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杭州古董鉴定会前夕。

    这两天杭州的古玩圈子很是热闹,又恰逢中秋节假日,来西湖游玩度假的游客成几倍增长。端儿每天都是早早就开了门,在附近溜达了一会儿,回去便见吴邪拿着早餐来和她一起吃。

    那天王盟再回来时,手里不仅带回了完好的信函,而且还拿来了和端儿手里一模一样的鉴定会徽章,王盟解释说是主办方让他拿给吴邪的,因为此前邀请的吴二白不愿出面,所以吴家这边就轮到了吴邪。

    吴邪当时拿着徽章还挺高兴,手舞足蹈地说这既代表着他在圈子里的水平,也表明他小三爷的名号是越发响亮,不输吴家另两位长辈了。他兴奋地翘起下颌,像只跳上树梢打鸣的公鸡四处炫耀。虽说是长辈们的退让,端儿看出真相,但也哄着他说了诸般夸奖的话。

    所以吴邪面临的两重任务,一是吴山居参展,二是他要当鉴宝专家。参展的物件,务必精挑细选,先是要考虑吴山居能拿的出手的压堂货,毕竟是要面世的物件,不能太寒掺。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压堂货既能看出吴山居的藏宝水准,为吴山居拉来好感以及潜在的买家,亦能表明他小三爷的眼光,提高他在圈里的地位,当然端儿还认为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因此这件事万万马虎不得。

    吴山居昨天闭店一天,吴邪带着王盟和端儿来到仓库,也就是后院的一间屋子。这后院不常来人,杂草挤出砖缝窜到几尺高,害得三人不好落脚,匆匆找来镰刀割草,把院子中间清干净才迟迟地移到仓库门口。

    “看这是什么?”吴邪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水,甩了甩手边里一把形制独特的钥匙,钥匙和铜环相撞发出一阵脆响,“吴山居仓库的钥匙,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我平时都要专门放箱子里锁着它。”

    端儿捂嘴轻笑,心道他割草还是没累着,竟有力气开玩笑,她腰现在还疼呢。她瞧那细长的钥匙,目光移到同样不俗的铜锁上,明白过来他缘何说的如此夸张。锁仓库的铜锁不是常见的广锁,而是为了防盗专门改良的四开锁。

    这四开锁的锁扣没有暴露在外,而是藏在了锁里面,需要先移动锁两端安置的活镝子和锁梁,再拨开一铜片,才能看到锁眼,由是拿着钥匙也不一定能开锁,定要懂四开锁别出心裁的机关才能打开门。

    吴邪两三下打开仓库大门,扑面而来是呛人的灰尘,原本是铺在地面上的,三个人六条腿,走动来走动去,像是突然来了阵旋风,满屋子的灰尘便飘到了半空,落在他们的衣服、头发上。

    “吴邪,你是多久没打扫过这里了。”端儿鼻头不舒服,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身子不稳,扶了下旁边的箱子,移开手,便有个手掌印在了上面。

    闻言,吴邪讪讪地笑了笑,张望着看到一放在地上的大箱子,他招呼二人过去,打开箱子,一对葫芦瓶呈现在眼前。他从中捧出一个,摩挲着光滑冰凉的器身,细致地观察一番,又递给端儿,颇是得意地说:“看看这件怎么样?我吴山居的镇店之宝。”

    从造型上看是一葫芦瓶,瓶身侧边另有两耳,也就是把手,方便拿取。颜色上是冬青釉,釉面莹润,要比青釉更加发白发亮,若是忽略绶带耳,从远处看和挂在藤蔓上的嫩绿葫芦差不多。胎质亦是上佳,摸上去没有阻感,瓶身表面没有瑕疵,可见烧制过程中是多么用心。底部落款为“大清雍正年制”,篆书款。

    端儿凑近仔细辨认,既然都不是工艺品了,而是真真正正的俏货,应该也没什么差错,想来这一对葫芦瓶做为吴山居的压堂货还是足够的。

    于是她眼带笑意地看向吴邪,调侃道:“行啊,吴老板,你有这宝贝我可不敢说你是奸商了。”她用手肘戳了戳吴邪,正好戳中他腰窝,叫他忍笑躲过,又回身和她调笑了几句,之后和王盟搬着箱子来到了正屋。

    “就这一个得了,再找别的也挺累的。”吴邪垂着腰坐下喝了口水,看向去开风扇的王盟,问道:“鉴定会给的展位是什么样子?王盟,你下午和我去一趟看看。”再转过头来面向端儿,拜托道:“麻烦你下午看会儿店,端儿。”

    端儿应下,午睡过后打开大门,刚启动电脑想学王盟玩一局扫雷,嘈嘈杂杂的笑闹声便传至耳畔,一群看着模样像是大学生的少男少女在门口探头探脑,见端儿走到眼前,拘谨地询问她可不可以进去拍照。她只觉这场面很是眼熟,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便放他们进院子了。

    吴邪回来时,拍照的人群已经换了好几拨,熙熙攘攘的,映衬得这平素冷清的吴山居像过年一样热闹。他伫立在门口看到这光景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走到了景区门口的纪念品店,挤开众人进了里屋,端儿告知他缘由才明白过来情况。

    彼时他瞅着拿着手机,忙乱地摆姿势的青年男女,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瞬,回身和端儿商量道:“你说我要不要在门口放张牌子,上面写上‘拍照十元,付款进屋’?”

    端儿让他逗得眉开眼笑,打趣他说:“莫不是小三爷好久不开张,现在口袋里紧巴巴的,想赚钱了?”

    不过还真让她预料到了,这波人气确实为吴山居带来了久违的顾客。今天上午便有个自北京而来的宝友,是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人,围着博古架绕了一圈,眼神颇是毒辣地相中了一件青玉蟾蜍镇纸,他将其拿起,来回把玩,爱不释手,当即向吴邪问价,两人抬手一通比划,无声对峙了几分钟,最后那宝友心满意足地带着镇纸离开了。

    好不容易开了回张,吴邪也很高兴,中午带着端儿和王盟去楼外楼搓了一顿,回来时遇见了齐宅的周管家,他正好想就鉴定会一事找端儿告知,于是顺道回了吴山居。

    几人先是客套了一番,喝着茶水吃着点心询问近况,等几人脸都绷不住、屁股都坐僵的时候,周管家才从包里掏出几张画册铺到桌子上,伸手指着一张苍绿色封面的画册,说:“这是明天鉴定会的宣传册,需要记得点时间,到时候各位都有的忙,别再错过。”

    再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上面打印着一幅表格,他看了眼吴邪和端儿,解释道:“这是专家鉴定活动的时间安排,看上面吴老板和端儿小姐都是下午场,两点开始,五点结束,要持续三个小时之久。”

    “还有……”他又取出两张黛色请帖,展开内页,向他二人示意道:“这是明晚拍卖会的请帖,吴老板和端儿小姐的我都给拿来了,请帖是一人一份,凡有请帖者才可入场,还请收好,不要丢了。”

    吴邪疑惑地接过请帖看了看,上面只交代了时间、地点和注意事项,未标出拍卖物品,他指尖停留在烫金大字上,对周管家问道:“怎么还有拍卖会,我怎么不知道?”

    “这拍卖会比较隐秘,没有太过宣扬。”周管家解惑道,“时间安排在明晚八点,也就是鉴定会结束后三小时,在酒店六楼举行。”

    他推了推滑下鼻梁的镜框,温和地看向端儿,说:“这次拍卖会我们齐家也有参与,打算将您带来的玉璧拍卖出去,事成后齐家与您三七分,您看如何?”

    端儿自是没有异议,这一通安排听下来晕头转向的,诸多信息搅得她糊涂,只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地问道:“那我在明天需要做什么?除了替齐家出席鉴定会,还要参加拍卖会?”

    “是的。”周管家回复道,一双琥珀似的眸子满是笑意,“您不用太过紧张,拍卖会上您只需要坐着观看就可以。”

    端儿没什么想法了,倒是吴邪又拉着周管家聊了好久,话里话外想打听拍卖会上的物件,但周管家嘴巴严实,说话滴水不露,分外谨慎,无有疏忽,谈笑间把他折磨得快要发疯,等周管家走后,他抱着手臂一阵咬牙切齿,像只没抢到骨头吃的柯基,恨恨地说他们齐家都是一个德性,竟做些神眉鬼道的事儿。

    端儿听罢,长久不做言语,只琢磨着鉴定会的事了,明天还没到便有些紧张,顺势开口向吴邪借来几本鉴宝的书籍,回了里间看书,临时抱佛脚。

    下午时,吴邪接了一个电话后便急匆匆地抱着一个盒子离开再没回来,吃过晚饭告别王盟,她自己一个人坐在湖边发怔,恍惚间扫到一颇为熟悉的身影,但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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