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君拿起面前的杯子,将酒液尽数倾倒在桌上,芳香立马扑入二人鼻腔之中,清亮顺着石桌的纹路流向桌沿,直至落在地面上,立马湿了一滩。

    她提起茶壶,往杯中冲入清茶,茶水满溢出来,冲淡了这一方空间的酒香,随之,手背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按下了她继续往杯中倒茶的动作。

    “林少卿既然知道本王痛恨你,又为何在此弄脏自己的衣物。”秦越面上的讥讽并未消失,漠然的眼睛里装的是双颊微红的林净君。

    林净君坐的位置恰巧避开了那些酒液,可接连涌出的茶水已然将她沾湿,她却没有丝毫没有挪动。

    笑着没有退避,林净君全神贯注地望进秦越的眼睛,像是在他的眼里翻找着宝藏,不愿意错失机会一样查探着。

    见人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秦越伸手扫开了面前的杯子,滚落在地立刻碎裂,他拉住林净君的手往身前一拉。

    林净君被迫伏在桌上,她用另一只手撑在桌沿,勉强能直起点腰背,但不可避免的是,右手整条袖子吸满了桌上的液体。

    方才只是衣摆湿了,现在又浸湿袖子,弄得更脏了。

    “我不正是在替王爷搅京城这趟浑水吗。”林净君眼睛看着秦越,头却轻轻搭在横在桌上的那条手臂上,青丝落在桌沿,遮掩住了桌沿的水渍,“正由此不过一个白日不在王爷眼下,竟会被王爷你误会。”

    秦越怔住了,他从林净君的眼睛里看出了邪异,竟会轻易勾动他的心神。

    他想起被林净君从马上射落时的场景,身着白衣的林净君有一副毫无威胁的模样,像是仙人,而此时的林净君身着紫红色衣裳,伏在桌上更像是妖魅。

    他一时分辨不出来究竟谁才是原本的林净君了,或许是他喝醉了并不清醒?

    感觉到手中握着的人的小臂轻轻抬起,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将手抬高,林净君立起头来,另一只手去摸秦越的衣袖,神情恢复了平日的样子,“王爷,你的衣袖也脏了。”

    方才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秦越沉默着,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像是在无意识抗拒着什么,突然一动,便将林净君的手撇开了。

    林净君顺势收回了手,戏弄完秦越也该正式回答他所问的问题了。

    “王爷有意将屈兰之死交予大理寺处理,必然不会再参与其中,加之昨夜那女子脱逃,王爷应当去调查此事了。”她没管秦越的反应,卷了下袖子,继续说道,“能对越王府侍卫下手成功,且在此之前让人毫无察觉的,在京城中不过寥寥几个派别中人。”

    她有意提及派别,正是要说明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刑部抑或是她大理寺中都可能能存在内贼,有人存在异心。

    秦越一听此话,就觉得这派别内贼一词该冠在林净君头上,“你猜为谁?”

    “锦衣卫。”林净君本不会知道,但观察到秦越在她先前的一番话中,面上先是不耐烦,再是惊讶,最后才是压抑着的怒火中烧,自然就能猜到,或许今日他所做之事与锦衣卫有所关联。

    秦越眉头一挑,没继续追问她如何知晓,“本王派去看守的一人在昏去前见到了那人的行路方式,是锦衣卫亲养的一批人独有的。”

    锦衣卫亲养的一批人,现在已经存活不过五十人,分别在各处担任着重要的职务,若其中真有人去救了那女子,足可以说明那女子价值之大。

    “那你可知是谁做的?”

    “深夜行事,那人做足了准备,暂且还无其他线索,不过已经让阿秋直接去调查锦衣卫亲养的那些人了,若不能说明昨夜所在何处,便有嫌疑。”

    一壶茶水就轻易放倒了他五六个侍卫,秦越有些气闷,转移了话题,“那你今日去做什么了?”

    林净君将能告诉他的都说出来了,秦越心中有所猜想,但在知道那座院子里住着的正是文去澜那只狐狸时,还是皱起了眉头。

    “你下次见他,切勿再独自一人前往,来历不明又知道不少秘辛,恐怕不是善茬,我会多派人去追踪他。”

    文去澜该清楚林净君是怎样的人,在昨夜城东茶肆被秦越控制之时就做好了准备,林净君甚至在想,如果文去澜能这么轻易被抓住,也左右不过失去一个稍微有些能力的工具罢了。

    至于敦鹤敦索兄弟二人的事情,她暂且没有告知秦越,就这说明她与秦越今日因为种种,而在鬼兵案调查之上毫无进展。

    秦越与她一样将袖子卷起,待晚风扬起,轻盈的纱帘被轻轻吹开,月色旖旎,二人相对而坐,沉默让所处凉亭中的彼此感受到些许局促。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

    过了一会儿,秦越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原本还在神游的林净君听到他对于他自己的这个评价,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她是说了什么打击到他了吗?

    秦越刚说完,看到林净君的反应,也立马后悔了,起身转过去掀开纱帘,月光倾泻。

    他很少与林净君说起自己母妃的事情,总是选择性去忽略或是遗忘当初的事情,或许现在已经是合适的时机向她袒露当年他母妃死后发生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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