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还是第一次那么狼狈,在她看来是出了丑的,极其不体面,所以那怕回到沙州,她还是不想搭理李从思

    李从思:“明日我可就要出征了,还生气呢?”

    他腆着脸凑上去,故意逗她

    大军集结完毕,就等出发了,可李从思有点心神不宁,他担心不在的这几个月,永宁说不定就回北地了,所以还是要先把她哄好,免得后院起火,他在前面打战也不安心。

    “下次我不动你头发了。”他抬手保证

    这是头发的事情吗?这是体面和威仪,他让她没了面子,永宁睥了他一眼

    她也不想他出征前不安心,可心中这股气实在难消,要不,等他回来再继续生气,先暂时和好?

    “你生气我就容易心乱,一乱想就会分神,这战场上最忌分神了,要是……”

    他话还没说完,永宁把剩下的话捂在他嘴里

    “你别乱说话。”她双眼气呼呼瞪着他

    要上战场的人了,说话也不注意,真是不吉利。

    李从思嘴角闪过笑意,他把她的手拽住,满足对她说:“好,我不说,那你不生气了。”

    “你生气我不在府里,不知道又不能哄你,越想就会越气,你岂不是亏了,要不这样,你先把这顿气记着,等我回来哄,好不好?”

    永宁有点被绕晕了,她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三日后,李从思餍足地出发了,他走后,永宁连着几日没出房门,素心和塔娜很是担心,可看她饮食正常,她们觉得公主可能是担心使君,这才刚分开就相思入骨了。

    夫妻感情好,素心也不好提回北地的事情,人果然是适应性很强,当初在汴京的时候,觉得北地是个火坑,可如今在这更荒凉的沙州,她们也住了下来。

    她怜悯看了一眼内室方向,她们做奴婢的倒是无所谓,就是苦了公主,金尊玉贵长大,却也受这种苦,还好,使君对公主情深,公主已经很少提起宫中的事了。

    “素心姐姐,门上有人传话,舅夫人来了,快禀告公主。”

    舅夫人?哪个舅夫人,罗氏吗?

    素心忙入室内禀报

    永宁换了一件见客的衣衫,心中疑惑,罗氏不是被困在后院了吗?怎么忽然来了沙州?

    素心还要给她再梳个头,永宁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不用,大家都是亲戚,太隆重了反而觉得生分,而且罗氏突然到来,说不定是有急事,高逊作为李从思的行军司马,跟着去了前方,难道她是为了这个来的?

    罗氏气色比上次好了很多,她衣着虽然素净,可跟上次比,头上多了支金钗,看这样子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舅母这次来是有何事?表兄跟着驸马去了伊州,您放心,有驸马在,乌护人不足为惧。”

    永宁是告诉她,高逊在伊州很安全,他负责协助军务,主要是负责粮草等事,在后方,不会上战场的。

    罗氏脸上闪过讶异,稍后眼中有了一丝了然,她笑着说道:“看来公主不知道我要来?”

    永宁立马看向旁边的素心,这几日她确实没怎么管事,难道舅母提前送过信,若是如此那她就太失礼了。

    素心摇头,心中也一阵紧张,作为一个优秀的大宫女,她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她记得确实没有见过高家送来的拜帖哪怕是是口信也没有?

    难道是门上小厮弄丢了,不应该呀!

    素心在心中划过那些人名,已经在琢磨要如何重整规矩了,这使君府确实规矩松散了些,以前她觉得公主只是暂居,没有闲心管,可现在不一样了,公主和使君短时间不会离开,有些事也该抓起来了。

    罗氏看永宁脸色变了一下,她忙说道:“公主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二郎派人去肃州接的我。”

    这事确实永宁没想到

    罗氏对着永宁笑了一下,笑容中有着长辈的调侃,“二郎不放心公主一个人留在这里,派人去肃州接我过来照顾公主。”

    永宁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他怎么也不先提前告诉她,是了,要是提前说了,她定是不让他如此做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要长辈照料,这像什么话!

    她的心又酸又胀,她在后方,府中有这么多下人照料,可他在前方是和敌人拼命,还要担心她。

    她的心中那股酸涩好似冲进了眼中,她强忍着才没有失态,她低着头缓了缓才说道:“倒是幸苦舅母了,其实我在府中能有什么事,他就是瞎担心。”

    罗氏是过来人,小儿女情热时处处想着对方她懂,她听出公主声音中带着甜蜜,也有低落,恐怕是想到了远在伊州的二郎了。

    “我在肃州困了十来年,能来沙州走走我求之不得,只望不要嫌我烦赶我走就好。”

    “舅母说笑了,您想住多久都行,舅母也许久没见表兄了吧,可惜他如今在前方。”永宁说道

    罗氏笑容轻松,她摆了摆手说道:“不急,有机会的,我这次来把家当都带来了,肃州我也不准备回了,等逊儿战胜归来,我们在沙州置办个宅院,就在这里住下。”

    那高舅父那边?罗氏这是准备和离了?

    看到永宁有些惊讶,罗氏说道:“那老东西带着他们一家回了北地,我不想跟去。”

    原来回北地了,

    “他们干出那没脸没皮的事情,二郎没有跟他们计较,还让王爷把他调回了北地,也不知那老东西前世修了什么大德了。”

    看的出来罗氏对高舅父恨的很,一口一个老东西

    永宁不好直接追问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事情,她装着不经意套话,罗氏没防备脱口说出,高家想让女儿做妾的事情。

    见永宁脸色变了,她才反应过来,看来这事二郎没对公主说,她脸色尴尬,这搞得,刚一来就多嘴说错了话。

    公主别迁怒二郎才好,罗氏帮着说了好些好话

    “舅母放心,我理解的。”

    理解是理解,可还是不满,李从思瞒着恐怕是因为那是他的舅家吧,怕她生气!

    和西州结盟后,商路很快也就通了,沙州街头繁华了起来,往来胡商不断,永宁和高舅母日日都出门,奔腾欢快的胡旋舞永宁最爱看。

    胡儿矫健的身子,有力的舞蹈,看的周边女郎面红耳赤,独永宁看的两眼发光,小六站在一旁,面色发苦。

    他之前在雁青手下,因为身手好被使君挑中,这次大家都去了伊州打战,留他和几个兄弟负责保护公主安危。

    大军出发前一晚,使君特意召见了他,吩咐他每隔五日,要把公主近况汇报一遍,可最近,公主爱上看胡儿,还是这种穿的伤风败俗的,露着胳膊胸膛的。

    一场舞蹈结束,那些胡儿喘着粗气,汗水流过胸前茂密卷曲的毛发中,有女子见到兴奋尖叫起来,那打赏的铜钱大把大把地往下撒。

    这女子的钱就是好挣,当初使君筹措军资时就应该在军中拉些壮汉来,那个不比这搔首弄姿的胡儿有看头。

    “小六,看赏!”公主吩咐道

    素心看他一脸心疼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公主好不容易心情好些,他拉长着脸什么意思,败兴嘛!

    她拉了他一下,“又不是你的钱,你这什么表情!”

    小六看了她一眼,眼神高深,她不懂!

    今日可就是五日之期了,他该给使君写信汇报公主的事情了,可这是能写的吗?

    真怕使君会被气坏,小六看了一眼跟着欢笑舅夫人,这做长辈的也不约束下,还跟公主讨论谁更健美,真是没眼看没耳听。

    她们可不知道小六纠在一起的心肠,永宁撑着窗口,指着其中一人对高舅母说道:“舅母,那胡儿那么胖竟然跳的最灵活,倒是一点不耽搁跳舞。”

    “是个灵活的胖子。”高舅母附和道。

    高舅母的眼神看向她的右腕,好似被什么吸引了,永宁留意到舅母的异常

    “舅母怎么了?”

    罗氏神色有一些不自然,她说道:“我见公主腕上珠串好似不常见。”

    永宁伸出手,往常有衣袖遮掩,一般人确实很少会留意这个,她脱下珠串给罗氏看

    “这叫燧阳珠,本来我只有一颗,后面又找到两颗,听说一共有五颗呢。”

    罗氏仔细看了一眼珠子,随口说道:“是啊!”

    “舅母也喜欢这个吗?”

    罗氏笑笑,笑容中有一丝勉强:“我不喜欢,这珠子品相一般,公主却好似挺喜欢的?”

    “长辈留下的,自小带着也习惯了。”永宁回道。

    接下来罗氏都有点心不在焉,永宁以为她年岁大,精力不足累了,便也收了兴致回了府里。

    小六连夜赶出来的信快马送到了伊州前线,刚和手下商量完部署的李从思一进帐就看到了信。

    前些天他写了信回去,可永宁一直没有回信,他心中一直担心她遇到什么事,看到沙州信来了,迫不及待打开,越看脸色越黑。

    他啪的把信纸拍在案上揉成一团,那怕小六尽量的美化永宁的行为,可追捧胡儿是事实,怎么春秋笔法,李从思还是抓住了重点。

    就说怎么不给他回信,敢情是看胡儿跳舞被迷住了,李从思气呼呼,他这才离开多久,公主这么快就找到新消遣了,他感到了深深的危机,真想立马快马赶回沙州。

    他就应该把她绑在身边,看她还如何看胡儿跳舞!

    这些该死的乌护人,原以为这战很快就会结束,没想到乌护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李从思不先突袭伊州,这些乌护人也早就召集大军准备来夺金矿了。

    李从思在帐内走来走去,大战在即,主将不能离开,真希望能让他回一趟沙州就好!

    天已经擦黑,永宁刚沐浴完准备歇下,门外塔娜回报,说是舅夫人来了

    罗氏带着个锦盒,她脸色郑重,“我想了又想,这个东西还是给公主吧。”

    永宁不明所以,疑惑着打开,只见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颗玉石珠子,是燧阳珠。

    永宁惊讶,她真没想到罗氏竟然也有一颗燧阳珠,难怪这两天她一直明里暗里地打听燧阳珠的事。

    “舅母怎么会有?”而且就连高逊好似都不知情,之前凌氏姐弟献珠子的时候他也在场,当时他也是第一次听说燧阳珠。

    罗氏知道她和李从思这段日子一直在找剩下的燧阳珠,她不喜欢这珠子,虽然她的祖母说这是神珠,可她却觉得这是一颗厄运珠。

    罗家到如今这个地步,和这珠子脱不了干系。

    “这是我祖母传给我的。”罗氏提到祖母,脸上跳了跳。

    那是个执拗的老妇人,不苟言笑,临死前她紧紧抓住罗氏的手,众人都以为老夫人是舍不得孙女,可罗氏知道,她是不放心这颗珠子。

    “舅母知不知道这颗珠子的由来。”永宁找燧阳珠,就是为了弄清她的秘密

    可罗氏摇了摇头,她和祖母不亲,直到她临死前才把珠子交给罗氏,只说要保护好,等它的主人来找,其他的都没有交代。

    永宁有点失望,加上舅母这颗,她已经有四颗燧阳珠了,可这珠子来处还是一无所知

    看她神情萎靡,罗氏猜这燧眼珠应该是对她很重要,想了想便开口道:“幼时我听家中长辈提过,我们一家从南边搬来,而且我的祖母好像不是汉女。”

    这怎么说?难道是南夷人?

    “我也是偶然听长辈失口说过,我的祖母好像来自一个叫巫灵族的部落,这珠子说不定就是来自那里?”罗氏说道

    送走了罗氏,永宁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她拨弄着腕上珠串

    巫灵族?会在哪里呢?

    这条线索应该怎么查?她想找个人商量,永宁起身想给李从思写信,告诉他关于燧阳珠的最新情况

    信才写了一般,她听到门轻轻地被推开,开门声很轻,永宁吓的僵直了背,汗毛都立了起来,半夜三更,今夜她没有安排人值夜,会是谁?

    脚步声传来,这人故意放缓了步伐,永宁听不出是谁,反正肯定不会是素心她们,她们没有这么重!

    她紧紧握住笔,眼睛看向屏风后,她这个时候大叫,应该能惊动素心她们!

    近了,她能看到那人的影子了,高大狰狞!

    她刚要大叫,那人已经转过屏风

    “怎么是你!”

    “怎么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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