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那侍卫依旧谦卑,只是手中握着刀剑却未松丝毫,“属下只是奉皇上之命,无诏不得入殿”

    “你……”

    眼看形势不利,周觅欢忙道,“皇祖母,如今这宫里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不少,咱们犯不着与他们计较!”

    “恭送皇太后”白容清下跪行礼。

    恭太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而白容清目送她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不等她脸上的笑意落下,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谁!”拔剑出鞘的侍卫最先反应过来,脚尖一点,长身掠起,于瞬息之间来到灌木丛前面,手中的长剑也顺势搭在准备逃走的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被吓得身体一僵,脖子一缩,再不敢挪动丝毫。

    白容清随后款款而来,她绕到那人的前面,待她看清那人的面容,讥讽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粟妃娘娘”

    跟在白容清身边的明玲见到她,神色有些怪异地低下头躲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粟米尬笑连连,“我走错路了……走错路了……”

    “怕不是走错路了,而是特意在此吧……”

    “怎么?刚才见到你搬来的救兵碰了一鼻子的灰是不是很失望啊?”

    “娘娘误会了……臣妾怎么敢通外敌,臣妾自始至终都是跟娘娘站在一起的,怎么会背叛娘娘呢……”

    “是不是你都不重要……”白容清眼神轻蔑,“重要的是你现在知道以后这宫里是谁做主,以后你要做什么”

    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那粟米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忙点头哈腰地附和着,“臣妾一直都知道这宫里是娘娘做主,这段时间以来臣妾都是以娘娘马首是瞻,不敢有任何怨言,娘娘也是瞧见了的……”

    白容清瞧着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粟米,心里极为满足,“你能识时务就好!”

    在她的点头示意之下,那侍卫收回剑,站回了白容清的身后。

    见那把冰凉的剑离开自己的脖子,粟米不禁长吁一口气,虽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此处,可白容清不下令,她也不敢有丝毫动作,唯有低头继续瑟缩在原地,等待白容清的发落。

    白容清此时也失去了再折磨她的兴趣,颇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滚下去吧”

    大庭广众之下,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的粟米藏在袖袍之中的双手下意识地暗暗收拢,握紧成拳,可抬头瞥见站在周觅欢身后那名配刀的侍卫,她按下自己的愤怒,感恩戴德地连声应下之后,快步向不远处跑去……

    待跑到没人之处,她方才收起脸上讨好的笑,眼神阴暗地回头望着自己方才似小丑一般走过的那条路……

    白容清,总有一日,我会将今日在你身上受的奇耻大辱,加倍地奉还给你!

    回到慈宁宫后,待王嬷嬷掩上大门,恭太后方才拉着周觅欢的手,满怀愧疚地道,“欢儿,很抱歉,皇祖母什么都没帮上你”

    周觅欢瞧着神色真挚不似作假的恭太后,心绪莫名,说起来,即为亲姨甥,细看之下,恭太后与她母后眉眼之处却有几分相似……

    想到自己的母后,周觅欢不禁眼眶一红,抱着恭太后,心里泛起几分真心实意,“皇祖母,你别这样子说,都是我的坚持害得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白容清拂面,丢了脸……”

    “孩子……皇祖母都这个年纪了,哪里还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她抚摸着周觅欢的头发,眼里是说不出的慈爱,“只是也正因为皇祖母年纪大了,也少了年轻时候的心气劲,有些事也看得淡了,没看淡的很多事也开始力不从心……”

    “皇祖母……我……”

    “你公爹安重早些年哀家也与他打过一些交道,知道他手段如何,至于为人嘛……到了咱们这个地位的人若无一定的心机城府也没办法稳得住局面……周康不仅是哀家的眼中钉,更是他的眼中钉,你想经由此事,想通过哀家打压贤妃,断了周康在宫中的一大助力来讨好安重,哀家也能够理解……”

    “皇祖母,我没有,我实在是关心父皇的龙体,担心白容清会对父皇不利这才……”

    “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她老怀安慰地拍拍周觅欢的手,“不过,前朝与后宫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周康在前朝气势正盛,后宫自然也如有神助,你若想拂他的势还得从前朝下手……”

    “皇祖母可有高见?”

    “哀家不过是个后宫妇人,见识如何比得上丞相大人,咱们母家如今当得又是闲差,空有虚衔,面上瞧着风光,内里是什么都帮不上……”

    周觅欢怎能不懂,见恭太后将话挑明了,唯若有所思地附和着应下……

    二人再闲话家常几句,周觅欢便也借故脚步匆匆地出了宫……

    回了安府后,她率先来到安重的书房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一一向他禀报清楚,随后一脸愧疚地低头致歉,“是儿媳无能,未能为爹解忧”

    安重对这结果已有所预料,因而倒未有多失望,“也罢,公主你不必自责,周康的难缠我早已见识过了……不过你与太后此番动作倒给了底下的言官不少话柄,只要稍加运作,我便能以清君侧为由调及人马来汴京城……”

    说到这里,他方后知后觉地还未离开,站在他面前正听得认真的周觅欢,忙住了口,笑道,“瞧瞧,人一老话便多,公主像是听得了吧?一日未见,一禹刚刚还在府里四处找你呢,公主且回房去吧”

    周觅欢浅笑,“爹这是说得哪里的话,儿媳进门时间短,难得有机会能聆听爹的教诲,自是喜不自胜,哪里有烦的道理?”

    “其实当初儿媳在闺中之时便常听父皇称赞公爹智慧超群,无论人品能力都是个中翘楚,乃是他生平最信任倚重之人,如今有幸得听爹的金玉良言,不过几句已令儿媳受益匪浅”

    一番话下来,饶是安重也乐得合不拢嘴,捋着胡子大笑着连说了几个好……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的安一禹神秘兮兮地探进一个头来,“爹,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一见到他,安重的笑容渐消,但见周觅欢望来,脸上只带着不失礼貌的浅笑。

    安一禹推门走进,来到周觅欢的身边,毫不避讳地拉着她的手道“跑了一天,累了吧?”

    听得他的温言软语,周觅欢含羞带臊地垂眸浅笑,眼里含春地摇了摇头。

    安重瞧着周觅欢微微凸起的孕肚,神色一柔,“你有孕在身,实在不能过多操劳,还是先下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一禹与我”

    安一禹一来,周觅欢也觉心内稍安,点头应声退下。

    安重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也在此时消失殆尽,他板着脸道,“一禹,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需要承担的东西也比之前要多”

    “方才你媳妇在这,我给你留着面子不想说你,但又不得不说,现在咱们安家正渡过一个大难关,你大哥又不在,那就是安家唯一的嫡子,是顶梁柱,凡事自然要多担待一些,连你媳妇挺着大肚子都知道四下奔走,为安家尽一份心,你如今怎么倒成日像个小姑娘一般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是是是……”安一禹也是听得一脸惭愧,难得的没有顶嘴给自己找理由,“公主挺着个大肚子还要四处奔走,确实让我这个相公有些汗颜……”

    “你知道就好……”安重见他有些长进,方才神色一缓,从桌上拿起杯盏轻呡一口,“我瞧着现在公主对咱安家比你还要上心”

    “能娶到公主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那倒也不是这样说”安重见他如此自怨自艾心中又有些不快,“当初公主母后一死,贤妃专宠,这贤妃与公主也是有些过节的,她若不嫁入我们安家,只怕在宫中日子也是难过得很……”

    “爹对宫中之事怎的了解得如此清楚?”

    “原来是不在意的,可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后为父方才意识到自己在宫中的耳目太少,以至于给了心怀不轨之人可乘之机,实乃血泪教训!”

    怪只怪他过分自信与自己对于周朝的掌控,总以为他生性懦弱不敢生出他想,岂料,就算他不敢,可耐不住有心之人会利用他这好色的本性来兴风作浪……

    “爹,我瞧着周康父子在前朝太过放肆,你可有应对之法?”

    听说,自从周康监国之后,大肆排除异己,还毫不避嫌地将近来毫无建树的周觅嗪连升几级,封为骠骑大将军,军权尽揽,吃相简直不要太难看。

    安重冷笑,“我只怕他按兵不动,他动作越大,对我们便越有利”

    “爹的意思孩儿不懂”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若是事事藏着掖着,处处畏手畏脚,我一时半会倒也没有办法,可他的野心一但暴露,便给了我清剿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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