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叔贵人多忘事,虽说我离开时年纪小,可我都还记得鲁叔呢,鲁叔怎么倒忘了我了?”

    鲁鄱打躬作揖,“二少主,你就别在这营养怪气地挤兑我了,我这身份哪里配得上你叫声叔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拦了你的驾,你大人有大量千万莫怪”

    洪青昀两眼朝天地冷哼一声,“知道还不让开!”

    “是是是……”

    “慢着!”

    正当鲁鄱点头哈腰地要将洪青昀送进去之时,身后有人出声拦阻。

    二人转身望去,却见是一位身形瘦削,面容苍白,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子。

    “你是谁?”

    洪青昀不认识,可鲁鄱却认得洛赤。

    这年轻人年纪算不得大,还是外姓人,家世也不出众,武艺还不济,可奈何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关系倍受周觅嗪的器重,在这康王府里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虽然……他瞧得出,周康是不太喜欢他的,可说到底,周康年纪日渐大了,日后要当家做主的终究得是周觅嗪。

    因而,他对这洛赤虽也是打心底里地看不起,可也不得不碍于周觅嗪的情面,与自己的前途去奉承巴结。

    “少主,这位是洛公子,如今康王爷与世子不在这康王府里他做主”

    “哦?我怎么听说这府里还有一位小王爷,他怎么不管吗?”

    鲁鄱明白洪青昀说的是展现,这展现虽也不姓周,可到底是周康自小带大的,周康对他的宠爱更犹胜世子周觅嗪,周康与周觅嗪不在,展现自然是更有资格操持王府大小事务的。

    可奈何这位小王爷是个情种,自从公主成亲之后,怎日蔫蔫地,就只会待在房里不吃不喝地伤春悲秋,这都大半年了还未从那情伤之中走出,为此周康没少唉声叹气。

    不过这小王爷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存在感也低得很,洪青昀要是不提,他都还一时没想起这王府里还有这么一位小王爷。

    他本要答,领着一群人疾步而来的洛赤却一脸冷肃地率先道,“府中诸事繁琐,小王爷无心于此,因而王爷与世子特派洛某人暂理,洪将军可有意见?”

    “这事康王府的家事,自是与我不相干的,我哪里敢有什么意见?不过是多嘴问上一句罢了”

    “洪将军既然知道这是康王府,又目标明确地直奔北院,怕是也知道这北院里看押着一位重要的犯人,还这般不知轻重地在未经过主人的同意之下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是不是有失体统了些?”

    洪青昀望向咄咄逼人的洛赤,冷笑道,“体统?”

    “来之前我父亲已跟王爷通过话,正主都同意了,我怎么又不得进了?”

    听洪青昀说已告知过周康,原吊着的眉角顿时一松,脸上变幻莫测,很是精彩,方才虽气愤于洪青昀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可如今洪青昀的身份在这里,现在这等关键时刻,他们急需要洪青昀的助力,周康与周觅嗪都得敬他三分,话既已说开,自己何必又揪着不放将他得罪了呢!

    “许是王爷忙,离府之前忘记同我说了,既已跟王爷说了,那自然不必再通报我了”洛赤作了一揖,态度很是恭谨,与之前那等倨傲模样判若两人,“方才是我唐突了,不知者无罪,还望洪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洪青昀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懒得在这与他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冷哼一声后拂袖便要走,岂料却再次被洛赤叫住。

    “洪将军来找安一缓不知所为何事?”

    “我找他何事还需要向你交代吗?”

    “自然是不必的,只是安一缓对王爷来说是极为重要的犯人,一举一动无不需要严密的监视”

    “我时间很宝贵的,你要说什么直说便是,不要藏着掖着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的意思是,安一缓这人武功高强,他身边跟着的妻子洛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如我随将军一同进去,若有何事发生,也可保护将军……”

    听到这里,洪青昀已是肉眼可见的嫌弃与轻蔑,众人只见眼前有身影一晃,也不知他如何动的,等反应过来之时他已到了洛赤的面前,高高扬起手掌干净利落地给了洛赤一个巴掌。

    “你说你保护我?”

    这突如其来的响亮而又干脆的一巴掌令得在场众人都是一阵目瞪口呆。

    “你!”跟在洛赤身边的护卫见他吃亏,急了眼,说着便要上前拔剑。

    幸而被一旁的鲁鄱拦下,他赔着笑脸打着圆场,“别冲动,别冲动……我家少主可是你家王爷的贵宾!”

    那些人是跟在洛赤身边多年,对他忠心耿耿的死士,因而哪里管什么王爷不王爷的,说着便要动手,而洪青昀身边跟着的那些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两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场面便要失控……

    洛赤到底还理智尚存,他捂着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被羞辱得通红的脸扬手将身后拔剑的侍卫喝退。

    “洪将军,此举何意?”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了这句话,“是预备与我们康王府撕破脸吗?”

    洪青昀摆手,即便自己方才之举差点引起一场大战,可他神色轻松得恍若方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洛公子这就言重了”

    “你想跟着来就跟吧……”

    见他动手打了自己,一个解释都没有,只轻飘飘地甩下这句话后,便拂袖向院内走去,洛赤只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也紧握成拳,骨节分明。

    他虽是气愤难当,可奈何安一缓对他们至关重要,洪青昀如今更是他得罪不得的笼络的目标,自己需得忍下这一时之气,气盛如韩信不是还得忍下那胯下之辱?

    待到他们大事一成,什么安一缓,什么洪青昀,他通通都要他们跪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

    洛赤下定决心后,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方领着众人走进北院之中……

    一进门,便听见安一缓朗声大笑,笑声高阔,丝毫未有被囚禁半年所该有的阴郁忧寡之色。

    不过想来也能理解,这又有娇妻相陪,前段时日还给他添了个嫡子,再加上虞化离不知出于何目的,又搬了进去,这几个人凑到一起,比他家都热闹了,又怎么会孤独寂寞呢?

    那等和睦温馨的画面,看得就连洪青昀都直呼,“关个押都比别人自在”

    洛赤看着洪青昀怀里抱的那个正张着一双与洛黄极为相似的黑溜溜的大眼东张西望的婴孩,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

    原本聊得正火热的众人一见洛赤进来也都噤了声。

    洛黄忙从洪青昀怀里将那孩子接过,洪青昀瞧着肉嘟嘟的孩子心中着实喜欢,便解下腰间随身佩着的一块圆形玉环塞到那孩子的怀里。

    别人不知道这玉环的来历,可鲁鄱却是清楚的。

    “少主,这玉环我记得是当年你从征离开汴京之时,老夫人送给你,嘱咐你贴身戴着保平安的,这等贵重东西怎可轻易送人?”

    还未等旁人如何,原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石桌前悠然喝着茶的虞化离如临大敌一般,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他已经认我做义父了,礼物可以送,别的想都不要想”

    那护犊子的模样将一旁等在旁边殷勤为他端茶倒水的月影都看呆了……

    洪青昀也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噗呲一声玩笑道,“公子放心,我家已有两个小子了,这要是位姑娘我指不定还跟你抢一抢……”

    虞化离闻言这才面色稍缓,斜了一眼最后进来的洛赤后,起身回了屋,月影紧随其后。

    “子枫,这孩子可有名字了?”

    “安与衿,小名阿远”这是安一缓与虞化离二人争执不下,各退一步的结果。

    “听着倒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原本已经走进屋里拿起一本诗集的虞化离闻言,忙从里探出一个头来,“你瞧瞧,我就说吧”

    安一缓笑道,“衿字常人只知诗经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句缠绵悱恻的爱情,却不知古词中还有句,懦夫感达节,壮士激青衿的豁达豪气,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句”

    “你学富五车,在这诗词造诣上自不是我等俗人所能比拟”

    屋内的虞化离偏偏不服气地暗暗嘀咕了一句,“就会咬文嚼字的酸秀才”眼瞧着安一缓眼神瞥来,他故作高冷地偏过头去,实则一脸心虚地闪身退回了屋里。

    如此,倒惹得洛黄与安一缓对视一眼,颇有些哭笑不得。

    与虞化离在这不大的院子里相处越久便越觉得他像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洪青昀则是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你新交的这位朋友倒是有趣”

    洛黄心道,洪青昀若是见过虞化离杀人的样子恐怕就不会这样子想了。

    洛赤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同于洛黄的是他直接宣之于口,“洪将军离京多年,对汴京城里的局势还不甚了解,看人也只会看表面,却不知有个词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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