影却丝毫不惧，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能被我这么一个弱女子跟踪却毫无所觉，也不知孙少爷这是太瞧得起我了，还是在贬低自己呢？”
说着，她将手中茶盏随手放在一旁，也不管孙锦来信不信，自顾继续说道：“只是昨夜正巧碰见了而已，我耐心有限，此时你若什么都不想说，日后有什么难处也不必来找我。”
听她这么说，孙锦来这才放下戒备，立刻恢复成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也随意地往门边一靠，不屑地嘁了一声：“你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又能帮我什么？”
曲清影也不生气，只是直截了当道：“你是在找人吧？”
孙锦来原本还有些轻慢的脸色瞬间凝滞，怔愣道：“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猜对了，曲清影弯了弯唇，压下眼底的庆幸，继续忽悠着：“这你别管，反正我有办法能帮你，信不信由你。”
说罢，见孙锦来还是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索性站起身佯装要走人：“不说算了”
“等等！”
果然不出所料，孙锦来还是那么沉不住气，被她这么半哄半激一下瞬间就上套了。
曲清影收了唇边的笑，转身斜了他一眼，迈步从他身旁越过，径直进了他的厢房。
既然已经决定要开诚布公，孙锦来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左右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当做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思及此，孙锦来果断跟着曲清影一同进入屋内，并顺手将房门重新关上，然后从腰间拿起一张木牌，递到曲清影面前。
这个令牌的木料散发着独特的香味，与沉香木的味道比起来更加高调，色泽也会更加红润。牌上篆刻着精美的花纹，中间是几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看来孙锦来家很爱桃花。
曲清影正翻看时，就听孙锦来介绍道：“这是花夭宫的商牌，小爷是花夭宫的五少爷，春风阁则是花夭宫的产业之一。”
作为江湖四大家族之一，花夭宫的产业遍布各地，主要以青楼生意为主，江湖上将花夭宫的青楼总称为“花阁”。
烟柳之地向来鱼龙混杂，本就是消息流传最多的地方，加上花阁里的姑娘又全受过全方面培训，美色能力谋略皆是一绝。所以无论是收集情报还是探寻秘辛，都当属花夭宫最为厉害。
曲清影眉头一挑，没想到孙锦来竟然来头不小。
紧接着又听他继续说：“昨晚我去春风阁，一是为了打探三表妹的消息，二是为了多要一些人手和物资，方便我行事。”
说起寻找三小姐一事，他总归是有些苦恼的。
“三表妹名叫花豆豆，是当今花夭宫宫主的女儿。
“当年宫主生豆豆时经历颇多，正因为得来不易，所以对这个小女儿格外宠爱。她盛宠在身，从小就无忧无虑，不曾经历过半点挫折，也正因如此，她就像未曾被笔墨沾染过的白纸一样不谙世事。”
“那她为什么会走失了？而且以花夭宫的实力来说，寻个小姑娘应当也不会很难吧？”曲清影不解道。
“她没有走失，只是因为想要闯荡江湖，便离家出走了。”说起这个，孙锦来低头一笑，带这些宠溺与无奈，“你不知道，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她还难找的人了！”
花豆豆这个人向来活泼任性无拘无束，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唯独对轻功十分上心。别人在看书背诗弹琴作画，她在练习轻功上梁揭瓦。
孙锦来也曾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轻功，她却扬了扬下巴，一本正经道:“人只要学精一种功夫就好啦，学那么多干什么？”
“可为什么偏偏是轻功？”曲清影问。
“因为玩躲猫猫比较厉害呀！”这个问题孙锦来也曾问过花豆豆，当时她的原话便是这句。
曲清影抬指习惯性地摸了摸眉梢: “她很喜欢躲猫猫吗？”
“何止喜欢？简直着魔！”
花夭宫建在江南的姑娘山上，大大小小的院落占据了半个山头。如此大的地方，花豆豆硬是将每片房檐砖瓦都踩过。
她上蹿下跳，终日执着于拉着宫里的人与她躲猫猫。直到后来再也无人能找到她，也无人能躲过她，这让她感到特别无趣。
除了躲猫猫，她还特别喜欢听外面的故事。
她自小就在花夭宫内，宫主没有要求她要像其他姐姐一样身怀多技。所以她平日里无聊就听一些小书。久而久之，便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向往。
直到两个月前。
“反正我就要去！你若不帮我，我就自己偷偷去！”夏日池塘边，花豆豆充满稚嫩的声音倏然响起，带着小姑娘独有的任性。
就坐在她身侧的孙锦来不太在意地回道:“你若出去我就把你追回来。”
花豆豆却笑的十分得意：“好呀！那你看看追不追得到我！”
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却没想到隔日就收到了她离家出走的消息。
孙锦来立刻向宫主请示要亲自去将她带回，得到同意后，他立马向花夭宫所有酒楼下令追寻三小姐的消息。
可奈何她轻功太好了，又十分善于藏匿，每次花阁刚查到她的消息，她就已经换了个地方，以至于孙锦来这一路从江南跟到京城，却总是慢她一步。
“那以你对她的了解，若此时有一场寻人的比试，她会感兴趣吗？”曲清影沉思道。
既然她喜欢躲猫猫，那么除了藏匿以外，寻人她应该也挺喜欢的吧？
“很有可能。”
曲清影闻言机灵一笑，孙锦来知道她这是有办法了：“你的意思是做场戏引她出来？”
“正是。”曲清影双眸染笑，看着孙锦来继续说道:“不过，你不能出面，春风阁也不能出面。必须得让她毫无防备。”
“我该怎么做？”孙锦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借风使船。”曲清影愉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