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亮在楼下等到足足八分钟时,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她在原地来回踱步,正想着要不要让小白楼的丫环或者家丁上去催催。然而又过了一分钟,她总算是见到沈溪语和傅雨夜下了楼,同时还看到沈溪语手里面拿了一个本子,蓝月亮立时就松下一口气。

    沈溪语回到人群里,先面向众人微微一下,随即转了个身,对着蓝月亮举起手上的本子:“蓝长老,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蓝月亮看到账簿双眼放出精光,伸出手说道:“扔过来给我。”

    沈溪语又淡淡一笑:“蓝长老别急,我要先确认江修仁是死是活,如果你给了我们一具尸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盯着沈溪语看了几秒钟后,蓝月亮冷哼一声:“你想怎么确认?”

    “很简单,我过去把账簿拿给你,然后顺便看看江修仁是死是活。”

    听了这话以后,蓝月亮在心底笑个不停,这个沈小姐真是愚蠢至极,自动送上门来给她当人质,她哈哈大笑了两声后说:“好,不过只许你一个人过来。”

    沈溪语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听到这里,站在一边的苏倩立刻哆嗦了一下,她忙不迭出声阻止道:“不行,溪语,你不能过去。”

    沈溪语趁机转了个身,看着众人。

    时廷也道:“你不能过去,他们肯定不会让你回来了,我帮你去送账簿。”

    许御风抢话道:“时廷不能去,这事跟你没关系。”他又转向沈溪语:“我替你去送账簿。”

    傅向阳听他们七嘴八舌说着,越听越烦,当即吼了一声:“行了行了,轮不到你们,要去也是我去,我是傅家大少爷。”

    沈溪语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了,必须我亲自送过去。”

    说完这话,她盯着雨夜看了看,雨夜也向她轻轻点点头。

    沈溪语此时正背对着三陵族的人站着,她突然从嘴里伸出舌头,将手里面拿着的东西放在舌头上面,再将嘴巴紧紧闭上。

    众人顿时看得目瞪口呆,因沈溪语的动作太快,只看到她拿着的东西迎着灯光闪了一下,众人却不知道具体是何物。但又不敢提问,不敢有所动作,怕让蓝月亮看出来。

    沈溪语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不声不响地转过身子。蓝月亮此时也等得不耐烦了:“你们决定好了没有?到底谁过来?”

    话音刚落,沈溪语便一言不发地拿着账簿径直地向前走。眼看她就要走到蓝月亮跟前时,蓝月亮却猝不及防地喊了一声:“等一下,秋蝉,你去。”

    只见从蓝月亮身边走出了个长相艳丽的女人,那女人三四步走到沈溪语身边,用尖利的声音说道:“把手臂抬起来。”

    沈溪语明白了她们要干什么,只好乖乖举高双臂。秋蝉见状开始在她身上不断地摸索,过了一会儿的工夫,秋蝉向着蓝月亮报告道:“长老,她身上没东西。”

    然后秋蝉将沈溪语手里的账簿一把抢过,掉头走了几步将账簿交到蓝月亮手里。

    见蓝月亮拿到了账簿以后,沈溪语一鼓作气地奔向了江修仁。她知道他还活着,但还是弯着腰,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他的颈脉,还摸了一手的血。

    她脸上的泪珠很听话的,噼里啪啦地掉个没完没了。她故意用手反复擦了擦脸,故而脸上抹上了鲜红的血迹,她又用袖子不停地擦拭江修仁脖子上的血痕,衣服的袖子也让这血红侵染了。

    沈溪语还故意用手三番五次碰碰诺兰拿着刀的手,诺兰看到沈溪语脸上的泪水和血水混到了一起,成了个大花脸,眼泪不停地“哗哗”下落,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沈小姐,现在却狼狈成了野猫野狗。

    诺兰实在是于心不忍,不想继续看了,她撇了个头,将拿着小刀的手也慢慢放了下去。

    沈溪语用余光看看站在她右后侧的蓝月亮,发现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翻看账簿,想要确定账簿的真假。看她翻了一页又一页,沈溪语的心里逐渐开始慌了,只好将头埋在江修仁的胸膛上,佯装自己在哭。

    沈溪语慢慢伸出舌头,将舌头上含着的,如同大拇指甲盖大小的铁片拿出来,用力给嘴唇刮了一道口子。娇嫩的嘴唇让利器一划,立时止不住地冒出了鲜血,血滴子“噌噌噌”向外流淌。

    这时蓝月亮也发现了账簿的不对劲儿,她翻到了第八页,发现笔迹跟之前的记录不同,墨迹好像还没干透。她急忙连续翻了几页,这才看到本子后面全部是空白的,她瞪着眼睛向沈溪语大叫了一声:“账簿是假的。”

    与此同时沈溪语也站了起来,她向着蓝月亮和三陵族大喊道:“都别动,不然我就替你们杀了江修仁。我忘了告诉你们,佐震已经去傅家找救兵了,算算时间,傅家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众人愕然,全然不知沈溪语到底搞什么名堂。傅向阳见状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嘴里喊道:“沈溪语,你他妈疯了,你要干什么?”

    待他气势冲冲地想要冲上去之际,雨夜当即出手阻拦住他,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腰,低声说道:“哥,哥,你别动。”

    诺兰见沈溪语的嘴唇流着血,双眼睁得滴流圆,面目狰狞得跟刚才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她的右手里面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一直抵在江修仁的喉咙上。诺兰反应过来后便面露急色地叫道:“你别冲动!”

    蓝月亮也反应了过来,她恶狠狠地瞪着沈溪语:“你把刀片含在嘴里了?”然后又道:“诺兰,你把她给我杀了,快点。”

    诺兰站着不敢妄动,因为觉得这个沈小姐好像是真的疯了,她好像是真的想要杀了江少爷。

    雨夜,小五,小六等人在后方听到蓝月亮的命令以后,紧紧握了握手里面的棍剑以备不时之需。

    沈溪语瞪大了眼睛,横眉怒目,她向诺兰喊道:“退后,不退后我就杀了江修仁。”

    诺兰心里忐忑,因她第一个看懂了沈溪语的意思,怕江修仁真的死了。手里没了这个把柄,她们不仅拿不到账簿,一会儿傅家的人来了,三陵族的人更无法逃生,这么多族人的生死兴许只在一念之间。

    现在倒不如先稳定住沈溪语的情绪,再想办法找机会把江少爷夺回来,她思虑过后,只得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

    沈溪语看到诺兰向后退了,突然又面露阴色,笑得可怖极了,声音如雷轰顶,全身颤抖不停,好像是拼尽了身上全部的力气。屋内的人个个皱起眉头,让她突如其来的可怕笑声给吓傻了。

    等她笑够了又对蓝月亮说道:“蓝月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干什么,即使我把账簿给了你,你还是要带着江修仁一起跑。不然你绝对出不了渡城,因为傅家的人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我想过了,江修仁现在只剩下了一口气,你带走他,他照样活不了。我不怕告诉你,我参与了江家做的很多生意,知道江家的所有秘密,江家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主子,我早成为了渡城人的众矢之的。”

    她哽咽着继续说:“江修仁一旦死了,为了防止我替代他的位置,江家分家的人,渡城的富商们,也会想方设法地弄死我,还会是不得好死的那种,可能会比江东鹤的下场还要惨。所以我豁出去了,要不你们把江修仁留下,赶紧走,要不我现在就帮你们杀了江修仁,你们也留下来给我陪葬。”

    蓝月亮的雇主早就说过,小白楼里有一个沈小姐,掌握了江家的所有秘密。蓝月亮心里也知道,倘若江修仁死了,江家没有了主人,各方势力纷争之时,雇主肯定也留不了这个沈小姐,他可容不得这种能在江家呼风唤雨,还可能借机上位的人,这也是雇主想要得到江家生意命脉账簿的原因。

    不过,蓝月亮可管不了江家争权夺势的把戏,他们谁死谁活跟三陵族又有何干系?她呵呵笑了两声:“那又怎么样?你杀了江修仁,傅家的人找的也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向阳见沈溪语编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三陵族的人还让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总算是放弃了挣扎,明白了过来。

    然而在雨夜放开他的大哥以后,也趁着三陵族的人,将注意力转到了沈小姐身上时。跟众人一一交代了这样一句话:“小姐说让我们见机行事,配合好她。”

    只是听了雨夜的交代以后,众人依旧是面面相觑,眼下也不明白到底怎么见机行事?怎么配合?

    沈溪语登时又笑得让人心惊肉跳,面部狰狞扭曲,然后说道:“我这人有一个毛病是极好的,也是极坏的,那就是别人伤我,要我不痛快,我就要他比我更痛苦。”

    她顿了顿后接着大喊道:“屋子里面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我跟蓝月亮是一伙儿的,是她们把江修仁砍得半死不活。现在也是蓝月亮让我杀了江少爷,等下傅家的人来了,记得让他们杀光了三陵族的人,给你们的江少爷报仇!”

    蓝月亮听到沈溪语的这番说辞以后,脸色顿时变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不认识她,江修仁不是我们伤的,我也没让她杀江少爷。”

    沈溪语知道蓝月亮还是不怕,她哼了一声后,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你们听好了,三陵族可不仅仅只有这些人,她们背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那个人就是三陵族的圣女。就是圣女让三陵族的人杀掉江家的少爷,因为他们觊觎江家的财产。”

    又道:“所以江少爷一旦死了,不仅是要杀了屋子里三陵族的人,还要杀了他们的圣女。我在去年就已经找画师画了圣女的画像,那张画像我已经交给雨夜了,到时候傅家的人就算是找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灭了三陵族所有的人。”

    她说完以后又开始笑得疯狂,笑声里好似带着不屑和讥嘲。

    蓝月亮听着她的笑声,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见过圣女。”

    沈溪语仰天长笑了几声后,阴森森地说道:“我还真的见过,圣女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只是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她的嘴上…”

    “你闭嘴!”蓝月亮知道沈溪语要说什么,忙着制止住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冲上去,杀了她!”

    待到蓝月亮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大门突然响了,守门的女人踉踉跄跄冲到蓝月亮面前,气喘吁吁说道:“长老,不好了,傅家的人来了,不出几分钟他们就要到了,来了…来了…来了好大一队的人马,至少五六十人。”

    许御风这时才明白过来沈溪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向前走了一步后,大声叫道:“对,江少爷要是死了,沈小姐和三陵族的人都要死,傅家的人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绝对饶不了她们!”

    小五也随声附和喊道:“说得对,沈小姐和蓝月亮要杀了江少爷,江少爷如果死了,我们一定要让她们陪葬!”

    在两人喊完了以后,傅向阳看明白了阿风和小五的意思,随即举起一只手,做起了喊打喊杀的架势,挥舞起手臂,一声接着一声喊:“要她们陪葬,要她们陪葬…”

    紧接着时廷,苏倩,雨夜,傅家的人等全部都跟着傅向阳一起喊,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齐。

    小兰见状更是灵机一动,转身跑到家丁和丫环的人群中,同样举着手大声喊:“要她们陪葬,要她们陪葬…”

    家丁和丫环听到三陵族的人说傅家的人马上要来了,他们能够得救了,也壮起了胆子,跟随小兰一起叫起来:“要她们陪葬,要她们陪葬…”

    蓝月亮看到这样的仗势,心里面越来越慌,如果她现在真的冲上去,沈溪语要是发疯杀了江修仁,那么她们不仅别想拿到账簿,傅家的人也会把江修仁的死算在她们的头上,甚至可能连圣女也保不住。

    但只要江修仁活着,傅家的人就不会对她们紧追不舍,逃生的机会更大,蓝月亮也能赶在傅家人进攻之前安排好圣女,她不能拿着族人的性命去赌。

    蓝月亮想到这里,只能大喊道:“走,我们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听到了长老的命令以后,三陵族的人一窝蜂似的向着门外跑,雨夜紧跟其后追了上去。果然,她们刚出去,傅家的人就到了,他们在院子里将三陵族的人团团围住。

    蓝月亮站在她的族人前面,向傅家的人问道:“我们没伤害江少爷,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雨夜东张西望后却没见到佐震,这时带着傅家人来小白楼的赵新,向雨夜说道:“二少爷,佐大哥去找修大夫了,让我们先过来,这些人怎么处理?”

    另一边,沈溪语看到三陵族的人全走了以后,才将抵在江修仁脖子上的手弄移开,手中的铁片滑落出来掉到了地上。一瞬间众人全部都围了上来,沈溪语却突然间支撑不住了,身体摇摇晃晃地蹲了下去,眼泪流个不停。

    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江修仁的手,她只感觉他的手冰冰凉凉,好像没有了生气,握着他的手逐渐开始发抖,泣不成声道:“快去找修大夫。”

    许御风见江修仁伤得太过严重,他建议道:“要不送去医院吧?”

    傅向阳见沈溪语的状态不太对,马上说道:“我去找修大夫过来,阿仁受伤的事不宜张扬,修大夫的药比医院的更好用,况且他万一动了伤口,反而会失血过多。”

    正当傅向阳向着大门口走去,许御风紧跟了上去时,雨夜刚处理完了外面的事,迎面回来恰好撞到了他们,他喊道:“哥,佐大哥没过来,他去找修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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