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的指针就像是被人拨过的一样,他们忙忙碌碌地就到了出发的时候了。端儿背着自己的包跟在张起灵的身后,迎着午时的太阳过了几条马路,在一个站牌那里,坐上了一辆面包车。

    端儿和张起灵坐在了后座,除了他们,车上只有一个司机,看模样四十来岁,长相很憨厚,他们二人一进来,就对他们寒暄了两句,当然,张起灵是不会搭理他的,一坐下就戴上自己卫衣的兜帽休息了。端儿只对那个司机笑了笑,也坐下偏头看窗外的风景了。

    她其实不敢多说话,在还没有学会与人打交道之前,她能少说就少说,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是自从她见过黑瞎子之后得出来的经验。

    车窗外的景色变换得极快,市区的楼房不一会儿就被甩到了身后,接着是郊区,再到乡下,端儿眼中渐渐留有着长势葱郁的树林,一片让人舒心的绿色,她颇有兴致地向车窗外探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过多久,她的双眼便有些疲倦了,景致不再变化,且随着阳光的偏移,外面逐渐模糊成一片黑色。车子好似在往山里开,好几次都颠簸了一下,她收回目光,瞥见张起灵也没了睡觉的兴致,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在端儿的屁股被颠得快要麻木的时候,车子总算是停了。此时,层层叠叠的枝叶遮住了天光,衬得山里更显阴冷,司机在前面为他们带路,脚下的落叶被踩得吱呀作响,像是乌鸦刺耳的叫声,追着他们一路响。

    端儿看着走在她面前的张起灵,眉头微蹙,很是疑惑。她之前以为他是什么探险队的,或是干其他与大自然打交道的工作,可愈加靠近山的深处,脚步愈是不停,她心里的不对劲感愈是不得消退。怎么想这里都是密谋搞事的绝佳地点啊!可张起灵没有停,那她也只能咬牙坚持走下去。

    等到那个司机告诉他们到了的时候,端儿向前探头,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人,正靠坐在一个土堆上抽烟,他旁边有一个好像是刚挖出来的土洞,只半人宽高,用两根细细的铁杆撑在洞口,防止坍塌。

    那人见到他们二人,立马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十分殷勤地凑过来,说:“可算等来了,盗洞都打好了。”那人瞟了眼站在张起灵身边的端儿,刚想张嘴再问问这个小姑娘是谁,张起灵就越过他,来到了盗洞前,往里面看了看,而后就动作利索地钻了进去。

    端儿还在为“盗洞”二字震惊的时候,看到张起灵黑漆漆的身影像个兔子一样就消失在了洞前,她还来不及细想,也跟随着他钻了进去。

    庆幸着自己身为猫妖的天赋,即使在黑夜,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洞里一股土腥味,她不适地打了个喷嚏,联想到张起灵每次回来身上的味道,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看向他的眼神也复杂了些。

    盗洞不深,他们一会儿就爬了出来,落脚是一地的青石板,她学着张起灵打开手电,照亮了这个空间。

    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室,他们钻出来的洞也是打破石墙通过来的,东西两侧的石墙坑坑洼洼的,有着细小的棱角,显然当初刨出的这个空间没有仔细加工过。端儿将手电照向南面,竟发现了一个石门,这个石门倒是意外的光滑,有着粗略勾勒出的纹路。她走近些,发现石门正中的位置,可以从门缝里窥见对面有什么东西别着,像是一把锁。

    她抓了抓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个门是出去的?这么想着,她一回身,就看到她的正前方摆着一个桌子,用灯光一照霎时显现出血红色的肌理,顺着桌沿和桌子腿延展,发出暗淡的光。桌子上还铺着一条丝绸,薄如蝉翼,但好像没有桌子那样经得住时间的摧残,耷拉下的边边角角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

    端儿不必细想便知这是上好的木材和丝绸,看来墓主人生前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因着张起灵正站在桌前,再往上端儿看不清楚,她走近,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才发现这桌子上竟然还放着一个长形的木制神龛。

    神龛是用来供奉神像和祖宗牌位的,这个石室有一个神龛,那便意味着这里是用来做祠堂的,一个地下祠堂。端儿将手电光打向牌位,想着看一看墓主人是谁,结果,那个木制牌位出乎意料地破败了些,完全不敌其下的桌子,上面已经辨认不出一个字来了。

    她顿时生出满脑子的问号,觉得造这个墓室的工匠奇怪了些,明明用打桌子的边角料都可以再造一个更好的牌位,为什么非要用烂木头呢?

    她将她的疑惑说出口,偏头看见张起灵沉静如水,眼底氤氲着风波,不知在想什么,但是他下一刻便又行动了起来,转过身就往南面的石门去,端儿叫住他,说:“不用看了,那是祠堂的出口,通向外面的。”

    端儿张口便说了,话也没细想,但是她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周身的空气便沉寂了,像突然袭过一阵寒风,瞬间冷了下来。她看到张起灵隐在黑暗中的侧脸,眉眼也犀利了几分,偏过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开口说道:“你知道的很多。”同时,他又想起了她刚才说的关于神龛的话。

    “嗯?”端儿被他盯着,像是凌空的飞鹰盯着地上弱小的猎物一般,她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慌不择言地辩解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我不是个妖怪吗?兴许以前看过什么书就都记下了,我脑子里有这些就顺口说出来,你不要乱想。”

    端儿解释完了,想着自己确实不太清楚,那便也不必心虚,抬起头与他对视,反正他总不能看到她这么干净的眼神还怀疑。

    她也不知道是自己成功说服了他,还是他自己也无所谓这个问题了,又抬腿向着别的方向走去。端儿蹙了蹙眉,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的,或者应该再稍微生气一些,叫他明白自己也是一个有脾气的妖怪。她看向在一面墙前面忙活的张起灵,走到他背后,扯了扯他的衣服,她想着他转过身来,她定要大声地宣告自己的不满。

    “你……你……”她本就矮他不少,再抬头去看他,十分没气势,然后一而再再而衰,话到嘴边就变了味,“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像刚才这么看我,我害怕。”

    她就这么和他大眼瞪小眼,可她瞪不过他,头缓缓地垂了下来,双手不自觉地就拽住了他的衣袖,晃了晃,她不管,她要以自己的服软来让他妥协,尽管这样看起来自己还是这么没出息。

    张起灵垂下眉眼,看去,他的一只衣袖被她攥在手里,晃悠着,温热的皮肤便不经意地擦在了一起,可眼前这只猫妖一向没有自觉。他沉下眼眸,用空出来的右手摸到了墙上的暗格,往下一按,整面墙便开始松动,缓缓翻转过来。

    几块小石子从上面掉下,砸到了端儿的头,她伸手去揉,张起灵便利用这个空挡抽走了自己的衣袖,向着里面走去。

    “你怎么不回答我啊,生气了吗?等等我。”端儿有些想不过来他这是怎么了,忙抬腿追上去,心里边还在琢磨着自己到底为啥惹到他了,可他步子太大,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进到里面的甬道,她的手电扫了下两旁的石墙,绘有精美的壁画,无非是些日月星辰和神兽仙人之类的,大抵都是要讨个吉祥永生和引魂升天的用意,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她也没再细看,她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他甩下了,虽然这是个单行道,但她还是心有余悸的。

    端儿没再敢说话,也没再去靠近张起灵,就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路顺畅地进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中室,她大致扫了下,中室大概是模拟墓主人生前的饮食娱乐场所建立的,沿着墙壁堆着好几排陶罐,依稀能闻出丝丝酒味儿,还有什么已经坏掉的辨不出样子的乐器,甚至还有烂掉的锅碗瓢盆和几麻袋的粮食。

    她不在意这些,张起灵更是。他转头看了看两侧,发现还有南北两个耳室,他向北耳室走去,发现猫妖正看着墙上的壁画出神,他方才扫了一眼这个石室的上方,没有机关的孔洞,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蹊跷,这个墓规矩了些,他虽仍没有放下戒备,但自己稍微离开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况且耳室是直接连通石室的,没有障碍,真的出事,他也能迅速回来。

    端儿余光里看到他进了南耳室,便没有去追,比起宝物,她还是更喜欢看故事。这里的壁画是叙事的,满墙的士兵、战马,两方阵营,两种面容,从墙的那端一直打到另一端,战况激烈,十分引人入胜。

    整面壁画里,有一身披黑甲的将军分外显眼,在这场战争中起着定海神针的作用,从容地指挥着,带领着军队取得了胜利。端儿明了地点点头,这般凸显这个人物,看来有□□成是墓主人了。

    将军的话,那这个墓不得了啊,看来能让人捞到不少好处。

    端儿望向张起灵去到的北墓室,手电光在里面充盈着,能看到他的影子像鱼一般得晃来晃去。端儿此时好奇心大胜,确认他离她不远后,向着另一个放陪葬品的南耳室走去。

    端儿站在门口,拿着手电筒向着漆黑的耳室照去,不想,眼中所见让她大吃一惊,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里不是个将军墓吗?怎么会有如此的陪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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