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怒道：“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还不快去救公子！”
沈醉轻轻叹气，本以为李世民会谨慎一点，却没想到是个如霍去病一样的人，如今他内力未恢复，去了，纵然能打得过萧锦书……
罢了，李世民比他重要。
“江璃。”他轻声道：“你去把霍小将军叫过来。”
江璃一怔：“可是不是说还要再等几天吗？”
沈醉微微笑道：“不用了，今天就做最后的决战。”
江璃皱眉，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昨天李世民跟他究竟聊了什么，他究竟瞒了些什么，她都想知道，姑姑听到她问，第一时间是告诉她让她不要管此事，可是，这种事真的是不管就可以的吗？
沉吟些许：“我这就去。”
看着少女的背影，沈醉叹气。
转过身又恢复了淡笑：“诸位可愿让我点将。”
两名亲卫对视一眼，思索再三，还是点了头。
眼前最重要的是二公子的安危，其他都无所谓。
沈醉微微一笑。
这边慌忙，而那边，二十一人骑着马立在山门前，为首之人拿着一张大弓，身披甲胄，正是李世民。
看门梁军足有几百人，均是一脸奇怪，队伍中，一个身披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他穿着与梁军其他人不同，应该是小将之列。
中年将领招了招手，小声道：“你认为这人是谁？”
竟然傻到带这么少的人就来叫阵。
小兵表情拧巴，摇了摇头，操着一口乡音：“属下也不知，在外面征战时也没听说过有这等人啊。”
“那他是谁？”
中年将领一脸嫌弃。
对面，李世民微微眯眼，他也是第一次这样，主要是试一试，要是这招有用，以后打仗就可以用啦。
他瞬间拉弓，眨眼之间便发出了一箭。
瞬中那将领眉心。
众人一呆。
李世民扬声道：“我是李世民！”
“……”
此刻，无论梁军唐军都傻了，愣愣地看着那将领倒下去。
这人说他是谁？
李世民眼神一亮，果真有用吗！
“杀！”
他不给敌军反应机会，拍马便冲入阵中，二十小兵见此，急忙冲了过去。
李世民箭术极好，左右施射，瞬间便取人性命，如同飞龙入海，在人群中来去自如！
……
双方援助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少年将领坐在马上的样子。
他身边只余数人，马脚下却躺着百余尸体，少年威风凛凛坐在马上，甲胄上已染上鲜血。
更显豪气千云。
剩余的梁军脑门上冷汗涔涔，握着刀再也不敢上前。
江璃呆住了。
李二公子这是人吗？仅二十人就杀了这么多人，汉武的卫霍都比不上他吧。
沈醉沉吟道：“我记得昨日虽然计划，但约定并不是今日，害得小弟被误会至此。”
李世民略微惊讶。
父亲派来的亲卫这是又做出什么错事了？
萧锦书冷冷看着他们：“沈兄当真不顾峨眉人了吗？”
沈醉一笑，策马赶到李世民身边。
“非是小弟不顾，只是被逼无奈。”
李世民转头，叹气：“抱歉，我应该说一声的。”
沈醉微微一笑，面上摇头不在意，眼神却是：“你的确应该说一声的。”
李世民道：“但如果我说了，他们就不会让我出来了。”
江璃不由看了眼那些亲卫，几名亲卫对视一眼，只觉哭的心都有。
萧锦书笑道：“无论如何，沈兄和李二公子还是自投罗网了。”他唇角笑容一冷：“让小弟看看，这些人有多少，加上铃兰和乔硕，唔，也就五百人吧。”
沈醉含笑点头：“不错。”
萧锦书哈哈一笑。
“不知这些人可抵得过峨眉的剑阵！”
说罢，几十人从树林里跳出，皆为女子。
为首是一中年女子，她大喝一声，随后这五十人脚尖一点将他们围成一个圈，动作变幻，明明只有五十人，却仿若处在万人万剑之中。
眼花缭乱。
李世民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武林的东西，没想到，竟是这般奥妙。
沈醉微微拧眉，峨眉的剑阵主要是以奇门遁甲为主，看起来有万门，实际只有八门，不知李世民和这些唐军能不能挡住。
江璃看向身边的粉衣少女：“铃兰，这次要辛苦你了。”
铃兰脸色并不好，这五十人的剑阵精湛极了，明显是练过很多次，而且……
她皱眉：“江姐姐，我总觉得这个阵法有点奇怪。”
江璃疑惑：“什么奇怪？”
“你们别管什么奇怪了！”说话间李世民发出几箭，他语速极快：“这剑都快刺过来了还是想想怎么破阵吧！”
但他的表情却不那么严肃。
因为李世民知道，只要拖延就行了。
江璃忙问：“对，听二公子的，你想想你们峨眉剑阵怎么破？”
如今情形于他们来说并不好。
萧锦书在对面笑得灿烂，峨眉弟子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长剑似乎就要碰到了。
李世民大声一喝：“展开百花阵保护两位小姐和沈兄，他们不能出事！”
唐军这边瞬间摇旗，随着旗帜的动作，百花阵成，五百人将三人团团围住。
李世民的箭法可谓百发百中，但即便如此也无用，他咬牙躲过长剑的瞬间将天弓戴回背后，拔出了腰间的昭鸿。
长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乔硕手上的折扇翻飞如花，如闪电般格挡住刺过来的长剑。
厮杀和惨叫声不断，鲜血如同绚烂的烟花。
铃兰道：“江姐姐，峨眉剑阵并不常用，你知道为何吗？”
江璃怔了一怔。
她知听说过各派的阵法，这再具体的，爹爹便没有告诉她了。
沈醉道：“因为峨眉阵破不了，八门皆为死，只有将这五十人生生耗尽内力才可以。”
“什么！”
江璃震惊：“生生耗尽内力，那李二公子岂不是也要出事！”
“的确，而且如今不止那么简单，七绝剑阵，更难破。”
铃兰惊道：“武当的七绝？！”
“没错，想必是萧锦书逼迫她们将七绝融汇进剑阵中，毕竟，萧锦书身为赤霄真人亲传弟子，七绝阵法肯定是娴熟于心的。”
江璃着急道：“那怎么办啊，难道真要等到他们耗尽内力！那李二公子……”
“当然不是，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沈醉轻叹一口气：“我们刚刚说的是从阵法内部来讲罢了。”
刀剑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还有重物倒下的声音，七绝剑阵慢慢缩小。
铃兰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们站于阵法里，看不见外面，只靠听声来分辨。
江璃握着霜别，正要拍马出去，就听熟悉的一声“趴下！”
刺眼的白光闪过，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很沉重，并且很多，伴随着的是女子的哭声。
江璃蓦地睁开眼，是铃兰！
她呆住了。
眼前剑阵已破，可那五十峨眉之人均倒在地上，她们的背后，插着数支羽箭。
江璃抬头望去，最近的悬崖上，红衣少年站在那里，他的身边，是一排弓箭手。
另一边的悬崖，也有一样的弓箭手，是江清芷和叶歌在带领，两边加起来足有九百余人。
萧锦书狼狈地站起身，他身边的人因为反应不及时被射杀不少，剩余的甲胄上也扎满了羽箭，甚至连他胳膊上也中了一箭。
只能用左手拿掌门剑。
他咬了咬牙，好一个沈醉！好一个霍韶！
“你，沈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扑在师姐尸体上的少女大哭，面带愤恨地看向沈醉：“你不是说好要救我们峨眉吗！”
她已经彻底忘了现在何处，抛下马搂着尸体悲愤不已。
沈醉微微叹气。
江璃急忙打圆场：“或许，沈醉不是故意的，铃兰，别哭了……”她柔声哄着，眼角也有泪水：“你难道还不相信他吗，我们现在……”
“好了，别说了。”沈醉轻声道：“我确实是故意的。”
众人震惊。
李世民看向铃兰，目露不忍。
沈醉微微笑道：“因为峨眉欠我一百多条命。”
铃兰一愣，她……不太明白沈醉在说什么。
“你们把沈某看得太高了。”沈醉道：“我也不过是个凡子，也会利用人，这样做，只不过是报仇罢了。”
“铃兰，你还活着，你和很多峨眉之人都活着，不是吗？”
江璃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
峨眉欠他那么多条命，他只是没有救五十人，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救，并且给峨眉一个重塑的机会，已经很仁慈了。
可铃兰会明白吗？
铃兰咬唇，她紧紧握着师姐的手，泪珠一滴滴的掉了下去。
乔硕不忍：“铃兰，我……”
“闭嘴。”
粉衣少女的声音再无娇俏。
萧锦书见此，唇角一扬：“我若是你，便杀了沈醉为他们报仇。反正沈醉现在很难聚起内力，我说的对吗？沈兄。”
沈醉微微一笑。
他相信这个小姑娘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另一件事更重要。
沈醉笑道：“萧兄可还要再打？”
萧锦书微微拧眉，五十人死了个精光，梁军也没剩下多少，唐军还有四百人，再加上山崖上的九百余霍家军。
峨眉的人果然没用全力。
看起来也确实不宜行动。
萧锦书笑了笑：“多谢沈兄美意，可惜小弟不能辜负父亲啊。”
鸣镝飞天，长剑在手。
“出来给沈兄看一看！
山崖上，霍韶微微皱眉。
难道有什么他们没算到的事。
就在此时，亲卫突然赶过来，低声道：“公子，明姑娘传来消息，听见马蹄声。”
马蹄声？
霍韶敛眉。
他命人守好了通向山门的几条重要的小路，看来萧锦书也想到了。
他淡淡道：“吩咐下去，拦住他们，今日不得放一个人去到山门。”
“是！”
霍韶微微眯眼，脑中是沈醉跟他商量的样子，少年坦白了身份，恳求他帮他报仇。
十世之仇犹可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他愿意信他一次。
……
霍韶拦住了其他几路，却不能拦住从武当下来的一路。
那是铺天盖地的兵马，有多少，难以计量。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几人。
铃兰已经坐回马上，她想过了，自己这条命是沈公子救的，她没有资格谈报仇。
沈醉叹道：“抱歉。”
这是他唯一能给的了。
铃兰微微抬眸，一笑，眸中还有泪水，但没有再流出。
萧锦书一袭金衣骑在马上，他从始至终都在梁军后，没有出现在阵前。
美貌少年微微弯唇：“沈兄，如何？”梁军旗帜一扬，喊出的一字蕴藏着浓厚内力响彻云霄。
“杀！”
唐军顿时后退一步，对方士气正浓，更显得他们无措。
李世民眯眼，拿出天弓策马奔到所有人面前：“听我命令！所有人，杀！”
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别的计谋，只能打！
众人眼神坚定，纷纷握紧手中兵器，策马杀去！
这一仗，是李世民打的最特殊的一仗。
他奇袭武当，是使萧锦书迫不得已只能出手，但也看到了梁军如今的能力，为将来打萧铣做后手。
与沈醉事先约定好，让霍韶埋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世民再次射杀一人，策马奔到江璃身边，飞快道：“时机到了！”
打仗中普通人铁蹄践踏，声音杂乱，但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江璃眼神一亮，和李世民配合，杀掉几人后瞬间放出了腰间鸣镝！
远处，金衣少年砍死一人，眼神却倏地冰冷。
“回山！回山！”他急忙喊道，却忘了加入内力。
红尘斩杀一人，沈醉蓦地回头，微微皱眉。
他的内力稍微恢复一点，故而听到了这句。
奇怪。
不一会儿，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与之不同，是自他们身后。
听声音，应有五百人。
他拧了拧眉，运起那最后一丝内力喊道：“援军到了，萧兄要怎么办呢！”
梁军瞬间大乱。
本来他们就被公子的喊声喊晕了，马蹄声和沈醉的声音更让他们心理慌张。
李世民不给机会，射箭的速度更快了。
箭没了，就拿出昭鸿砍杀。
他向来如此，不给敌人留一丝一毫反抗的能力。
就在此时，其余唐军赶到加入进去，直接将梁军杀了个大败。
血流成河，满地尸体。
晋阳公子率军策马追去，目标是那一抹金色。
江璃杀的兴起，驾马就要追过去。
“江璃！”沈醉道：“先去帮霍兄。”
山崖上。
霍韶身披玄甲，面无表情：“退者可活。”
他的身后，五百霍家军只剩两百，却都坚定地站着。
梁军不由生出胆怯之心。
梁军将领不禁问：“霍公子，为了江湖草莽拼上性命值得吗！”
霍韶看向他。
一个穿着校尉甲胄的中年将领。
霍韶冷冷说道：“我不是为了江湖草莽。”
舅舅来信已投唐王，昨夜他与李世民交谈了一宿，他相信李世民是那个可以让天下太平的人。
如果不阻止萧锦书，江湖朝堂乱成一团，何谈太平。
中年将领瑟瑟发抖，不敢看他的目光。
梁军亦是不敢。
霍韶道：“谁想，再来。”
……
不知杀到了何时，众人才回到了客栈。
所有人身上都沾满了血，故而都换了件衣裳，沈醉没有多余的衣服可换，就穿上了霍韶的红衣。
江璃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不由心道，还挺配。
李世民是最后回来的。
他带来了一个大活人。
萧锦书。
江璃不禁咂舌。
“二公子，你这是追了他多久？”江璃看着李世民这满身血的样子：“你这样子，怕是你夫人都认不出来。”
“你知道我夫人是谁吗就这样说。”
李世民一哼：“观音婢才不会认不出我呢。”
沈醉微微笑道：“好了，别闹了，还是先看看怎样处置萧锦书吧。”
江璃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和李世民都是孩子，沈醉就是他们俩的母亲，然后……
江璃慌忙甩头，这种想法怎么可以有！
沈醉：“江璃，你怎么了？”
“呃。”她干笑几声：“没事，没事。”
要是让他知道她这么想他，不得气死他。
等李世民换好衣裳，众人一起下楼去看萧锦书。
确实很惨，头发披散，身上全是血，嘴里塞着布被绳子绑着，俊脸也肿了起来。
李世民疑惑：“奇怪，我没照他脸揍啊。”
乔硕道：“我打的。”
江璃看向他，他咬牙切齿地又扇了一个大耳刮子，似是嫌还不够，接着啪啪啪啪地扇了四五个。
江璃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沈醉叹道：“你莫不是要把他打死。”
萧锦书狐狸眼里冒出眼泪，看着沈醉。
想来是十分赞同他的说法。
“好，看在沈醉面子上，我饶了你。”乔硕冷哼一声，方才停下手：“不过，那也是我自己手疼！”
沈醉无奈一笑。
“给他个痛快吧。”
铃兰一愣，沈公子怎么转了性子，以往都不这样的。
江璃也不解：“你这就要杀了他？”
沈醉点头。
李世民和霍韶对视一眼，不言。
“那好。”江璃道：“铃兰你去动手吧，我觉得咱们这些人里你动手最好。”
这里乔硕出气出了够久了，就铃兰没有，让铃兰出出气，至于其他的……
唐军和霍家军打仗打得还不痛快吗？李世民打的还不开心吗？还用得着这个。
铃兰一怔，感激一笑：“谢谢。”
她一步步走过去，眼里满是恨意。
这个人，做出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今天，终于能有个了断了！
萧锦书慌忙摇头，疯了一样：“唔唔唔！唔呃唔！”
铃兰微微皱眉，他想说话？哼，想必也是什么不好的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长剑出鞘，即将刺入。
竟是一口血喷到了地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抹布是牢牢怼在嘴里的，他这是……自己磕掉了自己的牙齿！
抹布猛地吐了出来。
“沈醉是沈君宏和杨欣的儿子！”
就在这愣怔的一刻，含糊不清的话语被喊出！
铃兰没管那么多，手里的剑径自入了他的喉咙。
他再也说不出话。
沈醉的眼神却瞬间变得冰冷。
江璃不禁看过去，少年周身的戾气却让她抖了一抖。
沈君宏和杨欣，这两个有什么吗？为什么李世民和霍韶脸色这么不好，为什么周围人的脸色都这么不好。
杨欣，杨欣，她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江璃一惊：“杨广的妹妹！”
沈醉是杨广的……外甥！
铃兰看着刚被自己杀死的萧锦书，一呆。
“沈公子，是杨广的外甥？”她睁大眼睛：“可为什么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
所有人看去，紫衣女子面色阴沉。
“因为沈家叛国，意图将中原送于突厥，并且在十年前就被噬心教灭门了。”江清芷道：“沈君宏的儿子名叫沈宸，按理，也该死了。”
乔硕闭口不言，怪不得，原来当年事情竟然是这样，沈醉当时告诉他，就是算准他不知道，可如今……
江璃不可置信：“我不相信沈家是这样的人！沈醉这么好，他爹怎么可能坏！再说了，杨广放出的消息……”
“不是杨广！”
这一次说话的，不是江清芷，而是霍韶的侍卫。
侍卫冷冷地看着沈醉：“是沈君宏自己在一次宴上不小心泄露了想要叛国的消息，后来皇帝派去搜查时沈家已经被灭门，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直到修建洛阳时，皇帝下令把沈家全都拆了，才在柱子里找到信，足有十余封。”
“信中内容奴颜婢膝，甚至突厥袭击大隋屠戮百姓沈家也出了主意，就为保护住他沈君宏的盟主之位！直到那时，天下人才知道，他沈君宏才是实实在在的表面君子，真小人！”
说到最后，侍卫不由哽咽起来。
他们都曾跟霍韶征战沙场，与突厥人打过仗，见过百姓被奴役的惨状，沈君宏的作为，他们怎能不唾弃！
江璃愣住了，这样说来，确实完全就是沈君宏通敌自作孽，可她不相信，她真的不想相信，而且……
还有一点不对，总感觉有一点不对，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你说话，沈醉！”江璃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有理由的，你有证据，你赶紧反驳他啊。”
沈醉沉默了。
他抬起头，凤眼里有着伤情：“我没有，但你能相信我吗？”
江璃嘴角上扬，沈醉说这种话，那就是他们家没有叛国，那就是……
“她不能！”
江清芷冷冷道：“你想把她害死吗！”
沈醉一愣，苦笑着叹了口气。
环视四周。
铃兰和乔硕都满眼信任，他们没有再跟其他人一样露出嫌恶的表情。
武林中人终于相信他了，可李世民和霍韶却不得不低下头。
如今反王皆向突厥借兵，却不算叛国，因为他们没有把中原拱手送人，可他沈家却切切实实的要把中原让位。
这是谁都不允许的。
李世民和霍韶相信沈家没有做这种事，但他们的手下，还有万千士兵，还有万千百姓。
李世民道：“我记得沈醉曾经救我一次。”
“二公子！”亲卫愣住了。
李世民淡淡道：“救命之恩不可不报，更何况如今突厥于我们来说算是朋友，对吧。”他看向沈醉，努力动了动嘴角：“我放你走，但只放这一次。”
李世民说着，竟又有点想哭。
他抿住唇，争取不让自己哭出来。
霍韶道：“我听舅舅的。”
江璃一怔。
霍韶又道：“但是舅舅让我听李世民的，所以，你可以走了。”
江璃的眼睛已经红了。
沈醉微微一笑，他推开江璃的手，含笑道：“多谢。”
沈醉轻轻叹气，本以为李世民会谨慎一点，却没想到是个如霍去病一样的人，如今他内力未恢复，去了，纵然能打得过萧锦书……
罢了，李世民比他重要。
“江璃。”他轻声道：“你去把霍小将军叫过来。”
江璃一怔：“可是不是说还要再等几天吗？”
沈醉微微笑道：“不用了，今天就做最后的决战。”
江璃皱眉，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昨天李世民跟他究竟聊了什么，他究竟瞒了些什么，她都想知道，姑姑听到她问，第一时间是告诉她让她不要管此事，可是，这种事真的是不管就可以的吗？
沉吟些许：“我这就去。”
看着少女的背影，沈醉叹气。
转过身又恢复了淡笑：“诸位可愿让我点将。”
两名亲卫对视一眼，思索再三，还是点了头。
眼前最重要的是二公子的安危，其他都无所谓。
沈醉微微一笑。
这边慌忙，而那边，二十一人骑着马立在山门前，为首之人拿着一张大弓，身披甲胄，正是李世民。
看门梁军足有几百人，均是一脸奇怪，队伍中，一个身披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他穿着与梁军其他人不同，应该是小将之列。
中年将领招了招手，小声道：“你认为这人是谁？”
竟然傻到带这么少的人就来叫阵。
小兵表情拧巴，摇了摇头，操着一口乡音：“属下也不知，在外面征战时也没听说过有这等人啊。”
“那他是谁？”
中年将领一脸嫌弃。
对面，李世民微微眯眼，他也是第一次这样，主要是试一试，要是这招有用，以后打仗就可以用啦。
他瞬间拉弓，眨眼之间便发出了一箭。
瞬中那将领眉心。
众人一呆。
李世民扬声道：“我是李世民！”
“……”
此刻，无论梁军唐军都傻了，愣愣地看着那将领倒下去。
这人说他是谁？
李世民眼神一亮，果真有用吗！
“杀！”
他不给敌军反应机会，拍马便冲入阵中，二十小兵见此，急忙冲了过去。
李世民箭术极好，左右施射，瞬间便取人性命，如同飞龙入海，在人群中来去自如！
……
双方援助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少年将领坐在马上的样子。
他身边只余数人，马脚下却躺着百余尸体，少年威风凛凛坐在马上，甲胄上已染上鲜血。
更显豪气千云。
剩余的梁军脑门上冷汗涔涔，握着刀再也不敢上前。
江璃呆住了。
李二公子这是人吗？仅二十人就杀了这么多人，汉武的卫霍都比不上他吧。
沈醉沉吟道：“我记得昨日虽然计划，但约定并不是今日，害得小弟被误会至此。”
李世民略微惊讶。
父亲派来的亲卫这是又做出什么错事了？
萧锦书冷冷看着他们：“沈兄当真不顾峨眉人了吗？”
沈醉一笑，策马赶到李世民身边。
“非是小弟不顾，只是被逼无奈。”
李世民转头，叹气：“抱歉，我应该说一声的。”
沈醉微微一笑，面上摇头不在意，眼神却是：“你的确应该说一声的。”
李世民道：“但如果我说了，他们就不会让我出来了。”
江璃不由看了眼那些亲卫，几名亲卫对视一眼，只觉哭的心都有。
萧锦书笑道：“无论如何，沈兄和李二公子还是自投罗网了。”他唇角笑容一冷：“让小弟看看，这些人有多少，加上铃兰和乔硕，唔，也就五百人吧。”
沈醉含笑点头：“不错。”
萧锦书哈哈一笑。
“不知这些人可抵得过峨眉的剑阵！”
说罢，几十人从树林里跳出，皆为女子。
为首是一中年女子，她大喝一声，随后这五十人脚尖一点将他们围成一个圈，动作变幻，明明只有五十人，却仿若处在万人万剑之中。
眼花缭乱。
李世民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武林的东西，没想到，竟是这般奥妙。
沈醉微微拧眉，峨眉的剑阵主要是以奇门遁甲为主，看起来有万门，实际只有八门，不知李世民和这些唐军能不能挡住。
江璃看向身边的粉衣少女：“铃兰，这次要辛苦你了。”
铃兰脸色并不好，这五十人的剑阵精湛极了，明显是练过很多次，而且……
她皱眉：“江姐姐，我总觉得这个阵法有点奇怪。”
江璃疑惑：“什么奇怪？”
“你们别管什么奇怪了！”说话间李世民发出几箭，他语速极快：“这剑都快刺过来了还是想想怎么破阵吧！”
但他的表情却不那么严肃。
因为李世民知道，只要拖延就行了。
江璃忙问：“对，听二公子的，你想想你们峨眉剑阵怎么破？”
如今情形于他们来说并不好。
萧锦书在对面笑得灿烂，峨眉弟子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长剑似乎就要碰到了。
李世民大声一喝：“展开百花阵保护两位小姐和沈兄，他们不能出事！”
唐军这边瞬间摇旗，随着旗帜的动作，百花阵成，五百人将三人团团围住。
李世民的箭法可谓百发百中，但即便如此也无用，他咬牙躲过长剑的瞬间将天弓戴回背后，拔出了腰间的昭鸿。
长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乔硕手上的折扇翻飞如花，如闪电般格挡住刺过来的长剑。
厮杀和惨叫声不断，鲜血如同绚烂的烟花。
铃兰道：“江姐姐，峨眉剑阵并不常用，你知道为何吗？”
江璃怔了一怔。
她知听说过各派的阵法，这再具体的，爹爹便没有告诉她了。
沈醉道：“因为峨眉阵破不了，八门皆为死，只有将这五十人生生耗尽内力才可以。”
“什么！”
江璃震惊：“生生耗尽内力，那李二公子岂不是也要出事！”
“的确，而且如今不止那么简单，七绝剑阵，更难破。”
铃兰惊道：“武当的七绝？！”
“没错，想必是萧锦书逼迫她们将七绝融汇进剑阵中，毕竟，萧锦书身为赤霄真人亲传弟子，七绝阵法肯定是娴熟于心的。”
江璃着急道：“那怎么办啊，难道真要等到他们耗尽内力！那李二公子……”
“当然不是，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沈醉轻叹一口气：“我们刚刚说的是从阵法内部来讲罢了。”
刀剑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还有重物倒下的声音，七绝剑阵慢慢缩小。
铃兰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们站于阵法里，看不见外面，只靠听声来分辨。
江璃握着霜别，正要拍马出去，就听熟悉的一声“趴下！”
刺眼的白光闪过，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很沉重，并且很多，伴随着的是女子的哭声。
江璃蓦地睁开眼，是铃兰！
她呆住了。
眼前剑阵已破，可那五十峨眉之人均倒在地上，她们的背后，插着数支羽箭。
江璃抬头望去，最近的悬崖上，红衣少年站在那里，他的身边，是一排弓箭手。
另一边的悬崖，也有一样的弓箭手，是江清芷和叶歌在带领，两边加起来足有九百余人。
萧锦书狼狈地站起身，他身边的人因为反应不及时被射杀不少，剩余的甲胄上也扎满了羽箭，甚至连他胳膊上也中了一箭。
只能用左手拿掌门剑。
他咬了咬牙，好一个沈醉！好一个霍韶！
“你，沈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扑在师姐尸体上的少女大哭，面带愤恨地看向沈醉：“你不是说好要救我们峨眉吗！”
她已经彻底忘了现在何处，抛下马搂着尸体悲愤不已。
沈醉微微叹气。
江璃急忙打圆场：“或许，沈醉不是故意的，铃兰，别哭了……”她柔声哄着，眼角也有泪水：“你难道还不相信他吗，我们现在……”
“好了，别说了。”沈醉轻声道：“我确实是故意的。”
众人震惊。
李世民看向铃兰，目露不忍。
沈醉微微笑道：“因为峨眉欠我一百多条命。”
铃兰一愣，她……不太明白沈醉在说什么。
“你们把沈某看得太高了。”沈醉道：“我也不过是个凡子，也会利用人，这样做，只不过是报仇罢了。”
“铃兰，你还活着，你和很多峨眉之人都活着，不是吗？”
江璃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
峨眉欠他那么多条命，他只是没有救五十人，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救，并且给峨眉一个重塑的机会，已经很仁慈了。
可铃兰会明白吗？
铃兰咬唇，她紧紧握着师姐的手，泪珠一滴滴的掉了下去。
乔硕不忍：“铃兰，我……”
“闭嘴。”
粉衣少女的声音再无娇俏。
萧锦书见此，唇角一扬：“我若是你，便杀了沈醉为他们报仇。反正沈醉现在很难聚起内力，我说的对吗？沈兄。”
沈醉微微一笑。
他相信这个小姑娘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另一件事更重要。
沈醉笑道：“萧兄可还要再打？”
萧锦书微微拧眉，五十人死了个精光，梁军也没剩下多少，唐军还有四百人，再加上山崖上的九百余霍家军。
峨眉的人果然没用全力。
看起来也确实不宜行动。
萧锦书笑了笑：“多谢沈兄美意，可惜小弟不能辜负父亲啊。”
鸣镝飞天，长剑在手。
“出来给沈兄看一看！
山崖上，霍韶微微皱眉。
难道有什么他们没算到的事。
就在此时，亲卫突然赶过来，低声道：“公子，明姑娘传来消息，听见马蹄声。”
马蹄声？
霍韶敛眉。
他命人守好了通向山门的几条重要的小路，看来萧锦书也想到了。
他淡淡道：“吩咐下去，拦住他们，今日不得放一个人去到山门。”
“是！”
霍韶微微眯眼，脑中是沈醉跟他商量的样子，少年坦白了身份，恳求他帮他报仇。
十世之仇犹可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他愿意信他一次。
……
霍韶拦住了其他几路，却不能拦住从武当下来的一路。
那是铺天盖地的兵马，有多少，难以计量。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几人。
铃兰已经坐回马上，她想过了，自己这条命是沈公子救的，她没有资格谈报仇。
沈醉叹道：“抱歉。”
这是他唯一能给的了。
铃兰微微抬眸，一笑，眸中还有泪水，但没有再流出。
萧锦书一袭金衣骑在马上，他从始至终都在梁军后，没有出现在阵前。
美貌少年微微弯唇：“沈兄，如何？”梁军旗帜一扬，喊出的一字蕴藏着浓厚内力响彻云霄。
“杀！”
唐军顿时后退一步，对方士气正浓，更显得他们无措。
李世民眯眼，拿出天弓策马奔到所有人面前：“听我命令！所有人，杀！”
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别的计谋，只能打！
众人眼神坚定，纷纷握紧手中兵器，策马杀去！
这一仗，是李世民打的最特殊的一仗。
他奇袭武当，是使萧锦书迫不得已只能出手，但也看到了梁军如今的能力，为将来打萧铣做后手。
与沈醉事先约定好，让霍韶埋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世民再次射杀一人，策马奔到江璃身边，飞快道：“时机到了！”
打仗中普通人铁蹄践踏，声音杂乱，但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江璃眼神一亮，和李世民配合，杀掉几人后瞬间放出了腰间鸣镝！
远处，金衣少年砍死一人，眼神却倏地冰冷。
“回山！回山！”他急忙喊道，却忘了加入内力。
红尘斩杀一人，沈醉蓦地回头，微微皱眉。
他的内力稍微恢复一点，故而听到了这句。
奇怪。
不一会儿，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与之不同，是自他们身后。
听声音，应有五百人。
他拧了拧眉，运起那最后一丝内力喊道：“援军到了，萧兄要怎么办呢！”
梁军瞬间大乱。
本来他们就被公子的喊声喊晕了，马蹄声和沈醉的声音更让他们心理慌张。
李世民不给机会，射箭的速度更快了。
箭没了，就拿出昭鸿砍杀。
他向来如此，不给敌人留一丝一毫反抗的能力。
就在此时，其余唐军赶到加入进去，直接将梁军杀了个大败。
血流成河，满地尸体。
晋阳公子率军策马追去，目标是那一抹金色。
江璃杀的兴起，驾马就要追过去。
“江璃！”沈醉道：“先去帮霍兄。”
山崖上。
霍韶身披玄甲，面无表情：“退者可活。”
他的身后，五百霍家军只剩两百，却都坚定地站着。
梁军不由生出胆怯之心。
梁军将领不禁问：“霍公子，为了江湖草莽拼上性命值得吗！”
霍韶看向他。
一个穿着校尉甲胄的中年将领。
霍韶冷冷说道：“我不是为了江湖草莽。”
舅舅来信已投唐王，昨夜他与李世民交谈了一宿，他相信李世民是那个可以让天下太平的人。
如果不阻止萧锦书，江湖朝堂乱成一团，何谈太平。
中年将领瑟瑟发抖，不敢看他的目光。
梁军亦是不敢。
霍韶道：“谁想，再来。”
……
不知杀到了何时，众人才回到了客栈。
所有人身上都沾满了血，故而都换了件衣裳，沈醉没有多余的衣服可换，就穿上了霍韶的红衣。
江璃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不由心道，还挺配。
李世民是最后回来的。
他带来了一个大活人。
萧锦书。
江璃不禁咂舌。
“二公子，你这是追了他多久？”江璃看着李世民这满身血的样子：“你这样子，怕是你夫人都认不出来。”
“你知道我夫人是谁吗就这样说。”
李世民一哼：“观音婢才不会认不出我呢。”
沈醉微微笑道：“好了，别闹了，还是先看看怎样处置萧锦书吧。”
江璃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和李世民都是孩子，沈醉就是他们俩的母亲，然后……
江璃慌忙甩头，这种想法怎么可以有！
沈醉：“江璃，你怎么了？”
“呃。”她干笑几声：“没事，没事。”
要是让他知道她这么想他，不得气死他。
等李世民换好衣裳，众人一起下楼去看萧锦书。
确实很惨，头发披散，身上全是血，嘴里塞着布被绳子绑着，俊脸也肿了起来。
李世民疑惑：“奇怪，我没照他脸揍啊。”
乔硕道：“我打的。”
江璃看向他，他咬牙切齿地又扇了一个大耳刮子，似是嫌还不够，接着啪啪啪啪地扇了四五个。
江璃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沈醉叹道：“你莫不是要把他打死。”
萧锦书狐狸眼里冒出眼泪，看着沈醉。
想来是十分赞同他的说法。
“好，看在沈醉面子上，我饶了你。”乔硕冷哼一声，方才停下手：“不过，那也是我自己手疼！”
沈醉无奈一笑。
“给他个痛快吧。”
铃兰一愣，沈公子怎么转了性子，以往都不这样的。
江璃也不解：“你这就要杀了他？”
沈醉点头。
李世民和霍韶对视一眼，不言。
“那好。”江璃道：“铃兰你去动手吧，我觉得咱们这些人里你动手最好。”
这里乔硕出气出了够久了，就铃兰没有，让铃兰出出气，至于其他的……
唐军和霍家军打仗打得还不痛快吗？李世民打的还不开心吗？还用得着这个。
铃兰一怔，感激一笑：“谢谢。”
她一步步走过去，眼里满是恨意。
这个人，做出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今天，终于能有个了断了！
萧锦书慌忙摇头，疯了一样：“唔唔唔！唔呃唔！”
铃兰微微皱眉，他想说话？哼，想必也是什么不好的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长剑出鞘，即将刺入。
竟是一口血喷到了地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抹布是牢牢怼在嘴里的，他这是……自己磕掉了自己的牙齿！
抹布猛地吐了出来。
“沈醉是沈君宏和杨欣的儿子！”
就在这愣怔的一刻，含糊不清的话语被喊出！
铃兰没管那么多，手里的剑径自入了他的喉咙。
他再也说不出话。
沈醉的眼神却瞬间变得冰冷。
江璃不禁看过去，少年周身的戾气却让她抖了一抖。
沈君宏和杨欣，这两个有什么吗？为什么李世民和霍韶脸色这么不好，为什么周围人的脸色都这么不好。
杨欣，杨欣，她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江璃一惊：“杨广的妹妹！”
沈醉是杨广的……外甥！
铃兰看着刚被自己杀死的萧锦书，一呆。
“沈公子，是杨广的外甥？”她睁大眼睛：“可为什么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
所有人看去，紫衣女子面色阴沉。
“因为沈家叛国，意图将中原送于突厥，并且在十年前就被噬心教灭门了。”江清芷道：“沈君宏的儿子名叫沈宸，按理，也该死了。”
乔硕闭口不言，怪不得，原来当年事情竟然是这样，沈醉当时告诉他，就是算准他不知道，可如今……
江璃不可置信：“我不相信沈家是这样的人！沈醉这么好，他爹怎么可能坏！再说了，杨广放出的消息……”
“不是杨广！”
这一次说话的，不是江清芷，而是霍韶的侍卫。
侍卫冷冷地看着沈醉：“是沈君宏自己在一次宴上不小心泄露了想要叛国的消息，后来皇帝派去搜查时沈家已经被灭门，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直到修建洛阳时，皇帝下令把沈家全都拆了，才在柱子里找到信，足有十余封。”
“信中内容奴颜婢膝，甚至突厥袭击大隋屠戮百姓沈家也出了主意，就为保护住他沈君宏的盟主之位！直到那时，天下人才知道，他沈君宏才是实实在在的表面君子，真小人！”
说到最后，侍卫不由哽咽起来。
他们都曾跟霍韶征战沙场，与突厥人打过仗，见过百姓被奴役的惨状，沈君宏的作为，他们怎能不唾弃！
江璃愣住了，这样说来，确实完全就是沈君宏通敌自作孽，可她不相信，她真的不想相信，而且……
还有一点不对，总感觉有一点不对，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你说话，沈醉！”江璃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有理由的，你有证据，你赶紧反驳他啊。”
沈醉沉默了。
他抬起头，凤眼里有着伤情：“我没有，但你能相信我吗？”
江璃嘴角上扬，沈醉说这种话，那就是他们家没有叛国，那就是……
“她不能！”
江清芷冷冷道：“你想把她害死吗！”
沈醉一愣，苦笑着叹了口气。
环视四周。
铃兰和乔硕都满眼信任，他们没有再跟其他人一样露出嫌恶的表情。
武林中人终于相信他了，可李世民和霍韶却不得不低下头。
如今反王皆向突厥借兵，却不算叛国，因为他们没有把中原拱手送人，可他沈家却切切实实的要把中原让位。
这是谁都不允许的。
李世民和霍韶相信沈家没有做这种事，但他们的手下，还有万千士兵，还有万千百姓。
李世民道：“我记得沈醉曾经救我一次。”
“二公子！”亲卫愣住了。
李世民淡淡道：“救命之恩不可不报，更何况如今突厥于我们来说算是朋友，对吧。”他看向沈醉，努力动了动嘴角：“我放你走，但只放这一次。”
李世民说着，竟又有点想哭。
他抿住唇，争取不让自己哭出来。
霍韶道：“我听舅舅的。”
江璃一怔。
霍韶又道：“但是舅舅让我听李世民的，所以，你可以走了。”
江璃的眼睛已经红了。
沈醉微微一笑，他推开江璃的手，含笑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