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寻邈院的孟承响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既然边绥已经醒了就不需要她动手了,她几乎是半闭着眼草草吃完饭,舒舒服服沐浴完刚准备回去补觉,门外就有人来唤。

    “夫人,殿下让您去一趟,说有要事商议。”

    孟承响脸当场就垮下来了,但社畜卷王做久了,自然能快速调整好心态,只是迈开她犹如千斤重的步子,有些不开心罢了。

    很累的,真的很累,她照顾了这个人一宿啊!

    此时的边绥已经不似刚醒那时的模样,一身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即便靠坐在榻上,也丝毫不减。孟承响进来后,成明和常武识趣的离开,顺便体贴的为她带上了门。

    “殿下。”

    边绥点点头,打量着她,她的发梢还有些湿气,换了一身衣裳,瞧着是回寻邈院梳洗了一番准备歇下的,熬了一宿,脸色很不好,像是霜打过的娇花,没精打采的。

    “塞北战事告急,北戎与其他部落即将联手攻打我朝,陛下会派我驻守塞北,归期不定。”边绥说。

    孟承响敛眸,塞北要乱了,上京离塞北距离不算远,若塞北失守,必然对上京是巨大的威胁,所以皇帝会派铎王带兵驻守,一旦起了战事,天下就会渐乱。

    前段时间药价才因着稳定而渐趋回落,她那些窟窿还没补完呢,若是再来一场战事,绝不算有利。她掂量着,准备让严叔把生意往南迁一些,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在边绥离开的这段时间,最好迁到江南一带,给自己创造一条后路。

    至于钱,她得频繁出诊了,只是挑人要更谨慎些,如今竹栖阁东家的名声在上京权贵里太热,她可不想遇见什么皇室秘辛之类的,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殿下放心,在殿下不在的时候我会处理好府内各项事宜的...”

    边绥觉得她其实挺奇怪的,有时候端着一幅乖巧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人们口中那位娴静的江南娇人,有时又不小心漏出小尖牙,也不端着了。

    “你与我同去。”

    孟承响话音刚落,就听到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他,“啊?”

    榻上的男人不容反驳,“你不能留在王府。”

    李越扬说的那份给他的大礼,就是孟承响。有人想要她的命,这铎王府留不下,塞北绝非安全之地,但他也只能把她带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

    她闭了闭眼,全乱了,她的计划全乱了。

    “何时启程?”

    边绥说:“不出今日圣旨便会到,最晚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回去收拾东西吧,东西收拾好告诉成明就行。”

    孟承响点头,她还有今天半天,好在边绥没说现在就出发,不然她两条腿都不够跑的,刚欲离开时,边绥叫住了她,看到她疑惑的目光后,边绥沉默几息,复又开口:

    “此番驻守会在易州暂居,易州离北戎有一定距离,间隔云、幽两州。”

    孟承响轻笑,如璀璨之珠,明艳无比,“殿下不要担心,我不会怕,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直到她离去,边绥都保持着那个动作,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假如他不是铎王,不曾背负血海深仇而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京城的三月即将结束,天放晴了,窗棂透出一丝光,可他坐在这里,光照不过来的地方,阴影将他与一切隔绝。

    时间不多了。

    即便刚醒还未痊愈,他还是站起身来,吩咐下人进来更衣,处理还未处理完的事务。

    竹栖阁内的严九双接到眼底乌青,急匆匆赶来的孟承响,很是惊讶,甚至第一反应是蛊出了问题,但听到孟承响的来意后,面色更凝重了。

    塞北战乱,他们这些商人是最为清楚的,竹栖阁有不少药材是从其他部落通商换来的,塞北那边的药材格外的昂贵,此行有多凶险不言而喻。

    严九双皱着眉,不知铎王用意何在,他自然不知作业兵部夜闯铎王府的事,也不知如今有人正虎视眈眈盯着铎王府的女主人这条命,但木已成舟,他只能尽全力帮她。

    于是严掌柜拿起钥匙拐进竹栖阁三楼某个厢房内,又用钥匙将木柜打开,在抽屉的夹缝中摸出来一个暗格,拿出一个小瓷瓶。

    目睹一切的孟承响略略震惊,竹栖阁居然还有这种地方,藏得还挺严的。那瓷瓶被郑重的递到她的手上,她拿起来掂了几下,里面是药丸。

    “里面的药丸只有两粒,救命不救急,药材用的都是南疆谷的草药,性子至烈,不到万不可以决不能用。”

    她轻拧瓶塞,将鼻翼凑到瓶口,有些惊讶的看着严九双,他居然把南疆谷里那个复杂的药方背下来了?要知道,那药方足足有十页之多,当年连她都保不准,都需看着药方检查一遍无误才可。

    南疆的药不可多得,药材只要一味出错,则药效天壤之别,药就废了。

    “上次的蛊基本养出来了,要拿着吗?”严九双问。

    孟承响将药妥善放入怀中,点点头后对他说:“拿走,但是不放在我身上,叫小符来吧。”

    她出门在外端着个医蛊实在是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要曝光,而小符是她带出来的,是眼下最好的幌子,她总要为自己做准备。

    严九双点头,“在这之间我会把要求出诊的帖子都回绝,说你正在游历修行,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塞北那边我有认识靠谱的友人在。”

    年纪轻轻的小符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在听到严掌柜在耳边的低语后犹如雷劈,看着笑意盈盈的孟承响,怎么都合不上嘴。

    他们东家是铎王妃?

    啊?

    严九双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好了,现在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这件事,小符,这可是我们竹栖阁最大秘密啊。”语毕叹息一声,小符上了这条船,就下不去了。

    能下去的只有哑巴。

    小符没想那么深远的东西,但他也马上反应过来,“东家掌柜对我有恩,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绝不会暴露东家的!”

    听到小符的回应,严九双满意的点点头,将装着医蛊的小盒子递给他,交代道:“这个小盒子不能随便开,东家让你拿出来的时候再拿出来。”

    小符郑重的接过来,认真道:“这盒子我就当自己的命一样保护,放心吧。”

    随后,孟承响先回了王府,而严叔则是故意错开时间,这样孟承响就有理去找边绥,因身上医蛊之事将小符带往塞北。

    边绥听后,手里的动作没停,随意的同意了。

    孟承响看他坐在宽大的木椅上,明明刚醒,就要这么迫切的处理公务,这个人好像就是个不停旋转的陀螺。目光落在案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背上,她想起昨夜用冷水浸湿的帕子擦拭他的掌心时看到左掌心横亘的很深的疤痕。

    那是利刃割过的痕迹,为什么一个皇子会有这种伤痕。

    边绥没听到接下来回应的声音,但一样也没听到她离开的声音,于是抬起头问:“还有事?”

    她感觉这话自己本不该说,但那人眉宇间浓郁化不开的疲倦,终究让她开了口,“殿下,身子刚好还是不要过于劳累了,注意身体。”

    男人没反应,隔着黄昏的落日余晖,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木椅向后推了一下,椅腿滑动发出沉重的声音,有些刺耳,但越过晃眼的日光,他也终于能看清她的模样。

    她缓缓走近,在离他几步外停下来,等待他的下文。

    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还没等他喘息,圣旨就下来,让他娶孟家女为妻,孟三此时刚入京不过半月,她的入京像是早就下的一步棋,而她只不过到时间入局罢了。

    大殿之上,孟行仪冷漠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喜悦之情。

    殿外她将他的轿车拦下,他的心一直都是平静无波如古井,她抗不了命,他亦如此,他们此生都将因为那张旨意绑在一起。

    他依然记得自己面无表情跨进婚轿,常武成明迅速将周围封锁,而他将人抱进王府用大把的钱砸进去吊命,把人从阎王府门口抢了回来。

    那时他即便知晓孟三死在铎王府上,自己会惹上众多麻烦,但他也没太在意,在孟三昏迷的时日,寻邈院传来数次病危的消息时,也在冷静的找数种应对的可能。

    偏偏孟三醒了,活过来了。

    江南养出的娇人,瞧着模样柔弱,可他偏偏觉得那眸里带着一股狠劲,当时他只是有一丝好奇,江南那样的水乡,孟府那种地方,怎么会养出这种女儿?

    孟承响确实长的很不错,比宫中的妃嫔都要美,柔弱无骨的腰肢,一颦一笑皆是风月。

    “你想留下吗?”鬼使神差,他问。

    如果她不想去塞北,其实他也是有办法的,他可以把她藏在某处隐蔽的地方,他已没有母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败的荀家还是可以藏的住一个人的。

    没想到她听到后,还是那个答案,“殿下,我说过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很奇怪。

    起初怕他怕的要死,拼了命也要奔出去,如今接受的也如此坦然。

    “该来了。”他偏过头去,从椅中直起身子,将竹帘拉下,屋内骤然暗下,那点落日的余晖被完整的挡在了屋外。

    “圣旨到————”

    院外传来尖锐的宦官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出了京城,这些繁华又平静的日子便一去不回了,塞北没有春天。”边绥错过她的身边,扬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沉香,沉到让人舌尖发苦。

    她侧过身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第二日还未破晓,铎王府前往易州的马车启程了。

    车内的装潢比之前还要豪华,是怕他们路上劳累而专门准备的,人坐在厚垫上快陷进去,她差点舒服的叹出声,对面的边绥这次并没有处理公务,脸色尚且不好,是还没恢复好,于是坐在对面闭目养神。

    马车稳稳的行驶,她实在无聊,又因着前几日的困倦又缓缓失去意识睡去了。

    许久不曾入梦的她,又梦到些零碎的片段了。

    是在孟家老宅的日子。与平常不同,这次她可以自由行走,身子也不似从前那般寒冷,好像有一股温暖一直在身旁撑着她,让她走下去。

章节目录

死遁后攻略角色崩坏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闻人何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闻人何春并收藏死遁后攻略角色崩坏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