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索性就将话挑明了吧,那日中秋夜宴上与公主闹得颇不愉快,还能借此卖她一个人情……

    他冷眼瞧着一旁对此安排同样颇有怨言的周觅欢,抓住时机,抱拳出列 “皇上,臣正有一事要报,几日前中秋宴席之上微臣府内进贼,害得公主受惊,微臣一直愧疚不已,公主还说要向皇上请旨着意点派侍卫进微臣府内看守……微臣想着也不必麻烦了,不如就把洛黄派过来就好……”

    此话一出,周觅欢瞬间明白他的用意,忙接话道,“对呀,父皇……洛黄跟我们一同前去也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可于王大人确有不同……”

    “上次中秋夜宴,王府遭袭,就连筽国王子都受到了惊吓,受了伤……此等情形,若是不将这刺客捉拿归案,岂不是要将咱们大周朝的脸都给丢尽了吗? ”

    “父皇你说,这事是不是也很重要?”

    “这……”周朝一时有些犹豫……

    一旁的安重却冷眼瞧着挤眉弄眼的周觅欢与王崇敏察觉出了不对劲……

    周朝这心思明显是倾向于洛黄去的,此时王崇敏这般操作岂不是要将周朝给得罪了吗?

    他犯得着为讨好周觅欢而冒着得罪正主周朝的风险此时去讨要洛黄进他的府里吗?

    王崇敏也不是这般分不清主次的人……

    只能有一样,那洛黄对他另有用处!

    想到他将自己的嫡长子推入岳阳城那等险境,安重恨得直牙痒痒,他不顺意,也决不能遂了王崇敏的意!

    于是,他袖袍一挥,出列道,“公主此言差矣,皇上子嗣单薄,皇后无子,膝下只有您这么一位公主,您可是咱们大周朝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位嫡长公主,金尊玉贵,有何事能比公主的千金贵体更加重要的呢?”

    见王崇敏又要言,他又道 “本不应您屈己成道,亲自前往的,可奈何公主心存大义,舍身为国,这等宏大的胸襟才是我朝嫡长公主应有的风范,是我朝臣民戴目倾耳的榜样!”

    听到安重向他说话,周朝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与有荣焉地随声附和着,“安丞相所言有理,小贼而已,何时抓不得?若王御史实在担心,朕身边也另外腾得出人手……朕的御前侍卫一个个骁勇善战,也是极不错的……”

    王崇敏想到那些个在洛黄手下节节败退的侍卫……

    说起来还真不一定有他府里的侍卫强……而且在他府里安插一批周朝的人,那不就相当于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了周朝的眼皮子底下嘛……

    他尴尬地笑笑,话锋一转,“那倒也不急……臣到时候还是去刑部报案吧,那里人才辈出,想来也有头绪……”

    周朝倒也未真想在他府里安插什么侍卫,也自知就算自己真有这个想法,凭今时今日王崇敏的地位自己这个徒有虚名的皇帝怕也难以做到……

    因而他摆手道,“此事既已如此决断,还得劳烦安将军向岳阳城跑上一趟”

    安一缓抱拳称是。

    见周朝眼瞪着一旁描了美人的屏风微微打了个哈欠,再无后话,一旁的安重无声一叹,唯有安排详细事宜,

    “安将军,今日你便回去点兵休整,因要掩饰身份,能带人数有限,务必得是精英,三日后,你与公主便从汴京城去往岳阳……”

    “皇上会对外宣称边疆战事有急事需派你前去处理,你们走后一日会另外派人乔装成你,再带上你身边的两位亲信,快马加鞭奔赴边疆……”

    “还有,务必记住,你们乔装成公主身边的侍卫后行事需得低调,不可莽撞,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与人冲突,知道了吗?”

    安一缓颔首,“微臣明白”

    安一缓做事沉稳内敛,又久经战场,什么样的场面他没见过,自然是稳得住的……就是……

    安重望向一旁与自己的父皇一般有些百无聊赖,魂游太虚幻境的周觅欢,素来不惯显山露水的安重难得神色冷冽,“公主既已决定跟去,此行事关重大,行事稍有不慎你们这一行人的小命便会折在那里,还望公主在那一切都要听从安将军的安排,不可鲁莽任性!否则,老臣与你的父皇母后都会过得很不安乐”

    听得安重暗藏威胁的警告,周觅欢心里虽有些不舒服,可瞧着自己皇椅上那心思已经飞去自己后宫的父皇,她只得咬牙忍下,不敢放肆,“安丞相还请放心,到了那里本宫一切都听安将军的差遣,决不给他添乱”

    她对这位丞相大人是又敬又怕……这种感觉即便是她再面对生气的周朝之时都未有过的……

    “丞相都说完了吧?”周朝又是打了个哈欠,“若是完了,那便就这样散吧,你别瞧着公主平日里爱胡闹,可遇到正事她还是知道分寸的,丞相就放心好了”

    殿中诸人看着哈欠连连,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周朝,忙识趣地作揖退去。

    此番离去,诸人各怀心事,安重自是担心安一缓的安危,周朝还惦记着周觅欢,就是一回后宫见到了娇滴滴的粟米便瞬间将自己这个女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王崇敏原本最该得意的,只是奈何后面被强行拖进去一个洛黄……他又要操心自己的后院安保一事……方才扬起的嘴角却再也笑不出了……

    毕竟这汴京城里,论起身手能比得上安一缓,洛黄这几人的着实不多……

    既然质比不上,那就得从量下手了……

    周觅欢出了大殿后,正要向后宫而去,却被安重从后唤住,“公主……”

    周觅欢脚步一定,神色极不自然,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来,“安丞相……您找我有事吗……”

    “也无什么大事,老臣只是有几句话想对公主说……”

    周觅欢有些疑惑,自己与安重似乎并不熟络,他又一向眼高于顶,甚少与她们这些深宫妇人有所来往……

    当年还记得她的母后也曾向他递过橄榄枝,可奈何他兴致缺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丞相有何事但说无妨”

    安重笑着目送不远处安一缓离去的背影,“安将军几近出生入死方得今日显赫,他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实属不易……”

    “此行对他而言事关重要,因而老臣方才或许言辞有些过激,有所得罪之处还请公主顾念老臣拳拳爱子之心稍作体谅……”

    安重这一九十度的鞠躬令周觅欢瞧见这位位高权重的丞相饱含风霜的斑白鬓发……

    周觅欢喉咙微动,“丞相不必如此……我方才所言一字不假,到了那边我一定听从将军调遣,决不恣意妄为”

    见她神色认真,不似说谎,安重方才神色稍缓,“如此,那便愿公主与安将军一行能凯旋归来,到那时公主会发现,于你与你的母后在朝中后宫一切都会大不一样了!”

    周觅欢眼前一亮……方才似乎从安重的话中听出了些旁的意思……

    原本去岳阳城她只动了风花雪月的心思……可方才听安重一说,倒生了想要借此机会扬眉吐气的念头……

    你想,若是她能得安重青眼,那在后宫还不是横着走?粟米那小贱蹄子哪还敢再给她脸色看?

    “丞相尽管放心,康皇叔家的小王爷自小最听我的话了,有我在那,定能事半功倍!”

    安重捋胡浅笑,“公主如此胸有成竹,老臣自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二人寒暄一阵后便各自散去。

    安一缓刚回丞相府,脱去官帽,迎上前来的招弟一面接过他手上官帽一面道,“将军,你弟弟今日一大早就过来找你了,还带了好多的东西呢,看那样子像是要在府里长住……”

    “长住?”安一缓脚步一顿,“他现在在哪呢?”

    “在将军的内书房里”安一缓的书房共分两个,一个放的是一些五花八门的闲书,设置在他的房间里,主要是平时闲暇时供他消遣所用,另一个则设在戒备森严而又离他不远的厢房,主要放置一些秘密的军机要件,平日里更有专人负责清扫,其余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而此时安一禹待的自然就是那个放置着闲书的内书房。

    不过便是闲书,熟知安一禹口味的安一缓也知道,自己那书架上绝对没有这位安二公子感兴趣的……

    他领着招弟向内书房走去,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在书房里待了多久了?”

    招弟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吧”

    “哦?”安一缓顿生好奇之心,加快了脚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进房门果然瞧见安一禹正将自己埋在书堆里,咬着笔杆,两道浓眉紧锁就似两根抬头的毛毛虫一般……

    安一缓上前合起他面前摊开的那部书册……

    “左传……”

    “今日可新鲜了,好端端地怎么想起看书来了?”

    安一禹故作随意地将面前的书册合上,“一个人待着无聊呗……又无别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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