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影回了宿舍喝了水,嗓子舒服了点。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件长款连帽风衣披上,怕晚上风大。

    过了一会儿,陆灵灵微信来了,她连忙下了楼,怕耽误别人时间。

    陆灵灵画了精致的妆,还穿了裙子,漂亮的不行。

    有了任影发高烧这个理由是,两人顺利被宿管阿姨放了行。

    出了宿舍楼,陈路齐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陆灵灵飞快上前搂住他胳膊,陈路齐顺势掐了掐陆灵灵的腰,两人眼神互动……

    任影有点尴尬,她总觉得要不是有她这个电灯泡在,他们可能还有其他动作。

    陆灵灵过来拉任影一起走,另一边挽着陈路齐,三人并行,陆灵灵站在中间。

    陈路齐探头跟任影点点头,任影同样点头回应,之后三人往学校门口走。

    “你打车来的吗?”陆灵灵跟陈路齐闲聊。

    “不是……”

    “那谁开的车?”

    “到门口你就知道了”,陈路齐下意识看了任影一眼,对方步伐沉重,脸色红的不太正常,眉头微皱,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陈路齐想到刚刚ktv里,他挂了电话,说要来接陆灵灵,又随口说了句任影发烧了,跟陆灵灵一起出来买药。

    景越的眼神当时就变了,等景越起身拿起钥匙说顺路送他,他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ktv里唱歌唱到一半的陈兵停了下来,满脑子问号,傻乎乎问一边正埋头吃水果的李赫:“啥玩意儿?越哥送陈b去接陆灵灵?开着他的限量版迈巴赫?这顺的哪门子路?”

    李赫抬手拍他脑门,眼神示意他闭嘴。

    出了校门,任影觉得自己脑子被风吹的清醒了一点,远远看到一辆深蓝色长款轿车停在路口,还有几辆出租车并排在后面。

    陈路齐打开后面车门,先让陆灵灵上了车,然后对后面的任影说:“你不舒服,坐前面吧,前面宽敞一点”,说完就猫腰钻进车里关了门。

    任影拉开前门,坐了进去的同时,看到了一只手搭着方向盘的景越,对方没有看她,手指在方向盘上没节奏地轻敲,似乎等的有点不耐烦。

    任影心里莫名有点发慌,一个未成年人开的车安全吗?!她第一时间系上了安全带。

    这也太巧了,刚刚教室里才碰到,现在又碰到了。

    陆灵灵更是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来接她们的是景越,要知道平时虽然经常一起玩,但是景越话很少,跟谁也不热络,论关系远近,景越,李赫和陈兵原来都是一个圈子的,反而陈路齐是后来挤进去的,况且,景大少爷也不像热心给人当司机的人啊……

    她朝陈路齐望了望,眼神问他怎么回事,陈路齐朝景越看看,又朝任影看看,最终三缄其口。

    陆灵灵只能按下了好奇,打算回头再问。

    车里座椅凉凉的,任影坐在上面,觉得很舒服,两只手也不由地搭在腿两侧座椅上,这样可以把体内的热度散一点出来。

    景越默默发动车子,任影主动开了口:“麻烦送我到最近的药店就行,谢谢!”

    她鼻子完全塞住了,声音也闷在里面,嗓子一说话就疼,哑的厉害。

    景越没回答,继续开车,但是路线并不是去最近的药店,反而是往ktv开,任影看路线不对,朝景越看了一眼,倒是没再说话,上了别人的车,她没有决定权。

    到了ktv,陈路齐忙不迭拉陆灵灵下了车,陆灵灵来不及跟任影打招呼,陈路齐拉着她走的飞快。

    任影看了眼ktv的牌子,犹豫要不要在这里下去自己打车走,她解了安全带,刚想说话。

    景越就在这时侧头问她:“不是说要去药店?”

    任影只好作罢,又重新系上安全带,操着一口公鸭嗓子说“那麻烦你了!”

    景越淡淡开口:“顺路”。

    一路上车里安静的可怕,任影鼻子痒,她伸手揉了揉,猝不及防,喷嚏一个接一个打了出来。

    她刚把手插进外套口袋掏掏看有没有带纸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车上的餐巾纸盒子递到了她眼前。

    任影默默接过道谢。

    开到药店门口,停下车,任影拉开车门下去买药,药店还是离学校近的那个。

    任影开始思考景越的脑回路,刚刚经过为什么不先放她下车。

    景越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却也下车跟了上去。

    药店里面售货员是个中年女人,见有人进来,问:“要什么?”

    “退烧药。”

    “烧到多少度?”

    “一个小时前38.9”,任影回答。

    景越听了皱了皱眉,他望向任影,烧成这样还淡定从容,思路清晰,换一般女生估计站稳都难。

    其实任影很难受,脚下虚浮无力,一直在用毅力强撑精神,身边的虽然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但是不熟的人让她没有安全感,她放松不了。

    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头皱紧:“你这烫的厉害,肯定超39度了!”

    她手往下一探,从柜台里拿出一盒布洛芬,嘱咐道:“吃了一个小时内不退烧立刻去医院。”

    任影点点头,拿着药,付了钱,走出药房。

    景越仍然跟着她。

    走到车旁边,任影就着一杯矿泉水吞下了退烧药。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一辆出租车都没有,再看看手机,十一点多了,她很是不想麻烦身边这位同学再送她回宿舍,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没有其他选择。

    鬼使神差地,她看向始终在她一步范围之外站着的景越问:“同学,你还顺路吗?”

    “上车”,景越脸沉在黑夜里,辨认不出颜色。

    两人上车后,任影又开口:“那还是麻烦你送我到校门口。”

    景越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望着任影冷冷开口:“你智商不是很高吗?不记得我的名字?”

    任影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不是不记得,而是不熟!同学这个称呼在现在这个场合下更符合语境,一个同学顺路帮助另一个同学。难不成她直接叫他景越?会不会太自来熟了一点?

    但是看对方的态度…

    任影心想也许对方跟她的思维方式不一样,罢了,毕竟人家帮助了她,就顺着对方的意思说?

    “景越,麻烦你了”,任影侧头看着对方,认真的开口。

    景越觉得任影喊他名字的时候,耳朵里仿佛有清泉流过。

    他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嗯……”

    景越不自然的偏了偏头,过了一会儿问:“你们班班长是你男朋友?”

    “不是”,任影如实回答:“你们今天真的误会了,不过还是谢谢你跟李赫,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景越点点头,红绿灯正好停下,他脸朝外侧望向窗外,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等车子再启动,狭小的空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车子开的很慢,任影记得只有三个红绿灯的路程,可是迟迟不到。

    她的眼皮沉的快要打架,右手肘撑在车门上微微扶着头。

    再过了一个红绿灯,眼前的路明显不是去学校的路了,她猛地清醒了,警惕地开口:“这是去哪里?”

    “医院”,景越淡淡道:“我们家有个亲戚小时候脑膜炎发烧把脑子烧坏了,现在变成傻子了。”

    任性呆了一秒,回他:“所以,你是怕我变成傻子?”

    “不可惜吗?学霸”,景越一本正经看她,“再说,出了事,我这个帮忙的同学也有责任”,景越特别在同学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会儿。

    任影噎住,她突然发现语文水平和怼人的本事并不成正比,例如眼前这位,曾经语文考23分的大神,反讽用的是相当溜啊!

    看来对方今天真的对她实打实负责到底了,连刚刚药店里她和店员的对话都有心听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景越这个陌生人,任影此刻心底竟然有一丝安心了,她不再推拒,安静的坐着,不一会儿,两人就看到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牌子,车子转弯缓缓驶进了急诊外的停车场。

    这个点只能挂急诊,验完血后,护士又给她量了一次体温38.8,基本没降。

    医生看了眼报告,初步诊断:“细菌感染。”

    “体温降不下来,挂两天水吧”,医生熟练地低头开药。

    “挂几瓶?大概要多久”,任影有些心烦。

    “2瓶,差不多两个小时,不要空腹,让你男朋友去给你买点吃的先垫垫。”

    “这是我同学”,任影赶忙解释,想着人家帮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再因为她被误会了就很不好了。

    医生是个刚毕业工作的姑娘,抬头看了眼跟前的两人,不在意地笑了笑。

    景越双手插着口袋,一只口袋里的手捏着手机,反复转圈把玩,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

    之后,景越便一直跟着她,帮忙拿药递单子给护士,顺理成章。

    任影生出一种错觉,他们仿佛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不用言语就有诸多默契。

    例如她左手拿东西,右手空着,他自然地知道她选择在右手戳针,并且一早便站到右手边帮她举高盐水瓶。

    当细细的针头挑起那细白的皮肉时,她眉头微皱,景越站在她背后,心也跟着一揪。

    挂水要两个小时,任影安静坐着看着药水一滴滴落下来,无声地等待着。

    景越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大概半个小时后,跑腿送来一份外卖,他帮忙打开推到任影面前。

    一个很精致的盒子,盒子上印着凯悦两个字。里面是热腾腾的生滚牛肉粥。

    任影手不方便,他又帮她拆开一次性勺子递给她。

    “谢谢,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景越坐在一边,轻笑一声,来了兴趣:”你有我微信?”

    “没有。”

    “那你怎么给我?”

    “你加我一下”,任影一只手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两人互加了微信。

    景越的头像是一只黑色猫咪的抽象卡通图案。

    “多少钱?”她又问。

    “不知道。”

    “?”,她疑惑抬头看他。

    “凯悦是陈路齐姑姑家开的,陆灵灵半路抛下你去约会,这是她男朋友请你的”,景越不慌不忙地解释。

    “这样啊……”

    任影不再纠结钱的事,低头看着一大碗粥,觉得有点多。

    她想着景越这么晚陪她跑前跑后估计也饿了。

    “你饿不饿,我一个人吃不完?”

    景越抬头看了看,问她:“就一个勺子,怎么吃?还是你想让我跟你用一个勺子合吃一碗粥?”

    任影这才注意到没有多余的餐具,她闭嘴了。

    粥的味道很好,可她发烧一点胃口也没有,没吃几口便放下了。

    她把粥推到一边的桌子上,观察了一会儿水滴的速度,大约计算了换药时间,用手机定了45分钟后提醒换药的闹钟,然后闭眼休息了。

    可能真的累极了,也可能是药效开始发挥,任影很快睡着了,迷糊中她的脑袋仿佛找到了支撑点。

    周围的声音很吵,她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有过世了的妈妈,看到妈妈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她哭着求妈妈不要走,妈妈还是消失了,后来一双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伸手想去抓那双手,又抓了个空。

    等她缓缓睁开眼睛,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身体轻松了不少,她看了眼手机,已经一点多了。

    头顶上的输液袋显然已经换了一瓶,闹钟被人按掉了,她竟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旁边景越的位置空了,人不在,黑色外套搭在座椅上,无声地告诉她人没走。

    快结束时,景越回来了,他坐回位置,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任影估摸着他出去抽烟了。

    “快结束了”,任影对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嗯,你烧差不多退了,刚才陆灵灵给我打电话,女生宿舍进不去了,你打算去哪里?”,景越询问她的意见。

    “要不你送我回家吧。”

    任影想了半天,也没有其他地方去,可是这个时间点回家怎么解释呢,发烧了不打电话给爸爸,反而半夜被一个男同学送回家?

    景越看她出神的样子,有点好笑:“不敢回家?要不我给你开个房?”

    开房?这个词在任影的生活中出现的频率目前为零。

    “不用了”,任影立马否决。

    “那回家?”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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