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萧怀甚觉有趣,也盯着曲清影不放。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许久。

    直到孙锦来发现曲清影的异样,也回头望过来时,萧怀才抽开视线,换上一如既往的淡然,脚步均匀地走上二楼。

    互相探究的视线他瞬间便能抽离,了然一切的眼神,更有一种将她看透的感觉,可她却未探出他分毫。

    明明没有争比,曲清影却感觉输了他一大截,心中不免有些气馁。但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即使内心的思绪依然凌乱。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何每次见到他那双眼睛,自己都会变得这般陌生?

    曲清影放在桌下的右手暗暗握紧,尽量不让情绪表露出来:“走吧,回客栈。”

    .

    凉风习习,吹在人脸上甚至还有些寒意。

    天刚黑不久,街上还不算冷清,孙锦来和曲清影就这样安静地走着,噤口不言。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呀!都听到什么啦?有没有好玩的事呀?”刚到客栈门口,花豆豆就从房檐上轻轻一跃,落在他们面前,满脸好奇地问道。

    孙锦来看着她这幅烂漫模样,扯上一抹笑道:“没啥好玩的。”

    说完又摸了摸花豆豆的头:“豆豆,你想不想在京城多待几天?”

    “想呀!当然想呀!”花豆豆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

    “那我们就再待几日吧,宫主那边有我跟她说。”孙锦来说着,轻轻捏一下花豆豆圆鼓鼓的脸蛋,“好啦,我们进去吧。”

    曲清影闻言正要迈步,就听见花豆豆说:“嘿嘿嘿,你们进去,我出去。”

    “你要去哪?”孙锦来不太乐意地问道。

    “去逛逛呀!我可不是想憋在客栈里多待几日的。”花豆豆说完冲着孙锦来做了个鬼脸,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幕拉下,权贵聚集的京城风云暗涌。

    花豆豆轻盈地穿梭在其中,偶然瞥见一些贵族秘辛也不以为意,只耸了耸肩,甚感无趣。

    今夜她来到萧闻楼,但却没有见到闷葫芦。时间忽然就变得有些漫长,长得足够让她,从城中飞跃到城北,再从城北飞跃到城南。轻功运累了,就随意坐在一间房子上歇歇脚,嘴上嘀咕着:“以前怎么没觉得夜晚如此漫长?”

    花豆豆百无聊赖地晃着脚丫,屁股下的房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听起来,像是摔碎了碗碟。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花豆豆学着话本里的模样,故作深沉地感慨道,仿佛是位看透人生百态的老者,可明明是个再天真不过的小女孩。

    “我不信!你们肯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声音继续传来,紧接着是一个被人压低的语气,“嘘!小点声!”

    “你们一定是在骗我!你们定是嫌我是个男儿身,想把我骗走!”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扯着嗓门喊叫。

    “沈儿!算娘求你了,咱们先小点声好吗?”

    妇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语气里透着些害怕,少年这才安静下来。不知他们又谈了些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传来,哭泣声、怒吼声、拍桌声,此起彼伏。

    “普通人家也能这么热闹啊。”花豆豆摸着下巴评价道,然后不以为意地起身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裙摆,转身离开。

    不到三刻,娇小的身影回到了福来客栈。突然,她脚步一顿,视线望着前方。

    不远处的房檐上,正趴着一个人。此人动作虽然隐蔽,却躲不过她花豆豆的火眼金睛,当然,也比不了闷葫芦的匿影藏形!

    她对此人并没有兴趣,转身一跃落地,大摇大摆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里。

    “我想查一个人。”

    此时的曲清影正在孙锦来房间里议事,箫闻楼人多嘴杂,有些事不好明说,所以她才一直等到现在。

    “查谁?”曲清影严肃的表情,让孙锦来不容忽视,他难得正经地回答。

    曲清影说道:“一个男人,模样十分俊朗,气质不凡。”

    “你这也太广泛了吧……”孙锦来突然神色松懈,郁闷地吐槽道。

    他还以为是多重要的事,结果只是查一个男子而已。还“模样十分俊朗”、“气质不凡”的……

    这要紧当头的,她怎么还犯起花痴了?

    “不,你让人守在萧闻楼外。只要他出现,你的人肯定认得出。”曲清影仍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丝毫不认为这是一件荒唐之事。

    孙锦来见她这幅神情,心中又有些动摇。

    莫非这还真是件要紧事?

    他清咳两声,正了正神色,道:“那你说说看,俊朗男子那么多,我的人怎么就能一眼认出来?”

    “因为他的容貌和气质太过出众,寻常人难以与之媲美。”曲清影认真地回答道。

    孙锦来:“……”这真的不算犯花痴吗?

    “你找他干嘛?”

    “直觉,他与我失忆之事有关。”曲清影皱着眉,很是苦恼的样子。

    孙锦来见过的小五,每次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欠揍模样,谁都在她那里讨不到半点好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冷静对待,就好像天塌下来,她也能面不改色一样。可今日的她,却是真的好像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一样。

    “好!我立刻让人去查!”孙锦来郑重应下。

    既然小五都这般苦恼了,那必然是件大事,他肯定愿意帮的!

    没错!他是因为朋友需要才出手的!绝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

    也不知...那男子得长得多俊美,才能让曲清影如此夸赞...

    “还有萧闻楼老板也查一下。”曲清影又道。“他在这个时候找空形子,未免有些太巧了。”

    “有道理,交给我吧。”孙锦来拍拍胸脯也应下了。

    正事说完,曲清影便回房了。回到房间后,她磨墨执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字,然后就坐在茶桌旁整理思绪,这一坐便是一夜。

    ……

    第二天,花豆豆受曲清影所托,将一封密信送到了曲江辰手中。展开密信,上面只有六个字。

    “戌时,福来客栈一见。”

    曲清影的字是劲挺奔放的行书,与寻常女儿家写的簪花小楷大相径庭。她的字锋犀利,笔势老练,又比男子的字多了些淡然的柔和。

    以前从玄山传来的回信都是刘伯代笔,曲江辰从未见过曲清影的字迹,便以为这封信也是他人代笔。

    将信烧毁后,轻轻抬起右手,便有一位随从立马上前行礼:“少爷有何吩咐?”

    “不用查了。”曲江辰怅然道。

    随从有些不解,“少爷?”

    “再查也是徒劳而已。”曲江辰摇头苦笑,“我就问你,你们兜兜转转这么久,可有什么进展?”

    随从面露窘态,挠了挠头:“确实没有......”

    “退下吧。”曲江辰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他将腰间的玉笛取下放在唇边,悠扬的笛声随即传来,缥缈的忧伤瞬间融入在满院秋色之中。

    话说客栈那边的曲清影,一夜无眠。她皮肤白皙,干净剔透,稍没睡好就会挂上两道浓厚的黑眼圈。一上午,她已经听到了许多声问候。

    “你昨晚没睡啊?”果然,又有人问了。

    曲清影熟练回答:“没睡好而已。”

    孙锦来极少能占到曲清影的便宜,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他笑意浓浓,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只是没睡好吗?我怎么看着愁容惨淡的,半点都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倒像是你那日扮的老妇人。”

    曲清影心中暗自腹诽,孙锦来这人就是欠,你不把他怼得哑口无言,他就会一直没事找事。

    “昨天得知花夭宫最近不太平,咱们向来忠孝的孙少爷,应该也睡不安稳吧?”

    曲清影先是将话引在他身上,然后摇着头感叹道,“啧啧啧,皮糙肉厚的,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真让人好生羡慕。”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一听便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屡战屡败的孙锦来干咳几声,假装听不懂话里的反讽。

    “咳咳,豆豆不知在干嘛,我去看看……”

    说完,便灰溜溜走了。

    连战皆捷的曲清影愉快地回了房间。和孙锦来这么斗一回合,她的心情倒是舒畅许多。

    接下来,就等着酉时之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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