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余一若不是知道伏华藏说话向来如此,听他此时的语气定会以为他胸有成竹了。

    果不出她所料,白无常听了似乎放心下来,脸上的担忧也消散不少,躬身拜别道,“祝仙君平安。”

    见状,黑无常也起身,不耐烦地将那抽泣的披发女子带入鬼门关内。

    眼看着将要作别黑白无常,单余一顾不得被发现的风险,匆忙喊道,“稍等!”

    她走上前,朝黑白无常两人拱手一礼道:“我们不了解幻境的情况,若那日子时没从幻境中出来,还望无常二爷搭救。”

    “这是自然”,白无常和她对视着,顷刻,他淡淡一笑道,“姑娘好久不见。”

    单余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她尬笑了一声,道,“白爷真是火眼金睛”,说罢,便往伏华藏身边靠去。

    黑无常在一旁紧紧盯着单余一,却没有丝毫的记忆。他转头看向白无常,问道,“老白,这谁啊?”

    白无常笑了笑,没作声。

    “这什么意思”,黑无常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官帽,一脸懵。

    “你别光笑啊...”

    趁黑无常还没想起来,单余一匆忙作别,生怕走慢一步被黑无常想起那段记忆。

    ***

    长盛城皇后寝宫。

    屋内的凤头方桌旁倚着一白衣男子。若再往里瞧,便会发现,床榻之上还躺着一红衣少女,少女怀中还抱着一头半脸疤痕的灰狼。

    乍一看两人一狼都已没了动静,若是往屋内迈出一步,瞬间就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推回去。这里设有结界。

    伏华藏与单余一强行进入了幻境,落在了一夜市之中。

    街上人群嘈杂,四处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正值上元节,长盛城内灯火满市井,好不热闹。

    沿街的小贩大声叫卖,形状各异的灯笼整整齐齐地挂在架子上,缤纷的色彩将路人的目光纷纷吸引过去。

    “来福去哪儿了”,单余一发觉自己怀中空荡荡地,她慌乱地张望着,不停大喊着,“来福,来福...”

    她的声音淹没在热闹的人群中。

    “别慌”,伏华藏在她耳边大声道,“它可能根本没进幻境。灵兽自身的灵力对幻境有抵御之力,若不是自愿,被动进幻境的概率很小。”

    话虽如此,但单余一依旧担心,万一它落在了别处,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找到顾倾城”,伏华藏提醒着,见单余一紧绷的眉眼,他安慰道,“来福聪明,不会有事的。”

    不远处一阵骚动,走进一看,人群将一花楼围得水泄不通。花楼里的老鸨子倚在门框边,哭嚷着花楼发生的事,手中的纱绢时不时地在脸上胡乱擦着,一边喊着让众人评理,一边埋怨衙门的人来的不及时。

    原来是一女子撞倒了花楼门前的花灯,火光顺着成排的彩灯蔓延,顷刻间将花楼那面挂满彩灯的墙烧毁,若不是救火及时,整个花楼都将被燃尽。而那女子趁救火之际,钻进花楼中,混在了众多食客之中。

    没人注意那女子长什么样,只知那女子戴着一银色金边面具,正是那摊贩上卖得最火热的那一款。似乎还是个官宦人家的姑娘,听有心人说,那女子的衣着正是当今宫中达官贵人的家眷们最流行的样式。

    单余一心里只想找到来福,一向喜欢看热闹的她此时也没了心情,她与伏华藏俩人逆着人群往反方向走去。

    伏华藏在前,长手长脚的他轻易便能从拥挤的人群中扒拉出一条路来,单余一则紧紧跟在他身后,四处张望着来福的踪影。

    远处,一头戴帷帽,身穿锦衣的人进入了单余一的视线。

    见那人的身形,估摸着是个女子。女扮男装,倒是勾起单余一一丝兴趣。

    一阵微风吹过,正好吹起帷帽的薄纱,露出了那人的脸。

    那女子生的分外好看,有着似白玉般光滑白净的肌肤,月光下分外显眼。一双如弯月般的笑眼更使她添了不少明媚之气。

    单余一紧紧盯着那女子,猛地意识到,此人正是顾倾城!

    此时的顾倾城,相比与画卷中的她还少了一丝端庄和华贵,但多了丝青涩之气。

    只见顾倾城身后还跟着两名贴身侍卫,三人正匆匆往花楼的方向赶去。

    单余一叫上伏华藏,两人也尾随其后。

    只见三人走到了老鸨身前,其中一个侍卫拍了拍腰上涨的鼓鼓的布囊,老鸨双眼放光,丝毫没犹豫便将人放了进去。

    周围的围观群众嘘声一片。老鸨厚着脸皮解释道,“花楼只进不出,衙门来了也能抓到人。”

    “这老鸨,一边哭嚷着抓不到人,一边又将人放进花楼,真是贪心至极”,单余一忍不住吐槽着,手却自觉地伸到了伏华藏身前。

    伏华藏从怀中掏出储物囊,单余一兴高采烈地接了过去。

    两人也如同顾倾城那般,顺利进了花楼。

    花楼中鱼龙混杂,各色醉眼迷离的男子,满目的姻脂水粉,薄纱朱唇,玉臂细腰。只见楼阁上的拐角处,两个黑衣侍卫的身影在一高大的盆景后若隐若现。

    伏华藏刚想往楼阁走去,却被花楼中的姑娘伸手拦下。

    那姑娘一身薄纱花裙,左手执着一纯色纱绢,右手捏着一青瓷酒盅,布满胭脂水粉的脸上微微泛红。

    “姑娘这是何意”,伏华藏微微皱眉,往身后退了一步。

    只见那姑娘嫣然一笑,如弱柳扶风般,朝伏华藏倒去。

    伏华藏下意识地护住那姑娘,却不想那姑娘如同水蛇般灵活地攀上了他的腰,醉倒在了他的怀中。

    这分明就是看上他。

    伏华藏浑身僵硬,如同被点了穴,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惊慌的表情瞬间挂在了脸上。

    单余一在一旁笑得浑身发抖,惹得身上的银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伏兄,你尽兴”,见伏华藏黑脸,她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去了。我办事,你放心!”

    说罢,她便朝楼上跑去。一边跑,一边笑,笑声猖狂至极。

    伏华藏听了默默咬牙,推了推怀中的姑娘,想将她扶正站好,却奈何这姑娘如同得了软脚病一样,离了他就倒。他只得让她靠着。

    单余一一靠近那房间,门口的两名侍卫便警惕地将她拦住。

    她只得作罢,灵机一动,又朝那房间的隔壁走去。

    趁着屋内没人,单余一化作原形。

    顷刻,一只长毛白猫顺着窗户,沿着屋檐,歪歪扭扭地爬向了另一间房间。

    屋内床榻边有两个女子似乎在低声交谈些什么,其中一个便是顾倾城,而另一个脸上戴着银色金边面具,正是老鸨要找的那人。

    单余一动作轻巧地翻过窗户,落地无声,她俯下身,紧贴着地面,快速溜到了屋内的木柜下,不动声色地靠近床榻边,偷听着她们的谈话。

    顾倾城开口道,“阿姊,你快些回去,父亲今夜就回府了。”

    阿姊?莫非此人就是城墙上的那个疯女人?

    单余一稍稍探出头,只见那人依旧戴着面具。

    “父亲不是后日才到吗,怎么提前了”,那女子焦急地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步着,“若是他发现我此刻没在温书,定会失望的。”

    顾倾城道:“听说父亲连着几夜快马加鞭,就为了在选妃之日提前赶回来。”

    “我方才不慎将花楼的花灯撞倒了,险些酿成大祸,如今怎么出得去”,那女子声音慌乱,“若我被抓住,消息传到宫中,那后日的选妃定会落选,这可如何是好!”

    “阿姊为何不将面具取下,与我一同大大方方地走出去”,顾倾城说道,“众人只知是个戴面具的女子,并没见到真面目。”

    “不行”,那女子用手紧紧把住脸上的面具,道,“若我摘下面具,被有心人看见了,定会传出去,说国师之女夜逛万花楼,父亲知道了定会责备我,万一消息传到宫中,对选妃之事影响甚大。”

    “阿姊,你换上我的衣服,戴上帷帽,混出去”,顾倾城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衣服脱下。

    “那你怎么办”,那女子慌张地看着顾倾城。

    “我自然是穿上你的衣服啊”,顾倾城笑着说道,“不然我光着出去啊?”

    “城儿!”

    “知道了知道了”,顾倾城道,“我自有办法,阿姊你先走罢。就算我被人认出了,父亲也不会责罚我的,再说了,我又不参加选妃。”

    ......

    “阿姊,快点”,顾倾城催促道,“不然一会儿我们俩都走不了。”

    那女子犹豫片刻,便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面具下的这张脸,竟真的和城墙上那个疯女人的脸一模一样,单余一如何也忘不了,当日,就是这女人将自己推下城墙。

    顾倾城和那疯女人竟都是国师之女,她们俩分明此时姐妹情深,为何后来会自相残杀,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单余一躲在木柜下,心里充满了疑问。

    顾倾城很快便换上了那女子的衣服,面具也戴了上去。那女子穿着锦衣,戴上帷帽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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