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满到这里需要几天的时间,在这几天里,萨尔虎军营里的北戎勇士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生了疹子,手脚都红肿溃烂,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到底是非战斗减员,根本没法拿着武器上战场拼杀。

    这让一向自诩战无不胜的萨尔虎很是挫败,但他也只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病症暂缓他大举入侵房河郡的脚步。

    另一边,算着北戎大军杀到的日子快要来了,正苦等北戎大军杀到的房河边军严阵以待,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张泰元心下松了口气,算是让贾恩侯这小子“蒙”对了一次,当即下令让城中的百姓中老弱妇孺在官兵的护送下,先行撤离房河郡,有志留下的青壮年加固防御工事,以防止敌军突然来袭。

    而远在京城的司徒晟也就在这几日收到了一封来信。此时的他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封太子的称号,但自身的爵位也已经由简郡王升至简亲王,相比较之下,一步未动的诚郡王司徒晁就很耐人寻味了。

    朝野上下都对这位简亲王热络了很多,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原本司徒晁手底下的拥泵也被司徒晟以四两拨千斤的招数拆散得是七零八落,难成气候了。

    司徒晁怎么会没想过反抗,只是他一向倚仗的西岭贺家突然遭到了多家商户的阻击,从表面看过去,好似是这些商户自发进行的。但他们贺家的海上航线无辜被劫,加上江南的几条盐路的负责人不是突然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是突然落马受难。

    这一桩桩,一件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的贺家一个措手不及,也打的司徒晁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之前母妃突然重病,父皇也只是派了专人照看,不让他和瑞阳常常进宫探视。

    司徒晁又不是傻子,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从母妃病倒开始的,说不定背后有什么猫腻。但他现在七八年的努力,却被司徒玺和司徒晟这父子俩儿连消带打,所以他也就一下子“沉寂”了下去。他在等,等一个机会,他深信司徒晟眼下的辉煌也只是暂时的,司徒玺已经有了春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驾鹤西去,眼下,北境战事紧张,说不定可以做些文章出来。

    司徒晁动了歪脑筋,只能说从他虚假的一切被贾赦借司徒晟的手揭露给司徒玺的时候,从贺文被灭口开始,他就已经自乱阵脚,后来的贺家,母妃重病不过都是打倒他的一个由头。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司徒晟便已经收到了北边来的书信,那是贾赦写的书信。在信里他坦白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并且为自己隐瞒他乌恩的身世表示向他请罪。

    司徒晟就是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贾赦故意弱了一成,虽然点明了乌恩的身世,但是接着就在信中讲明了自己的打算。司徒晟上一秒还在生气贾赦对他隐瞒的事情,下一秒就惊得站了起来,“简直是胡闹!”

    贾赦在信中写道,他打算深入敌营,乌恩的事情一旦处理得当,就是一个很好的改变当下边境困局的办法,但他也知道此去必定凶多吉少,一家老小就托付给他司徒晟照顾了。

    司徒晟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心里更是又急又气,假如贾赦现在跑到他跟前来,他肯定打他两拳解解气,他是忌惮贾赦,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让贾赦去送死。

    在司徒晟看来,贾赦计划的这出儿可以说是有去无回的冒险事情,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他立刻手书一封,准备让人送去贾赦那里,让他切莫轻举妄动。

    要是平常没有这起子事情的话,司徒晟总要猜疑一下乌恩的存在,甚至干脆抹杀掉乌恩这个会惹麻烦的存在。

    但是贾赦打得他措手不及,这种明显冒险冲动的事情,贾赦肯做,他还不能同意,毕竟一旦处理不好,反而会打草惊蛇。只是山高路远,司徒晟急怒的心情传达不到贾赦那里,注定是阻止不了了。

    所以,他只能做两手准备,一面给贾赦去信,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另一面,让人排查所有知道乌恩存在的人,争取不会有除了他们之外的人知道乌恩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他的父皇知道,一旦知道,不光贾赦等人会被安上个里通外敌,别有用心的祸国罪名,他和司徒宴估计也会受牵连。正是出于这个考量,司徒晟才出手断后,但因为贾赦在信里也表明了自己的决意,所以司徒晟便放过了远在金陵的贾赦的妻儿等人,毕竟贾赦已经讲明白了自己就算不成功,也不会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他司徒晟相信贾赦能保护好这个秘密,所以他会保护好贾赦的家人,就当是给老朋友最后的照顾。司徒晟的这些话只有自己心里知道,旁人也无从得知。

    而远在房河郡的贾赦在送出那封信后,便带人出了房河郡,来金与他身形相仿,他便用了当日帮助徐潜的那一招来将来金易容成了他的样子。

    说实话,这样的话,就算他失败了,北戎的大草原上也只会埋骨一个不知名的大周人士,而不是大周的齐安伯贾赦。这样才不会牵连很多,也算是能尽贾赦最大的努力保全最大的范围的人了。

    他和乌恩的脚程并不快,就算是骑了高头大马,也不过是将将赶上了老巫满来的时候,但这也是贾赦需要的。因为这北戎的老巫满正是之前保护乌恩的阿公。

    当日,老巫满因为自己徒弟篡位,导致隐退,实力大大减弱,北戎先王的子嗣更是被乌日恩王杀的死的七七八八,乌恩和他阿娘他也没能保全,虽然乌恩的阿娘是他的女儿,但也只能在乌恩生下后没多久,就将人送走。

    在他看来,只要乌恩还能活着,在哪里都不重要。所以他借着乌日恩王的手,把乌恩送去了北戎送往大周的奴隶商队。这个老人这么多年来,夜夜为乌恩祈祷,希望他平安、茁壮地成长,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收到乌恩来信的一日。

    但这个老人毕竟是先王帐下的巫满大人,他从乌恩的来信中嗅出了非同寻常的味道,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所以老巫满不顾自己年迈的躯壳,在萨尔虎身边副官半是威胁半是请求的邀请下,坐上了来萨尔虎军营的马车。

    来时阴风阵阵,浓厚的黑云遮了半面的天幕,看上去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为首的人勉强安抚了一下躁动不安的马儿,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见一向神俊有力的马儿后腿一顿,跪倒在地上。看上去像是闹脾气的样子,他连忙跳下马车去看,却没注意到一旁滚落了几颗不起眼的小石子,然后两个人影从一旁的林子里摸了出来,护送的队伍末尾悄无声息地换了两个人,等到马儿重新恢复站立的状态的时候,其他人却并没有发现异样。

    除了一早得知消息的老巫满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队伍里混进了什么人,当然老巫满是不可能开口的,这一行人就这样沉默着缓缓驶进了萨尔虎的军营。

    而这个时候,贾赦和乌恩已经跟在了老巫满的身后,寸步不离。老巫满对外也只介绍这是他新收的助手,众人皆不以为意。

    萨尔虎将老巫满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救救他兵营里的北戎勇士。老巫满气定神闲,毕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明白了,但他还是仔细地每个人都查看了一遍,但他一直很淡定,映在萨尔虎等人的眼里就是高深莫测了。

    “巫满大人,”萨尔虎性子急,急急出声问道,“这些勇士身上的病症可有的治?”

    “自然是能治的。”老巫满淡定地撇了萨尔虎等人一眼,几个人立刻就禁了声音,倒是乖得很。“你们且去附近的山上取些草药来,我会把助手派着和你们一同去,先把能治病的药采回来再说。”

    萨尔虎等人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乖乖点头应了,然后派人跟着老巫满的助手去山里采药。

    老巫满仿佛随意一指一样,点了一个不起眼的助手出来,那人真是贾赦。贾赦和乌恩对了一眼,见乌恩朝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他便站了出来,跟在萨尔虎身后出去了。

    等到老巫满带着人来到专门为他布置的住处后,他让人都出去候着,只留了乌恩假扮的助手随侍左右。

    “阿公。”乌恩见人都走出去之后,便跪倒在了老巫满跟前,老巫满名叫阿齐格,是乌恩的亲外公,见到小外孙自己的内心也很激动,他伸出苍老的手轻轻摸了摸乌恩的额头,“长大啦!长的挺好的,像你的阿娘,这是好事。”

    一句话有太多的心酸和无奈,还好乌恩与他的女儿长得更相近,不然的话,估计刚才与萨尔虎一打照面,就会被认出来,毕竟当年便是萨尔虎受乌日恩王指使,把乌恩送进卖去大周的奴隶商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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