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成为你的敌人，你会怎么对我？”擦肩而过时，林清韶叫住她。
“我们虽然是相互利用，可林家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一直以来都不想被家族的责任束缚，现在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追寻你的自由人生了。”
“这样的自由我不需要。”
“自由是需要代价的，不过你比较幸运，你父亲已经替你支付了一部分。”
“是那对玉镯，还有那些股份，”林清韶自嘲地一笑，“我以为那是因为我们迟早要结婚。”
“在他还在世的时候应该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吧，要你小心提防我，不能全心信任我，可惜你并不相信。就像这些事实，如果不是我亲口对你说，你也绝不会相信，不是吗？他正是看出了这点，也预料到了今天，所以才会给我那么多东西，要我念着这点情，对你手下留情，否则我现在早就已经被赶出了林家。”
“父亲不会这么绝情，我也不会。”
“你爱我的时候尚且可以用我换取利益，如果你没有阴差阳错爱上我，这就是我的结局。清韶，你太高估自己的善良了。”
“咔哒。”是门关上的声音，也是林清韶人生中某样东西碎掉的声音。
午后，林桑秘密约见了杨月桑母女。
“他们应该会在半个月后动手。”
“这是从郭秘书那儿打听来的吗？这个人很狡猾，做事不会留下把柄，他不可能告诉你真实的动手日期。”
林桑微微眯了眯眼，“不错，我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很多次，但他每次都模棱两可，一周前我和他见了一面，我表达了我的不满，告诉他我已经等了太久，质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动手，他也只是含糊地说，要我再多等一段时间。这个老狐狸，不过我的人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半个月前，他侄子名下的账户支出了大笔资金，资金打给了一个茶楼老板，一周前，他向某家敬老院捐赠了两千万，院长拿出一千五百万给包工头，包工头用这些钱买了材料，材料很少，质量也非常劣质，值不了这些钱，卖材料的没有动账户上的钱，两天前，他从叫了辆出租车从家里运走了四个行李箱，但根据他拉着箱子的状态看，他下车时那几个箱子都已经空了。里面装的应该是现金，我们的人继续跟着那个出租车老板，费了些功夫才在他身上弄好了监听和定位，从他谈话的内容看，具体的时间应该是半个月后。”
“这种事情他们做的是得心应手，”杨月桑听罢有些淡淡的心惊，很快又笑道，“我的命竟然只值这点钱，还挺让人失望的。”
“那你觉得多少比较合适呢？一个亿怎么样？”
“勉勉强强吧。”
杨钰浑身发冷，她苦着脸，“不要开这种恐怖玩笑了，一点儿都不好笑。”
杨月桑把女儿搂在怀里，和林桑对视一眼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件事情我会安排好，我已经找到了和你们非常相似的两个人，无论是外貌还是举动，都已经能够以假乱真，从今天起她们会替代你们的生活。”
杨月桑点头，她很相信林桑的办事能力。作为交换，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她会把事先承诺的名单和资料交给林桑。那份名单里详细罗列了一把手阵营中的人，包括明面和暗处，而那份资料里是她这些年搜集到的一些隐秘而可怕的把柄。
杨钰却不能像母亲一样坦然，她很担忧，也很不安，“用别人来替代我们？那她们会很危险，对不起，我……”
林桑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她们不是一般人，这种事她们也很有经验，不会有事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晚上，林桑回了自己的房子。
她和高寒月兄妹交代了一些事情细节，又处理了些公司事务，眨眼间已经是凌晨了。桌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林桑接起了这个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秦深，但因为太久没有见过，此刻听起来又有点陌生。
“易遥是怎么死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锋利的冷意，竟然有点像质问。
林桑回答的很简洁，“因我而死。”
她对别人说的都是“为我而死。”，只是这一个字的差距，听起来似乎没有多大不同，但秦深会明白的。
“为什么？”秦深沉默片刻，很快将一些事情联想到了一起，“你的身体变成现在这样，和他有关。”
林桑没有回答，但这样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你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联系我，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
“林桑，这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即使我们都憎恨着彼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哀伤，“可是这是最后一个。昨晚我梦到一些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我年纪很小，也因为这件事对一个孩子来说太可怕，我选择性地遗忘了它，可是昨晚我在梦里想起来了。八岁那年，我和易遥一起被绑架过，带着钱去赎我们的是母亲，她只带了绑匪要的一半现金，她说他们要的太多了，一时间筹不出这么多现款，希望他们能先放一个孩子。”
以易家和秦家当时的情况看，不管劫匪要多少钱，他们都不可能拿不出来。施楠那么恨易廉，恐怕那时不是钱不够，是她不想易廉的儿子活着回去。
“绑匪左右权衡后，让母亲带走了我，我在梦里又一次看见了易遥那时候的眼神，他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青青紫紫，可是他的眼睛很明亮，虽然看起来非常失望和害怕，可他好像很相信母亲会再次回来带走他。临走的时候，他还和我挥手，和我说‘弟弟再见’”
他沉默良久，“可是母亲带我离开后，就立刻打电话给易遥的父亲，告诉他劫匪坐地起价不肯放人，还要撕票，她说自己很害怕，希望能快点见到他，电话里的男人听起来很激动，但却没有一点对儿子的担忧。母亲带我躲在一边，那个男人来了之后，她就立刻报警了。”
看来她并不是只想易遥死，更重要的是易廉，她把他骗来之后又报警，是要劫匪怒而撕票，把这两个人都杀掉。
“母亲一直没有走，她好像在等着什么，那时候我不明白，可现在想想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亲眼看着他们死。她挡住了我的眼睛，可我还是听到了易遥凄厉的惨叫，他说，不要拔我的牙，不要拔我的指甲，他一直在喊救命，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成人形了。”
“林桑，这不是我的错，可是我忽然觉得亏欠他。”秦深的声音低下去。
林桑再次短暂地怜悯了易遥一瞬间，但依旧也只是刹那。怜悯他是她作为一个人的本能，短暂则是理智的本能。易遥已经被她放在了敌人的位置，她不会对敌人倾注太多同情心。
林桑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秦深从前就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现在更不会是。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林桑的每一个电话都可能会被监听。她相信易遥的死触动了他尘封的记忆，也相信他此刻的疲倦哀伤，但他绝不会只为了这种事情就专门联系她。
良久，电话那边又传来声音，“林桑，你会背弃我吗？”
林桑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笑了笑，轻声开口，“我曾经回答过很多次，我不会是你的敌人，可你不愿意相信我的承诺。很抱歉，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都因为我而离开，秦深，如果你想听，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次向你承诺，在我有生之年，我不会欺骗你，也不会背离你。”
林桑的冷清的声音从电话传来，仿佛一章优美的乐曲，又像窸窸窣窣的秋雨，轻飘飘的水滴，却重重砸到他心口，涌出一阵阵熟悉的情绪，几乎顷刻间击碎了他的理智。
这不是情话，却比情话更拨动他的心弦。
如果林桑此刻要他背叛自己的信仰，也许他真的会答应，但这个也许也只存在于也许中。
只有在想象中，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爱她，才能为她献上自己的一切，才敢让她看见自己炽热的爱意。可惜他们都生活在现实里，他不能。
他和她站得太高，他已经不仅仅是秦深，林桑也不仅仅是林桑，他们代表的是两个阶层，他们的身后是千万人的命运，容不下个人的爱恨。只要他们活着，就必须为自己的所在的立场争夺最大的利益。
他的心想靠近她，但他的人必须提防她。
就像今晚，秦深只想告诉林桑，他很难过。可是作为政客的秦深，他要利用易遥的死唤起林桑的愧疚，承诺没用而不可信的，但愧疚是藤蔓，会始终缠绕于心头，他要她记得，是她带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是她让他孤身一人。她愧对他。所以在他站到最高处前，她绝对不能背叛他。
因为他只有她了。
可是此刻被击溃的却是他。他心潮翻涌，握着手机久久说不出话。
林桑在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他的挣扎，明白了他的静默。她也难得的静默了片刻，“秦深，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会尽力，让我们不成为敌人。”
秦深的心脏猛地一颤，一股酸涩袭上心间，几乎令他落泪。
他知道，他已经看到了林桑最坦诚的一刻，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情，他都无法再得到更多了。
他无声地挂断了电话。
“我们虽然是相互利用，可林家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一直以来都不想被家族的责任束缚，现在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追寻你的自由人生了。”
“这样的自由我不需要。”
“自由是需要代价的，不过你比较幸运，你父亲已经替你支付了一部分。”
“是那对玉镯，还有那些股份，”林清韶自嘲地一笑，“我以为那是因为我们迟早要结婚。”
“在他还在世的时候应该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吧，要你小心提防我，不能全心信任我，可惜你并不相信。就像这些事实，如果不是我亲口对你说，你也绝不会相信，不是吗？他正是看出了这点，也预料到了今天，所以才会给我那么多东西，要我念着这点情，对你手下留情，否则我现在早就已经被赶出了林家。”
“父亲不会这么绝情，我也不会。”
“你爱我的时候尚且可以用我换取利益，如果你没有阴差阳错爱上我，这就是我的结局。清韶，你太高估自己的善良了。”
“咔哒。”是门关上的声音，也是林清韶人生中某样东西碎掉的声音。
午后，林桑秘密约见了杨月桑母女。
“他们应该会在半个月后动手。”
“这是从郭秘书那儿打听来的吗？这个人很狡猾，做事不会留下把柄，他不可能告诉你真实的动手日期。”
林桑微微眯了眯眼，“不错，我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很多次，但他每次都模棱两可，一周前我和他见了一面，我表达了我的不满，告诉他我已经等了太久，质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动手，他也只是含糊地说，要我再多等一段时间。这个老狐狸，不过我的人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半个月前，他侄子名下的账户支出了大笔资金，资金打给了一个茶楼老板，一周前，他向某家敬老院捐赠了两千万，院长拿出一千五百万给包工头，包工头用这些钱买了材料，材料很少，质量也非常劣质，值不了这些钱，卖材料的没有动账户上的钱，两天前，他从叫了辆出租车从家里运走了四个行李箱，但根据他拉着箱子的状态看，他下车时那几个箱子都已经空了。里面装的应该是现金，我们的人继续跟着那个出租车老板，费了些功夫才在他身上弄好了监听和定位，从他谈话的内容看，具体的时间应该是半个月后。”
“这种事情他们做的是得心应手，”杨月桑听罢有些淡淡的心惊，很快又笑道，“我的命竟然只值这点钱，还挺让人失望的。”
“那你觉得多少比较合适呢？一个亿怎么样？”
“勉勉强强吧。”
杨钰浑身发冷，她苦着脸，“不要开这种恐怖玩笑了，一点儿都不好笑。”
杨月桑把女儿搂在怀里，和林桑对视一眼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件事情我会安排好，我已经找到了和你们非常相似的两个人，无论是外貌还是举动，都已经能够以假乱真，从今天起她们会替代你们的生活。”
杨月桑点头，她很相信林桑的办事能力。作为交换，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她会把事先承诺的名单和资料交给林桑。那份名单里详细罗列了一把手阵营中的人，包括明面和暗处，而那份资料里是她这些年搜集到的一些隐秘而可怕的把柄。
杨钰却不能像母亲一样坦然，她很担忧，也很不安，“用别人来替代我们？那她们会很危险，对不起，我……”
林桑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她们不是一般人，这种事她们也很有经验，不会有事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晚上，林桑回了自己的房子。
她和高寒月兄妹交代了一些事情细节，又处理了些公司事务，眨眼间已经是凌晨了。桌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林桑接起了这个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秦深，但因为太久没有见过，此刻听起来又有点陌生。
“易遥是怎么死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锋利的冷意，竟然有点像质问。
林桑回答的很简洁，“因我而死。”
她对别人说的都是“为我而死。”，只是这一个字的差距，听起来似乎没有多大不同，但秦深会明白的。
“为什么？”秦深沉默片刻，很快将一些事情联想到了一起，“你的身体变成现在这样，和他有关。”
林桑没有回答，但这样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你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联系我，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
“林桑，这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即使我们都憎恨着彼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哀伤，“可是这是最后一个。昨晚我梦到一些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我年纪很小，也因为这件事对一个孩子来说太可怕，我选择性地遗忘了它，可是昨晚我在梦里想起来了。八岁那年，我和易遥一起被绑架过，带着钱去赎我们的是母亲，她只带了绑匪要的一半现金，她说他们要的太多了，一时间筹不出这么多现款，希望他们能先放一个孩子。”
以易家和秦家当时的情况看，不管劫匪要多少钱，他们都不可能拿不出来。施楠那么恨易廉，恐怕那时不是钱不够，是她不想易廉的儿子活着回去。
“绑匪左右权衡后，让母亲带走了我，我在梦里又一次看见了易遥那时候的眼神，他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青青紫紫，可是他的眼睛很明亮，虽然看起来非常失望和害怕，可他好像很相信母亲会再次回来带走他。临走的时候，他还和我挥手，和我说‘弟弟再见’”
他沉默良久，“可是母亲带我离开后，就立刻打电话给易遥的父亲，告诉他劫匪坐地起价不肯放人，还要撕票，她说自己很害怕，希望能快点见到他，电话里的男人听起来很激动，但却没有一点对儿子的担忧。母亲带我躲在一边，那个男人来了之后，她就立刻报警了。”
看来她并不是只想易遥死，更重要的是易廉，她把他骗来之后又报警，是要劫匪怒而撕票，把这两个人都杀掉。
“母亲一直没有走，她好像在等着什么，那时候我不明白，可现在想想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亲眼看着他们死。她挡住了我的眼睛，可我还是听到了易遥凄厉的惨叫，他说，不要拔我的牙，不要拔我的指甲，他一直在喊救命，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成人形了。”
“林桑，这不是我的错，可是我忽然觉得亏欠他。”秦深的声音低下去。
林桑再次短暂地怜悯了易遥一瞬间，但依旧也只是刹那。怜悯他是她作为一个人的本能，短暂则是理智的本能。易遥已经被她放在了敌人的位置，她不会对敌人倾注太多同情心。
林桑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秦深从前就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现在更不会是。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林桑的每一个电话都可能会被监听。她相信易遥的死触动了他尘封的记忆，也相信他此刻的疲倦哀伤，但他绝不会只为了这种事情就专门联系她。
良久，电话那边又传来声音，“林桑，你会背弃我吗？”
林桑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笑了笑，轻声开口，“我曾经回答过很多次，我不会是你的敌人，可你不愿意相信我的承诺。很抱歉，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都因为我而离开，秦深，如果你想听，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次向你承诺，在我有生之年，我不会欺骗你，也不会背离你。”
林桑的冷清的声音从电话传来，仿佛一章优美的乐曲，又像窸窸窣窣的秋雨，轻飘飘的水滴，却重重砸到他心口，涌出一阵阵熟悉的情绪，几乎顷刻间击碎了他的理智。
这不是情话，却比情话更拨动他的心弦。
如果林桑此刻要他背叛自己的信仰，也许他真的会答应，但这个也许也只存在于也许中。
只有在想象中，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爱她，才能为她献上自己的一切，才敢让她看见自己炽热的爱意。可惜他们都生活在现实里，他不能。
他和她站得太高，他已经不仅仅是秦深，林桑也不仅仅是林桑，他们代表的是两个阶层，他们的身后是千万人的命运，容不下个人的爱恨。只要他们活着，就必须为自己的所在的立场争夺最大的利益。
他的心想靠近她，但他的人必须提防她。
就像今晚，秦深只想告诉林桑，他很难过。可是作为政客的秦深，他要利用易遥的死唤起林桑的愧疚，承诺没用而不可信的，但愧疚是藤蔓，会始终缠绕于心头，他要她记得，是她带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是她让他孤身一人。她愧对他。所以在他站到最高处前，她绝对不能背叛他。
因为他只有她了。
可是此刻被击溃的却是他。他心潮翻涌，握着手机久久说不出话。
林桑在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他的挣扎，明白了他的静默。她也难得的静默了片刻，“秦深，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会尽力，让我们不成为敌人。”
秦深的心脏猛地一颤，一股酸涩袭上心间，几乎令他落泪。
他知道，他已经看到了林桑最坦诚的一刻，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情，他都无法再得到更多了。
他无声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