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岳半凡顶着憔悴的面容来到任临深的房间,躬身作揖,接着走到书案前帮助她抄写经文。他脑子里想的是昨夜的事是否传了过来,道乙仙人又是否得到了新的消息。

    任临深支开侍女,来到岳半凡身旁坐下。“我听说你昨夜去了长老院宗祠?”

    不等对方回答,又说道:“这件事已经传开了。我没想到我的那些话反而坚定了你要与他作对的决心,但我还是想劝你,别再坚持了。

    只有你活着才能将这些直相告诉众人,揭露他的丑恶面貌。孩子,这不是背叛正道,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事情真相所做出的正确牺牲。

    如果我还有能力的话,这应该是由我完成的。可是,我已经做不到了。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解到的真相也仅此而已,他为了让我无颜回去面对安安、面对曾经,才会将那些事告诉我。知道的越多,便越不敢,不能说出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这是我唯一活着的信念了。”

    听她说完,岳半凡再次沉默,他心里清楚,这都是为了他好,他所坚持的不正是这天下正道么。如果他做不到像何以安等人一样站在光明处与邪恶势力对抗,那么便做他们背后的力量,藏身于黑暗处充当光的影子。

    “嗯,多谢师叔指导,晚辈会再想想的。”岳半凡说着,起身告很。在回房间的路上他遇到不少人,都是来劝他归降的,只是他有自己的计谋,一切在不言中而喻。

    午后,岳英杰来到岳半凡的房中,带着他去见道乙仙人。看着道己仙人满意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岳半凡投靠在暗日音门下了,整个琅然门,现在都属于暗日音了。

    些时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心中悲叹琅然门的未来。岳半凡投诚后,在门内事务与权力都恢复了,只是道乙仙人还没有完全解开他的灵脉。

    “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吧,”他自我安慰,可心里却担忧会不会因此耽误了自己的计划。

    职务恢复后,岳半凡开始接收外界的消息,现在的局势对何以安他们十分不利,五大凶尸在仙门百家中引起强烈的轰动,它们无人能敌,战无不胜。

    在战场上,被杀死的修士、士兵经过空气中尸粉的污染,会变成暗日音的凶尸军队。

    无论江森等几位医术精湛的医师怎么研究防治,还是不可避免,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杀死的修士再一次站起,成了自己的敌人,狠下心来将白刃刺进他们体内,或许没有血来染红白刃,但有言不尽的痛楚折磨着他们的内心。

    然而这样的痛苦不会只存在一次。凶尸倒下后不久,又会被远在天方的幕后操控者控制,再次站起扑问其他修士,如此往复……

    岳半凡没有办法,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他站在长廊下,看着弟子们操练,道乙仙人已经打算让这些人上战场了,可真是丧心病狂。

    远处是投靠于道乙仙人的长老,默默监视着他。

    须臾,岳英杰走了过来。“师兄,主上召你。”

    “好,我这就过去。”

    到了风雨楼内,岳半凡才知道这是召他来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对付嗔戒门为首的仙门百家,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定会引起道乙仙人等人的怀疑,里面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打开房门,躬身作揖,待道乙仙人发声后岳半凡才抬起头来,环视一圈,依次是旧菊轩、破月门的两位掌事人和化婴派,万石派等几个门派的长老,岳半凡抬手行礼。

    原来,有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成了暗日音的爪牙,陷害忠良。

    “恭喜主上,贺喜主上,又多了一位强力助手,岳半凡与何以安几个年幼便相识,知根知底,对我们十分有利。”一位长老阿谀奉承道。

    道乙仙人脸上绽开满意的笑容,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充满压迫感。“虽然现在局势分明,但何以安诡计多端,且有多位朋友相助,我们需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抓住她。擒贼先擒王,只有抓住何以安才能统治其他仙门百家,让他们都臣服于本座。”

    “主上所言甚是,大大小小战事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何以安本人只出战一次,五大凶尸却被他们玩得团团转。”旧菊轩轩主怫然大怒。“我们应该找个机会单独约战。”

    其他人跟着点头,只有岳半凡在一旁一动不动,很快,他便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道乙仙人淡淡道:“半凡,你可有良计?”

    “回师尊,”岳半凡立刻绷紧了神经,“此时约战恐不是良机。安安……何以安几人足智多谋,且实力非一般人能够匹敌,以暗日音的名义下战贴没有合适的理由,她不会来,现在还不是决一死战的时候。如果以琅然门的名义,会提前暴露我们的计划,更不合适。”

    万石派的一名长老眉眼冷了几分,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愤怒,他柳眉倒竖道:“何必助长他人威风,见自己威风。何以安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又怎么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半凡不才,不知其中深浅,还清各位长老叔伯原谅。嗔戒门能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成为能与琅然门比肩的门派,这恰巧证明了他们的真才实干,若没有周全的计划,还是不要轻易行动的好。 ”

    那长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道乙仙人打断,也不好再次张口了。“尔等不必再争,半凡思前顾后情有可原,几位长老希望速战速绝也实属正常。但何以安迟迟不亲自作战,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待本座派人察明后再作决定也不迟。”

    说罢,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两刻钟后,那群长老陆续离开,房间里只剩道乙仙人和岳半凡两人了,道乙仙人沉声道:“你今日表现不错,只是本座希望你是真心为了暗日音好而不发兵,而不是为了他们。你与何以安做了十几年师兄妹,同样,本座也做了她十几年的师父,如果她能像你一样迷途知返,本座自然高官俸禄许她前程。只可惜,她不如你。”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清理嗓子里的痰液。“半凡啊,你是本座精心培养长大的接班人,没有什么是比前途更重要的,万不可本未倒置。”

    “谨听师尊教诲,待时机成熟,半凡愿亲自带兵征战,必不辱师命。”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道乙仙人眉眼间的严厉都退去了一层。他伸手从书案上拿出一本书,“你回去后多加修习,如果有需要可以来请教。但是,要与岳英杰所修习的术法做区分,他们所学与你天差地别。”

    “是,师尊。”岳半凡应下,带着书册离开了风雨阁。他不明白这术法与岳英杰有什么关系,直到他亲眼所见,心中五味杂陈。

    另他想不到的是,道乙仙人的用心良苦或者是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他和岳英杰修练的术法从本质上来讲便是相克。如果说他是皎皎春波之明月,那岳英杰就是凄凄冬雪之惨淡。

    也许他注定要与岳英杰分道扬镳,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行融入总会有一方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这就是命,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任临深那边岳半凡每日还会照常去,但不会待很长时间。

    道乙仙人偶尔造访已让他习惯,只是不适应两人的相处方式,见过了道乙仙人冷漠平淡、严厉或者凶狠的模样,岳半凡实在想不到他在任临深身边“殷勤”的模样。

    可惜任临深早已识破了他的伪装,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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