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下的皇宫显得那么气氛凝重,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华欣宫外戒备森严,韩太医甫一走近,也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寒颤。

    知道此行不善,韩太医便收敛了神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戴权的身后,进了华欣宫这风雨飘摇之地。

    宫里一片沉寂,敏妃跪倒在一边,司徒晴并不在一旁,已经被司徒玺派人安排到了偏殿,从表面上看,司徒晴全程好像无辜一样,没有参与任何事情,但从敏妃说漏嘴之后,现在也不过是拒不承认罢了。

    其实也不是毫无反抗,毕竟司徒晴开场就拿了个地狱开局,敏妃被诈出了实情,不然他肯定还有狡辩的余地。但他看出来司徒玺打定主意去要动他们母子之后,他就决定放弃为自己辩解了,多说多错,他深谙这个道理,幸好他的后手埋的够深,就算司徒玺要清算,他还有后续复起的能力。

    司徒晴想的很美好,但是却没有猜中司徒玺的心思,就像司徒晟,他知道皇帝内心矫情的心理,只是埋头做事,从江南回来之后,不贪权不恋位,就算私底下小动作多,也只是私下里进行,但也不完全藏着掖着,适当让司徒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有什么样的目的。

    这样既满足了帝王的控制欲,又让司徒晟的一些行动变得名正言顺了起来。比如说给宋唯下药,套路他,然后从他嘴里挖出真相的这件事,司徒玺虽然让他之后都不要做了,但心里其实很满意这个儿子能帮他找出现在朝堂上的一颗不稳定的钉子,消除了隐患。

    而司徒晴的所有动作和安排都是私底下进行的,这无疑是触犯了司徒玺的逆鳞,他最忌讳有事情的发展脱离他的掌控,就像当初的太子之事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昔日的爱子之情也已经逐渐模糊,到底是因为太子还是因为太子之事的发展脱离他的控制,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就只有司徒玺自己知晓了。

    前世的发展并没有这一世这么顺利,而那么爱太子的老皇帝最后也没有为自己的爱子洗清冤屈。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和人证,司徒玺就那么冷眼旁观,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一样躲在皇宫里,任由司徒晟这个即位的新皇和那些人斗来斗去,而最后司徒晟也只能为自己的兄长封了忠义亲王,借“忠义”二字变相洗刷了太子司徒皓的冤屈。

    这一世,有了司徒玺和贾赦这么好的铺垫,司徒玺如果不再抓住机会,将其一网打尽,就白白浪费了敏妃等人自爆的慌乱。有些事情不趁着人心神失守的时候是无法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的。

    “淑妃当年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司徒玺现在倒没想着处置贺淑妃和诚郡王母子,这一棍子把几乎所有成了年,能用的儿子打趴下,剩下就是司徒晟一家独大了,这不符合他的制衡之术。

    司徒玺别的不行,这官场制衡之道,可以说是玩的炉火纯青,就怕有人会危及统治,给他带来威胁。就算他认定了司徒晟继承皇位,也得给他留个政治上的对手,这样决定权才会一直被他掌控在手里。

    “无非是知情不报,故意救驾?”司徒玺不等敏妃说话,就自己说了出来,“说实话,朕自从知道了司徒晴勾结公孙家阴谋谋害太子和朕的时候,这个儿子,朕就当没有过了。淑妃确实救了朕一命,救了你们一命。虽然那些人不是太子的人,但同样是奔着朕去的,如果不是淑妃,你们什么下场还未可知!”

    敏妃被司徒玺的话堵得哑口无言,那边韩太医仔细检查了司徒晴的腿,之前司徒晴坠马受伤,可以说是双腿被马重重踩踏,受伤深重,当时的太医直接下了定论,之后司徒晴都将不良于行。这一点也成了大皇子司徒明被幽禁的一大理由——伤害手足。

    这才五六年,韩太医仔细摸了摸司徒晴的腿骨,竟然完好无损,就好像没受伤一样,但当时五皇子坠马后的惨状有不少人见过,一大批太医被宣进循郡王府候诊,大家的所见所闻总不会有假,这一点在太医院的病历上还记录在案。

    这事情可是非同一般。韩太医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为了保下自己的脑袋和一家老小,韩太医对门口守着的戴权摇了摇头,示意司徒晴并没有大碍,至于这腿骨完好无损,他思虑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这里面估计还会牵扯进去一大批太医院的太医,他是知道这位圣上的手段的,总不能让自己往日的同僚被下了大狱,屈打成招吧!

    韩太医没有说,毕竟在他看来这一点对司徒玺无关紧要,圣上要的是一个结果,无论其他事情影响多少,这结果就是司徒晴明显是犯了欺君之罪,那么其中的小插曲不会影响这个罪名的性质改变。

    司徒玺得知司徒晴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双腿没有丝毫毛病之后,他笑了笑,“今日还发作不得,等到明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朕要让司徒晴,还有‘爱妃’你,知道欺君、构陷太子意图谋反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司徒玺一甩袖子,“将司徒晴押去宗府,明天提审至奉天殿,还有宋唯等一干人等,都给我备好,朕要让大周的官员们看看,昔日的循郡王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太子是一国之重器,大周皇室的未来,敢对太子下手,敢对他的皇权下手,就要有被重罚的思想准备。

    司徒玺一走,华欣宫正殿的大门便轰隆隆地关上了,屋里漆黑一片,敏妃自己一个人缩在华欣宫正殿的一个角落里,呆呆地看着自己往日里虔诚祷告的神龛,那尊佛像在窗外雷电的映照下,好像闪着光芒。

    “娘娘。”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敏妃陡然回神,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衣袖,“出城了吗?”

    “已经出城了。”那人正是华欣宫敏妃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平时很不起眼,司徒玺封锁华欣宫的时候,谁也没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洒扫太监失去了踪影,“南去的路已经打点好了,娘娘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只要到了南疆,一切都还有希望。”敏妃听了小太监的话,这才松了口气,在来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虽然她马上就要失势了,但司徒玺没有发话,她仍然是这华欣宫的主位,该有的宫女和太监一样不少,见她姿容狼狈,有眼色的宫女已经自觉得近前伺候,帮助敏妃整理仪容了。

    司徒玺想着的是明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司徒晴罪有应得,同时为太子平反一波冤屈,也为自己挽回民心。所以他也没有太过戒备,毕竟在他看来,华欣宫、循郡王府、宗府在他从敏妃这里出来后,就都已经下令派人前去封锁了,估计连一只鸽子都飞不出来。

    可他没有想到,就在循郡王司徒晴进宫的同时,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从循郡王府的小门驶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出了城门,然后快马加鞭地向西南驶去了。

    第二天,满朝文武这一次在奉天殿的经历可以说是精彩纷呈,终生难忘,一向循规蹈矩,颇负盛名的循郡王司徒晴和早年在后宫之中荣宠不断的敏妃居然会牵扯到太子冤案中,之前太子谋反居然是被小人陷害,低下的大臣不留痕迹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简郡王司徒晟义愤填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老五的时候,还是恨不得拔剑捅他几下出出气,为太子哥哥报仇。

    而知道内情,之前蹦哒得挺欢的诚郡王司徒晁则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这把火就烧到了他的身上。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胆战心惊地听圣上的宣判,好在最后也没有提到他和母妃,他这才松了口气,勉强放下心来。

    最后敏妃和司徒晴得到的结果就是——敏妃被打入冷宫,虢夺封号,每日会有冷宫的嬷嬷前去,押她进佛堂,跪冰垫,颂心经,为太子、为大周祈福。

    所谓冰垫,就是用刚从冰室里冻好的滚圆石珠裹进薄薄的棉垫,人的膝盖跪在上面,每日跪一个时辰,长此以往,人的膝盖很快就会废掉,阴天雨雪疼起来更是生不如死。

    而对于司徒晴的报复就更狠了,因为司徒晴的欺君之罪,他的双腿又被打断了,更是被太医亲自上药,就算好了之后也是个废人,连直立行走都很困难,然后剥夺皇子身份,逐出宗室,因为司徒玺觉得其给太子守陵是一种冒犯,便把他发配去守那种获罪宗室的陵寝。

    司徒晴一心为了皇位使尽心机,没想到最后连资格都没有了,还要去最低级的皇陵去守陵,知道司徒晴内心骄傲的人都不由得咋舌,真是杀人诛心,当真是心狠!

    太子昔日的冤案也被昭告了天下,司徒玺借着这个机会,推出了“罪己诏”,其用语言辞恳切,把自己营造成了一个受人蒙骗的、不得已的老父亲的形象,倒是引起了民间不少百姓的同情,很是刷了一波名望。

    贾赦在听到这个“罪己诏”的时候,撇了撇嘴,显然明白了这个老皇帝厚颜无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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