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默荷自然是有些失落的。
他给她的感觉和姐姐描述的“那里的人”不一样。他的神情是冷冰冰的，他的冰更是拒人千里，但他的眼睛里有那么一分柔情。再说，刚刚姐姐把她支开，会不会为难他？或者说刚才的那两个女子会不会再做什么？她靠在床边胡思乱想。
门被推开的声音终于把她惊醒了。“小默荷在想什么呢？”
“莫兮姐姐！”她猛然惊起，张口欲问“姐姐回来了吗”，但还是住了口。
“怎么了？”她笑起来，脸颊边的白发微微飘动，“我这么吓人吗？”
“没有没有，比姐姐好多了——”她刚出口就后悔了——姐姐在外人面前固然很冷漠，但在她面前却是一个真正的好姐姐啊。
“小默荷突然想姐姐了？”
“没——有。也不算。”
“可是小默荷每次主动提起堇夜就是有什么事情了哦。”
“什么都瞒不过莫兮姐姐呢。”她吐了吐舌。不过话说回来，默荷倒真的很好奇面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明明是少女模样，却一头白发；明明喜欢素色，却只穿一袭红裙；明明应该很厉害，却从来不用法力；明明能看透人心，却让人无法畏惧；明明来历不明，却从未有人提起。她已经记不清她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来，怎么来的，从哪里来，但每当姐姐有困难的时候，莫兮姐姐一出手，事情好像就解决了。
“她刚刚回房间了。怎么了？”
她微微一愣。姐姐都回来了？那她是发了多久的呆？她一下感觉他把她的思绪扰乱了。就好像刚刚在林中寒风吹过时他有些凌乱的发丝。以及她有些凌乱的目光。
“小默荷？”
“啊？没什么。”她努力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那好吧。”她向门外走去，“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样。”
“嗯？”
“没什么没什么。”她笑了笑，“当我没说。”
“哦。”
“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暂时没有吧。”
“那我就先走了。”
“莫兮姐姐——”
“怎么了？”
“我应该怎么才能让自己变得厉害一点呢？”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小默荷之前不是一直说只要姐姐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我只是觉得——”她想了想，编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理由，“不想给姐姐添麻烦。”
“那你应该问你姐姐啊，毕竟这种东西我也不擅长。”
“可是你好像比姐姐厉害啊！而且姐姐也没时间吧——”
“你所需要的，自然是你姐姐更厉害。”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你想学点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问问？”
“我也不知道......”
“其实，你学好医术就足够了。”
“可是——”
“想保护一个人，也不一定要打打杀杀的。”
“嗯。”
“那我先走了。”
“嗯。”默荷一直目送到看不见她血红色的衣裳为止，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不过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两个人啊，还真的一模一样。”莫兮直到确定默荷听不到了，才感叹了一句。不过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自然觉得堇夜要比她的小妹妹理智多了。她对自己说：不信你看，现在回去，她肯定在——她满心自信地推开门，却发现她也一动不动地对着面前那盏早已凉了的茶发呆——啊好吧好吧，她也没有在干正事。那当她没说。
“你又在发什么呆？”她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
“唉。”她先叹了口气，然后又住了嘴，转而问她，“喝茶吗？”
“茶都凉多久了——怎么着，你出去一趟就不会说话了？”
空气凝固了好久。
“莫兮，”她终于开口了，“那边的事情不简单啊。”
那边的事？莫兮歪着头想了想。首先不是“那边”的事。如果是“那边”，堇夜回来多是先破口大骂——当然，也许冷嘲热讽更恰当一些。那就只能是“那边”了。“怎么了？我就先回来一会儿，就又出乱子了？”她这么问。
“他们说我们可以考虑合作。”
啊，懂了。合作了她和他就成敌人了，但不合作她们和那边也不得安宁，所以她这么纠结。“那你怎么办？”
“当然不同意。”
啊，又懂了。这就是不想成为敌人。“那不就解决了？”
她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那边’，那一定会先确定我们不会出手，而我今天没有表态，日后他们肯定要再找机会惹是生非。”
莫兮心说你已经表态得不能更明白了，但嘴上仍然表现出自己对这件事情非常关心但有些不解：“你会出手吗？”
“我——”这个问题显然比如何冷嘲热讽难多了，“我当然不会帮他。”
“那不就好了？你早和他们这么说，这事就解决了。”
“可是比起留一个未知的敌人，倒不如留一个已知的。”
啊，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前者是敌人，后者可不一定哦。“先不提你不出手‘那边’抗不扛得住，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帮‘那边’呗。”
堇夜若有所思的样子很认真，但并不严肃，甚至还有一点温柔。想来不是在想帮哪边的事，而是在考虑他的事吧。也是，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仇呢。无缘无故的仇。无缘无故。她斟酌着这个词，却没再细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但凡他管点事也不至于这样。”她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又开始了。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位还真的是一点事都不管呢。
“现在不该他管他又要管。”她又补了一句。
“诶？”这她可感兴趣了，“他管什么？”
于是堇夜就和她讲了讲刚刚的事。令莫兮惊奇的是，她竟然能明显感受到她对“那边”的偏袒。不过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看来还是暗冥的问题。但问题的根源，她也不敢确定。说出来她应该要么不信，要么生气，大概率两者兼有吧。而对于这件事，堇夜的总评价是：一个醒了，一个活了，今年还真是不得了了。
“确实哦，四方齐了三方。”
“潭渊是个和事佬，你指望他做什么？”
“这种性格才可怕呢。”不过也对，他真的和他的名字一样深不可测。
“总比那边好。”
“又来了又来了。不过你有想过他们为什么来，又为什么被针对吗？”
“这个当然要问他，我怎么知道。”她淡淡地说。很显然，她也在想这个问题。什么也不干也会得罪人？确实令人费解。不过很快，她的言辞又激烈起来：“不过呢也活该，他这个样子的一方之主，我也想把他推翻。”
“好了好了，那就这样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虽然她也不知道要处理什么，亦或是怎么处理，但这已经是惯例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
“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默荷和我说，她想变得厉害一点。”
“这算什么好消息。”
“这不是和原来的你一模一样？”她试探着说，被狠狠瞪了一眼后又马上认罪，“好好好，当我没说。”
“我从来都是为了自己。”
啊，那她是听出来了。“那我先走了？”
“嗯”她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在莫兮摸到门框的那一刻又回了一句，“对了。”
“怎么？”
“你听说过‘喜’‘怒’吗？”
“‘喜怒哀乐’的‘喜’‘怒’？”
“可能吧。我怎么知道。”
“也许听说过吧”她喃喃，“喜不能喜，怒不能怒，哀不能哀，乐不能乐。”
“什么意思？”
“没什么，偶然想起罢了。问这个做什么？”
“今天我看见她们了。”
“怪不得。”她顿了顿，又说，“她们能控制人心固然可怕，但控制了自己也固然可怜。可惜，可惜。”
堇夜这一次没接话。她们俩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
“簪子歪了。”她忽然说，“动过手了？”
她点点头算是回答。
“那你刚刚怎么不和我说？”
“说了也没用。”
“这是什么话——他们动小默荷了？”
“至少有这个意思。”
“那是那边的‘他们’？”
“可能那边兼有吧。不过主要还是‘那边’。至于‘那边’，更像是——一个巧合。”她说的有些云里雾里，但莫兮立刻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可有点意思了。这样谁都看得出来堇夜真的很护着“那边”啊。不过既然交手了，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看出来那件事？或者是......算了。至少现在她似乎有点头绪了。
他给她的感觉和姐姐描述的“那里的人”不一样。他的神情是冷冰冰的，他的冰更是拒人千里，但他的眼睛里有那么一分柔情。再说，刚刚姐姐把她支开，会不会为难他？或者说刚才的那两个女子会不会再做什么？她靠在床边胡思乱想。
门被推开的声音终于把她惊醒了。“小默荷在想什么呢？”
“莫兮姐姐！”她猛然惊起，张口欲问“姐姐回来了吗”，但还是住了口。
“怎么了？”她笑起来，脸颊边的白发微微飘动，“我这么吓人吗？”
“没有没有，比姐姐好多了——”她刚出口就后悔了——姐姐在外人面前固然很冷漠，但在她面前却是一个真正的好姐姐啊。
“小默荷突然想姐姐了？”
“没——有。也不算。”
“可是小默荷每次主动提起堇夜就是有什么事情了哦。”
“什么都瞒不过莫兮姐姐呢。”她吐了吐舌。不过话说回来，默荷倒真的很好奇面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明明是少女模样，却一头白发；明明喜欢素色，却只穿一袭红裙；明明应该很厉害，却从来不用法力；明明能看透人心，却让人无法畏惧；明明来历不明，却从未有人提起。她已经记不清她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来，怎么来的，从哪里来，但每当姐姐有困难的时候，莫兮姐姐一出手，事情好像就解决了。
“她刚刚回房间了。怎么了？”
她微微一愣。姐姐都回来了？那她是发了多久的呆？她一下感觉他把她的思绪扰乱了。就好像刚刚在林中寒风吹过时他有些凌乱的发丝。以及她有些凌乱的目光。
“小默荷？”
“啊？没什么。”她努力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那好吧。”她向门外走去，“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样。”
“嗯？”
“没什么没什么。”她笑了笑，“当我没说。”
“哦。”
“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暂时没有吧。”
“那我就先走了。”
“莫兮姐姐——”
“怎么了？”
“我应该怎么才能让自己变得厉害一点呢？”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小默荷之前不是一直说只要姐姐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我只是觉得——”她想了想，编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理由，“不想给姐姐添麻烦。”
“那你应该问你姐姐啊，毕竟这种东西我也不擅长。”
“可是你好像比姐姐厉害啊！而且姐姐也没时间吧——”
“你所需要的，自然是你姐姐更厉害。”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你想学点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问问？”
“我也不知道......”
“其实，你学好医术就足够了。”
“可是——”
“想保护一个人，也不一定要打打杀杀的。”
“嗯。”
“那我先走了。”
“嗯。”默荷一直目送到看不见她血红色的衣裳为止，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不过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两个人啊，还真的一模一样。”莫兮直到确定默荷听不到了，才感叹了一句。不过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自然觉得堇夜要比她的小妹妹理智多了。她对自己说：不信你看，现在回去，她肯定在——她满心自信地推开门，却发现她也一动不动地对着面前那盏早已凉了的茶发呆——啊好吧好吧，她也没有在干正事。那当她没说。
“你又在发什么呆？”她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
“唉。”她先叹了口气，然后又住了嘴，转而问她，“喝茶吗？”
“茶都凉多久了——怎么着，你出去一趟就不会说话了？”
空气凝固了好久。
“莫兮，”她终于开口了，“那边的事情不简单啊。”
那边的事？莫兮歪着头想了想。首先不是“那边”的事。如果是“那边”，堇夜回来多是先破口大骂——当然，也许冷嘲热讽更恰当一些。那就只能是“那边”了。“怎么了？我就先回来一会儿，就又出乱子了？”她这么问。
“他们说我们可以考虑合作。”
啊，懂了。合作了她和他就成敌人了，但不合作她们和那边也不得安宁，所以她这么纠结。“那你怎么办？”
“当然不同意。”
啊，又懂了。这就是不想成为敌人。“那不就解决了？”
她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那边’，那一定会先确定我们不会出手，而我今天没有表态，日后他们肯定要再找机会惹是生非。”
莫兮心说你已经表态得不能更明白了，但嘴上仍然表现出自己对这件事情非常关心但有些不解：“你会出手吗？”
“我——”这个问题显然比如何冷嘲热讽难多了，“我当然不会帮他。”
“那不就好了？你早和他们这么说，这事就解决了。”
“可是比起留一个未知的敌人，倒不如留一个已知的。”
啊，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前者是敌人，后者可不一定哦。“先不提你不出手‘那边’抗不扛得住，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帮‘那边’呗。”
堇夜若有所思的样子很认真，但并不严肃，甚至还有一点温柔。想来不是在想帮哪边的事，而是在考虑他的事吧。也是，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仇呢。无缘无故的仇。无缘无故。她斟酌着这个词，却没再细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但凡他管点事也不至于这样。”她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又开始了。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位还真的是一点事都不管呢。
“现在不该他管他又要管。”她又补了一句。
“诶？”这她可感兴趣了，“他管什么？”
于是堇夜就和她讲了讲刚刚的事。令莫兮惊奇的是，她竟然能明显感受到她对“那边”的偏袒。不过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看来还是暗冥的问题。但问题的根源，她也不敢确定。说出来她应该要么不信，要么生气，大概率两者兼有吧。而对于这件事，堇夜的总评价是：一个醒了，一个活了，今年还真是不得了了。
“确实哦，四方齐了三方。”
“潭渊是个和事佬，你指望他做什么？”
“这种性格才可怕呢。”不过也对，他真的和他的名字一样深不可测。
“总比那边好。”
“又来了又来了。不过你有想过他们为什么来，又为什么被针对吗？”
“这个当然要问他，我怎么知道。”她淡淡地说。很显然，她也在想这个问题。什么也不干也会得罪人？确实令人费解。不过很快，她的言辞又激烈起来：“不过呢也活该，他这个样子的一方之主，我也想把他推翻。”
“好了好了，那就这样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虽然她也不知道要处理什么，亦或是怎么处理，但这已经是惯例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
“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默荷和我说，她想变得厉害一点。”
“这算什么好消息。”
“这不是和原来的你一模一样？”她试探着说，被狠狠瞪了一眼后又马上认罪，“好好好，当我没说。”
“我从来都是为了自己。”
啊，那她是听出来了。“那我先走了？”
“嗯”她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在莫兮摸到门框的那一刻又回了一句，“对了。”
“怎么？”
“你听说过‘喜’‘怒’吗？”
“‘喜怒哀乐’的‘喜’‘怒’？”
“可能吧。我怎么知道。”
“也许听说过吧”她喃喃，“喜不能喜，怒不能怒，哀不能哀，乐不能乐。”
“什么意思？”
“没什么，偶然想起罢了。问这个做什么？”
“今天我看见她们了。”
“怪不得。”她顿了顿，又说，“她们能控制人心固然可怕，但控制了自己也固然可怜。可惜，可惜。”
堇夜这一次没接话。她们俩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
“簪子歪了。”她忽然说，“动过手了？”
她点点头算是回答。
“那你刚刚怎么不和我说？”
“说了也没用。”
“这是什么话——他们动小默荷了？”
“至少有这个意思。”
“那是那边的‘他们’？”
“可能那边兼有吧。不过主要还是‘那边’。至于‘那边’，更像是——一个巧合。”她说的有些云里雾里，但莫兮立刻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可有点意思了。这样谁都看得出来堇夜真的很护着“那边”啊。不过既然交手了，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看出来那件事？或者是......算了。至少现在她似乎有点头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