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怀疑,山鬼谣只在她这里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匆匆离开了。

    沈南清就这样在昧谷住下,她被派去继续疏桐没有完成的旧业,研究如何复活三魂。

    沈南清只做全了表面功夫,暗中根本没使什么劲。因为早就得知假叶怀有二心,她后来逐渐地开始连表面工作也划起水。

    只是仔细回头想想,倒发现了几点不对。

    在穷奇被封印的时代,三魂想要复活必须满足一定条件。其中四百一十四年会出现一次日环天照,伴生着极阴零力,而极阴零力的采集是复活三魂的重要一步。但是那年昧谷的采集失败了,据说是采集点被一个两仪侠岚破坏的一干二净。那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

    怪就怪在,疏桐开始制造极阴零力的时候,日环天照还尚未开始,而昧谷开始采集零力时,疏桐已经和昧谷彻底失联。那么多年,假叶都没有想过把疏桐再找回来。

    而且它那次制造极阴零力,本该在杨井村接应、扫尾的零都没有来,只留下它不知为何元炁暴走差点一命呜呼。

    家贼难防。

    沈南清脊背一凉。

    疏桐是被人给阴了。假叶在阻止三魂的复活,好在她现在没表现出对复活三魂十分执着,不然怎么被阴死的都不知道。

    猛地意识到这一点,她不免一阵后怕。

    后来沈南清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跟假叶表明自己不干了。

    “三魂复活不了,”她宣布,“这个世界的欲念不够纯粹,根本无法造出极阴零力。除非侠岚都死光了,或者再来一次日环天照,否则一辈子都不可能。”

    “哦?是吗?”假叶扼腕,看起来相当惋惜,“那就只好继续抢夺神坠了。”

    “哈哈。”沈南清干笑两声,看见他的表情,心中暗暗称赞还得是老师,居然能把假叶挑拨到这种程度。

    她思索了片刻,挑眉道:“不过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假叶,四年前,那些原本在杨井村接应我的零去哪里了?”

    ……其实沈南清很想装作不知道。

    但是按照疏桐的头脑,它绝对会发现不对。如果她一直没对这件事提出疑问,反而会被假叶怀疑。

    陈年旧事被翻出来,明明就是自己做的手脚,但假叶面上仍是没露一星半点:“那些零在去的路上遇见了侠岚。对于没能帮上你忙,我很抱歉。”

    沈南清做出一个面露狐疑的表情,“哦”了一声,没再提这件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沈南清实在是忍无可忍,对自己那勉强能称作房间的石窟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造。

    ——这里怎么可以住人!!

    先是门口挂上藤蔓门帘,设下了能提醒有人来的侠岚术,从外面能看见里面的可能性统统掐死在摇篮里!还有里面的那块方石头,那是什么东西?这特么能睡人?整个地方连桌椅都没有,怎么吃饭?!

    沈南清拉起吊床,摆好竹制桌椅,冷冷地嫌弃起这个地方。假叶就算了,身为零,他对衣食住行的要求不高,可山鬼谣究竟是怎么忍受得了的,洗澡都要跑到昧谷外面的小山泉里,吃饭也得在地上吃。

    假叶来的时候,挑开门帘,正巧看见沈南清在往桌子上的木花瓶里插树枝。他打量一圈这个地方,原本冷酷无情、遍地贫瘠的昧谷石窟被改造成如今这副模样,他内心颇为复杂地开口:

    “疏桐,你真是越来越像个人类。”

    “我现在是血肉之躯,”沈南清对答如流,“可不像你一样有零的躯壳。衣食住行上的亏空,都会对我的实力造成影响。”

    假叶皱着眉环视一圈。过了一会,他开口:

    “墨夷的体内的神坠元炁不稳定,你去协助山鬼谣稳住神坠。”

    “知道了。”她点点头,抛下手里的树枝,“我不认识他的地盘,劳烦带个路。”

    假叶没兴趣也没那闲工夫当领路人,最后还是派一只重零把她领过去。

    山鬼谣正在石窟里向墨夷体内注入金属性元炁。

    他的洞穴比沈南清的狭小黑暗的多,唯一不同的是头顶有一处裂隙,那里有光照进来。可无论外面的日光多么强烈,照进来后只剩下朦胧的白色。

    一片白色的小花静静地沐浴在日光下,与周围的昏暗格格不入。

    在昧谷这样贫瘠的地方,沈南清还是第一次看见花草。

    墨夷盘腿坐在地上,山鬼谣坐在她身侧,正在往她体内输入元炁。

    “你来了。”山鬼谣睁开眼,在白金色的光中,望向她。

    沈南清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需要我做什么?”

    “给她输送元炁,输送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保持元炁的平衡。否则神坠消散,你我都交不了差。”

    表演起来还真有模有样的。沈南清咂咂嘴。

    假叶在昧谷中设下的监视无处不在,尽管最近这些日子少了许多,但还是谨慎为妙。

    沈南清开始缓慢地输送水属性和木属性元炁,山鬼谣在一旁发动了传送心音的侠岚术。

    ‘过去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个两仪侠岚?’

    很明显的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沈南清一噎,急忙开口挽救自己的形象:

    ‘其实我最后一次的试炼,本该是赢了……不过为了叛逃做铺垫,跟老师当年一样下狠手,被判成输方。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我现在就是个太极侠岚!’

    山鬼谣沉默了一阵。

    ‘先不说这个,’沈南清环顾四周,‘这里连个床都没有,老师是怎么忍得了的?’

    ‘心静下来,哪里都可以待人。’

    ‘……这不是老师现在胡子拉碴的理由。而且,现在神坠在墨夷体内,她没有意识,穿衣洗澡该怎么办……’

    沈南清仔细一想,大惊失色:‘……小姑娘该不会到现在都没洗过澡吧?!’

    心里说完,她还凑上去闻了闻,还好是小朋友香的。

    山鬼谣感觉自己的额角跳了一下,否认:‘没有。’

    他赶在沈南清投来看禽兽的目光之前发声:‘她有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可以自己吃饭洗澡穿衣。’

    ‘但是我怎么感觉她有点营养跟不上……腿脚有点太瘦了,而且好歹弄双鞋子穿穿啊,’沈南清觉得自己都快吐槽不完,‘小孩子就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老师你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

    她突然看到墨夷的头发,眼睛一亮,大赞:‘诶——但是这个小辫子编的不错!’

    山鬼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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