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越不在,苏悯儿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了,“师哥吐了好多血,怎么办?”,事关自己亲近的人,她就慌了神。

    尚在另外一个房间的徐正闻言立马去看林净君状况了,秦越跟着进去时,正巧与林净君泛红的眼睛对上了。

    柔弱无力,不如蒲柳,若可细语怜卿,西子堪折,只可惜林净君向来不是需要人去同情和爱怜的。

    她被人扶着,呕出黑血,末了白唇几次张合,似乎要说些什么。

    秦越不自觉地靠近,刚想要问问她在说什么,却突然又发觉到她的微微一笑,蓦地顿住脚步,眉头蹙得相当紧,心中有些不知名的躁乱和不安。

    这是为什么?

    他压抑住自己的真实情绪,自作轻松地回敬一个笑容,却见林净君又呕出一大口黑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徐正立马给她扎上几针,暂时压制住她紊乱的心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应当是方才那碗汤起了效,虽看起来可怖,但至少助她能捱到明日午后了。”

    秦越点点头,就要带着苏悯儿离开此地,可苏悯儿哪能跟他走,况且她在知道自己的师哥出事情之后,就决定一定要好好陪在其身边的。

    “明日就是你的生辰,赶紧回去收拾。”秦越揪着她的后脖衣领子往外走,仿佛有什么急事一样。

    “收拾什么?秦越你放开我!”苏悯儿伸着手去胡乱的拍打这个仗着自己年纪大的王爷,压根不在怕的。

    秦越叹了口气,“本王跟你保证,明日林净君一定能好起来。”说完就把她还在扑腾的手背一拍,“你看看你种的种子,发的芽还没人直接扔在地上的长得好。”

    苏悯儿先是一展笑容,听了后半段话,又不开心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还抢了师哥买的种子?”苏悯儿知道秦越不喜欢林净君,时常想出一些鬼点子去欺负自己的师哥,因此看他也格外不爽。

    秦越笑了,神秘兮兮的不回她的话,把她推上马车,特意叮嘱车夫丫鬟盯紧苏悯儿,别让她中途跑了。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至于林净君那边,可能今晚就该结束了吧。

    银辉如泻,静影以待,文去澜仰望着明月,不过月半,竟然就能照得万物熠熠,他身着一身红衣,画上美人妆,恰如妖魅。

    凌空几步,踏上林梢,玉盘近在咫尺之间,触手可得,他一脸期望,似乎要奔月而去,却又迟迟没有动作,有所顾虑。

    “文主自诩无欲无求,行事无所顾忌——”来人中气不足,如林中风般的嗓音却裹挟了沙砾,轻咳几声,接着说道,“如何生出一颗犹豫不决的心来了?”

    文去澜低头一看,是被素衣扶着过来的江折,他身上原本就有伤,平日里走路已经算是他愈伤快速了。

    先是抱着林净君去了徐正的药房,牵扯到了伤口,随后几次应邀与文去澜“切磋”,可想而知结果如何,新增的伤处不深,却也不浅,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可他拿到解药的前提就是需要打败文去澜才行,不分昼夜地前来挑战,落到最后,竟是这般无用。

    他目光如炬,忍着痛楚,面色惨白,抬手直指文去澜,“继续。”

    文去澜大笑,果然是他愿意一直陪着玩的人,如此有趣,心中想的是这样,可人如利剑,林梢上急下,又像一道电光,眨眼间便到了江折身前,让他避无可避。

    江折折腰,腰腹上飞掠出几道细小银光,赫然是绣红,如此出其不意,可还是被文去澜躲开了,险险一针划破他的脸皮,本以为只是面具,没曾想竟渗出了鲜血。

    江折讶异,他可从未见过文去澜的真实模样,就在这时,文去澜手中攥着一针扎入江折肩膀之中,令他骤然一痛,泄力跪地,“这是什么?”

    “些许□□罢了。”文去澜转身,红衣飘逸,随着他开出一朵荼蘼艳绝,正要走时,听到倒地声,想来是□□起作用了,刚跨步,就被人拉住了衣摆。

    他回头,竟然是江折,袖子中掉落一朵微蔫的杏花,夜风轻凉,卷着杏花跃前,最后散落成花瓣,迎风而起,如思绪消散,心墙崩塌。

    “请,请主上,救救她。”江折咬牙切齿,说出了这么一句令他屈辱又无奈的话,仿佛回到了当年明月下他苟且偷生之时,这样的认知让他生不如死。

    文去澜的笑声如梦魇般灌入他的耳中,轻易可扼制住他的生机,“江同知不早就是我的走狗吗?锦衣卫晋升之路凶险,世人无有不知,但突然出来个小儿江折,实在令人钦佩又生疑。”

    “几次三番差点被人端了我的棋子,我却不知此事,真是主上我的失职。”文去澜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素衣,“且走狗何时付出了自己一腔真心……”

    江折拔剑横在脖颈间,手颤抖得简直要握不住剑,他知道自己像个戏子一样,明明下不去手却还要装得一副清高模样,玩这种以死相逼的戏码。

    素衣被他吓了一跳,余光瞥见文去澜的脚步回转,她疑惑主上竟会为手下的性命考虑。

    却见他转身不是为了阻挡江折近乎威胁的动作,而是手掌抵着他的拳头,缓缓推进,剑刃深入几分,血液立即涌出。

    “段月的剑拿得不够稳啊。”文去澜意味嘲讽,他知道江折的真实性情,缓缓蹲下,身上飘逸的暗香盈满江折与素衣的鼻腔,二人大脑一瞬间出现了空白,甚至无法思考。

    他贴近江折的耳边,“段月从小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去呢?”

    像是妖魔的低语,盘绕在江折的脖颈上,又如剧毒的蛇,滑溜溜,冰冷冷钻进了他的耳朵之中。

    原本如银的月光,此时像极了冰霜,堆砌在他的身上,出现无法遏制的寒颤,若不是文去澜替他端住了那把剑,或许剑早已飞出去了吧。

    眼见着血越来越多,本就虚弱的江折越发的气色惨淡,神仙般的人物就要如陨落的杏花一般碾进土中,素衣倏地使劲打开了那把剑,倒插在地上。

    细长的剑身,影子与竹林影子混为一谈,乍一眼看去分不清楚。

    还没等二人出口,素衣已然跪下求饶了,她并非不知道二人之间剑拔弩张,而正因为是这样,她不想江折白白丢了性命,更不希望江折之后就是自己。

    谁知,文去澜没有半点不悦,反而笑了,出言让素衣赶紧带江折去包扎休息。给了台阶下,江折还是不愿意,大喘着气极力维护自己的清醒。

    “请您给她解药。”江折说话掷地成声。

    文去澜只觉得他逼迫自己答应他的请求,否则没完没了了,他猛嗅一口清冷,原本浮在表面的笑意渐渐隐了,“你不是早有怀疑我不会让她死的吗?”

    江折抬头看着他,眼里映着月色,纵使身在泥潭,却永远向往着上空,追逐着那个带着自由气息的人。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终于轻松下来,沉沉陷入昏迷。素衣连忙接住他,再往自己主上那儿看去,只有暗香尚存,人影不在。

    深夜里,林净君被无数人的呼声惊醒,睁开眼睛,身边除了趴在床尾睡着的雪琳,并没有其他人在。

    房间中充满着药材香,凝成墨一般的黑色也显得不那么可怖了。

    突然房间中多了一股暗香,带着夜晚的清凉,沁入人的心肺之中,陡然梳洗了人的思绪,畅快灵光。

    那人似乎是知道她说不出话,动作不了,特意蹲在床头,伸入被中寻找她的手掌。先与她交握,接着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坑坑洼洼的脸上逡巡,最后果不其然落下个亲吻。

    “大人这两日辛苦些了,妾身特意来看你。”文去澜依旧维持着屈兰的温良人设,就算知道林净君早就猜到了他的不简单。

    这样近的声响,竟然没有把雪琳闹醒,像是没有知觉似的。

    “明日若是无人来救大人,我便来还大人康健。”文去澜边说边将手摸上林净君的脸颊,细腻柔滑的皮肤,高挺精致的鼻梁,睫毛卷翘——

    “嘴是不能随便碰的。”他能感觉到林净君的紧绷,避开了她的嘴唇,笑着摸上她的耳垂,有些发狠地捏了捏,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林净君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他觉得有些无趣,将她的手重新塞回被中,“我还是喜欢平日的你,真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啊。”

    说着就用另外一只手去捂她的眼睛,“好好休息吧,说不定今晚就能结束了。”

    林净君配合他把眼睛闭上,在听见他走去房间灯台处时,又睁开了眼睛,豆大的光亮在房间中晃晃悠悠,映出文去澜的身影,随着火光忽明忽灭,无人言语,格外沉寂。

    突然,门口传来压抑的喘息声,文去澜却丝毫不动,直至极为细微的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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