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院之中,待洛黄与春月二人跟着洛赤走后,虞化离瞧着淡然自若地在对面落座的安一缓,“儿子都被人家掳走了,你倒是淡定”

    “你不是也很淡定吗?”

    “我可不一样,那又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即便如此说着,虞化离的视线却失踪未离开过洛黄几人离开的方向,“不过,我倒想看看,你连亲生孩子都舍得为饵,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谈不上为饵,阿远出事对周康没有好处,只有留着他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不过虞兄也太瞧得上我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执意如此,我能做的也是有限,只可怜阿远生不逢时,又生做了我的儿子”

    见安一缓如此自怨自艾,虞化离不禁出声安慰道,“话也不是这么说,阿远机灵可爱,是人都会怜爱三分,况且安兄深谋远虑,想来必会为他想好退路”

    “我是有替他想过,只不过如果需要虞兄的协助,虞兄可愿意吗?”

    “我?”虞化离双眸微眯,“安兄能做的有限,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只问虞兄是否愿意?”

    虞化离沉默片刻后道,“我既然已认阿远为义子,对他自是倾尽心力的,若有需要之处,不敢推辞!”

    安一缓感激一笑,“多谢!”

    洛黄跟着洛赤在王府里弯弯绕绕地走着,穿过彩绘精致的连廊,林立的假山,方在一间屋子外停下。

    洛赤指着春月道,“你抱起这孩子随我进来,你则在外等着”

    最后一句话却是向洛黄说的。

    洛黄眉头一皱,一脸不愿,“为什么?”

    面对求知欲旺盛的洛黄,洛赤显得有些不耐烦,“叫你把孩子给她就给,哪那么多废话!况且,你不是武功高得很吗?若真发生了什么,离得这么近你还能救不了你宝贝儿子?瞎担心什么!”

    洛黄暗中向他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忿地将怀里的婴儿递给春月。

    此时那孩子正醒了,滴溜溜的大眼睛正四下乱看,看到洛赤之时还满是天真无邪地咧嘴一笑,露出自己奶白色的牙床。

    洛赤见到这孩子纯净天真的笑容先是一愣,随后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偏过头去。

    春月从洛黄怀里接过孩子,“夫人,你且放心,奴婢就是拼着自己这条命也得护小公子安全!”

    洛赤见着宛如生离死别一般难分难舍的三人,满脸不耐,“在这絮絮叨叨地做什么!屋面那位若是配合,进去用不着一柱香就出来了,再在这里磨磨唧唧下去,屋里那位只怕都得睡着了!”

    随后,他又望向一旁的侍从,“方才让你准备好的纸墨笔砚都准备好了吧?”

    “公子吩咐的事,小的不敢懈怠!”

    洛赤领着春月还有一众侍卫推门而入,只剩下洛黄在院中隔着一扇门望眼欲穿。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他,洛赤进去之时,洪青昀正仰面躺在椅子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呼呼大睡。

    “洪将军?”久久未见回应的洛赤挥手示意侍卫上前将他唤醒,岂料刚一走到面前,手刚抬起,洪青昀便似有所感一般,一个激灵坐起,倒将他面前那名侍卫吓得不清。

    他神色倦怠地望着面前闯入他房中的许多人,“你们……”

    “有事吗?”

    在洛赤的示意之下,春月身后的那名侍卫推着她上前几步,“洪将军,在这住得可好?”

    洪青昀揉着刚睡醒的眼角,“这里有吃有喝,吃饱就睡,自然是再满意不过的了,就是没人说话,无聊了些……”

    洛赤本是寒暄一问,岂料这洪青昀倒一脸认真地为他分析起来了,不禁略一怔愣后,方笑道,“我就是见洪公子无聊,特意前来陪公子聊聊天”

    “你我可不熟,有什么好聊的”洪青昀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公子与我不熟,可与洪太尉是再熟不过的了,一定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不如洪将军受累写封信给他?”

    洪青昀瞧着洛赤这架势顿时明白过来,“你是准备让我写信给我父亲说要在这里常住吧?”

    “将军聪明,一点就透”

    洪青昀望向站在洛赤后侧方的春月,视线最终落在她怀里抱着的正冲着他傻笑的阿远。

    “我若不愿意,你不会是要拿着孩子来威胁我吧?”

    “我刚刚说了,将军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不用走到那一步的”

    见洪青昀低头不语,洛赤转身一把从春月的怀里抢过孩子,小鸡似地拎在手里。

    事发突然,春月没有防备,再加上洛赤有武艺在身,她一弱不禁风的女子怎是洛赤的对手,因而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洛赤从她手里将孩子夺走,她本想大叫,可却被身后的侍卫一把捂住了嘴,钳制住了手脚,再不得动弹分毫。

    守在门外的洛黄瞧不清里面的情形,但见并无异动,便未再生疑。

    洛赤捏着那婴孩的衣领,任凭那孩子胖嘟嘟的双手双脚悬在半空之中,一脸挑衅地望向洪青昀,“将军可要想好才答!”

    看着那孩子整个身体都悬在半空之中,全身只靠洛赤手指拎着的那点子衣领挂着,偏偏这孩子胆子极大,不光不觉得危险,还觉好玩似地,咿咿呀呀地向自己挥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

    洪青昀咧嘴一笑,“洛公子,方才我不过是跟你玩笑罢了,要信你早说啊,都犯不着带这没断奶的孩子过来,有失您的身份呐,什么内容?你说我来写!”

    洛赤挥手,一旁端着纸墨笔砚的侍卫忙奉上。

    “不用不用……这桌上不是有现成的吗?”

    洪青昀自顾自地铺好宣纸,压好砚台,磨了墨,用毛笔沾足了墨汁,仰头望向洛赤,眼里竟有期待之色。

    “洛公子说吧,要如何写?”

    洛赤见他见此配合,方才将手里拎着的小娃娃抛给春月。

    春月忙不迭地上前接过,搂在怀里好一阵安慰。

    “吾父见信如吾,吾偶有感怀,思绪良多,此番纷争一起,世难平静,是夜忧心难眠,秉烛与子枫兄夜谈甚欢,愁寂消解不少,故而想在康王府多待数日,望吾父莫念!”

    洪青昀下笔落款后,那侍卫放将这封信拿起奉于洛赤面前。

    洛赤接过信纸,翻来覆去地细细看过后,方才收起折好。

    “既如此,我便受累替洪将军跑这一趟”

    瞧着洛赤转身要走,洪青昀忙将他唤住,“洛公子,你也瞧见了,我一个人在这房里实在是无聊得紧,既然那给我父亲的信上写了是陪子枫聊天排解去了,咱们索性戏都做全,关哪不是关,关几个不是关?不如让我去北院与子枫一同作伴去吧,我还能下下棋有人聊聊天……”

    听到这话,洛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一个两个的当这王府是你家后花园呢!一个个来这是游玩赏花的吗?还扎堆地凑,真当自己是来做客的啊!是不是我还得禀报王爷给你们送坛子酒,一把剑,几个舞姬,让你们舞着剑喝酒看舞姬起舞啊!”

    洛赤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偏偏不懂察言观色的洪青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贱兮兮地问道,“真的吗?这些年我南征北战,好些年没看歌姬跳舞了,没想到康王府如此好客,我还有这等眼福”

    一番话,气得洛赤是扶着胸口把着门,脚步虚浮地出了房……

    洛黄见他如此模样,也是一惊,忙快步应了上去,却不是关心他,而是抱起春月怀里的娃儿好一阵打量,见他还是乐乐呵呵的,心中一宽,放下心来,眼睛一瞥望向洛赤,“怎么?欠揍?被人给打了?”

    洛赤缓缓神色,直起身来,理了理衣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第二日一早,洪太尉接到洛赤带来的信件,展开扫过一眼后,“多谢洛公子带话,犬子既决意在王府长住,那边由着他吧,只是多有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太尉客气,王爷对将军多有看重,能得此番良机得以亲近,自是喜不自胜”

    寒暄一番,送着洛赤出了府后,洪太尉方才拿起那封信纸摊开在桌上,一字一句地细细研读着。

    越看已是灰白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门外端着一碟糕点的洪老夫人领着青引缓步走进,瞧他正对着面前的信纸发呆,不禁叹了一气,示意青引将那碟她亲手做的糕点摆在桌面上,随后在洪钰的一侧坐下,“要我说,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凭我这一老妇人的见识都能看明白昀儿这封信来得有些蹊跷!”

    “昨日昀儿赴宴之前跟你说的那番话,那明里暗里都在指那康王府是虎狼窝,他摆的宴席那就是鸿门宴哪!如今瞧瞧,我儿果然被扣在那里了吧?!”

    见洪钰依旧低头不言,洪老夫人用手帕揩了揩泪花,从桌上拿起那封信,“果真是我儿的手笔,他素来争强好胜,从没有服过一句软的,真不知道那些天杀的是如何逼着他才写下这么一封信的!”

    说到这里,原本好容易平复下情绪的洪老夫人又是一阵呜咽,低着头不停地用手帕抹着泪。

    一旁的青引忙在旁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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