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胎儿的给养我来给,只要你需要,我随叫随到。”

    仿佛害怕对方精神受刺激,魔物的话刻意语柔和了许多,但母亲说话时仍禁不住发颤。

    “那甜甜呢?他是我们的儿子,你就打算坐视不管吗?”

    “他……不是,也不是你的儿子,这个事实你在十三年前就已经知晓,那时他灵智开启,引发骚乱,你还亲自封印了他的灵智,难道你忘了这回事?”

    向日葵心里一咯噔,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魔物重提旧事的用意,纯粹是混淆视听,将甜甜幼时在地下城祭祀大典所招惹上的邪祟硬说成克洛诺斯重生体的开智。说白了就是把甜甜推出去,换取自己苟活。

    精灵女王沉默不语,但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很显然,房里的人已知晓向日葵就在门外,也不在意说话的内容被她听了去,甚至是故意撤掉结界,好让她也知晓此事。

    向日葵明白对方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一切尽在掌控,她逃不出房间里那位大神的五指山。

    她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快跑,可双脚却不听使唤。

    “而且,他现在也有了克洛诺斯的记忆,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克洛诺斯的力量很快就会觉醒。”

    女王终于忍不住问出压抑在心底许久的疑问,“那你呢?如果你不是我的丈夫,那你会是谁?”眼下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不管哪一个,她都承受不住失去所造成的悲痛。

    可结果很可能她两个都就不住。

    魔物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是谁?我可以尊照你的意愿成为那一个你所希望我成为的人。”

    女王终究还是破防了,失声痛哭,崩溃质问:“我特么问你你是谁?你不是我丈夫为什么要碰我?为什么要在我怀了你的孩子以后才告诉我你不是他?你为什么用占据我丈夫的身体?你滚出去,把我丈夫还给我,我只要他,不要你,你还我丈夫……”

    “你的丈夫再也回不来了。二十年前的那一次对决,他元气大伤,克洛诺斯的神力伤及他的魂魄,在最后陪伴你的那几月,他一天比一天嗜睡,醒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断,他甚至没能挨到你们的孩子出生……”

    “你住口!”女王粗鲁地打断魔物的话,揪住他的衣襟不住推搡,“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我丈夫,那为什么要假装是他和我同房?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事?为什么要让我怀上你的孩子?”

    “其实,那一次在水晶矿洞里抱你的时候,我对自己的身份还存有疑惑,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正因为如此,在我刚苏醒的那两年,我一直在刻意和你保持距离。可你执意要带我重走一次以前你和他有过的路,迫使这个身体关于他的那些记忆冲击我的大脑,我看到你跟他在那座矿洞里野合的画面,当时的心情非常愤怒,还没嫉妒,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想要把他从你的心里抹去,所以就鬼使神差地抱了你。”

    精灵女王显然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对着那张酷似自己丈夫的脸连连摇头,泣不成声。

    “那个时候你很高兴,以为你的丈夫终于回来了,而我也想让你高兴,希望自己就是你期盼的那个人,可是,不管你是在清醒的时候还是迷乱的时候,你眼睛所望的,你嘴里所唤的都是那个男人,这让我更清楚地意识到,我不是他,你看我的每一个眼神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令我嫉妒不已,也痛苦万分,于是对于替身的抗拒日盛,至于厌恶至极。”

    “昨天夜里我没忍住那么对你,可事后又追悔莫及,你是他视若珍宝的人,可我对你的情感也不比他少分毫。”

    “我不要你,我要我的丈夫,我只要我的他,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求求你。如果你非要宿体作为依附,那就换我来,就像二十年前那样,我们说好的,以我为宿体,我是为了成为你的宿体而生的,记得吗?你不要为难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克洛诺斯,我求求你,放过他们。”

    “别激动,你现在怀有身孕,激动易伤身。”

    魔物一边温言安抚精灵女王,一边又道,“我不是克洛诺斯,尽管他的记忆我也拥有一些,但是,就如同我不认同自己是帕里斯一样,我对另一个身份也不认同。拥有他们的记忆不意味着就会成为他们,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地上凉,我扶你去椅子上坐。”

    “既然你说你拥有克洛诺斯的记忆,你不是他还能是谁?你跟克洛诺斯的元神脱不了干系吧?凭什么让我儿子替你背锅?”

    女王本该愤怒的声音显得格外疲惫,言语中透露着深深的绝望,但同时又希冀着对方可以带来某些转折,哪怕是一线希望,也能给予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要知道,她苦等爱人十七年,原本觉得希望渺茫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人终于醒来,欣喜之余,以为一家人终于得以团圆,往后余生便能长相厮守不离不弃,可是对方突然告诉她,说自己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她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

    从失而复得,再到得而复失,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从低谷冲到高峰,最终又跌落谷底,与其这样,还不是当初他不要醒来,日渐失望到最终接受现实的过程远比这么大起大落来得柔和。

    “我确实跟克洛诺斯脱不了干系,确切地说,你和我,还有那两个孩子,都跟克洛诺斯脱不了干系。但我们之间略有不同,你是被克洛诺斯的骨血改造而成作为宿体存在的,你的女儿遗传了你的基因,自然也就遗传了克洛诺斯的基因。而我和那个孩子……”

    女王不满地更正:“你说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他是我亲生的,是我怀胎十月,冒着生命危险,险些难产而死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亲儿子!”看着魔物的神情似乎要辩驳,抢先一步制止道,“你闭嘴,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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