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中铺着浓厚的血腥味,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中格外明显,一人行至一处牢房前停下脚步。

    牢里的人看到他来,没什么表情。

    七儿将手里的食盒放下,推了进去,试着劝她“别再违背公子了。”

    湘晚听后不怒反笑,“违背公子?从前十多年我一直唯命是从,他说会让我留在姑娘身边,许诺我此生无忧,只做个伺候主子的仆从,但如今呢?”

    七儿不语,皱起眉来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

    湘晚也不跟他争执,将头扭到一边。七儿知道劝不了她,于是只好让她冷静冷静,“不管怎么说先把饭吃了,你已经两日没吃饭了,湘晚姐姐。”

    食盒静静排在地上,湘晚突然猛地转过头瞪着他,半晌又似是想通了一般,弯起唇角,语气轻柔,“公子让你送来的?”

    “是。公子不会杀你。”

    “公子说的可是留着我有用,没说不让杀我。”湘晚平静说完这句话,将头上的发重新收拾了一番整理整齐,走到那食盒面前将食盒往里抽了一下,“七儿,我如今已不知晓你的名字,但我仍旧希望你还是七儿。”

    “你看不清公子,我来替你看。”

    食盒里的饭菜丰盛,若不知她是仆从,还以为是哪家落魄贵族送的吃食。

    她打开后并没有震惊,反而是一种了然,用筷夹起一块菜送进嘴里,然后速度很快的吃了许多口,七儿仍旧皱着眉看着她想知道她的用意。

    湘晚将饭菜吃了大半后才放下筷子,将食盒归于原位,然后直起身子来对他说,“看好了。”

    下一刻没给七儿任何反应时间,丹田沉气提起腿就狠狠踢上铁牢,震的铁牢都抖了一抖,七儿应声后退了几步。

    湘晚没停,又踢一脚,在第五次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了。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口血喷到一旁,吓得七儿大喊。

    “公子只是需要我这个名字来拿捏姑娘。”

    “七儿,早点认清公子。”

    “我不能再害姑娘了,杀了我。”

    七儿看着七窍流血的湘晚,震惊的说不出话,看着那自己亲手提来的食盒,湘晚看到他还在犹豫,运气就要继续,七儿大喝制止,“不要再动了!”

    湘晚踉跄倒在他面前冰冷的铁牢前,死死抓着铁栏杆,“快点,七儿,杀了我,我不能害姑娘...”

    就这样喃喃了许久,声音逐渐小去,七儿不忍地闭上眼睛半跪下身,将刀刺穿她的胸腹,将她送走。

    湘晚叹息一声,松了手。

    她要下去陪着姑娘了。

    她要下去同姑娘赔罪。

    七儿麻木的走出地牢,回到周清砚身边,周清砚看到他衣袍上的血并不意外,淡淡问:“好好送她走了?”

    他没说话。

    身边有人前来汇报,“参议,那批东西被铎王的人劫走了,我们人还没进易州就被发现了!”

    周清砚手里研墨的动作没停,“她真的很聪明。”从他派人回住所搜查,没搜到她的踪影,反而找到了那个藏在角落的有着烧焦痕迹的大衣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个可能。

    “去,告诉元公公,可以动手了。”

    那人应声退下。

    七儿看着周清砚没有丝毫的情绪的波动,想起那个地牢里死的悲惨的湘晚,头一次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公子,你不怕姑娘知道以后恨你吗?”

    听到这句话,周清砚手里的动作终于有了一丝停顿,“恨?”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七儿,仅凭一眼就将他看穿,那双重色琉璃眸里满是冷漠与疏离,“她自然会恨我,但无所谓,她会知道我的用心。”

    *

    孟承响看阳光正好,坐在院外的藤椅上拿着书百无聊赖的看着,便听到轻芜进来通传,不多时边绥便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好了许多,漂亮深邃的眸格外明亮,看到院里的她,不经意间的温柔流露。

    “身子怎么样了?”

    孟承响没起身,坐在藤椅上笑,“小符说没大事。”

    一旁的轻芜听到这里连忙低下头退下,留给他们二人的空间,疾步走远。

    边绥就在她身旁的石凳坐下,“刚才见过你大哥了,他已经派人去找湘晚了,不要担心。”

    孟承响点点头,想起什么从藤椅中挣扎着起来,可没起得来,还是边绥在身旁扶了她一下将她拽起来,看着她走近房间里拿东西。

    他后知后觉抬起手,想起刚才搂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的触感,上次抱着有这么瘦吗?

    想着她也是遭过罪了,脑海中是她苍白的脸,眼底有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目光中是她背着自己走进屋,莫名其妙想起来那个奇怪的梦,梦中的人与面前的人重重叠叠,好似错位时空。

    有一股奇怪的感觉突然出现,可没等他抓到,孟承响已经走了出来,将他的思绪打断。

    “这是什么?”她递给了他一个药囊。

    “安神的呀,这可是我从上京带过来的,保准管用。”

    边绥抿起唇,不要那药囊,“自己用吧,回上京再配一份也来得及。”

    可孟承响却坚决的将东西递给他,于是他无奈只好接下。成明靠近,示意他有消息,于是他点点头,嘱托孟承响好好歇息。

    “我们在京中查到了奇怪的东西。”成明将事□□无巨细禀告出,“元公公最近经常去一个地方去见一个老头,那老头古怪的很,我们追踪不到他,但是发现他之前也跟孔文卓有过联系。”

    “做什么的查到了吗?”

    “暂时不清楚,但是搜到了一个地方,是他曾经的藏身之地,如今被一把火都烧干净了,我们的人只查到了一点灰烬,里面有些虫子的尸体,所以属下怀疑...”

    边绥敏锐的抬眼,“继续搜,别让他跑了。”

    “喏。”成明应,“还有就是,上一个中书省参议李越扬好像也去见了他,但是之后便在家突发疾病而亡了。”

    边绥眯起眼睛,“他不是发病,恐怕是知晓了什么不能知道的秘密。”言毕,说道:“对了。”

    成明问他还有什么吩咐,边绥清咳咳嗓子,说:“让小厨房给夫人多炖点补身子的东西,她身子委实不太好。”

    他来之前其实找过小符,小符说她最近会嗜睡,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带着哀怨?

    边绥摸不着头脑,但孟承响的状态越来越差是看在眼里的。

    成明好像还没转过来,刚刚还在说那么严肃的事,殿下突然就换到这里,不过夫人对殿下的好大家有目共睹,边绥身边的贴心之人,如今都只认她,说只有她可以做铎王妃。

    “喏。”成明自然也不除外。

    *

    孟怀泽追到周清砚曾经藏匿孟承响的地方,让属下来来回回反复的翻找,虽然住着她的那件厢房如今已经被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但他还是走进了这里。

    屋内的摆放都是按照他妹妹的喜好来的,一书架的书。

    看到侧案放的古琴,他皱起了眉,看来这周清砚也不是那么贴心的人,幸亏自家妹妹没跟他成婚。

    他妹妹明明琴棋书画只有琴技烂的要死,轻易不弹琴,因此外人没多少知晓的。

    摆在这里这不是堵他妹妹的心?

    孟怀泽冷哼一声,大步流星跨到那一排书架上,这上面倒是都是他妹妹会喜欢的东西,话本不少,她从来就喜欢这些,其实性子里也是藏着一丝反叛的吧。

    他伸出手将一本抽出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书,另外几本扑啦啦的全部掉落在地,他并没有管,而是翻开手里的那本随意的看着。

    大体看了几眼就看明白了,只不过是个姑娘跟青梅竹马终成眷属的故事,姑娘家最喜欢看这些话本子,想到周清砚跟孟承响的关系,他马上就明白了周清砚的用意。

    无趣的将书丢在桌上,因为良好的教养,书是无罪的,于是他抬起的脚并没有落下,而是弯下腰将书捡起来,顺势又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对话,就知道这又是什么恩恩爱爱的话本。

    可下一本也是。

    孟怀泽突然心一沉,蹙眉将架子上的书迅速抽出来几本。

    没一个例外,全部都是青梅表姑娘和竹马公子哥的故事。孟怀泽看着每一本的封皮,都是不同的名字,可里面的故事都是一个故事。

    他将书丢开。

    周清砚到底在干什么?

    孟怀泽握紧了手中的佩刀,怒火隐隐而起,他周清砚到底把孟承响当成了什么?

    “将军。”下属看到脸色阴沉的孟怀泽从厢房出来,正巧正有要事汇报,“搜到了,门外有车辙的痕迹,他们正往京中的方向去了。”

    “追。”孟怀泽下意识就要前去,但被下属拦了下来,“将军,您不能去。”

    “为什么?”孟怀泽不怒自威。他现在只想冲到周家小儿面前拿刀放在他的脖子上问问他是不是疯了?

    “云州来了速报,北戎大军已经启程向我汉界进军了,将军。”

    孟怀泽脸色登时变了,“通知铎王,你带一批人去继续寻人下落,剩下的人跟我速回云州!”

    这北戎人委实狡猾,居然挑到他跟铎王都不在云州的时候准备开打,想来那康巴沙的新王没死,并且逃了回去,想趁机攻破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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