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了!”

    一句微弱的话语声在昏暗的甬道中低声回响着,也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打断了陈十年的思绪。

    他微微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至于那件事……

    以后的日子还长,他会有机会的。

    江迟听得霜荌那句话后,也算是终于能松上一口气了。若是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山穴之中炼铜铸币,养活匠人,定然会是有个通风之处的。亦或许,这山穴之中还会有另一个暗藏的玄门也说不定。

    只要走过了这段狭窄的甬道,十年应该就会没事了。

    虽说希望就在前头了,但她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不安。具体的倒说不上来什么,只是心里莫名地涌出这样一种感觉。

    江迟脚下步履沉稳,脚尖踩到一块石头上,每踏出一步都能听到咔嚓一声响。她只牵着十年慢慢跟在霜荌姑娘身后,但心中却是一点不敢松懈。这矿洞里藏着多少杀手刺客也说不准,这甬道尽头有无机关他们也并不知晓。

    这矿洞中的甬道极长,一直没有到达尽头,而身后却又时常有一股看不见的阴风盘旋。

    江迟不自觉地腾出手来,摸了摸腰间那柄冰凉的剑。说实话,若非腰间悬着一柄利剑,这般杀机四伏的地方她恐怕也会望而却步。

    她江迟虽然是个贪财好色之人,但还是很惜命的!

    走了不知多久,终归是再见到了一丝光亮。

    与此同时,走在最前面的霜荌姑娘也忽然停下了脚步。江迟与十年虽还未走近,便已经听到了里边的动静。

    远远地,十年便接过江迟手中的火折子示意陈大年和后边的衙役们动作轻着些。转头再看去,江迟已经贴着石壁,侧耳倾听了。

    “好想回家啊,也不知道家里人都怎么样了……”

    “是啊……”

    “这眼瞅着就过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放我们回去啊?!”

    江迟只隐隐听着几个中年男子闲聊的声音,语气中写满脸厌烦与不满。想必,这些人应该就是被威胁进山的匠人了吧?

    “还想回家?!我看你们是不想要命了吧?”

    这道声音似乎有些不大一样,而且说话的立场也显得很是高傲。难道这个就是……?

    还未等江迟再想下去,一道清脆的鞭子声便透过这洞中四通八达的甬道传了过来。这下不必再想了,答案已经清晰明了。

    “麻蛋的!”

    “就是这么折磨人的?!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江迟在心中暗暗骂道。

    她听着这两道犀利的鞭子声,气得咬紧了后槽牙,背靠的石壁也被她抓出了三条指痕。

    大年哥带着的衙役还在后边,她不想打草惊蛇,只好将心中这口怒气活活吞进了肚子里。“这都是个什么东西?真当人命不是命啊?!”

    她喘了几口粗气,耐着性子等了片刻。

    霜荌走近江迟,贴近她耳边,小心轻声道:“前面便是铸造铜币的山洞了,方才甩鞭子的位,名叫成铁,是负责看守和外运的。他的武功虽然算不上厉害,但也不容小觑。”

    “尤其是他小臂上藏着一柄袖箭,很是厉害……”

    江迟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出来这货的底子不错。方才鞭子甩地那般用力,却很难听出他的喘息声,向来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不过这等货色,好像也用不着她出手了。

    江迟很是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毕竟这种货色六年一打六都不在话下。只是另她有些意外的是,这洞中怎么只有这一人负责看守呢?这未免也有些太过松懈了吧?

    江迟再度看向霜荌。

    霜荌目光微微一凝,抬头时正遇上江迟双眸中的那抹寒光。她不觉间眸光微缩,只顺势羞愧地低下了头,“其实,我也之前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头头……”

    “就小小的……” 霜荌掐着两个指甲缝,略显慌乱地向江迟解释着。

    江迟并没有收回眼中的厉色,反而依旧用那种凌厉的眼色看着面前的女人。

    霜荌知道,江迟是在等她剩下的答案。

    她拉下眼角,只好无奈地说出真相:“就还有两个了,一个应该还在里边睡觉,另一个早就死了!”

    江迟只沉闷地点了点头。

    “里边睡觉的那个叫李达,力大无穷,拎着一个流星锤,没打过交道……不知道功夫怎么样……”

    霜荌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将功赎罪的机会,连忙解释道。

    江迟没再说话,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陈大年等人。而今,除了几个看守洞口的衙役,如今众人已经全都集结完毕。只是她觉得如今这般贸然带人闯入,似乎略显草率。

    她在犹豫是否要让霜荌先进去打探打探情况。如此一来,他们也能更加了解里边的情况。

    江迟捏了捏衣角,手指轻轻揉搓着那沾了一些尘土的布料,陷入了沉思。

    昏暗无声的洞穴之中,只有半星光亮照在江迟的侧脸上。此刻已经没有她在意之事了,她需要尽快做出决定。在她看来,若让霜荌前去打探一番也并无不妥,更何况霜荌本就与洞里之人相熟。

    但若真的是派霜荌进去,倒觉得自己像是将她送虎口的恶人。要是她再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她便更不忍心了。

    江迟揉了揉额头,决心马上要做出一个选择。

    陈十年的目光从方才进洞之时便一直停留在江迟的身上,她脸上的犹豫自然是看得出的。他今日一直在引导江大人自己做出决断,如今也该检验一下成果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香囊塞进了江迟的手中,只轻轻用手捂着半张脸贴近了她的耳边。

    江迟感受到耳边温热的气息,猛然回头满是愕然地看向陈十年。

    他在做什么?那若有若无的触感是?

    她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难道他只是在她耳边轻啄了一下?江迟不自觉地红了耳朵,勾起舌尖舔了舔上唇。

    江迟偷偷抬眼看了一下,众人依旧神色自若。应该没有看到什么吧?就算看到了,也只是十年同她说悄悄话而已。

    “那个……”

    “霜荌姑娘,这次可能需要你去帮我们打探一下里面的情况了!”

    江迟用手背揉了揉鼻子,直言道。

    陈六年看到江迟躲避众人的目光,似乎也已经发现了一些事情。他本欲开口反对江迟的计划,但转念一想还是将话吞进了肚子。

    “好!”

    霜荌撇了撇手,示意众人隐蔽好。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霜荌扯了扯衣襟。转身大步走向里边那更为宽敞平坦的深穴。她脚步很轻,但脚下每一步都显得很沉重。

    即便对这里轻车熟路,她心中还是会忐忑。

    并不是因为怕与那些人对上,而是害怕会在这里遇见那个人。他只用一颗暂时的解药便能将她扼得死死的,让她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成为他脚下趋之若鹜的木偶。

    “霜荌姑娘?”

    “你怎么来了?!”

    霜荌渐渐走近,一眼便被眼尖的成铁认了出来。成铁的声音有些激动,语气也有些急促,显然很高兴能看见霜荌。然而,他虽心中喜悦,却仍不忘机警地向霜荌身后瞥了一眼。

    霜荌见状拍了拍他的后背,冷静解释道:“放心!我一个人来的,没人跟踪!”

    成铁闻言,只呵呵地望着霜荌笑。

    此刻隐蔽在暗处的陈六年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拳头。这样一个憨傻之人也能与霜荌姑娘如此亲近?!

    老天不公啊!

    我陈六年的情路为何如此之坎坷,竟沦落到要同这样一个粗鄙丑陋的恶人抢媳妇?!

    陈大年轻拍了一下六年的后脑勺,示意他不要在这洞穴中也如此浮夸。但江迟却并不这么认为,虽然她并不觉得六子配得上霜荌姑娘,但是相比起眼前这个恶棍,六子还是能有七成胜算的!

    她歪头看向六子,特意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如此看来,情况倒也不错。这样一来,待会儿打起架来,陈六年必定更加卖力!

    这会儿子,江迟心中的愧疚感早已不翼而飞。只在心中暗暗夸奖自己:江迟,这次你这算盘果然打得不错!

    “廷夷主上,今日来了吗?”

    嘈杂的洞穴之中,忽然传出这样一句话。这声音绵婉却又带着些许沙哑,也正是这厮沙哑将这句话衬得格外冷淡。也许,这话里本就带着几丝寒意也说不定……

    “主上今日未曾来过。”

    “还有别的事吗?”

    成铁将手中的鞭子放到那张破旧的木桌上,闷重的声音让霜荌心中有些慌乱。她握着茶杯的手心中渐渐发湿,因为成铁小臂上的袖箭正对着霜荌的心口处。

    “无事。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最近外边有人在查,做事小心些……”

    为了掩饰自己此刻的紧张,霜荌破天荒的在这山洞中喝了一口冷茶。

    成铁并未在意,反而一脸期待地盯着霜荌。就在此刻,抻着懒腰出来的李达目睹了这一幕。他面色倦怠,眼神不经意地飘向霜荌那便。

    因为他记得,霜荌从不会在这里喝茶的。

    今日的霜荌姑娘似乎有些反常。

    李达心中虽然对此存有疑虑,但也并未多言。霜荌与他不甚相熟,但是料想她也不会有什么坏事之举。

    他只不动声色地坐在了一旁。

    “哟!霜荌姑娘,您怎么有空跑我们这个腌臜地方来喝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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