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常武赶到的时候,看到他们殿下人已经在河中昏迷了,手还没松开树枝,而他怀里的是一起离开的晟诀的师妹。

    “殿下!”

    岸上的毒人能救的基本都打晕了,救不活的就地处死,成明看到河流的尽头就是悬崖,后脊都发凉,扑到前面叫边绥,但边绥怀里的人转过头来看向他的那一瞬间,成明以为自己幻视了。

    “夫...夫人?”成明小心试探,孟承响只将食指轻轻放在唇间,让他噤声。

    成明闭口不言,忍下心中滔天的震惊将边绥和孟承响拉了上来,他看向孟承响,想要知道边绥怎么了。

    “没事,他只是太久没休息好,睡熟了。”孟承响说话间不经意用袖子擦掉了自己唇角的血迹。“回去吧,跟乾宗王说我回谷里休息了,不要来打扰我。”

    没来得及拦下她,成明知道现在的关键是殿下还在昏迷之中,一切都等殿下醒来再说。

    边绥醒来已是第三日,忍着头痛坐起来,捏着太阳穴回想发生了什么,呼吸也有些沉重起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成明:“让你查的东西呢?”

    成明起初并不理解,可那天看到那位的面容后,简直是不得不多想,于是将查到一切全部详细说出:“乾宗王在被先皇找回前,一直都呆在南疆这边,他确实有个师妹,叫什么不知道,就只知道大家都只记得她单名算。”

    边绥眉眼一凌,突然想起来京中竹栖阁突然出现的东家,就姓算。竹栖阁的掌柜严九双更是曾经使用过蛊虫,那东家出现的时间恰巧就是孟承响刚嫁过来之后。

    “回京城。”

    心中有个答案马上就要破之欲出了。

    京中的严九双在家里呆的好好的,突然被冲进来的一群人围起来架走了,那架势简直就是历史重演,来的人还是那些人。

    他被“请”进了铎王府。

    “本王只问你,你东家人在何处?”

    严九双本来一肚子的回答,被生生憋住了,铎王一句话就够他喝一壶的,他知道东家不愿意让人知晓她便是铎王妃,于是硬着头皮说:“东家不在京城。”

    没想到边绥点点头,然后下一刻他人就被绑上了马车,前往南疆。

    他实在想不明白,铎王费劲回京城就是为了抓他去南疆的?杀鸡焉用宰牛刀?他难道知道东家就是铎王妃了吗?可是铎王妃早就没了。

    小符亲口说的,他们都受了莫大的打击,半年多竹栖阁才逐渐恢复元气。连小符都从开朗活泼一人变得沉稳起来。

    边绥一句解释都没给他,只让严九双老老实实的呆在车上,这一路他绞尽脑汁在想怎么糊弄过去,可人被送到乾宗王府,见到乾宗王第一眼就愣在原地了。

    “小双子?”晟诀大惊,因为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因此见着严九双的第一眼就惊呼出声,“好多年不见你了,你去哪里了?”

    严九双扯起嘴角,尴尬的笑笑,“诀哥...说来话长。”

    晟诀连忙招呼他进去叙旧,手还没伸出来就被边绥阻止,“不必了,我找严掌柜还有别的事。”

    他心都沉下去,闭闭眼睛,铎王此举就是为了确认东家身份的,证明京城竹栖阁的东家就是南疆这位。

    可那又如何,东家可以是南疆谷人,但他只要死咬东家和铎王妃没关系,谁又能知晓呢?

    死无对证。

    “行,你们瞒的挺久的。”

    严九双头一次真实的感觉出铎王那压人的气势,沉默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边绥看他还是嘴硬不说,冷笑一声,“不必你说,本王说。”

    “竹栖阁在京中经营这么多年,从来都记得只有你一个严九双,什么时候后面的东家也出现了呢?本王没猜错的话,是信平侯老夫人被救之后吧。”边绥将这些话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可严九双越听越心凉,“巧就巧在,信平侯老夫人被救那天,本王恰巧也在场。”

    “更巧的是,本王是同王妃一起去五南寺祈福。”

    严九双紧张的擦擦额角上的冷汗,犹豫开口“殿下,这...”

    “碰。”

    小物坠落的声音打断他,面前被丢了一个小锦盒,边绥问:“是你的吧?”

    锦盒上面有竹栖阁独特的印章,严九双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确...确是出自竹栖阁。”

    边绥点点头,“严掌柜可真不仔细,怎么就让本王在远在塞北的易州住所找到了呢?”

    严九双想将此事瞒过去,于是解释:“一起去塞北的还有小符大夫,他手里有出自竹栖阁的东西无可厚非。”

    “那这个呢?”边绥站起身,靠近桌子上摆的画卷,两指一推,将那画卷轻松推开,里面画着的人赫然是孟承响,严九双犹如雷劈。

    “找到个南疆谷出来的又见过她的人废了本王好些功夫。”边绥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他,“严九双,本王没那个闲心跟你绕圈子,你们来本王身边究竟存的什么心?”

    严九双沉默半晌终究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殿下,您的命终归是她以自己为代价换来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倘若她真存害你之心,又何必付出此等代价啊?”

    “殿下,无论东家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是真心对您的,您自己也知不是吗?更何况...”

    严九双不忍说出下面的话,但事到如今他不想让东家蒙受什么委屈,“何况东家已经...殿下,斯人已逝,过往那些,便不要追究了吧。”

    许久,他都没听到回应声,以为铎王仍是没消气,“殿下,您如今毒已解,光明无量,去日不可追。”

    边绥猛地将桌子上的茶盏一扫而下,清脆的瓷器破裂声惊起屋外的鸟纷飞,他捂着脸笑道:“好,好一个光明无量,好一个去日不可追。”

    “来到本王身边,费劲千方百计获得我的信任,拍拍屁股又走人,告诉我去日不可追,本王看起来很蠢吗?”他拽起严九双的衣领,眼中满是几近崩溃的疯狂,“又怎么知晓这光明前途本王是想要不想要?”他咬牙切齿说出这几句话。

    严九双说不出任何话可以反驳他。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东家要那么做。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恶毒的希望如今可以活生生站在这里的不是铎王,是孟承响。

    “走。”边绥拽着他的衣领生生将他拽起来,严九双也由着这位王爷的性子,并没有反抗,被捆上了马车。

    马车在某个街停下,过了很久他听到外面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声音,然后帘子便被掀开了,一个姑娘进来后看到他,两个人都愣住了。

    “殿下这是何意?”严九双不解。

    小烟也是同样迷茫,她像往常一样买了米面菜正准备提一只烧鸡回谷呢,路上就遇到铎王了,虽然在她出门前,姐姐曾经提醒过自己谁叫她过去都不要过去,但成明常武几个人围在烧鸡店外,她不想走也得走,“这到底要干什么?”

    铎王弯起嘴角,目光却望着远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别急,本王暂时不会要你们的性命。”

    他得让她自己出来。

    那深谷常人进不去,所以她肯自己出来是最好的。

    有什么误会,就当面说清楚吧。

    孟承响,你究竟为什么要来到我身边。

    *

    孟承响将草药磨碎,又制成药丸,做完这些已经是下午,可还没见到小烟的身影,按常理来说小烟此时应当已经回来了,如今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她索性将药丸一起带在身上,临出门前要顺手拿起面纱,可手举到一半停下了,半晌离开了,与以往不同的是并没有带上面纱。

    到镇上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店铺都陆陆续续关上了门,她走进小烟常去买的那家烧鸡店,老板娘眼的余光瞄到有人来,急忙说:“客官,打烊啦。”

    看到来人的面孔后略略吸气,“哦哟...好漂亮的姑娘家欸。”

    因着来人是位漂亮的姑娘,老板娘语气不自觉地软下来,“姑娘想买点什么,我们店打烊啦,没剩多少东西咧。”

    孟承响冲着友善的老板娘笑笑,“劳烦老板娘帮我包个鸡腿,再来坛桂花酿。”

    “好嘞!”老板娘爽快利落将她要的东西包好,送走她才将门拉上。

    孟承响提着一坛桂花酿,走出店门,有两人立在门外,一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她好像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

    她像是早就料到了一切,冲着严九双示意手里的桂花酿。

    严九双的眼眶“唰”就红了,不必说,他记得,在他出南疆谷那天,孟承响就是从镇上提来了一坛桂花酿为他送行。

    东家还活着。

    年仅而立的成年人,就这么站在那里,用袖子擦去溢出的泪水。

    “真感人啊,我是不是多余站在这里?”冷冽的声音陡然出现打破这一幕的温情,是边绥,他靠在马车外的车厢旁,冷眼旁观。

    “本王该叫你什么,是算东家,还是算神医,亦或者...是本王的王妃呢?”

    边绥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原来这一年多来的痛苦挣扎与沉溺,竟只是他自作多情。

    孟承响并没有回答他,更像是一种默认,边绥的脸登时就变得很难看,许多种情绪交错闪过。

    落日西沉,他们遥遥相望,相视无言直到夕阳彻底沉入山底,他一身玄袍没有丝毫违和的融入黑暗之中。

    他曾多想能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有梦里,也盼着她能入他梦来。

    可事实上,她就站在他面前。

    街上的灯逐渐被点起,边绥一甩袖子翻身上了马车,没有留念的说了一句:“走。”

    成明为难的看了一眼孟承响,还是听从命令让车夫走。

    不知何时出现的晟诀合上折扇,问她:“怎么不去解释一下呢?”

    孟承响摇头,“师兄,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不会握在手里。”

    晟诀意味深长,“师妹,你又怎知不属于你?”他倒是瞧着边绥对他师妹的感情不浅,只不过这当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而孟承响突然意识到晟诀此举何意,略略惊讶,“师兄你...”

    “嗨!师兄向来不是那些迂腐之人,鬼神之说也并非全然不信。”他笑道,试图给予她莫大的鼓励。

    三十多年过去了,孟承响年轻依旧,论谁都不会信,可他就是信了,也不想问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原因,只要师妹还在就好。

    “我瞧他也不是迂腐之人。”

    孟承响并没有接话茬,从怀里掏出那个小药瓶让他转交给边绥,“那日情急,他被毒人咬到,我用自己的血给他解了毒,但毕竟我体内的毒也不少。”

    说罢她便将酒递给严九双,带着小烟离开了。

    晟诀拿着小药瓶,遗憾的摇摇头。

    他师妹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冷了些,好像总是怕人离开,所以总会筑起高高的墙,先退回去,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免遗憾与受伤。

    可那些缘分与过往,便被统统挡在外面了。

章节目录

死遁后攻略角色崩坏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闻人何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闻人何春并收藏死遁后攻略角色崩坏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