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净君惊讶,准备后退时,江折先一步转身去拿扈从手中的七巧板,神情略带失落,让林净君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对。

    她瞧了一眼江折,周身月白色的光晕,无不代表江折内心的纯粹与单纯,可在锦衣卫中能坐到指挥同知位置的人,真能保持这样的稚童心境吗?

    她明知不该对好友产生怀疑,但心中强烈的感觉根本让她无法忽略,在面对江折时,常常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这块七巧板,是我属下百户送给杨府的丫鬟春风的。”江折确认了一下,随即开口。

    “江同知,可否请百户替我等答疑解惑一番?”右少卿有些期待,如乱麻一般的案件细节,说不定要找到解开的线头了。

    管家恭恭敬敬朝江折行礼,知道或许面前一身白衣如皓洁明月的人会带来好消息,却见江折露出遗憾的表情。

    “恐怕是不能,前日他就已被指挥使安排离京执行任务去了,估计十天半月回不来。”他谦谦君子的模样,说起话来十分有说服力,没人怀疑江折是否撒谎欺骗他们。

    众人眼看着线索似乎就要断在这里,江折缓缓开口,“虽他不在此,却已将他与春风之事尽数告知于我。”

    “他二人自小相识,可谓有青梅竹马之好,当日百户也是检查侍郎府人员之一。依他所说,他无意之中听到了侍郎与尚仪计划借腹生子一事,遂去了春风家中与她商谈。”

    “没成想,春风自己分明不愿意却偏偏在他面前装作满不在乎。”

    江折说到这儿便停住了,右少卿接着补上自己所查到的,“实则春风并不愿意,杨侍郎与崔尚仪对她有再生之恩不错,但以此做要挟,她内心纠结万分。”

    春风在自己家的墙上张贴了许多张写了杨崔二字的宣纸,一笔一划,写得相当用心,可有一大部分被撕碎了撒得满屋子都是。

    问过春风父亲,他只说,常常看到春风笑着带回来一本本宣纸,估计是从杨府拿回来的,不过这几日有如癫狂一般,将带回来的草纸全都撕了,铺了一地。因此右少卿进了春风房中才有类如震惊的情绪。

    “春风与百户应是互有情谊,遇见此事……”右少卿闭嘴了,面前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若是说他锦衣卫下属有害人嫌疑,日后不顺那就是他自找的。

    江折看了林净君一眼,笑着朝右少卿摇摇头,“右少卿所言并非为虚,不过事实也不全然为此。”

    “指挥使赢伐对下属管束宽松,但绝不允许有二心毁锦衣卫名誉之事,若说谁对锦衣卫之中各人最为熟悉,当属他无疑。且今日我与指挥使交谈,发现他并不知道绣红一事。”

    “绣红?”林净君只知道卞津有暗器,却不知它的名称,而对于江折如何得知他们发现这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是的,绣红一事与锦衣卫无关,不过七巧板应当是与那绣红背后之人相关的,杨府定有知情人。”江折将这最后一块七巧板放在了它应该摆放的位置,桌上的小人完整了,却无端让众人心生寒意。

    右少卿一件件事情捋过,“尚仪想借腹生子,春风心怀不屈偏有恩情,压抑非常,自然表现有如两人;平日爱用白瓷,偏偏在当晚要喝了青瓷杏花酒自尽,没想到在毒发之时被人用暗器杀害;小梅与尚仪同出卞津,这绣红也来源卞津。”

    “小梅呢?”突然有人反应过来,“今日还没见过她。”

    林净君在想其中联系,猝不及防听到有人提到了小梅,无奈道,“昨夜越王府侍卫途径此地,抓了几个鬼鬼祟祟出府之人,遂绑去了我府上,其中似乎有小梅。”

    其他几人全看向林净君,觉得此事颇为不可思议,不知越王对她是何心思,抓了人立马告诉她,或许这是信任,可抓了人立马送到人家府上,这怕不是想害死她。

    毕竟林净君一看就不会拳脚功夫,府上还就只有一个丫鬟,要是那还不知底细的嫌疑人等奋起反击,说不定真能把林净君杀了,她今日能活着来处理事宜真是命大。

    因接下来的案情可能需要问到那几人,右少卿领着几位扈从就去了林府,管家喃喃了几声,似乎不愿意接受小梅想逃出府之事。

    他努力提了提精神,迎上来问林净君,“林大人,那府上账本一事如何?”

    “若是快的话,应该有结果了。”林净君看向门外,果然都察院来人了。

    竟然是崔廷云。

    林净君看得出来崔廷云来得匆忙,衣服微皱还未捋平。可在其他人眼里,崔廷云果然是士林中有大家风范的模范,较之苍白如流的江折多了些冷意,少了些单薄。

    话不能这么说,江折也只是看着温润脆弱了些,实则手段狠厉,不敢让人多直视。

    “澄景!”崔廷云先是朝着林净君打了招呼,随即就看到了她身边站着的江折。

    他向来是不喜欢锦衣卫的人的,再加上这几日锦衣卫与刑部乱来,给他们带来那么多的事务,简直忙得要升天,好不容易能找理由出来透透气,顺便见一面好友,竟在此处又碰上了锦衣卫的人,怎么能让他不气愤呢。

    况且,江折在崔廷云心中跟条毒蛇一样,现在站在自己好友身边,他怕好友被毒蛇吃了。

    林净君见他站在不远处不动,就知道他不愿意与锦衣卫打交道,准备走上前去看看账本是什么情况,又被江折跟着过来了。

    无奈不好再说什么,林净君与江折二人站在崔廷云面前。

    “崔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崔廷云见江折这么识趣地先和他打招呼,也慢吞吞做了回应,“原来是江同知啊,看你状态不太好,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呢?”

    管家似乎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就算对账本一事颇为急切,也不敢随意开口问。

    林净君能感觉到二人情绪较之平常更加激动,但她不打算掺和,二人你来我往终于要消停时,她恰时问了账本问题。

    崔廷云很快就被她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账本粗看是没问题的,但是稍微仔细些就能看出来历不明的进账以及明目张胆写在其上的贪墨受贿。”

    管家一听此言,差点昏厥过去,当时刑部查了账本之后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若是多加比对,就能看出更加微妙的东西,侍郎府上近乎大半家财都流出了,转移到数个账目底下,其中一个名叫影的酒楼占据其中将近八成。”

    几人从未听说哪里有一家酒楼叫做影,正在寻思。

    这时候程不欺走过来,“我知道有一家,不过不是酒楼,而是铁匠铺,专门替官府打造武器的。”

    林净君疑惑,思路自然而然由铁匠铺打造武器转到绣红上去了。

    可江折与崔廷云二人目光犀利,共同发问,“阁下是谁?”,“先生是谁?”

    程不欺年纪不过二十四,浑身有股隐世高手的气质,让江折与崔廷云心中起了防备。

    小童赶忙上去拉住程不欺的袖摆,“他是我爹。”

    听了这话,又加上小童可爱乖巧怕生的模样,崔廷云与江折略微放松下来,刚才程不欺过于沉默,竟让他们没发觉到还有他的存在。

    江折更是苦恼,是不是因为他受伤的原因,所以才素来有警惕心的他忽略了程不欺。

    “我只是一个仵作而已。”程不欺不知道他们在防备自己些什么,走到林净君面前,说起了自己知道影这个铁匠铺的来由。

    原来是因为当初想要强嫁给他的那名女子,就是从卞津来的京城,有时候会跟他说起她家里的情况,之所以让他记住了这个铁匠铺这么就,还就是因为它略不和铁匠铺风格的名字。

    那名女子说她自己是铁匠铺店主的女儿,因看上了一名身无分文却才华横溢的文士,遂抛下了一切与那人私奔到京城来了,谁知在得知她怀孕后,那狼心狗肺的文士立马跑了。

    兜兜转转在京城找不到生计,恰好又碰上了心善的程不欺,生下孩子后还不愿意娶她,那女子便跑回卞津寻她父亲去了。

    当然,程不欺必然不会这么说,隐去了一些细节后,遭遇让人唏嘘,小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自小便有怨怼,他只希望自己的存在不至于影响程不欺的生活便好。

    林净君目光放空,心中盘算着卞津与此案是否与她母亲制作的那把团扇有关,她从未在别处看到过与曾经的将军府有联系的物什,偏偏尚仪又与当年坠楼的淑妃有关系,偏偏她前段时间又尝试问过他们当年的事情。

    林净君内心有些焦躁,双手隐隐间不自觉地在发抖。

    江折离她最近,最先发现了她情况不对,握上了她的手,发现有些烫人,莫不是感染风寒了,“澄景?”

    江折一声将她喊回神了,她有些疑惑,怎么江折竟然会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叫她的字了,不过这也不算事。

    她深吸一口气,示意自己无事,“既同是卞津,那等右少卿将小梅一行人带过来,先问一番再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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