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儿三人率先进入通道,借着与食人鱼缠斗的空挡,黑瞎子一脚踢开一条露出利齿的鱼,分神与前边的端儿谈笑,“有了脾气确实让人省心不少,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缩在沙发上,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

    “这不是有你和小哥站在身后嘛,我也就是狐假虎威而已。”端儿压低身子躲过两条食人鱼的袭击,挥击的铲子甩出一串带着腥味的血珠,“接下来该怎么办,带着周石他们吗?”

    “不用说,人家自己也会跟上来。我们只要做好我们应该做的就行了,其他的事就要看小钟协调了。”端儿前脚进入拐角,黑瞎子后脚迈进,轻松地踩着碎步调整呼吸,“现在看着都是为赵老板办事,实际上就小钟一人,咱们仨是一伙的,那边三个是一伙的。”

    对于行走路线,端儿已烂熟于心,她扫视了一圈,也就周石和他的伙计气喘吁吁的,双手扶着膝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现在一共是七个人,拐角歇息的位置已是拥挤,她往后靠墙站,等着张起灵在浮雕上刻好记号,对着外边说道:“之后往右走,能跟上的尽量跟上,我们耽误太长时间了,困在这里越久越不利。”

    周石他们纵有怨言,也不敢在此刻爆发,在斗里边谁有本事谁最有发言权。端儿瞥了一眼他们疲倦中藏不住狠辣的眼神,心底掀起一股暗潮,恐怕接下来的路途少不了麻烦。

    之后又接连过了七个浮雕,终于是迎来了转机。在白玉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道巨大拱门,众人跨进去,是一圆形的墓室,墙壁以及墓顶依旧是一层薄薄的玉皮,环绕在周遭。墓室空空荡荡,便显得中央的棺椁分外惹眼。

    棺椁清透晶莹,端儿观察了一圈,似乎和陪葬墓里的玉石相似,最外面是一层水晶,当然后来她和张起灵猜测那是鱼鳞,棺椁上的这层应该是特地提炼的物质,之后再嵌入一层玉皮阻挡视线,所以现在七道光束打在上面,怎么也照不透。棺盖上雕刻着一条大鱼,蛇身龙尾,舒展着身子在浪里翻滚,其余位置以海涛纹相衬,向下俯瞰,犹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已经没路了,眼前的就是墓主人的棺椁,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端儿把棺床上探头探脑的小钟叫到一边,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压低声音问道:“小钟,到这里我们三个是不是就算完成赵老板的委托了?”

    闻言,小钟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回道:“端儿姐姐,应该还要麻烦你们开棺,毕竟一些值钱的玩意儿都在里边。”末了,看她脸色沉重,赶紧改口,“你和黑爷、小哥先歇会儿,我和周石他们开。”

    “我并非这个意思。”她轻缓地吐出话语,眼神错开,看向小钟背后,蹙眉道:“你确定要在它的注视下开棺吗?”

    小钟一懵,僵硬地转动脖颈,一颗硕大的鱼眼赫然映入眼帘,吓得他蹦跶到端儿身后,瑟瑟发抖,嗓音都变了调,“姐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它不是在外面吗?什么时候游进来的?”

    “你难道没发现它一直在跟着我们吗?”在迷宫里面就是了,不然没可能每条通道里都能看到它。端儿神色凛然,凝视着它巨大的身躯,十分严肃地继续回道:“封墓石那里的骷髅,我们推断是一条鱼咬的,而面前的这一条估计能把我们一口吞下去。”

    谁都不能保证玉墙会不会破裂,那她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它是墓主人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障,那她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触碰底线,不然后果难以设想。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钟经端儿提醒,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慌里慌张地向后退步,向众人表明离开的意愿。

    端儿扫了一眼周石,下一秒便听到他嚷嚷着说不行,她转过身面对着玉墙,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这种费口舌的事还是小钟来办,毕竟是赵老板的代理人。

    方才在迷宫里更多的是仰望,只感觉这条大鱼像是飘扬的白绸一般肆意自在,现在只一墙之隔,摇摆的鱼身竟有一人高度,披覆的鱼鳞有巴掌大,在她眼前闪烁着微光。这应该就是照壁上画的那种鱼,让人忌惮又惹人崇敬。她将手掌贴上墙壁,眼神里非但没有恐惧,而且竟满是钦羡。

    “很漂亮。”她低喃道,对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的张起灵轻言细语道:“我何时能如它这般备受敬畏,人做久了差点忘记自己也是妖怪了,我有时候也会想着去寻找自己的身世,可是总没有头绪。”就像是漂泊无依的蓬草,一阵风刮过,她便不得不去别的地方落脚,始终无法扎根。

    张起灵垂下眼眸,不动声色。不知怎得心底发酸,不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而是那番言论,端儿当真离开他的话,他的生活恐怕又要回到苦行僧式的修炼模式,冷清,寂静,没有人心疼。

    若说离不开她吗?应该是不会的,只是身侧消失了一个瘦小的身影,陡然生出一时的落差,没关系的,他会快速调整好状态,然后再慢慢地回归一个人应有的模样,让她变成次要的存在,再多的不习惯也会被抹平。

    他因这种想法偷瞄了端儿几次,对着她白皙的脸颊有些不忍心,心口也堵得慌,抱着安抚她也是安抚自己的心态抬手触碰她的发顶,可只勾起了几缕发丝,那端突然响起的枪声惊地他下意识地把她护在身后。

    “我说,现在能开了吗?”迎着所有人震惊的视线,周石站在棺床上,拿着一把手-枪指着小钟的脑袋,“下一发可就是你的脑袋了。”

    “谁都知道棺椁里边宝贝多,就在眼前你跟我说不能开,想要哥几个空手回去,怎么可能!”周石另外两个伙计也掏出了抢,一人指向黑瞎子,一人指向张起灵。周石狞笑着看了眼很是狼狈的小钟,以及脸色阴沉的黑瞎子和张起灵,咧嘴张狂地大笑,“管你是哪位爷,今儿都得给我-干活,开棺!”

    周石留着心眼,忌惮着他俩的身手,带着两个伙计退到一边,拉开距离,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逼迫他们四个不得不走上棺床。

    四人无言地交换视线,皆没有动作,等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伙计上前抬腿给了小钟一脚,催促道:“快点!别想着耍花招。”

    小钟吃痛地闷哼出声,对着他们三人说:“对不住,连累你们了。”

    被枪指着的感觉着实不好受,端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张起灵和黑瞎子,他俩沉下脸色,未多言语,颇有默契地卸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工具,沿着缝隙敲击。

    她不会开棺的活儿,但见二人镇定自若的模样,一颗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余光扫到周石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倚靠着墙指着他们,再看向面如死灰的小钟,她蹲下来,关心道:“刚才有没有受伤?”

    小钟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解释说:“没事,他刚才就是威胁我,子弹打到墙上了。”

    哪?墙上?

    端儿猛地回头,无瑕的玉墙果然被打出一个坑洞,裂缝像蛛网一般向四周扩散,犹如白绸上绣制的蔷薇花。她瞳孔蓦地僵在了眼眶里,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鱼,危机感瞬间攀升,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一种不详的预感袭遍全身,她接连向忙着干活儿的二人传达意愿,黑瞎子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虽不太理解,便也学着装模做样地趴在棺椁上看。

    把棺盖与棺身之间合拢的位置一通敲敲打打,四人一齐用力将棺盖掀翻到地,被玉皮遮掩的光景顿时显露在眼前。

    里面躺着一身着玄色绣金龙长袍,头戴冠冕的男子,皮肤状态保存良好,面色苍白,双手交叠在腹部,持一白色玉璧,如同沉睡一般。从他暴露在外的手腕和脖颈看,依稀能分辨出某种透明物质贴附着皮肤,灯光错杂重叠,竟是一层层的鳞片。其余空挡填充大量珠宝银器以及泛着金光的鱼鳞。

    还不待四人细看,周石便火急火燎地挤开他们,脑袋悬在棺椁上空,眼睛直冒绿光,“大鹿、跳蚤,把包打开,装货。”

    兴奋的喊叫却是卡在了半路,黑瞎子从后面狠狠地踹了他屁-股一脚,他顿时半个身子就栽了进去,脸贴着尸体的锦袍发出一声干嚎。张起灵从后面架着他,拎着他衣领给甩出来,推着脑袋挤在内壁上,又蹬上他腘窝让他跪下,周石的一身肌肉刚刚鼓起,那边端儿眼疾手快地捡起他掉落的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闭嘴,吵死了!”她斜睨了一眼那两个颤颤巍巍举枪的伙计,将枪口压低,警告道:“不想他死,就把枪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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