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如玄尘子所预期的,明心子筑基圆满,有了独自横跨无涯岛和南陆的能力,依照门派惯例是该外出游历增长阅历。

    除了玄尘子和习柔子,其他的师兄师姐依旧在游历或闭关。

    对于修行者而言,两年不过弹指之间,也不能说是他们特意不见小师弟。

    这些日子明心子倒没有一直待在岛上,自习柔子正式给他上理论课,师姐时不时会带他去南陆的各大学校游学;使他不说熟知南陆风俗,也是了解那边的教育体系了。

    此次出岛习柔子没有给他布置什么任务,突出的是一个随心而为;反而玄尘子鬼鬼祟祟地递给明心子一个阵盘。

    “小师弟快收起来,可不能让二师姐发现了。”玄尘子左顾右盼,好似确认周围没人才把一个精金所制的阵盘递给明心子。

    “哦?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非得背着我给小师弟啊。”背后习柔子温柔又好像参着冰渣的声音传来。

    玄尘子先是惊得一抖,而后勉强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弱弱道:“师姐,师弟才筑基,哪能放心让他不带护身之物就随意行走。我这不是给了点法宝嘛。”

    “给我。”习柔子向明心子伸手道。随后往阵盘里注入一道灵光,再从发髻中取出一支玉簪和着阵盘一起还给明心子。

    “此玉簪可挡下渡劫修士三击。至于这阵盘还是由玄尘给你介绍吧。”习柔子道。

    “嗯嗯,这阵叫……就叫无涯派专用摇人阵吧。在中央放入灵石或是注入灵力就可以唤来我的分身,噢,现在也可以摇二师姐了。不过师姐是大忙人,保护师弟的重任还是我来承担吧。”玄尘子义正严辞,但表情却是挤眉弄眼。

    明心子对此早已习惯,作为护岛大阵的五师兄玄尘子注定不能随意离岛,两年间他也没少带着师兄的分身在外行走。面对师兄的保护承诺,或者说是游玩邀约他只好点头应是。

    习柔子知道自家五师弟的难处,只好嘱咐他不得打扰师弟历练,又对明心子道:“这些年你大概也知道了我派在大陆还是有些名气的。这或许会让你面对大宗门时方便行事,但多数小门小派是没听说过我们的,平时还得小心,修士之间的争斗不少,切莫惹祸上身。”

    “明白。我定会小心谨慎,不惹事生非。”明心子道。

    “对了,再过半年是南陆试剑会,你若是顺路也可以参与一下。”习柔子道。

    “晓得。”明心子踩上飞剑道。

    以筑基境界的驭物速度,也得花上十多天才能看到南陆海岸线。

    等明心子收起飞剑步入海滨城时,体内灵力几乎干涸;换上白蒙堂的学士服,就免了入城费。

    白蒙堂义务教育只到最初级的学徒,而成为更进一步的学士需有基本的修行能力,简而言之,能成为学士的人寥寥无几。

    “明心!”右侧一比明心子年长许多身着学士服的男子喊道。

    明心子穿过入城的人群,来到那人跟前,两人互相行礼,而后打趣道:“佑庭兄,好久未见,你倒是圆润许多。”

    “嗐,人间美食若是吃着都小心翼翼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张佑庭摸了摸椭形的肚子,道:“明心老弟独自一人过来,可是步入筑基圆满境界了?”

    “前些日子勉强达成。”明心子抱拳道。

    “这可是大喜事,来,请你吃酒!”张佑庭拉着明心子直往那烟花柳巷处走。

    明心子推拒道:“修士讲究清心,而且我还没到年纪呢。”

    “哎——咱就只听戏,不点人。”张佑庭又是扯了明心子一把,道:“走吧。”

    拗不过张佑庭,明心子只好跟他进入一栋红楼。

    不说外面有何雕饰,内里也尽显富贵。

    古玩多而不显拥挤,须以珍贵灵石驱动的灵灯妙至毫颠地挤开每一丝暗沉;其中等待登舟的客人品茶之器具无一不是外头难得一见的珍品。

    二人自然是不需要同其他人那般在此处等待,张佑庭与侍者交代几句后,便有人引他们朝里头走去。

    行至尽头,是一处天台,中央摆放着一座隐约溢散着幽蓝灵光的石台。

    “请二位贵人上登云台。”侍者道。

    身体略微一沉,逐渐离地而起;将夜的滨海城慢慢缩小,正中的霓虹灯光在越边缘处消失,直到平民区只见零星的蜡烛灯火。

    对明心子来说,御风飞行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滨海的夜景也是第一次看,不比第一次入城带来的震撼小,靡靡之气即便在高天之上也冲鼻而来。

    “多亏有灵舟,现在那些不能修行的老爷们也能体验一番修士俯瞰众生的感觉。”张佑庭顿了下,继续道:“当然明心老弟对此习以为常了。”

    “不。没想到凡人城池也能在夜间有着如此奇丽之景。”明心子叹道。

    “驱动这些灵灯的灵气都是由城中大阵统一供给,何况中央区域承担着政治、商务等功能自然彻夜通明。不过别的城池不一定有冗余的灵脉和灵器。”张佑庭道。

    “嗯,我随师姐游学大陆期间,也甚少见到这般景象,只有帝都稍胜一筹。”明心子道。

    闲聊间,石台停靠在一艘画舫旁。

    老鸨见到两人立即扭腰迎上来,热情道:“张公子——,今儿还是春莺陪您?”

    张佑庭推出身后不情不愿的明心子,又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这位老弟遇上的喜事,来你这儿庆祝,上拿手的菜即可。”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酒瓶,“酒就用这个。”

    老鸨看明心子连雏儿都算不上的身材,顿时了然。

    两人虽没有点人,但老鸨的态度依旧殷勤,领他们到大堂中央最适合听戏的位置后便招呼小二备好酒具。

    可能是他们算是贵客,厨房上菜很快,戏班子还未完全准备妥当,酒菜就摆了满桌。

    但没过多久张佑庭便觉得不对劲。

    “明心,你总不能让我独饮吧。这难得的神仙酿,修士也可醉一回哦。”张佑庭将酒杯推到明心子面前道。

    明心子清楚无法推却,咬牙应下,端起酒杯,道:“小弟预祝佑庭兄考入翰林院。”

    饮下酒水后,明心子两颊升起红晕,精神也难免恍惚。看来是张佑庭考虑到明心子是修士而特意准备;神仙酿下众生平等,即便是金丹期也需要全力运转灵气才可驱散;带来此酒,不知他是出于体贴,还是恶作剧心理。

    推杯换盏几轮后,明心子不胜酒力,醉醺醺地趴在桌上;反倒是并非修士的张佑庭还神采奕奕地嗑着花生听戏。

    忽然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将明心子撞倒,发出沉闷的声响,好在周围还算嘈杂,没引起多少人注意。

    那女子堪堪用手束着衣物,仍露出大片的雪白;她一边啜泣一边朝明心子谢罪;但她身后蹿出两个高壮男子竟打算架着她离开。

    明心子还正迷糊,就看到一个脚步虚浮,眼圈暗沉的瘦弱男子扯开一女子的衣物,竟打算在大庭广众下行那□□之事。

    勉强使神智恢复一丝清明,明心子便听到张佑庭用不知喜怒的声音道:“林少好兴致,不若将画舫整个包圆,也就没有我等碍眼的人了。”

    林子芩随手将一玉瓶摔在桌上,冷笑道:“张胖子你手伸得挺长啊。这丹可以固本培元,猪吃了也能减轻一二。就当赔礼了。”

    “多谢林少,看来您平时没少吃,不然怎能维持令人艳羡的身材。”张佑庭没收丹药。

    明心子弹指震开女子身边的壮汉,那女子立即跪在他面前,哭诉道:“公子救救我,我不能赎身……”

    那两个林家仆从还要拉开女子,却被明心子掐诀将他们三人定住。

    “别急,你叫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明心子晃了晃脑袋,酒劲正浓。

    “我叫秋菊。林少此前赎走了五位与我交好的姐姐,可她们没一人回信……”秋菊轻拭眼角,妆花了却更惹人怜爱。

    “各位贵人真是抱歉,小人没管教好女儿,致使其做出了极其失礼的事。”老鸨显然听到了之前的动静,走来打圆场,示意秋菊离开,道:“秋菊还快些赔罪离开,莫要在贵人面前丢脸。”

    张佑庭扶额摇头,没想到庆贺宴竟遇到这种事,但看明心子的样子是不愿善罢甘休了。

    “慢着。”张佑庭抬手阻止道,“且听秋菊姑娘说完。”

    “那——那些姐姐一直不回信,定是遭遇不测了。”秋菊哽咽道。

    张佑庭了解这些门阀世家的情况,皱眉道:“也有赎身的主人不许自己的所有物接触外界的情况。你怎么能肯定,被林子芩赎身的人遇到不幸?”

    “其他姐姐也就罢了,我与夏荷姐为亲姐妹,各自持有一只对方的血魂玉镯以示平安。可前些日子镯子断了,定是夏荷姐遭遇了不测。”秋菊越说哭得越是厉害,到最后竟是说一字便抽噎一声。

    明心子察觉到所谈及的事情不方便让他人听到,便施展隔音阵法。

    “可带着那只玉镯,给我瞧瞧。”明心子道。

    秋菊从怀里取出一包丝绸,打开后显现出上面绣着的荷花,一只血色的玉镯正躺在其上。

    明心子拿起端详,道:“确实,神魂联系虚弱得近乎于无。”

    将镯子还给秋菊,明心子道:“这么看来,你的姐姐即便未死也受到了重创。”

    “还请仙长救我。”秋菊深深一拜,头径直磕在地上。

    “好。”明心子答应道。

    “龟婆,可否继续收留秋菊姑娘?”张佑庭问,语气中包含不容质疑。

    老鸨面色为难道:“今儿闹成这样,秋菊若还留在这儿怕是没人再愿意点她了……”

    “那这样如何,我给秋菊姑娘赎身,林子芩出多少我出多少。”张佑庭道。

    “自是极好的。”老鸨看自己没吃亏便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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