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诺本应该跟这场逃跑计划没有任何关系。

    她就是被派去给暴君送药的。

    虽然存了那么一点私心,想认识一下这位皇帝,但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皇帝见她的第一面,张着嘴喊了句妈妈。

    甚至林诺还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一种嫌弃,大概是:妈妈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林诺不是很理解。

    但不妨碍她在自己计划表的第一项上打个勾。

    在进入御辽院之后,林诺仔细制定了一个计划表,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在传闻中的暴君面前刷足存在感。

    后来,林诺才从主治御医的口中得知,皇帝陛下精神错乱,坚持认为自己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在议事殿大庭广众之下抱住诺厄元帅的大腿喊爸爸。

    ......原来这个乱认亲的毛病不是从她开始的。

    林诺放下心,继续每天去给皇帝送药。

    应聘御医的门槛太高,因此御辽院里每年挤进来的新人少之又少。作为这几年唯一一位见习御医,除了被院里的老家伙们集体围观外,那些端茶倒水,送药跑腿的小事自然也都分给了她。

    不过林诺没什么怨言,因为这正是她想要的。

    刚任职没多久,就碰到皇帝陛下住院的情况实在不多。

    历任皇帝哪个不是身强体壮的alpha,他们在御辽院呆得最久的时候,大多都是已经胡子花花岁数大到快不行的时候了。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没有不伸手抓住的道理。

    只要能在这位皇帝面前混个眼熟,最好在他出些什么事的时候先一步把他救了,林诺就好执行计划表中的第二项。

    ——让皇帝陛下把她塞进最近风声很大的那个修复剂研究项目里。

    Un1修复剂虽然还没有完全研制出来,但在帝国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它号称可以修复人体内所有坏死的细胞。

    一旦能够用于临床,它将是人类医学史上划时代的进步。

    但这种高级别的项目,研究人员自然也全是业界顶尖的大佬。

    好巧不巧,那些大佬全是御辽院的御医。

    林诺想尽办法挤进御辽院,才知道这个项目是皇帝亲批的,那些研究人员也都要得到皇帝批复,才能接手项目。

    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见习御医,皇帝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于是林诺只能把刷存在感放在了计划第一步。

    她对坏事的预感向来准确,知道自己活不到修复剂临床售卖的那一天。其实就算真活到了,她大概率也买不起。

    虽然正在坏死的心脏不知道那一天就会停止跳动,但年纪轻轻的,林诺还不想死。

    本来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进行着,谁知道今天,皇帝陛下突然神秘兮兮的拉住她,说要带她一起逃跑。

    林诺顶着一脑袋问号,被迫陪小皇帝玩儿了场大冒险。

    结果刚冒险到疗养院门外,就被逮了个正着。

    ......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身为皇帝陛下的犯罪团伙,在把小皇帝按在病床上哄睡后,林诺在病房外接收到了诺厄元帅的深深凝视。

    她面对着诺厄元帅,低下头,看上去害怕又无助。

    阿多尼斯并没有要为难一个omega的想法,他垂眸盯着女孩头顶颤动的发旋,半晌,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林诺半抬起头,青苍色的眸子受惊似的闪了闪,像个啃食青草时被突然出现的捕食者吓到的小绵羊:

    “我叫林诺......元帅大人。”

    她说话的时候,指尖攥紧了衣角,淡粉色的指肚微微发白。

    阿多尼斯眯起眼睛。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医生这种职业一般会让beta来当,一个疗养院里,有近百分之九十的医生都是beta,尤其是御医。

    能出现在这里的omega,本事一定不小。

    怎么着都不会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模样。

    听小皇帝的意思,这女孩还是他新认的妈妈。

    ......阿多尼斯不想评价。

    他手掌搭上小皇帝病房的门把手,开门之前,侧身冷漠的道:“以后陛下有什么动静,报给你的上级,别擅作主张。”

    这件事严格来说不算是林诺的擅作主张,因为小皇帝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诺眼神很淡,看着那道已经背对着他的身影,声音拘谨又惶恐:“......我知道了,大人。”

    收到她的回复,阿多尼斯拉开病房门,一道穿着病号服,长发绿眸的身影踉踉跄跄倒了出来。

    阿多尼斯:......

    他沉默一会儿,弯下腰,把偷听摔倒的小皇帝从地上扶起来:“您在干嘛?”

    方潭小脸儿涨红,支支吾吾抱住他一只手掌,又触电般松开:“你、你管我!”

    “噗呲”一声,后面的林诺掩唇笑了出来,她睫毛弯起,眼尾因为刚才的惊吓透着些湿润,让人止不住心底发软。

    方潭呆了呆,忽然小跑凑到她跟前,绕圈细细打量:“妈妈,你有没有被怎么样?”

    林诺抿起嘴唇,有些难为情的缩了一下身体,摇摇头,小声道:“陛下,别喊我妈妈了。”

    “不要。”方潭噘嘴:“你就是妈妈。”

    他转头瞪了瞪阿多尼斯,冷哼:“你不是爸爸,你是大恶魔!”

    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没时间陪小孩子玩过家家游戏,他往前一步,正打算简单叮嘱两句就离开,动作忽然一顿。

    围着林诺的方潭皱了皱鼻子,有些不适:“怎么有一股苦味?”

    散去没多久的桑葚酒味重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阿多尼斯浑身力气被徒然抽走,冷汗瞬间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靠住墙,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方潭这会儿不止鼻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好苦啊......”

    林诺虽然和他们一样都是alpha,但她腺体受损,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

    一开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直到阿多尼斯闭着眼,用暗哑的声音对方潭道:“陛下......回房间里去。”

    方潭还在叛逆:“凭什么?”

    阿多尼斯已经没有力气再重复了。

    林诺若有所思的观察着阿多尼斯的状态,眼底略过一丝惊讶,她推着方潭:“陛下,您先进去。”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方潭下意识听从妈妈的话,绕过阿多尼斯进了病房。

    阿多尼斯控制不住的从墙上滑了下去。

    林诺反手把方潭锁在病房里,摸索到墙上的按钮,关掉这层楼的气阀。接着,她给自己的师父发了消息,让他赶紧拿alpha抑制剂过来。

    做完这些后,林诺蹲下身,靠近阿多尼斯,然后被一只骨节分明的粗糙手掌抓住了手腕。

    女孩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慌乱又错愕,她挣扎了一下,眸里泛起水雾:“大......大人,您还好吗,我让人去给您拿抑制剂了......您,放开我......”

    掌下的手腕纤细又柔软,阿多尼斯用的力气很大,那只娇气的腕上已经肉眼可见的红了大片。

    他费力的睁眼,汗水糊住眼睑,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

    “......没用。”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角带了些异样的红:“赶紧......走。”

    林诺拇指抵住食指指节,视线停在这人扬起的脖颈,和来回滚动的喉结上,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我去给您找个omega,您先撑一下,大......”

    未说出口的话随着女孩扬起的发尾消散在空中,她天旋地转了一阵,微愣的被压过来的alpha按在了地上。

    像是没反应过来。

    半晌,

    林诺直直望进阿多尼斯晦涩的眼底,终于无措起来:“......您要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阿多尼斯感觉自己坠入了一道深渊。

    那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像是夹在时空中的缝隙,没有时间流逝,寂静的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令他抗拒厌恶的桑葚酒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寂。

    他躺在黑暗中,做不了任何动作,也闻不到任何气味。

    只有胸腔处涌起的那团火没有被熄灭,阿多尼斯强撑着想坐起来,却提不起丁点力气。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从喉间溢出的声音时,光线才慢慢亮了起来。

    阿多尼斯恍惚半晌,抬眼看了看天花板上刺眼的吊灯,又低下头,看向身下柔弱无骨,眼底泛着水光的女孩。

    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那只带着薄茧的手掌探向女孩后颈,意识朦胧间,他摸到一片光洁,没有任何凸起的细腻皮肤。

    混沌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阿多尼斯呼出的气体喷在林诺颈间,灼热又醇厚:“......你不是omega?”

    林诺歪了歪头,无辜中带着一丝疑惑。

    “您在说什么......我是alpha啊。”

    探出去的手掌猛然收紧,阿多尼斯闷哼一声,熟悉的疼痛感席卷而来。

    半空中倏地出现一只半人高的黑色乌鸦,它睁着一双冒着寒意的纯金眼珠,气场暴戾而又嗜血。

    易感期引发的精神力暴动......又来了。

    阿多尼斯有些狼狈的从林诺身上下去,靠近墙壁蜷缩起身体。

    “走......”他的声音带上了生锈般的涩意。

    林诺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占据走廊一多半空间的乌鸦目光紧紧锁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把她撕碎。

    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但林诺是个医生。

    一个三S级的alpha倒在她面前,抑制剂和稳定剂都失去了效果。

    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法,似乎只剩下......

    强制标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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