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儿双手捧着玉玺从箱子里拿出来,碧玉手感温润细腻,颜色均匀鲜亮,阳光照射之下玲珑剔透,最重要的没有裂纹,整块浑然一体,富于美感。这块玉石绝对是上佳的好料子,恐怕现在的矿坑几年几十年都不一定出这么大一块料子。

    玉石配上一个手艺纯熟的好工匠,价值不可估量。单就麒麟与它脚下的小鬼,她摩挲着线条,光滑圆润,流畅至极,衔接上更是完美,细看之下麒麟竟也是由无数小鬼组成,这般创意不可谓不妙。

    可是谁家玉玺上雕刻麒麟踏鬼?

    玉玺印钮,就熟知的传国玉玺来说,秦王嬴政当年用蓝田玉造出一方天子玺,上钮为螭虎,一说是龙鱼凤鸟,由此玺成为了正统皇帝的信物。此后历代皇帝的印玺,多是绞龙钮,青玉质、白玉质皆有。不局限于皇帝身份的话,印章钮式还有龟纽、鱼钮、桥钮、瓦钮等,样式丰富。

    她低头端详着图案,光线恍恍惚惚的,便发现麒麟上确实有龙鱼的线条扭曲在一起,但龙看着不似龙,龙身的基本特征不占几处,没有龙爪、龙尾,犄角隐藏在小鬼身上看不分明,瞧着倒像是条光秃秃的蛇。图案太过古怪,她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何造出式样这般诡异的印钮。

    不过她突然想起来在鲁王宫里看到过这枚玉玺,他们下到斗里,正门处有两只厉鬼石雕镇守,其中一只手里握着的便是玉玺,石料雕得精致,几乎和她手里的这枚样式分毫不差,当时在按照北斗七星图案摆放棺椁的墓室里,吴邪和他三叔看过一处棺椁上的记载,他们称鲁殇王借阴兵的宝物为鬼玺,应该就是她手里的这个。

    真是不得了,见到实物了。

    不是说张起灵不爱明器吗?怎么把鬼玺带出来了?她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的,这可着实令人好奇。

    她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可只触及一角,其他的靠脑补也拼不出来,这鬼玺成了烫手山芋,原本摸着清清凉凉,还爱不释手,琢磨出点儿东西,惊得她赶忙把它放回了箱子,扣上锁扣,装作没打开的样子放回了衣柜。

    发|情期动脑子特别耗费心神,按理说这种日子应该有人陪伴,那人姑且称之为另一半,即便不在身边,也应该无时无刻思念着另一半,想想甜蜜回忆,精神上的缓解也是一种方法。但是她没有另一半,惯例上非要找一个,只能勉强说是张起灵,毕竟睡了他的床,穿了他的衣服,她头发丝上估摸着都是他的气息,她哪有空想别人。

    可是分神思索了下他偷藏的鬼玺,意识便一阵翻滚,牵扯神经疼痛非常,像有一口大钟在嗡嗡作响,搅得她呼吸一滞,力气随之抽净,软绵绵的瘫倒在地,身体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疼得她手颤抖着去够旁边张起灵的衣服,五指用力,将其扯过来攥紧,冷汗顺着额角洇湿衣料,缓了十多分钟才停歇。

    她紧闭双眼,挤出方才涌上来的泪水,抬头拭去,强撑着站了起来,托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客厅,打开抽屉,翻找出止疼药,从厨房接水回来,忽听得手机铃声响起,找出昨晚随手丢在桌子上的手机,看来电显示未知,犹豫了一会儿,按键接通。

    “喂?你好。”端儿嗓音嘶哑,咳嗽了几下,脑袋一时发昏,连忙坐在沙发上喝口水润润干涸的喉咙。

    “端儿,是我。”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眸色一亮,颇是开心地弯起嘴角,“吴邪,你从斗里边出来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出来了,我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太好。”那端的吴邪亦是蹦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听着像是突然结巴了,还未恢复正常说话的能力,“这个是我的新手机号,你保存一下,之前的手机丢山里边,找不到了。”

    “你受伤了?严不严重?”端儿吞下止疼药,躺在沙发上休息,吴邪的声音都变调了,想来状态是不太好。

    吴邪调整病床高度,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手掌脱力,五指一松,手机直接摔到了地上,本能地欲要蜷缩身体,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从外面买饭回来的王盟一进屋看到自家老板的惨样,吓得他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扶着他坐好,焦急地问他有没有事。

    这边端儿手机听筒里传来咚咚的杂音,她诧异地看了眼屏幕,疑惑地说:“吴邪,还在吗?发生什么事了,吴邪?吴邪?”

    吴邪轻微摇头,胳膊动了动,说:“手机帮我捡起来。”王盟把小桌子支起来,将饭盒摆上桌,依次打开盖子,递给他一把勺子,吴邪还没缓过劲,摆了摆手,打开免提,回道:“没事,端儿,别担心,就是手机掉地上了。”

    “吴邪,你别吓我,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和我说话都不利索,还偏要装作没事的样子。”端儿揪心地拧起眉头,不受控制地又咳嗽了几声,胸腔因之震颤,很是难过。

    吴邪舀起一勺白粥吞下,听着端儿的动静不太对劲,蓦地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她倒吸气的声音,他着急地叫她的名字,有个十几秒才回应他。

    “我没事,吴邪,没事。”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就是想喝水,没注意把杯子碰掉了。”

    “你这哪像没事的样子,你还说我呢,还不是拿一模一样的说辞搪塞我。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在家里边吗?生病了记得去看医生,小哥呢?让小哥陪你一块去,别硬撑着。”之前他顺着水流冲下山,摔断了他几根肋骨,吃东西都费劲,囫囵咽下几口粥,躺回床上,叫来王盟收拾桌子。

    幸好杯子摔到了地毯上,不然她就没喝水的杯子了。端儿钩住把手捡起来放到茶几上,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回了些意识,思索了一瞬,虚弱地说:“就是感冒了,这几天都在下雨,昨晚忘记关窗户,醒来就这样了,我刚吃过药,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咱俩真是同病相怜。”他自嘲地笑笑,看着外面晴空万里,病房里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想着两人的约定,说:“我这几天在西安,等病好了才回杭州,见面可能要推迟了。”

    “你好好养伤,我的事不急,我也要养好身子才能去找你。”她身体愈发不适,止疼药并不起作用,寻了个借口挂掉电话,打眼看墙上挂钟指向了一点,肚子饿过劲了,反倒察觉不出。

    从厨房柜子里拿包泡面煮着吃,想着不能亏了自己,又加了鸡蛋、丸子和青菜。煮面五分钟,吃面一小时,要么是小腹烧灼,肚子疼,要么是手没力气,挑不上来面条,磨磨蹭蹭得让她头更疼了。锅和碗都不想洗,虚浮着步子回了卧室,就躺在了张起灵的床上。

    混混沌沌地躺着,她发现张起灵的气息已经不管用了,疼痛让她异常清醒,丝毫起不到缓解的作用,只能忍受着无名烈火的灼烧,让自己在熔岩里翻滚,受尽煎熬。

    吴邪还问她张起灵去哪了,她也想知道啊,他去哪了?怎么还不回家?好想把自己的委屈告诉他,但是又怕打扰他,不敢和他打电话。

    她才不任性呢,她最听话了,她分得清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她不会把自己的苦楚轻易告诉别人,让别人担心,她早就学会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不过是发|情期,没事的,忍忍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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