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哈哈大笑,“三哥,你快坐下吧,今晚可是专门为你接风洗尘的家宴,你不必再拘礼……来来来……咱们兄弟干上一杯……”

    白容清也举杯笑道,“王爷别来无恙?”

    “多谢娘娘挂怀,贤妃娘娘万安”

    一阵寒暄过后,周康仰头喝下杯中酒,随后抱拳道,“得皇上眷顾,微臣这些年倒时常能进宫面见圣颜,犬子常年征伐在外,说起来自他七岁离京之时便再未相见,嗪儿,还不快起身拜见皇上,贤妃娘娘”

    听到周康口中的“拜见”一次,周觅嗪不禁眉头微蹙,不过片刻却又极好地掩饰了过去,他起身来到殿中央,掀袍跪下,毕恭毕敬地给坐上的周朝及白容清磕头行礼,“微臣周觅嗪见过皇上,贤妃娘娘,吾皇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周朝笑得一脸慈善,“平日你父王来汴京都是孤身一人,至多也就带上展现,说起来朕见展现还多过你……”

    “以后也不要学你父王那个老朽木,一口一个皇上的叫着多见外,以后就叫朕皇叔即可”

    周觅嗪垂首,“谢皇上”

    展现这时也起身走向殿中,在周觅嗪旁跪下,而洛赤也随之起身,来到展现的,下侧跪下,二人同时磕头行礼。

    “微臣展现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微臣洛赤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不必多礼”

    “多谢皇上”

    “多谢皇上”

    “这位是?”展现周朝自然是认识的,只是洛赤看着面生得很。

    “不才洛赤,家父乃是五品同知洛克阳”

    “洛克阳?”周朝念着这个似乎已经很久未曾听到过的名字,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最终,他想起几年前那段关于洛家的在汴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

    他神色怪异地再次上下打量过面前的洛赤,心中揣测着洛赤在这段流言之中扮演着的角色……

    越是想到最后,他的表情便越是意味深长……

    “你的……父亲身体近来还好吧?”

    “多谢皇上挂怀,父亲年迈体弱,身体一向都不大好,前些日子四妹出嫁父亲瞧着她能寻得像安将军那般年少有为的如意郎君,甚是宽慰,身体也都好些了的,只是前日收到安丞相的一封书信,许是记挂女儿,思女成疾,再次病倒了,至今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同为女儿刚出嫁不久的父亲,周朝感同身受,很是理解洛克阳的心情……

    “丞相府与洛家相隔也不远,洛同知若是真想女儿了,大可以让安将军及其夫人回娘家去住几天,是吧?安将军?”

    安重虽不知方才洛赤那番话是何用意,可他纵横官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洛赤此番绝对来者不善……

    只是……方才他口中故意向周朝提及洛同知是看过自己那封信才病倒的……却又点到为止,并未细究……

    因而此举颇有警告威慑自己之意……

    幸而周朝未曾多想,只是对面的王崇敏就不似周朝这般好糊弄过去了,没瞧见他已摩拳擦掌,只等洛赤再细说几句关于那封信之事,以此借题发挥……

    故而,安一缓还未应,安重便已附和道,“皇上所言极是,洛同知重病在床身为女儿女婿自当前去探望,以尽孝心,只是,如今黄儿怀有身孕,胎像不稳,实在不宜久住……”

    “哦?”洛赤闻言又惊又喜,“四妹怀有身孕了?父亲若是得知这等喜事还不知怎么高兴呢!”

    脸上显露出的欣喜之色竟不似作假,若不是安重熟知洛克阳父子与洛黄之间水火不相容的关系,只怕真要给他这逼真的演技糊弄过去了……

    “安丞相说得也有道理,在下刚刚回来,父亲又卧病在床,四妹住在府里也不太方便,只请四妹得空之时常来探望即可”

    洛黄起身向他一福,“小妹前几日事忙,一时疏忽,还望大哥见谅”

    洛赤忙屈身去扶,“妹妹如今怀有身孕,千万可要小心,一家人没有什么见不见谅的,四妹不必客气”

    那等兄友妹恭的祥和画面,令周朝顿感愉悦。

    白容清也扬唇笑道,“你们兄妹两几年未见,不曾想感情竟如此要好”

    这番看似真心夸赞的话听得场中不少知道个中内情的人一阵表情怪异……

    洛黄干笑几声,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应答之时,洛赤却已一把隔着袖摆握着她的手道,“血浓于水,无论如何,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是吧?子枫兄?”

    安一缓坦然应道,“那是自然”

    殿中诸人各怀心思地吃完这餐饭,趁着月色当空各自散去。

    第二日一早,安一缓与洛黄二人便乘着马车来到洛府。

    一下车,早已等候在那的吴管家便小步跑上前来迎接,“安将军,安夫人”

    随行而来的招弟将车上的礼物一一递给他。

    安一缓与洛黄则携手向里面走去。

    刚进院落,便从墙角鬼鬼祟祟地冲出来一个人影,安一缓有所察觉,出于武将的本能转身抬脚便要向那人踢去……

    那人似未想到他们如此之快地反应过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当时就愣在了原地,幸而安一缓反应敏捷,再落脚之前看清他的模样,及时手脚,方才未至那张小脸盖上被脚印所覆盖。

    “墨儿……”洛黄转身看清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人后很是惊讶,“你跟在我们身后做什么?”

    此时的洛墨浑然不似先前那般活泼开朗的模样,原本就瘦小的身形在此时那张小脸更是小了一全,洛黄替他买的那身还算合身的衣物也变得宽大了些许,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却又再听到脚步声时,精神高度紧张,草木皆兵,一脸戒备地四下打量着……

    洛黄见他如此越发心疼地一把将他揽入自己的怀里,揉着他的头,“墨儿,你这是怎么了?告诉师父可好?”

    洛墨再次回到洛黄的怀抱,这些时日里收的委屈与担惊受怕随着鼻间充斥着的那股温暖而熟悉的味道瞬间爆发,鼻头一酸,他伏在洛黄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师……师父……他们……他们想要杀我!”

    洛黄闻言心中一惊,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压制的满腔的愤怒,“洛赤?!”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这话,得到怀里那个小人的点头答复之后,洛黄“蹭”地站起,手扶在腰间的软剑上,说着便要冲进去,却被一旁的安一缓攥住手腕,“黄儿,不要冲动!”

    “我怎么能不冲动!”洛黄想到这些时日里洛墨所受的委屈与担惊受怕,气得眼都红了,“都说虎毒还不食子!洛墨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他懂什么?亏他下得去手!”

    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后院。

    外面处理完一切的招弟与吴管家正好进走院子里,将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明明白白的二人顿觉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反应的二人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愣在了原地……

    安一缓抚着洛黄的背小声宽慰道,“这里人多口杂,如果你此刻将事情闹大,洛墨便会首当其冲收到伤害”

    安一缓所言如一盆冷水一般朝洛黄当头浇下,洛黄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低头瞧着方才被自己推到地上,一脸无措地眼含泪花仰头望向自己的洛墨,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那番话,伤害最深的无疑是面前这个可怜而又无辜的孩子……

    她红着眼眶在他面前蹲下,抱着他声音哽咽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师父方才不该推开你的……”

    安一缓瞧着跪在地上,抱头痛苦的二人,满是感触地在二人身边蹲下,抚着洛黄的后背,无声地宽慰着……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安将军与安夫人与我家这小贱奴这么投缘啊……”

    三人背后响起一个颇不应景的揶揄而又刻薄的声音……

    洛黄止了哭,抬头双眸通红,一脸愤恨地望向那个声音的主人……

    “洛赤!”

    电石火光之间,洛黄腰间的软剑已经出鞘,破空向不远处的洛赤而去。

    面对咄咄逼人的洛黄手中那柄气势凌厉的软剑,洛赤不敢大意,几次三番凝神躲过。

    他瞧着不远处束手而立,丝毫没有拉架劝阻意思的安一缓,不禁道,“她可还怀着身孕呢,你也不担心我出手伤着她?”

    “你敢!”

    安一缓眸光凌厉,“她腹中的可是安家的嫡长子,若是在你家出了什么事,咱们那位安丞相只怕会生吞活剥了你!”

    “况且……”他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场中缠斗在一起的二人,“你可不是我夫人的对手”

    洛赤闻言眉头一紧,他深知安一缓所言不假!

    外人只瞧着自己对面洛黄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应对从容,自有他自己知道,在如蜻蜓点水一般一指弹开那柄直刺自己眉心的软剑之后,他的手指乃至他的一双手都被里面蕴含的可怖力量震得不可控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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