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儿离开后,刘宁一脸安静眼神幽怨看着张洲安。张洲安本来脸色阴沉,被刘宁这番注视一阵,他神色缓和一些,伸手探上刘宁额头:“好些了?”“一点没好。”刘宁干脆回道:“还需静养,大人去别处吧,星儿就很好。”

    不提星儿还好,刘宁这下成功激起了张洲安压下的怒火。张洲安看着刘宁:“我要在哪里,由不得你,你少持宠生娇。”刘宁幽幽道:“宠?我不过大人一把刀,用时出鞘,不用时暖床,说我精于算计,大人才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张洲安愣了片刻,轻声道:“你从来不是我的刀。”刘宁扬眉:“大人意思是,我连做刀都不合格?”张洲安无语:“我没有把你当刀。”

    二人沉默一阵。刘宁道:“我在府中烦闷,要出去,请大人给我自由。”张洲安道:“你是想知道水寨情况,我告诉你就是。胡洪兵下落不明,在你查到的那个暗室之中寻到他许多通敌罪证。陈水余接了水寨掌印,老寨主已经去世。现在陈水余带着部族在重建水寨,万事待兴。”

    老寨主总算将掌印交到陈水余手中,刘宁舒口气:“我那几个师伯?”“他们应当回了九峰山,你们只要不跟朝廷作对,不妖言惑众,理应无碍。”“钱辰呢?”“胡海姣醒后他便离开,不知所踪。”

    钱辰一定来了京城,正到处找自己,自己不能出去,消息也传不出去,怎么才能跟他汇合?

    “可不可以叫他来这里?”“不可以。”“为什么,他是我弟子?”“你一心想离开这里,忠王的人到处在找你,早就盯上了钱辰,在忠王倒下之前,你必须待在此处。”“忠王什么时候倒下?”“快了,当年我父王被害银钱被盗之事,年生久远叫他脱了身,圣上收拾他的心一直都在。现在木府和胡洪兵的事看着线索已断,总还有迹可追,忠王通敌叛国的证据只要找到,他再无翻身可能。”

    刘宁道:“那要是还要好多年,甚至一直不能扳倒他……”“你便一直在这里。”“不行。”“你还想嫁陈水余?”梁引弦嫁不了陈水余不是你干的?刘宁恨恨看着张洲安:“不嫁他也不会嫁你。”“那就好生待着,反正已经嫁过。”

    张洲安沐浴去了,他还要处理肩伤,一时半刻不会回来。刘宁走进他的书房,想着写点东西叫人带给星儿,现在除了星儿,没有人敢帮自己。刘宁一向擅长翻查物证,不意在墙角一个箱子里看到里面写满字的纸。

    刘宁取出一看,这些纸上竟然写满了“刘宁”二字。从纸张新旧和笔墨浓淡看,这些字经年累月写了很久,最上面的一张看着墨迹很新,应该就在近日。每页“刘宁”的写法都有所变化,看得出张洲安一笔一墨写得十分认真。

    看着这无数个“刘宁”,刘宁心中一酸,她突然明白了星儿的话,张洲安对那个刘宁的情意果然远远超过想象,他看着冷静自若,内心思念一直泛滥成灾。所以,才会遇到一个长相性情相似的“梁引弦”后,对自己揪着不放?

    一块石头扔了进来,钱辰?刘宁忙拾起展开上面的纸,是陈水余的笔迹:“后院墙根。”陈水余来了这里?刘宁忙将箱子收拾好,支开门口的文绿,一人悄身去了后院。

    后院小门一开,墙角躺着两个守卫。见刘宁过来,陈水余上前一把抱住她:“阿弦……”刘宁忙推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做什么?”陈水余一脸受伤:“我来寻你回去,我不该来这里?几日不见,你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刘宁忙道:“我意思是说水寨内乱还未平定,你不是该忙着整顿内务重建秩序?”

    “你已经知道了?”陈水余面色一沉:“张洲安告诉你的?”刘宁道:“阿余,水寨之乱还未尘埃落定,时逢多事之秋,你身份特殊,现在出现在京城要是被人盯上了又会引起波澜,你要小心行事……”“小心?你都被他关在这里,我还要小心?阿弦,跟我回水寨,我已经接了掌印,爷爷也希望我们成亲。”他拉上刘宁就要走。

    刘宁不动:“阿余……”陈水余回头不解:“阿弦,你不想跟我走?”刘宁低声道:“我想回九峰山,水寨……不适合我。”

    陈水余心中一冷:“我们不是说好……”“此一时彼一时,阿余你以前也不想当寨主,现在不也接了掌印?”“阿弦,你是不是怪我那天自己走了留你一人在那?当时……没有办法,我这来接你了,你别怪我。”“没有怪你,是我叫你走的,你顾全大局做得很好。”“那你就是……想留在张洲安身边,他是王爷身份显赫,你变心了?”“没有的事,不然我就不会想着回九峰山。”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为什么要退缩为什么要离开我?”陈水余一脸的不解和难过,他伤心问道。

    “梁引弦,九山山主,骨子里不喜尘世的粮食和蔬菜,根本跟八百水寨格格不入。就算她之前对你有些好感,可过日子是很现实的,她就算为着要践行承诺嫁给你,时间久些,十有八九也会跟你成为怨偶,最后还是会离开水寨。老寨主和部落兄弟为了守护水寨去得悲壮,阿余你接了掌印,也不能跟当初说过的一样,离开水寨陪她游荡。”

    “什么她不她的,她不就是你?”

    “这个不重要。”刘宁叹气:“还有,阿余你是眼睛不能容沙子的人,梁引弦……我已经……”陈水余脸色大变:“张洲安对你做了什么?”刘宁沉默不语。陈水余抓着她肩膀声音嘶哑:“你说,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刘宁转开脸:“别问了阿余,你不想知道。”陈水余声音有些不稳:“你是说,你跟他已经……”刘宁低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陈水余拔刀就要往前院方向去,被刘宁死命拉住:“阿余,阿余,你听说我,总寨主和水寨的人不能白死,胡洪兵还没有找到,水寨以后还要靠你,你不能出任何事,阿余你别去。”陈水余甩开她的手瞪红了眼睛:“别拿这些说事,我的女人都这样了,什么水寨,我不管。”刘宁上前抓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阿余,人生既长又短,不是只有儿女情长,还有很多重要的该做的事。梁引弦……我没有那么喜欢你,也并不适合你,你放手吧。”

    陈水余一脸颓败,他看着刘宁痛苦问道:“你是不是当真喜欢上他了,喜欢上了安王?”刘宁认真道:“没有。”陈水余一脸恳求:“那我们试试,你要是在水寨待得不开心,想走就走想回就回,我什么都依你,阿弦?”

    刘宁摇头:“阿余,我问你,你能保证抱着我的时候,永远不会想起他跟我做的事?你能保证我们吵架的时候,你会永远不提起这事?你能保证,能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陈水余脸色一变,他思忖片刻不觉退后半步喃喃道:“我会尽量不想……”“你做不到,你不敢保证。阿余我太了解你了,你要一份至真至纯的感情,你自己能付出一切,也相信梁引弦能同样回报你。可现在你面前的梁引弦,已经……”

    陈水余红了眼睛:“我不介意。”“你介意,我也介意你介意,阿余,我们就这样吧。趁着没人发现,你快回水寨去,京城不安全。”陈水余冷静了一些,只仍不甘心,他看着刘宁:“我放不下你,阿弦。”“现在不能放下,过些日子就可以。”

    “把人给我抓住!”张洲安的声音,有一片火把往这边过来。

    糟了,被发现了,刘宁推开陈水余:“快走!”陈水余不肯离开:“一起走,你不回水寨也跟我出去。”“我们一起,谁都走不掉!”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刘宁急道:“走!”

    陈水余一咬牙从小门离开。

    陈水余离开不久,小俊带着一队人匆匆过来。小俊看着刘宁,又看看那道门,大声道:“跟我追!”“诺!”

    刘宁伸手拦住走在后面的张洲安:“大人,什么都没有,你叫他们回来。”张洲安周身杀气:“让开!”刘宁半步不退:“你快发信号叫他们别再追,我就是在这里闲逛,什么人都没有。”

    张洲安对她视若无睹,推开她大步上前。刘宁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脚:“我不准你去。”“你私会陈水余,我回来跟你算这笔账,放手。”“不放!”

    张洲安想踹又下不了脚,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趴着一时僵住。陈水余要是被抓住,一定会被多方盯上,他就算不死,水寨群龙无首也会易主,他爷爷为他费的心思就前功尽弃。怎么办?

    想起书房中那箱写满名字的纸,刘宁心念一动,只要张洲安还念着那个刘宁,那个刘宁在张洲安面前就占了上风。张洲安一直认定梁引弦就是那个刘宁,那么自己可以利用一下那个刘宁。

    刘宁赶忙起身一把抱紧张洲安的腰:“我喜欢的是你!”

    张洲安立时僵住,他轻声问:“你说什么?”刘宁吸一口气:“我喜欢的是你,就算跨越时空,就算我忘了一切,你一直没变,我对你的感觉也一点没变,我喜欢的还是你。”

    张洲安声音沙哑:“你方才还跟他私会,还要跟他去水寨嫁给他,现在说这样的话,以为我会信?”刘宁摇头:“我一点不想嫁给他,梁引弦可能也不是很想,只是九山水寨结亲早就说好,不过做该做的事罢了。现在梁引弦是大人的人,方才已经和阿余说好两两相忘。大人,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张洲安沉默片刻:“你承认你是刘宁?”

    “我就是刘宁,刘宁喜欢的只有大人你,没有别人。”

    张洲安动容:“你没骗我?”“如果骗你,就……”刘宁一时不敢发誓,她觉得现在要是发誓,一定会应验到自己身上,梁引弦绝对不会说这些话。“住口。”张洲安低声道:“你心意我已经知道,把手松开。”

    刘宁环着张洲安腰的手更紧了些:“不放,除非你放他走。”张洲安手上用了巧劲,刘宁手臂一麻,被他将手放开。张洲安转身看着刘宁:“你回去等我。”“那阿余?”“我自有分寸。”

    刘宁在房中摆好吃食,斟满了酒,心神不定坐着,不时看看门口。她一时为陈水余担心,一时又为对张洲安说的那番话感到脸红。心乱如麻之下,不觉喝完一壶又一壶酒。醉意朦胧之际,门被推开。

    张洲安一身风霜踏月进门,浑身清冷赛过霜月,暗夜中的脸俊美非凡,刘宁一时看得发呆:“大人……”张洲安关紧了门,脱下外袍坐到刘宁身边,他将她手中酒壶轻轻接过:“不好好等我,喝这么多。”

    刘宁偏头问他:“阿余呢?”“他行动狡猾,跑掉了。要是再来,我定不放过他。”刘宁心下一松:“多谢大人。”

    张洲安看刘宁面色泛红,他心中一动:“过来。”刘宁起身被他一把搂入怀中,她脸色又红了些。张洲安轻声道:“你把你之前的话再说一遍。”“多谢大人。”张洲安道:“陈水余还没出城。”

    刘宁低声道:“我喜欢你。”张洲安一幅算你识趣的表情:“继续。”“我喜欢你。”“一直说,我不喊停你不准停。”刘宁无奈:“我喜欢你。”“嗯。”“我喜欢你。”“嗯。”……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刘宁酒意袭来,她有些犯困,眼睛微闭不再说话。张洲安一把抱起她:“刘宁。”“嗯。”“别睡。”“要睡。”“还有正事要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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