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允带了朝辞和护摩,乘了马车往极乐坊去。

    原本下人是不该和主子一同坐在车厢里的,但架不住苏沫允再三邀请,并义正言辞到“你们要保护我服侍我所以更该离我近些”,主子的话就是一切,对朝辞他们来说,就是苏沫允让他们穿女装/男装跳舞也得硬着头皮上。

    狭小的车厢里气氛有些诡异,相比坐立难安的护摩和正襟危坐的朝辞,苏沫允显得较为自然多了,淡定地吃着梅子干,不时喝一口清茶,更让其余二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苏大小姐只是害怕自己晕车,所以想叫二人来车上与她闲谈一番,结果忘了这个世界规矩之森严,看着二人不自然的模样她不禁莫名感到了负罪感。

    半晌,还是朝辞率先打破了沉默——“在下斗胆一问,大小姐此番前往极乐坊意为何用?”

    一来在朝廷里待了那么多年,他还是能看出来这位大小姐的心思;

    二来他也确实对此番行程地目的不明就里,极乐坊说白了就是一个烟花柳巷之地,暗地里也是最大的情报交易所,苏大小姐身为一介闺中女流去极乐坊一事本就有些奇怪。

    苏沫允顿时心中对朝辞是千恩万谢,这么尴尬地坐着简直就是酷刑。

    不过她面上还是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抿了一口茶才徐徐开口——

    “朝辞,你应该知道这极乐坊真正的作用吧?”

    朝辞心中一惊,抱拳下跪:“属下明白。”

    眼见效果达到,苏沫允满意开口:“如今朝中局势动乱,我亦想有能够在危机时自保的资本,虽然这朝中局势我无心插足。”

    苏沫允身为穿书人,很清楚眼前二人是可信任之人,所以这番话她说的十分直白,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当今她身边并无亲信,若水虽忠诚,但不如护摩机灵大胆,而朝辞作为大哥的侍卫,艺高人胆大,大哥身边的亲信不只一位,只要她开口,大哥只会把朝辞给她。

    但要想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亲信,还是要让他们从心底愿意跟着自己。

    这个时候,原书剧情又帮上了很大的忙。

    据她所知,护摩之所以会来当丫鬟,是因为母亲重病在床,朝辞之所以成了侍卫,是为了给相依为命的弟弟尽可能过上好的日子。

    收买人心,就要用他们最为柔软的地方做饵。

    她又接着说道:“我心知你们二人是可塑之才,只要你们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护摩的母亲我会为她寻来良医,朝辞的弟弟我也会为他寻来好的先生。”

    朝辞和护摩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明白主子是打算重用自己,将自己当成自己人,但也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他门别无选择。

    护摩也立刻跪下,与朝辞齐声说道:“谢小姐赏识,护摩/朝辞必将为小姐赴汤蹈火。”

    这下二人都明白了苏沫允并非池中之物,再抬头时,眼里多了一丝严肃与敬畏。

    意料之中的结果,浅浅装了一把的苏沫允表示十分快乐。

    她将二人扶起,又与二人谈了些闲话,变相地安抚了一下他们此刻惊疑不定的内心。

    从现在起,她迈出了苟命路上的第一步。

    到了极乐坊,扑面而来就是一股胭脂香粉味,路旁穿着清凉的女子和打扮富贵的男人们让苏沫允一看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她这次没有再流连于小倌们的暗送秋波,她让护摩在楼下留守,帮她盯着门口,找一个街上的胡人青袍流浪剑客,就与他说有美人找他,他便会留下等待。

    自己则带着朝辞去与掌柜的接头,去找书中的另一位配角。

    就这么说定以后,三人分开行动。

    掌柜是个妇人,倚靠在柜台后的木椅上,香肩半露,浓妆艳抹的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叼着烟斗吞云吐雾,遇上调戏她的客人她也不假思索地调笑回去。

    掌柜一见苏沫允身上的衣裳,便满脸堆笑:“敢问这位小姐是来消遣的么?喜欢什么款的小倌?”

    苏沫允嘴角一扬:“香舟济客,云海极乐。”

    掌柜顿时脸色一变,走上前来:“原来是贵客,还请随我来。”

    在这里,如果想做地下交易,就得说明来意,也就是相应的暗语,刚才苏沫允所说的八个字翻译过来大概是:我要收人。

    贩卖人口奴隶的勾当,极乐坊干的可不少,只要钱给到位,除了皇亲国戚能给你绑来。

    原书中的一个重要女配向晚就是在此地被作为奴隶贩卖,后被女主阴差阳错所救,在多次危机中保下了女主的小命。

    只不过现在女主被她强行拉离了原剧情,由她来顶上这个空白。

    不得不说,掌柜很有职业素养,一路上什么也不问,将人带到地方后先是在对面坐下,然后恭恭敬敬地给苏沫允倒了杯上好的清茶,待她坐定,这才开口问道:“请问大人是要什么货?”

    苏沫允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假思索地开口:“近期收的女子,我要挑一个。”

    朝辞没忍住神情奇怪地看向苏沫允,一通脑补之下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大小姐不喜欢男子!

    虽然之前他已表明了自己归顺大小姐的决心,但毕竟还未与苏越将军正式提过,他不禁开始考虑要不要给将军传个话。

    一旁的掌柜也不禁有些惊讶,但她只是挑了挑眉头,随即用扇子遮住半边脸,面露难色:“大人,您要知道最近上头查得紧,我们这段时间也只弄来了为数不多的几个......”

    苏沫允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立刻回道:“我要一个叫向晚的,价钱你开,只要别太离谱就行。”

    掌柜一听这话,立刻喜笑颜开地应下了,随即吩咐人将向晚带上来。

    不一会儿,就见下人带上来一个容貌英气的姑娘,姑娘眼中很是麻木,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法子,让她看起来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向晚抬眼就见到了同样看向她的苏沫允,一时之间愣了愣,她属实没想到自己的买主竟然会是一个女子。

    不知道那女子又是安了什么居心,不过她已经不在意了。

    从小就被当做死士来培养的她,无亲无友,早已习惯了去麻木地接受命运不公的安排,因此主顾随手抛弃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半点怨言。

    谁料下一秒,一只细腻的手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手的主人凑到她耳边:“抬起头来,从此你便是我的侍卫,明白?”

    向晚猛地睁大了眼,惊讶地看向苏沫允,正想开口,却听到一声轻笑传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这是她之前的主子,也是那个随手将她抛弃的魔鬼。

    心底多年以来形成的恐惧促使她立刻又将头低了下去。

    苏沫允看清那人是也是一惊——来人身着玄黑锦袍,眉宇间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一对如深潭的眼眸她再熟悉不过——

    是顾安笙。

    掌柜见状连忙迎上前去,却被顾安笙一个充满戾气的眼神给按了回来。

    顾安笙自顾自坐下,洁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半晌才淡淡开口:“苏大小姐可真是满口谎话。”

    察觉到来者不善,朝辞已经将手放在了剑柄上,蒋楠也是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苏沫允马上朝朝辞使了个眼色,命令到:“朝辞,不得无礼。”

    朝辞只得收回了剑,蒋楠也是放松了躯体。

    顾安笙微微眯起眼:“苏大小姐就对我这么放心?”

    蒋楠明显感觉到,主子不开心,他不禁为苏沫允捏了一把汗,从之前的接触来看,苏大小姐给他地印象还是蛮不错的,但主子可不一定了,饶是蒋楠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苏沫允一脸懵逼,她什么时候敢骗他了?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在苏沫允迷茫加戒备地目光中,顾安笙的脸色沉了下去,“砰——”茶杯被他徒手捏碎,他淡淡地看了眼手上的鲜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起身走到苏沫允跟前,用带血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

    指腹传来温软的触感,顾安笙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朝辞再一次想要拔剑,却再次被苏沫允用眼神制止了。

    节骨分明的手指摩挲这少女的软唇,很涩的一个动作,但是顾安笙眸子里却没有什么柔情,有的只是怒意和戾气交织而成的浓墨,让人望不到底。

    他将血涂在苏沫允的唇上,像是为她做上了属于自己的标记,他心头的燥意莫名平复了些许。

    红色的血为少女的薄唇添了些亮色,使得本就娇艳的少女越发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顾安笙的眼神不禁暗了暗,他想要咬上去,尝尝她身上的香甜。

    但他向来定力极好,微微一闭眼,将心底的欲望压下去大半,可当他俯身看着她有些惊疑的眼睛,那水灵灵的目光像极了一只小猫,刚刚压下去的燥意又涌上心头。

    他手上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苏大小姐昨天晚上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今天就在这同我的死士调情了?”

    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皆是感到十分震撼——蒋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朝辞眼角嘴角均是一抽,掌柜看向窗外,一脸“我什么都没听见”,连原本死气沉沉的向晚也是差点没忍住。

    拜托你这样当众说我喜欢你我很尴尬啊!而且什么叫昨天晚上!大家都算是成年人了,很容易想到奇怪的地方去的!!!!!

    苏沫允此时只想跳起来抽死顾安笙,然后再切腹自尽,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要是她真这么做了,她连跳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此刻,她只能闭上眼睛装死。

    可顾安笙不乐意了,他语气平淡:“睁眼,看着我。”

    苏沫允无奈只能睁开眼,宛如壮士赴死般看向他漆黑的眼眸:“我没骗你,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死士,还有,我不喜欢女人。”

    苏沫允语气真诚不似说谎,顾安笙的燥意突然平息了下去,他放开了苏沫允,抬眼看向掌柜,掌柜立刻识趣地“滚”了出去。

    “那么苏大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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