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女子轻哼一声,侧身让开了道,与林净君对视上时,表情还有些提防与委屈,不明白主人竟会为一个外人撑腰。

    直到林净君进了门,她才轻手轻脚走近窗边蹲下,想要听听主人会和她说些什么。

    但很明显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文去澜二指夹起一支毛笔朝窗户射去,噗呲一声窗纸破裂,那支笔直直插进院子的地上。

    林净君从屋内并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动静不小,像是那女子被吓到了,就扑通趴在地上躲避。

    过了好一会儿,文去澜只是笑着看她,并不说话,她就将目光聚集在窗户那处。

    慢慢有只手探上窗沿,另外一只手抓着毛笔,从窗纸那个孔洞处缓缓塞进来,直到整支笔都将塞进来时,青衫女子将笔往里推的动作才停下来了,随即咯噔一声,毛笔已掉落在地。

    “有趣。”林净君缓缓开口,转过头去看文去澜。

    “那我把她送给你如何?”文去澜像是开玩笑般就这样说出来了,又像是只要她应允了,这就能当真。

    而在她与文去澜几厢接触以来,他周身的光晕已经逐渐趋于稳定,不久前见到他还是变换的色彩,昨夜又是纯白,今日反而成了与苏太傅一般的青色。

    她很好奇,为何心思多变的文去澜近来沉稳许多,若问她有何猜测,那不过就一点,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事无一不顺着他的计策在发展,由此才不慌不忙。

    “不必,我家并没有多余住处。”林净君冷淡开口,“我找你是来了解太保府的事情的。”

    “此处离太保府不远,大人为何不直接去看看。”文去澜一副不解的模样,接着又起身亲自为林净君倒茶,茶至半杯就恰好停住。

    “你既然有姨娘的身份,其中玄机应当知晓得多些。”林净君没有因为他知道她还未去过太保府而感觉意外,“比起费力得来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我更喜欢走条捷径直接得到答案。”

    文去澜一听,挑起了眉头,“我可从未听说过昔日的探花郎,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林净君是这样的性子啊。再者,林大人过河拆桥,让越王查封我城东茶肆一事,尚未结清。”

    “是我之过。”

    “既如此,此事就此划过罢了。”文去澜恢复了与平日一样亲昵的态度,“我昨夜承诺,你有任何问题我都知无不言,方才只是试探你一二,没想到你果然不记得。”

    “若我以此劝服你,你就会答应吗?”林净君一时微微皱起眉头,脸上带着浅淡的歉意与好奇。

    “自然,大人可以多相信我一些,我从不骗人。”

    文去澜真诚的模样,让林净君脸上微热,“是我之过。”

    话音刚落,文去澜的双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日光下,他的瞳色浅淡,倾身向她也没有怎样的压迫感,“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对我交付更多的真心。”

    未等林净君说话,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笑着按住林净君的脑袋,不让她往下看。

    “这世间已经没有屈兰了。”

    轻飘飘一句,让林净君心猛地一沉,“她死了?”

    她站起身,将文去澜逼退两步,眼里的质疑与忧色暴露无遗。

    “是我的话,林大人要将我抓去问审吗?”文去澜捧住林净君的脸,温柔如丝如线与她的呼吸一起缓缓缠绕在她周身,带给她酥麻而又让人兴奋的感受。

    “看你如何回答。”林净君不可避免地心脏狂跳,泵压着血液流过全身的温热感竟让她不自觉舒叹一声,“否则,总有办法押你入牢。”

    因为嗅觉与触感,二人对于同类人的敏感在此时达到巅峰,文去澜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件极为完美而又符合自己心意的玉器。

    林净君双手发烫,她握住文去澜的手腕,正要说话,眼前清俊的人倏然放大,她往后仰身,腰已然被搂住了,被迫贴近文去澜的身体,她感受到了专属于男子的热度与强硬。

    不得已松开手去推身前人的胸膛,文去澜的另外一只手就握住她的后颈,她正要偏头,只感受到一阵力道,便被迫踮起脚,与文去澜唇齿相交。

    “!!!”林净君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刻,她紧锁牙关,尽量去忽略唇上的柔软。

    文去澜明白她的想法,胸膛微震,是在笑她,随即手上用力,让林净君软了半边身子,痛呼出声。

    就在这时,文去澜趁虚而入,将内里搅了个天翻地覆,偶尔有磕碰,却也影响不了文去澜半分,他席卷林净君的所有气息,直至银丝垂悬,玉人滴泪,文去澜这才将人扶坐在椅子上。

    “你……”林净君缓了口气,却没继续说下去。

    “屈兰不是我杀的。”文去澜端起林净君的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即将杯子朝着窗外抛出,碎裂了一地,屋外传来一声惊呼,继而又陷入沉寂。

    “屈兰时常住在太保府中,一直无事,直到昨夜越王到过太保府嚷嚷着要找人,这嫌疑怎么不落在他头上呢。”

    文去澜走去桌边拿了个新杯子,替林净君再次斟上茶水,“我知你想问,为何他找上的是大理寺,而不是刑部。”

    林净君接过他递来的茶杯,抬起头看他,意在听他详细分析。

    “想必你也清楚,越王在京城根基不深,有意与你靠近,也是为了寻找帮手,当年淑妃坠楼——”文去澜与她对视,浅淡的瞳色好似盛不下任何情感。

    “十五年前,先帝安排锦衣卫守护后宫,设计围杀林将军,可事情结束之后,后宫中只有淑妃一人身亡,越王没有理由不怀疑锦衣卫里有不忠之人。”

    “而刑部尚书庄澈行事阴险,睚眦必报,并不是他心选的合作者。不过按理说,越王此次奉圣上之命,与大理寺合作,碰上这等与他相关的命案,找谁也不该找上你等。”

    文去澜语调轻松,“但谁让他有个好皇兄呢。”

    林净君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看似毫无触动,“那屈兰死因为何?”

    “被人勒死的。”

    “绳子?”

    “剑鞘,抑或其形相似之物。”文去澜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笑,“若是绳索,屈兰死前必定挣扎,双手紧攥,十指指节血痕明显,可她却是在掌心,脖颈伤处也不是环绕状。”

    “你知道凶手是谁。”林净君断言,态度坚决,拿出了胸间藏放的令牌,“启”字就这样摆放在桌面上,仿若无声地质问。

    “自然,我亲眼所见。”文去澜拉起她的手亲吻,“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是谁比较好。”

    “更何况,越王与你相处并不友好,这次何必襄助于他。”

    “鬼兵之事尚未了结,他若轻易出局,徒增我大理寺的麻烦。”林净君抽回自己的手,“你既知我在调查十五年前的案子,怎会不知他于我有利。”

    文去澜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秦越只在去了定北这七年间有了些长进,他性子就二字——懦弱,当年淑妃坠楼,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他切勿追查。一躲就躲了十数年,他能告知你什么。”

    这是林净君不知道的,她只知无论是谁,都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秦越不过也是其中一员,但原来还有这样一件事。

    她一如平常,不问文去澜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因为她清楚有些事一旦做了,就会打破平衡。

    “母族不知新皇态度如何,当年并未向小越王伸出援手,得知他被遣送定北,更是放弃支持,宛如弃子,行事又不知收敛,该吃次亏了,你又何必牵连其中。”

    文去澜句句在理,鬼魅低语一般逐步将她拖入无尽深渊。

    “先帝设计围杀林将军是为何?”林净君的呼吸缓缓急促,刺痛的神经仿佛要将她的思绪搅成乱麻,斩不断理还乱,“又是帝王心多疑,惧怕功高震主吗?”

    文去澜搓了搓手,随即将发热的掌心捂在林净君的太阳穴两侧,他没说话,表情近乎冷漠地看着林净君落泪。

    裹挟着热意的眼泪滑落在衣襟上,她伸手将文去澜的双手架开,直接用衣袖擦去眼泪,再抬起头时,除了眼睛微红,已与寻常无异。

    “我走了,下次有事再来寻你。”林净君拿起桌上的令牌就往门口走去,却被文去澜抓握住了臂弯,她回头,文去澜还是那副笑脸。

    “下次我不在这儿了,不过你总会有办法找到我的。”文去澜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令牌,“下次也不必用令牌提醒我,我说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林净君将令牌重新收起来,她未回应文去澜说的话,直到跨步走出房门,她见到那位青衫女子背对着他们,蹲在石榴树下用一根长树枝戳弄着那只乌龟,好不惬意闲适。

    “青榴。”文去澜喊了一声,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下次见到林大人,要知道先问好。”

    青榴歪着头迟疑了一下,才格外别扭地作揖问好,“林大人,我是青榴。”

    “真乖。”文去澜接过青榴递给他的树枝,放在青榴面前晃了晃,又扔远了,露出了夸张的期待的表情。

    青榴瞥着眼睛看林净君,并没有其他的动作,直到听到文去澜咂舌的声音,这才跛着脚去捡那根树枝。

    “青榴是我养的宠物。”

    林净君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文去澜将她送出门,大门彻底关上了,她才扶着门前的两座小石狮子,胃里泛呕起来。

    这一方世界好似正在旋转,朦胧的视线下,是胶着油腻光泽的不知名东西,随后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但并未摔倒在地,她的眼前出现了那个要周游天下,闯荡江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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