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习惯了，洛魇仍然醒得很早。要知道，以往他可是经常从早忙到晚的。不过让他不习惯的是，他竟然还记得昨晚的那个梦。那算不上噩梦，也算不上美梦。他梦见自己又来到了那片森林，又见到了那个女子，她想杀了他，但一个人的突然出现让他脱险了。那个人长什么样他已然没有印象，但是——他看向四周——为什么那种感觉如此真实？为什么那句极富魅力的“既然您出手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依然在他的耳畔回荡？反而在这个温馨的地方更像梦境。仅有几缕阳光透过窗子钻进了屋子。他揉了揉双眼。可是真的不是在梦里。
过了许久，门才被打开，昨天的那名女子托着一个托盘走进来。“这么勤快？”
还是一样的打扮，但语气似乎温和多了。“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这样不好好休息，小心伤口恶化。”
“您现在来不是也是要让我醒来吗？”他苦笑。
“怎么？这是伤好得差不多了，有精力反驳了？”
他又苦笑。
“有心事？”她放下托盘。
“也不全是——”他本想问，但想起昨天的经历，还是住了口。
“怎么不把话说完？”
他只能选择沉默。
“手给我。”
“啊？”
“啊什么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但愿吧。他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她抓过把了把脉，然后点了点头：“今天好多了——不过不是我说，你啊你，干什么不好——”然后只是摇头。
“我......记不清了......”
“有些事情你还是忘掉比较好。”
“那——”
“先把药喝了，然后有什么呢赶紧问，我给你五分钟——当然，我看心情回答。”她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还好还好，她还算信守承诺。洛魇松了口气，接过和昨天一样的碗，喝了药，然后说：“那——这里是哪里？”
“你想听什么？”
“那要看您想说什么。”
“有趣，那我什么都不想说呢？”
“这——”
“这里是人间。我说得够清楚吗？”
他彻底愣住了。不过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看上去年龄不大，但也不像在开玩笑，但她如果不是这里的人，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好了，下一个问题。”她挥挥手。
“您是谁？”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好像不重要。我呢，也不想回答。”
那好吧。他看着她示意他继续问，又说：“在您发现我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第一次沉默了。
“那——”
“问点该问的。”她插了一句。
“那您为什么救我？”
“故人之托罢了。”
故人？听她的语气，应该不是小人物。而他称她“您”她没有推辞或惊讶，也许她也另有身份——虽然以她的性格确实会做出这种可能有些自大的事。但他又认识什么大人物？或者说，他认识的人又认识什么大人物？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想救你这么一个人，啧啧，而且还是找我。”她评价。
他不知该说什么。
“还有吗？没有我就走了。”
“您的故人是——”
“她让我保密。”
“最后一个问题：您是哪边的人？”他试探着问。
她听了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犹豫，而是问：“真想知道？”
“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知道了就要永远闭嘴，还想知道吗？”她的双目中第一次透露出了杀气。这种感觉他好熟悉。
他既不敢说想，也不甘心说不想，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她先打破僵局，转身离开。临出门她又回头：“我记得你们大人说过，那边的事情少招惹一点。还有一句，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比较好——哦不对，不过也差不多——算了，好好休息吧。哦还有，早饭记得吃，別把自己饿死了。”门就又关上了。
她这次没有锁门，那意思是他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出去走走了吗？他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盘算。但现在他冒不起这个险了。就凭他现在这副与凡人无异的身体，他想踏出这扇门恐怕都很困难。另外，她为什么会对大人这么熟悉？大人从未向他提起过她，难道——不可能。还有，他倒真的没有听见过大人说第一句话。算了，还是想想那个梦吧。他还梦见那个女子问他：“如果我不算好人，那你又怎么配得上‘好人’二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而且记得如此真切。不过这个问题倒确实值得他用这段姑且称得上是闲暇的光阴来思考思考。他确实杀了很多人。也许那其中还有很多无辜之人。他一直被教导“妇人之任难成大事”，但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得饶人处且饶人。想到这里，他的头又疼起来了，整个人也有点迷迷糊糊起来。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他不知又躺了多久，再起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恢复了一些精力，他的心思又活络起来。还是应该试试。想着，他走到门边，推开了门。她正在摆弄着一个小小的药瓶，也没回头，只是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那个——”他看着把视线从药瓶移向自己的女子，开了口。
“这么快就憋不住了？不过我先提前告诉你，我可没空陪你玩，而且，人间现在可不太平。”
“我知道。”
“有些事你可能应付不了。”
“我知道。”
“还有，眼见不一定为实。”
“我知道。”
“知道就好，希望你能记住。那我也不拦你。不过别跑太远，你现在这个状况不一定撑得住。”
“多谢。”说完，他便走了出去。终于。他面对那空旷的环境，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虽然他没有什么铜钱或者银两，也找不到什么能使用它们的地方，不过能逛逛总归是好的。
不幸中之万幸，他才走了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了一条街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他来的方向，竟都有一些吃惊。她平日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起步的吗，还是孤僻到极点，亦或是出来的时候都是凶神恶煞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了没多久，他便停了下来。那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卖糖葫芦的商贩。“卖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他以前来的时候好像最喜欢的就是糖葫芦了吧？连吆喝声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呢。不过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了？他摇了摇头，又准备继续往前走。
“老板，我要一串。”“好嘞。”他听到这个声音突然顿住了。回头一看，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诶是你？”她先开的口。
“是——”
“你要来一串吗？”她这么说着，却不等他回答就又买了一串塞到他手里，“哦对了，之前的事情……谢谢你。”
他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毕竟他们还算是半个陌生人，但最终还是选择放下戒心：“没事。”
“姐姐……没为难你吧？”她似乎有些不安。
“没有。”他反而很平静。
“那就好。那——你要去哪里？”
“随便逛逛罢了。”
“这样啊。”于是他就跟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你很喜欢吃糖葫芦吗？”他突然问。
“我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她微微一笑。
“为什么？”
“你不觉得甜甜的东西让人心情很好吗？”
“可能吧。”他又咬了一口。好像确实。
“你也很喜欢糖葫芦吧？”
“可能吧。它让我想起了一些美好的事物。”
“看不出来，你还蛮有情趣的。”
“可能吧。”不过这种情趣有什么用呢？他苦笑。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她试探着问。
“没什么——有点惊讶罢了。”
“为什么？”
“说我有情趣的，你是第一个。”
“是吗？那一定是他们不够了解你。”
“你怎么知道你了解我？”
“我——”她想了一会儿，“至少在这方面很了解你。”
“不过你怎么来了？”他决定结束这个让他微微有些不适的话题。
“姐姐又出去了，所以我也偷偷跑出来了呗。”
这样？那这姑娘心还真大。洛魇向她投去了一个佩服的目光。“你不怕被骂？”
“这有什么？”她吃得津津有味，讲起这个也滔滔不绝，“除了姐姐，没有人会说我什么了。而且，我可也算是报备过才下来的。”
“不过听说这里现在挺乱的。”
“看不出来。再说了，我——”她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话说到一半又住了口，他也没有再问。几天没见也算长大一点了。他笑了笑。
糖葫芦很快吃完了，但甜味仍然久久不肯离去。连空气里都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他心情好了很多。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走了一会儿，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店铺越来越少，直到没有，而填补这份空白的确是很多很多巷子。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个放大版的老鼠洞。
“怎么突然没人了，而且布局这么奇怪？”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警觉起来。
回想起刚刚几个看着他们往这里走并露出一丝同情的路人，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凑在她耳边说：“小心一点，旁边可能有人。”
果不其然，其中一条巷子里很快窜出了一伙人，为首的一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没人告诉过你们，来这里要交过路费吗？”
过了许久，门才被打开，昨天的那名女子托着一个托盘走进来。“这么勤快？”
还是一样的打扮，但语气似乎温和多了。“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这样不好好休息，小心伤口恶化。”
“您现在来不是也是要让我醒来吗？”他苦笑。
“怎么？这是伤好得差不多了，有精力反驳了？”
他又苦笑。
“有心事？”她放下托盘。
“也不全是——”他本想问，但想起昨天的经历，还是住了口。
“怎么不把话说完？”
他只能选择沉默。
“手给我。”
“啊？”
“啊什么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但愿吧。他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她抓过把了把脉，然后点了点头：“今天好多了——不过不是我说，你啊你，干什么不好——”然后只是摇头。
“我......记不清了......”
“有些事情你还是忘掉比较好。”
“那——”
“先把药喝了，然后有什么呢赶紧问，我给你五分钟——当然，我看心情回答。”她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还好还好，她还算信守承诺。洛魇松了口气，接过和昨天一样的碗，喝了药，然后说：“那——这里是哪里？”
“你想听什么？”
“那要看您想说什么。”
“有趣，那我什么都不想说呢？”
“这——”
“这里是人间。我说得够清楚吗？”
他彻底愣住了。不过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看上去年龄不大，但也不像在开玩笑，但她如果不是这里的人，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好了，下一个问题。”她挥挥手。
“您是谁？”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好像不重要。我呢，也不想回答。”
那好吧。他看着她示意他继续问，又说：“在您发现我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第一次沉默了。
“那——”
“问点该问的。”她插了一句。
“那您为什么救我？”
“故人之托罢了。”
故人？听她的语气，应该不是小人物。而他称她“您”她没有推辞或惊讶，也许她也另有身份——虽然以她的性格确实会做出这种可能有些自大的事。但他又认识什么大人物？或者说，他认识的人又认识什么大人物？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想救你这么一个人，啧啧，而且还是找我。”她评价。
他不知该说什么。
“还有吗？没有我就走了。”
“您的故人是——”
“她让我保密。”
“最后一个问题：您是哪边的人？”他试探着问。
她听了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犹豫，而是问：“真想知道？”
“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知道了就要永远闭嘴，还想知道吗？”她的双目中第一次透露出了杀气。这种感觉他好熟悉。
他既不敢说想，也不甘心说不想，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她先打破僵局，转身离开。临出门她又回头：“我记得你们大人说过，那边的事情少招惹一点。还有一句，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比较好——哦不对，不过也差不多——算了，好好休息吧。哦还有，早饭记得吃，別把自己饿死了。”门就又关上了。
她这次没有锁门，那意思是他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出去走走了吗？他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盘算。但现在他冒不起这个险了。就凭他现在这副与凡人无异的身体，他想踏出这扇门恐怕都很困难。另外，她为什么会对大人这么熟悉？大人从未向他提起过她，难道——不可能。还有，他倒真的没有听见过大人说第一句话。算了，还是想想那个梦吧。他还梦见那个女子问他：“如果我不算好人，那你又怎么配得上‘好人’二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而且记得如此真切。不过这个问题倒确实值得他用这段姑且称得上是闲暇的光阴来思考思考。他确实杀了很多人。也许那其中还有很多无辜之人。他一直被教导“妇人之任难成大事”，但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得饶人处且饶人。想到这里，他的头又疼起来了，整个人也有点迷迷糊糊起来。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他不知又躺了多久，再起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恢复了一些精力，他的心思又活络起来。还是应该试试。想着，他走到门边，推开了门。她正在摆弄着一个小小的药瓶，也没回头，只是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那个——”他看着把视线从药瓶移向自己的女子，开了口。
“这么快就憋不住了？不过我先提前告诉你，我可没空陪你玩，而且，人间现在可不太平。”
“我知道。”
“有些事你可能应付不了。”
“我知道。”
“还有，眼见不一定为实。”
“我知道。”
“知道就好，希望你能记住。那我也不拦你。不过别跑太远，你现在这个状况不一定撑得住。”
“多谢。”说完，他便走了出去。终于。他面对那空旷的环境，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虽然他没有什么铜钱或者银两，也找不到什么能使用它们的地方，不过能逛逛总归是好的。
不幸中之万幸，他才走了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了一条街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他来的方向，竟都有一些吃惊。她平日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起步的吗，还是孤僻到极点，亦或是出来的时候都是凶神恶煞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了没多久，他便停了下来。那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卖糖葫芦的商贩。“卖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他以前来的时候好像最喜欢的就是糖葫芦了吧？连吆喝声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呢。不过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了？他摇了摇头，又准备继续往前走。
“老板，我要一串。”“好嘞。”他听到这个声音突然顿住了。回头一看，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诶是你？”她先开的口。
“是——”
“你要来一串吗？”她这么说着，却不等他回答就又买了一串塞到他手里，“哦对了，之前的事情……谢谢你。”
他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毕竟他们还算是半个陌生人，但最终还是选择放下戒心：“没事。”
“姐姐……没为难你吧？”她似乎有些不安。
“没有。”他反而很平静。
“那就好。那——你要去哪里？”
“随便逛逛罢了。”
“这样啊。”于是他就跟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你很喜欢吃糖葫芦吗？”他突然问。
“我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她微微一笑。
“为什么？”
“你不觉得甜甜的东西让人心情很好吗？”
“可能吧。”他又咬了一口。好像确实。
“你也很喜欢糖葫芦吧？”
“可能吧。它让我想起了一些美好的事物。”
“看不出来，你还蛮有情趣的。”
“可能吧。”不过这种情趣有什么用呢？他苦笑。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她试探着问。
“没什么——有点惊讶罢了。”
“为什么？”
“说我有情趣的，你是第一个。”
“是吗？那一定是他们不够了解你。”
“你怎么知道你了解我？”
“我——”她想了一会儿，“至少在这方面很了解你。”
“不过你怎么来了？”他决定结束这个让他微微有些不适的话题。
“姐姐又出去了，所以我也偷偷跑出来了呗。”
这样？那这姑娘心还真大。洛魇向她投去了一个佩服的目光。“你不怕被骂？”
“这有什么？”她吃得津津有味，讲起这个也滔滔不绝，“除了姐姐，没有人会说我什么了。而且，我可也算是报备过才下来的。”
“不过听说这里现在挺乱的。”
“看不出来。再说了，我——”她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话说到一半又住了口，他也没有再问。几天没见也算长大一点了。他笑了笑。
糖葫芦很快吃完了，但甜味仍然久久不肯离去。连空气里都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他心情好了很多。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走了一会儿，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店铺越来越少，直到没有，而填补这份空白的确是很多很多巷子。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个放大版的老鼠洞。
“怎么突然没人了，而且布局这么奇怪？”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警觉起来。
回想起刚刚几个看着他们往这里走并露出一丝同情的路人，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凑在她耳边说：“小心一点，旁边可能有人。”
果不其然，其中一条巷子里很快窜出了一伙人，为首的一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没人告诉过你们，来这里要交过路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