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液一天就做好了,速度惊人,他的天赋确实很高,交接的时候劳尔顿给了他一个格外戏虐的眼神,告诉他效果一定惊人,果然,效果极好。

    “粥粥,粥粥,”灵灵喝着酸梅水突然拽拽他的衣服。

    亚伦先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嗯?怎么了?”

    灵灵放下杯子,皱眉,“我们去换衣服吧,有点疼。”

    “疼?!哪里疼快给我看看。”亚伦如临大敌,连忙蹲下查看,首当其冲是她的膝盖。

    “这里,”灵灵将手按在腹部左上方,因为是裙子也不好怎么样。

    亚伦轻抚上去,按了按,“怎么弄到的?这样疼吗?”

    灵灵摇头,“不是很疼,就是蹲下去的时候会有。”

    “是刚刚抓兔子的时候弄的?”

    女孩忙摇头护住趴在脚边乖乖的小白兔,“不是,兔很乖的,我在向日葵,它爬到我背上,我抱他,另一只,摔倒了。”

    即使她说的不完整而且断断续续,亚伦也能猜出个大概,她现在不是很能说长句子。

    “真的没事吗?那我们快回家吧,我找伊森过来看看。”

    “好。”

    灵灵还未下地,亚伦便站起来穿过她的手臂将人抱了起来,就像妈妈抱孩子那样,女孩便自然回抱他的脖子,不过有人抱着,就显得有些蔫蔫的。

    亚伦快步走下看台,女孩指向远处,“啊,兔兔,一起。”

    亚伦正想宽慰她下次再来,就见一个小白团从台阶那边窜了出来,跌跌撞撞很快就跑到了他的脚边,亚伦试探快走几步,“兔兔快跟上。”兔子便跑了起来。

    亚伦:世界之大,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不做多想,亚伦赶紧抱着女孩回到房间,对于出现在床边的兔子,他已经淡然十分,附身将灵灵小心放在床上。

    亚伦拿出短袖和短裤给灵灵,“一会我出去找伊森过来,你换好衣服,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我,我就在门外。”

    灵灵点头接过衣服,亚伦摸摸她的头报以微笑转身出去,门虚掩着,他靠在门框上。

    “啊”

    房间里传来灵灵的小声惊叫,亚伦赶紧推门而入,“怎么了?怎么了?”还好灵灵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

    灵灵掀起上衣指着一处,莹白的小肚子上左下腹靠近最后一根肋骨处有一小块灰色,极其显眼,“这里,黑了。”

    “怎么了?怎么了?”伊森很快赶过来,身上还是他做研究时习惯穿的白大褂,声音带着焦急。

    亚伦沉默着掀开女孩下腹的衣服,只露出那块小灰色,说一句“刚出现,非外力所为。”

    伊森立马叫人着手准备。

    房间开始变样,灵灵也不甚在意,三人相顾无言,有些什么渐渐浮现,“粥粥,阿伯,我怎么了?”

    伊森有些哽住,亚伦帮灵灵整理好衣服,拍拍她的手背,“没事的,别担心,一会检查的时候你就睡一觉,很快就好了。”

    女孩乖巧点头,“好。”

    一番折腾之后,结果很快出来了——一大叠报告,新鲜出炉,纸张都还带着热气,伊森坐下翻阅着,又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分析,还有不少记号笔,新的旧的一堆。

    灵灵从床上下来,她不关心结果,因为她现在没什么感受,她想去找兔兔玩了,亚伦也乐得如此,省得她担心,关键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怎么样?”

    伊森格外疲惫,边写边说:“身体机能并无问题,那些数值也是本来就有问题的,这个小东西可能只是什么形状的一部分,要是全部出现之后——”伊森思考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目前它没有伤害,再观察几天看看吧,如果还没动静,那就是真的无中生有,”

    “00过来一下好吗。”

    “阿伯?”00抱着小兔子乖巧应答。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00伸出一只手,伊森将他翻转过来,看着突出的指甲沉默一会开口,“小赵开始吧。”

    只见跟在远处还在操作台的一个男青年闻言转身从仪器里拿出一包什么东西,一通操作之后端来一杯红褐色的不明液体,光看着就没有食欲。

    “教授”

    伊森接过杯子递给00,“今天这个会苦一点,但是对你的身体很好。”

    00没有说话,蹲下放下小兔子,伸手接过喝下,喝完就转身扑到亚伦怀里不动了,明显很不高兴。

    亚伦叹气但是也毫无办法,只能抱住她安抚。

    这种不明液体00几乎每天都要喝,刚开始她反应迟缓就算了,比较好哄骗,说是什么饭后饮料她也信。

    现在这些还加上了溶解快速生长的药剂,肯定不会好喝到哪去,伊森禁止他用甜品缓解,说是药效现在这样调配是最好的,甜品会适得其反。

    做完一切之后伊森让其他人先出去,将报告全部卷起来拿在手里,和他们再见“00再见”

    “阿伯再见。”女孩声音糯糯的还没缓过来。

    伊森:还是好伤心,我明明那么英俊潇洒。

    “00,没事了,它不会发生什么的,不用管它,但如果有一丝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亚伦,告诉我,知道吗?”

    “好。”

    伊森离开,房间慢慢变回原样。

    “兔兔有家人,我们去找找好不好?”

    “现在有些晚了,我们先吃饭,然后休息一下再去,我们今天吃牛肉番茄盖饭怎么样?”

    “嗯嗯,不要芹菜。”

    亚伦失笑,“放心,就那一次放了一丢丢,我都不放了。”

    小女孩不吃芹菜,倒是亲手种了几盘,好看不好吃么?

    主理间

    “小亚瑟,看这个。”

    伊森一个人进来,夹着那份一直在他手里的报告递给亚瑟,亚瑟一页页翻开看,看的也不快,“她长大了不少,那些呢?怎么样了?”

    “那些我们帮不了,本就是上天的礼物,哪里是我们这些俗物能搭上的,好在她够优待能平衡到,目前还在可控范围内。”

    “好好养着吧。”

    “这不是在供养养着嘛,我就说你儿子绝对是最佳人选。”

    看着亚瑟翻的页数,伊森继续开口,“刚刚亚伦突然叫我过去,发现小娃娃身上出现了一个斑块,前所未有,就在左侧肋骨下端这个位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究竟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她的感觉只是蹲下去的时候疼了一下。”

    “查不出来?”

    伊森摇头,“他们这种是真的能称为人吗?“远方来客”到底是什么呢?他们从哪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帮助人类?你说是不是我们太平凡了,永远也够不到边,如果这样的叫人我们是不是粘了很大的光?Boss,有多久了?我们走这段路走了那么久,久到忘了开端也看不到尽头,成功与失败总是反反复复,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自己得到了超出界限的东西,告诉自己能看到这一切结束,却往往只能看着它们消失在眼前。”

    亚瑟沉默了一会。

    “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合上报告,“走吧,阿羽已经做好了饭,叫我邀请你一起,下午陪我们去见父母吧,很久没见他们了。”

    伊森收回报告,立刻便进行销毁,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当然数据早就已经备份在档案里。

    亚瑟的别墅和亚伦挺像的,都喜欢后花园加喷泉水池,这个更加庞大,他们住在东五区,亚伦在西三区,其实地是不变的,只是离中心区从近到远排的顺序叫法。

    “桥羽”“阿森”桥羽上前两人互抱了一下。

    “阿森快来,饭都做好了,我可学了不少。”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桥羽全名水*桥羽*凯万罗刹(W*queenyue*kevinraksa),他的外形很像复式的古典美男,文艺气息极强——身材属于高挑一类,温润似水有带有一些忧郁,褐色长袍,布鞋,浅灰色短发留着一搓小长发,教书先生和宫廷王子的结合体。

    可他不戴眼镜,显得湖蓝色的瞳孔十分明亮,挺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暗红色羽织外披,显现出他锁骨处的部分暗褐色纹身,看不出是什么。

    “桥羽,下午我们去见见父母,你和我一起去吧。”

    水桥羽愣了一下,慢慢放下给伊森舀好的汤碗,看向他,亚瑟回握住他微热的手,“别担心,你和我一起,他们很喜欢你的,一直叫我带你去。”

    伊森喝了汤,连连称赞“哇,好好喝,克洛娃可有口福了,你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媳妇,他绝对满意,他爸就对厨艺一窍不通,离了克罗娃不得饿死。”

    说完他还忍不住揶揄起来“其实吧,按老两口的意思,只要小亚瑟能娶上媳妇,诶有个活人,他们就很满意了。”

    水桥羽看着汤碗,缓缓点了点头。

    水桥羽是百年前某场战役中敌方唯一的活口,那场战争我方主帅是亚瑟,带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是濒临死亡的状态。

    为了救活他,亚瑟废了很大的功夫,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救一个敌军俘虏的原因是什么。

    尽管后来他的巫术确实帮了他们很多。

    时至今日,依旧有被不少人议论,尤其是前线的更是口无遮拦,为了少败心情,亚瑟不让他去核心区。

    所幸核心之外的区域很大,足够他活动了。

    水桥羽也不想去,他不想让自己像个死刑犯一样被人议论纷纷,他只是一个常年被关在黑暗中束之高阁的工具,没必要去承担他们的罪恶,他只是天生有一些巫师的本事,我说我预测你三更会死,你二更就被跳楼了,那有什么预测的必要呢,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些都不是自己求着做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自有记忆开始他就住在一个海边,一个人,没生活多久吧,他才刚刚适应这个世界就被一个穿着红色兜袍的人绑到了一个森林,然后就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沦为战争的工具,他甚至都不知道被攻击的那一方到底是些什么人,被迫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情。

    直到那场战争,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他看到了亚瑟。

    “这是乌鸡汤,我自己养的,还加了劳尔顿新培育的节荠,他说做导弹没做成,送给了我,煲汤倒是极好的,他还送了几包瓜子,一会一起带去吧,对了,我看见他身边的女孩,不一般吧。”

    伊森吐了块骨头接话,“雪凝。”

    “这样啊,我说呢,挺好的,劳尔顿能保护好她,那,那个小姑娘呢?亚伦有照顾好她吗?”

    “她很好”,亚瑟给他夹了块鸡肉,堵住他的嘴,“先吃饭吧,那么想知道就去看看他们,总会有机会的,她要是出了事,我们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安心吃饭。”

    伊森看着筷子上的一块鸡肉出神,“想想就好像我们跟个阴阳人似的,又当又立的利益者的嘴脸,k计划从上一任亡灵体失败后被迫自动开启——远宾上清不示身份,为了保护亡灵,若失控则必杀之,我们隐瞒亡灵的身份,只公布部分实验体安抚民心,如果亡灵失控了,我们就会杀掉她,好事都让我们做了啊。”

    你们不会以为上一任只是有叛徒出现,助敌人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吧?不是,是因为有人折损了亡灵,叛徒是雪凝——一度取代亡灵的唯一。

    “我始终记得他在战火中撕心裂肺,血泣着,‘看看你们这群蝼蚁!只会牺牲我们来保护你们!你们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要保护你们!你们贪婪无限!自私自利!互相残杀!猜忌嫉妒!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可以牺牲……我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罪,我失去了一切!为什么……最后拯救你们的……不是我。”

    “阿森”亚瑟打断了陷入回忆的伊森。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伊森不愿提起的疤,当初就是伊森主张让雪凝去引导亡灵,然后牵着雪凝的手去到刚结束三期实验封闭自己的亡灵面前——

    “雪凝啊,你看,这个小朋友呢有些受伤了,不喝水不吃饭也不愿意说话,这样下去他会死掉的,你能帮帮他吗?和他说说话也好。”

    彼时活泼可爱的小男孩脸上洋溢的全是交到新朋友的喜悦,他重重点了下头,松开伊森的手跑到亡灵面前蹲下,大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雪凝,交个朋友吧。”

    也许是新出现的陌生声音太过喜悦无害,亡灵慢慢抬起了头,露出埋在臂弯下稚嫩的小脸,空洞的神色有些晃动。

    “唉,吃饭就吃饭吧,这么好喝的汤,别被我破坏了氛围,你们待会儿不是要去见父母,不要耽误了。”

    饭后几人一同去亚空间找克洛娃和亚克莱,退休后两人自己制造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度过余生,地方不大胜在风景好,世外桃源一般,俩人也显现了苍老的姿态,索性身体还好。

    终于见到水桥羽,二老自然是欢喜露于言表,满意地不得了,欢声笑语地一个劲夸赞,以至于让亚瑟见到了水桥羽除了那种时候之外的害羞以及些许被热情覆盖的窘迫。

    克洛娃叫着“儿媳妇”日常询问“什么时候结婚”

    克洛娃又给水桥羽塞了一把吃的,忍不住絮叨儿子:“这儿子都可以独当一面了,你还不赶紧解决你的事,前不久亚伦才来问我我们当时婚礼有多少花童,他好赶紧找好替身跑路,你们还不举办婚礼啊?”

    亚瑟喝了口茶:“不急,等局势稳定之后再举行,我和阿羽早就已经约定好了。”

    亚克莱没好气,吹胡子瞪眼的,“以前你是没对象,如今都有老婆了,怎么能亏待了人家,何况桥羽还那么年轻英俊,高贵帅气,还不学我早点宣告归属权?小心以后老婆跑了没处哭。”

    亚瑟一本正经,“爸爸,当初你老婆跑了是没错,可是不是所有掌权者都会因为那种“保大保小”的家国问题弄丢自己的老婆,至少阿羽就和我站在同一战线。”

    “是的,叔叔——”

    “叫爸爸”

    “叔——爸爸,亚瑟很早以前就和我提过这件事,是我拒绝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亡灵已经出现,那场战争,不远了”

    双方在知道水桥羽是巫师的前提下听到这句话,自然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玩笑其他。

    “你们后代人的事自己做主,我们都支持你们,”他拍了拍水桥羽的手背,“一切以活着为主”

    水桥羽向他郑重点头,“一定会的。”

    “那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听说桥羽的厨艺蛮不错的,我们一起给这几个老大爷做顿饭吧。”

    “好啊”

    婆媳二人相处地极其融洽,另外三个人坐在一起摘菜备菜,伊森的刀工很出色,不愧是搞医疗研发的。

    克洛娃还是忍不住数落自家儿子谈了百年恋爱才见父母的怂样,又和他说了不少亚瑟小时候的事情。

    饭桌上,亚克莱非要喝媳妇茶,说要个安心,水桥羽虽然不好意思,但也应下来。

    伊森泡好茶,倒了两杯,水桥羽端一杯到亚克莱面前,微微弯腰,落落大方,“爸爸,请用茶”

    “诶,好好好”,亚克莱接过茶杯喝下,笑得见牙不见眼,苍白的发鬓仿佛镀了一层光,整个人如沐春风,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

    一个红色的红包,不像是钱币,倒像个东西。

    水桥羽接过道谢,“谢谢爸爸”

    他又端一杯递给一直温柔地看着他们的克洛娃,“父亲,请用茶”

    “诶,好好好”,他接过喝下,从身后拿出一个厚厚的用粉白色布帛包着的包裹递给他,布帛底下绣着两朵鲜活的红玫瑰,是亚瑟喜欢的品种。

    卡洛娃看着他们,渐渐湿润了眼眶,那双一向温柔的眼眸里满里是欣慰,是幸福。

    岁月从不败美人被克洛娃的一生诠释地极好。

    离开之后,几人各回各处,本来该回实验室的伊森回了趟家——地址却在远离实验区的位置,很温馨的装横。

    他有一间特殊的储藏室,里面有他专门做好的历代实验体的日常,一般是照片,视频,还有文献资料。

    他走到某处拿起一张照片——照片很新,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少年在沙滩奔跑,刚好拍到太阳在左上角,照耀地整个人都散发着金光。

    伊森靠在柜子边抚摸着相框,眼眶有些湿润,呢喃道:“阿泽——”

    两人回到别墅,水桥羽膝盖上放着包裹,手里捏着那个红包,他猜出来是一把钥匙。

    他倒是不着急打开,将红包放到一边。

    举起包裹率先展开绣着红玫瑰那面,当时没细看这竟然还是立面的,“我猜这一定是父亲绣的”,他摸上去,忍不住赞叹“父亲真厉害,这种立体绣很难的,走线细腻,用色温暖,丝质还那么新,父亲定是个细致温柔的人。”

    亚瑟倒是想起其他的,“你知道爸爸是怎么介绍父亲的吗?”

    “怎么介绍?”他还在看那两朵花,他从未见过这样高超别致的绣工。

    “你知道的我小时候比较没心,他们为此操碎了心,有一天父亲生病了,听说是以前本体实验的后遗症,爸爸很难过,他突然对我说‘他的名字是clover*xer,名字都带着爱意的少年,他说他最喜欢雪,喜欢身体被冰雪完全覆盖之后,生命拼尽全力让血液沸腾的感觉,我答应下雪的时候带他出去看,当佛伦斯的第一场雪落在他清澈温柔的眼睛上时,我承认自己动心了’然后他对我说,”他看向水桥羽,“他说‘所以亚瑟,千万不要放过让你真正心动的人,即使你是亚瑟’。”

    他被这样幽深的眼神盯地有些羞涩,放下手里抓住的布帛,偏移视线的时候小发尾垂落到肩窝上,露出点点纹身图纹,“那他们一定很恩爱”

    亚瑟不好评价,“现在是很恩爱,但是一开始,他们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

    “为什么?”

    “一个是命中注定要抓他献祭的掌权者,一个是天生要为大义而牺牲的雪凝,雪凝借掌权者之手死去,这样的身份如何能走到一起,如何能相爱。”

    水桥羽眉头一跳,“可是他们最后还是成功了不是吗。”

    亚瑟抬手抚摸那两朵栩栩如生的玫瑰,将他揽到怀里,“但是他们受了很多苦,很多罪,一度遭到唾弃谩骂,爸爸做过很多错事,父亲受了很多伤害,甚至我大哥他……我其实不太懂生物血之间的感情,明明互相折磨,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在一起。”

    水桥羽没经历过这般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发表自己的看法,他摊开手裹住亚瑟摩擦玫瑰的手,抬起湖蓝色的水眸看着他,“未知全貌我也不能随便发表观点,这是父亲之间的事,但是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承载者沉浮既定的规矩与规律,时间会推演出新的答案,到那时,旧者臣服,新者沉浮,谁又能判断得与失,对与错,我,和你,本身也是奇迹,但我相信我们也会像爸爸和父亲一样走到最后。”

    亚瑟莞尔一笑,矜贵的脸蒙上一层柔光。

    水桥羽打开包裹的结巴,一层层小心掀开,隐约是个长方体。

    “哇,是照片诶”,亚瑟瞳孔紧缩,交握的手一颤。

    水桥羽不明所以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看,是亚克莱和克洛娃当年的结婚照,可谓是场视觉盛宴,美不胜收。

    尤其是中间两位身着一黑一白礼服的主角,背景是塔台和周围建筑的顶,晴日九天,大家站在长台阶上,笑容灿烂,花童在最前面撒花,侧面有乐队奏乐和身着铠甲的军队,几大排琳琅满目的烟酒美食,两位新人是那么的般配。

    “父亲真的好好看,哈哈哈,你看这里这么多花童,到时候亚伦肯定跑不掉了,看起来这是一叠照片,我们一起看看吧。”

    亚瑟手紧了紧,拿起下一张,是两人在森林那边放风筝,底下几张都是两人甜蜜的日常,再往下翻,画面赫然多了一个人,是他大哥,在一张三人在大礼堂前的合照后,又是两个人,照片不多就几张,再往下,亚瑟顿住,死死盯着底下那张照片。

    水桥羽见他不动,推开他拿照片的手,看到底下的照片。

    这张照片背景只有一张床,年轻时候的克洛娃穿着带着翎羽标志的实验服,怀里抱着一个酣睡的小奶娃,他在亲吻婴儿的小手,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出他对孩子的无限疼爱。

    他的背后坐着亚克莱,身上还穿着盔甲,不算得体,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脏污的脸还被划破几道血痕,他注视着两人,一手搭在婴儿露出的小脚上,显得格外宽厚,整个人都温和下来,足以见他的喜悦。

    亚瑟不动,水桥羽只好自己一张张翻,以下5/4全是一家三口的日常,似乎揽全了佛伦斯所有能玩的角落,他们仨像平常的亲子一样玩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两个父亲容貌不减,只有亚瑟在不断长大。

    可是他没有丝毫印象。

    一直到最底下,亚瑟已经恢复如初,他压住水桥羽的手,“最后两张让我自己打开吧。”

    水桥羽收手,“好”

    亚瑟拿起面上那张明显是偷拍的他的背影,是他穿着实验服盯着手里那瓶绿色溶液看的抓拍。

    他记得那天是他从战场回来的时候意外抓获的活体病毒,为了尽快得出他脑中的猜想马不停蹄地走进实验室,任谁劝阻都没用,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他整整忙了四天半,在第四天深夜得出结论后又片刻不歇地找伊森他们造导弹,成果位于现在佛伦斯的一级设备。

    下一张就是他趴在实验台上小憩,右边一片兴奋的人在庆祝实验成功,左边是他一个人,只拍到他杂乱的头发和半个侧脸,他记得那天是自己走回去,然后嫌麻烦倒头睡在沙发上,睡了一天,可是醒来却在床上,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累记忆混乱。

    原来……他从来不知道。

    最后一张背景是和大哥一样的大礼堂,不过是里面舞台前,周围人群攒涌,画面聚焦在已经长成的亚瑟和两边的父亲,一位温柔俊美,一个威武霸气,中间的亚瑟青稚也沉稳,画面中的人在为他们鼓掌。

    他记得这是他接任佛伦斯掌权者前的最后一次结业典礼,可他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件事,他只知道自己走完了全程,从未期待过父亲他们会出现。

    亚瑟拿起照片准备仔细看看,发现底下还有一封信,白纸上写着:致我们的孩子,最爱的亚瑟,是克洛娃的笔迹。

    他刚要打开,却被水桥羽拦住,“诶诶诶,别忙,这封信是父亲写给你的,你就应该自己一个人躲被子里偷偷看,一时半会看不完,我们先打开爸爸那个红包吧,我感觉是把钥匙。”

    亚瑟没有异议,将信拿出来折叠放进口袋里。

    水桥羽撕开红包封条,抵着掌心倒出来,掌心躺着一把纤长复古的钥匙,两长两短,尾端带着翎羽,暗金色的金属材质,红色的条纹看不清晰。

    水桥羽有些疑惑,“这是哪里的钥匙?挺好看的。”

    亚瑟拿过来仔细看,视线停留在尾端的翎羽上,抿唇,“是亡灵”

    水桥羽不懂,“亡灵怎么了?”

    亚瑟不想隐瞒他,因为他有预感,父亲送给他这些不在记忆里的照片,还写了信,爸爸将钥匙交给阿羽,功业迫在眉睫,那么到时候执行的人极有可能会是……

    “阿羽,你先听我说”

    水桥羽不明所以,“你说”

    “k计划是很久以前上几代掌权者制定的,直到上一任亡灵被雪凝暗害失败才开启,其中有一条就是如果亡灵失控了,那么我们要不择手段杀掉他,上一任亡灵体被病毒侵害暴走,几乎毁了整个佛伦斯,我们赌不起。”

    水桥羽很是震惊,差点站起来,“所以如果这一任的zero也出现问题,你们就会杀了她?那个小姑娘?”

    亚瑟点头。

    水桥羽看向那把钥匙,这把普通的钥匙瞬间宛如周缠恶鬼,“亡灵体的力量何其恐怖,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一期实验的时候,原来的老实验员按照爸爸他们的交代,给亡灵的四肢关节里注射了药物,那药物是很久以前病毒的提取交合物,拥有惰性和消极性作用”

    “什么意思?”

    “惰性是塔台那个设备,只要塔台在,亡灵根本出不了佛伦斯的防护罩,按下机关,亡灵就会无法动弹。”

    水桥羽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那消极性呢?”

    “消极性就是这把钥匙,它只是以这个形态出现,只要把它扔到塔台底下的喷泉里”

    水桥羽心一揪,“会怎样?”

    “自爆”

    水桥羽站起来,粉蓝色的布帛顺着裤腿滑落在底,宛如自己听错了轻声呢喃,“你说什么?”

    亚瑟弯腰捡起,“塔台底下的喷泉是终极武器,连接着整个佛伦斯的核心,只有实验体能成为它的弹药发挥威力,佛伦斯特意为亡灵准备的,只要这把钥匙进入水中,亡灵就会粉碎凝聚力量,直接消灭迦神和敌军。”

    水桥羽坐倒在沙发上,难以想象他上个月在实验室外见到的小姑娘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亚瑟索性都说完,“阿羽,爸爸将钥匙交给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水桥羽沉默。

    良久,亚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接受不了,但我知道你会,钥匙我放在这里,很晚了,我们去休息吧。”

    亚瑟将照片包回包裹里转身上楼去洗漱,水桥羽坐了会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塔台,那里灯火通明,塔顶后的月亮只有半圆。

    都说晴朗见明月,山黑见乌云,确实如此。

    这个夏季,似乎格外炽热。

    深夜,水桥羽第一次没有和亚瑟说晚安就侧向另一边说他要睡了,其实眼里全是清明,盯着黑暗里的那面镜子发呆。

    亚瑟靠在床头,摸向枕头底下,借着床头的灯光展开纸张

    亲爱的孩子,我的小亚瑟:

    首先,祝贺你找到自己的归宿,希望你永远幸福。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表示我和你爸爸时日无多了,你们不必伤怀也不必挽留,纵使我们有超出常人的寿命,时限到了自然也该顺应,责任的福利是能力,能力的代价是责任,我们依然完成,是时候谢幕了。

    我们一直都知道你其实是责怪怨恨我们的,这没什么,你不用抗拒这样的心思,相反我们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感情。

    我和你爸爸的关系是两个极端。

    当初没有人会认为佛伦斯的掌权者亚克莱会和雪凝实验体走在一起,即使在一起也走不远,玩两天就算了,因为雪凝注定要牺牲,亚克莱注定要成为刽子手。

    但是你看到了,我们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挫折困难,能迈过去的,不能迈过去的都摆在眼前,每一件小事都足以让我们分开。

    我们游走在命运的轨迹上沉浮,最终只是臣服于结局而已,倘使我们臣服于某个过程,那今时今日的一花一木,一颦一笑,连梦里都不得以出现。

    所以你说,是什么让我们这么死缠着,非他不可呢?

    我想你能想明白的,当你对自己的伴侣产生归属感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亚瑟了。

    照片你看了吗?我猜你肯定已经看过了,还是和你未来的伴侣一起看的,父亲很高兴,到最后终于能将这些记忆交还给你,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看到是否高兴,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

    这些照片都是爸爸和父亲一起拍的,你可以认为是偷走了一部分记忆,这个记忆里的亚瑟只是亚克莱和克洛娃的孩子而不是佛伦斯的殿下,这也是我们为数不多能为你做的事。

    请原谅我们的决定,这在当时来说是最好的办法,结果也很好不是吗,你长成佛伦斯史无前例的王者,这该死的命运会在你的手里结束,你就能拯救自己,解放更多人。

    这里是另一个字迹添加的话,大势所趋,爸爸撑不了多久了,身为佛伦斯的殿下,你得扛起这个担子,享受了上位者的福利就得履行自己的责任义务,爸爸只能对不起你,别怪你父亲,他已经尽力。

    我的孩子,希望你们都能突破自己的命运,纵使沉浮,也不要臣服。

    克洛娃雪凝,亚克莱佛伦斯

    亚克莱的签名明显是另一种字体,他在以前的文件里见多了,看来这是爸爸和父亲想对他们说的话。

    亚瑟收起信纸,久久不能平息,他以为自己冷心冷血度过的前半生其实已经拥有过他渴望的东西,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亚瑟啊亚瑟,就算没有解释,没有这些,你也不曾恨过吧。

    第二天两人都很晚起,亚瑟醒来的时候水桥羽已经不在别墅里,他没有过问,下楼发现钥匙还在原处,他也没管。

    接下里大半个月两人都心照不宣当那把钥匙不存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直到有一天……

    钥匙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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