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海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了,如果地狱也过3·15,她一定实名举报孟婆汤存在质量问题。

    六十年代的香港还处于英女王的统治下,棠海的师傅径山开了一家武馆,得益于小小招牌的庇佑,两个女人的秘密被很好地隐匿在闹市间。

    至少在亲身经历之后,棠海对于自己展现出来的力量不再抱有怀疑。她上辈子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依然是,人终会随着实践的发展获得对事物更进一步的认识,所以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握规律。

    “来都来了,习惯就好。”棠海觉得这些话绝对已经刻进了中国人的DNA里。

    棠海还是常常会在梦魇中惊醒,梦的内容不外乎就是那些,但是每一帧画面都像是坐在开了360度立体环绕声的4K屏幕前那般清晰。

    棠海头痛起来,更加想去阎王那儿投诉孟婆了。

    径山总夸她天资很高,又有悟性,棠海觉得那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孩童的身体里住了个成年人的灵魂罢了。她很受街坊邻居们怜爱,一个被武行收养的孤儿,偏偏又那么的安静懂事。棠海想起上辈子读大学时自己可是学校心理咨询室的常客,她很善于伪装,这是成年人才拥有的专利。不过这个秘密可能只有将她抚养长大的径山才能窥得一二吧,但她从不多过问什么,棠海觉得相比起自己,师傅才是更加神秘的那个人。

    这种平静自在的生活让棠海惶恐,她贪恋于师傅的宠爱,朋友的亲善,物质的富足,以及自己所拥有的神秘力量,哪怕她只是一个孤儿,却拥有上一世从来不敢奢望的幸福生活。

    如果没有那些糟糕的记忆就完美了,棠海时常贪心地想。

    十岁那年的世界巫师联合会,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溅起的水花将躺在湖边小憩的棠海浑身浇了个湿透。在看清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白胡子老头身前的铭牌后,棠海愣住了,她原以为自己穿越的会是仙剑奇侠传或者百变少女樱之类的东方玄幻剧,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何邓布利多会突然出现在面前,还问她吃不吃滋滋蜜蜂糖!

    收到霍格沃茨入学通知书的棠海大为震撼,她努力回想着前世的童年记忆,回想每一个拿着胶带仔细拼贴的日夜,回想躺在床上双手捧起的那本纸张泛绿的书籍,回想那个朦朦胧胧的高大瘦削的黑色身影。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起来,不再是披着层薄纱似的影影绰绰看不清尽头。

    棠海这辈子原本只想好好活着,但在英国还能见到年轻的艾伦·里克曼,这简直就是赚翻了!

    中国的巫师是不需要借助魔杖来施法的,但师傅还是亲手打造了两支让棠海带着,9.97英寸,黄花梨木,白泽尾毛和乘黄尾毛的杖芯,棠海看着手中的这双“筷子”陷入了沉思。

    “不是说,是魔杖选择主人而非人选择魔杖吗?”

    “没错。”径山点点头。

    “那这魔杖就这么轻易地选择我了吗?还是两根!”

    “我捡到你的时候这俩神兽就在旁边啊,”径山抬手把棠海张大的嘴巴合上,“反正你平时施法也用不上魔杖,做成筷子平时吃个饭啥的还实用。”

    棠海第一次对自己的形象设定产生了疑虑,她开始怀疑自己穿越的其实是快手沙雕网剧。

    “闯祸记得兜底。”径山叮嘱着。

    “我知道。”棠海边收拾行李边笑着应和。

    “酿的酒可都给你启出来了。”

    “你敢说你没给自己留点儿?。”

    “这话说的,我还不能犒劳一下自己了?”

    “好好好~”

    “到那边别想家。”

    棠海手突然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半倚着房门的径山,这是她这辈子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了,“我放假就会回来看你的。”

    “唉,等你长大谈了恋爱估计就把我这个师傅忘记了…”

    “不会的!”棠海的声音抬高了一度,“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径山放下半抱着的手臂,走上前摸了摸棠海毛茸茸的脑袋,“做噩梦的话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沉默了半晌,棠海才轻声应下。

    做噩梦的次数太多,连棠海都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是披着被子静坐看月光从床头移照至床尾的了。

    ————

    清晨的伦敦雾蒙蒙的,确切地说,这个国家几乎常年都是雾蒙蒙的,北大西洋带来的水汽充盈着每一寸空气,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好似开了滤镜。鞋子踏在砖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看着眼前陌生的建筑与匆匆的行人,棠海这些年来一直堆积在心底的那股不知名的情感猛地充沛在胸口,好似要呼之欲出,却又无处安放,最后只能化作眼眶中打着转儿的湿润,借由这雾都的名号掩盖自己的本心。棠海抬起手背擦了擦脸颊,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只身一人来到伦敦的棠海打开新家的房门,这是一栋离唐人街不远的带院二层小楼,她很庆幸于上辈子自己学习还不错,穿越回来做投资简直叠buff叠到飞起。

    棠海环视着干净整洁的屋子,没有声嘶力竭的叫嚷,没有满地的碗碟碎片,这是独属于自己的地方,她也不再是那个被嫌弃的多余的人。棠海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动,那是猛兽即将被释放的信号,她丢下双肩包飞快地跑到镜子前,颤抖着双手抚平衣角的褶皱,又捋了捋自己稍及眉毛的短发。

    镜子里的棠海虽然稍显幼态,但已能看出极其漂亮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下,饱满的嘴唇带着鲜艳血色,黑色套头衫和做旧牛仔裤衬得身材更加欣长,活脱一个帅气俊秀的男生。

    忙碌的一天结束,棠海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伦敦的夏天并不十分炎热,她扯过薄被一角随意地搭在身上。

    月光透过纱帘照在地板上,竖在中间的窗框映下一道细长的黑色影子,每经过一个物体变弯折一道,像一条扭曲的疤痕。

    开学前的这段时间,棠海仔细翻阅了从丽痕书店购买来的诸多魔法书籍,西方的魔法施展方式和师傅教的不一样,确切地说,棠海其实主攻的是武修。每天清晨在小花园里练基本功时,隔壁清理菜园子的华裔老太太都会隔着栅栏和她打招呼,顺便跟早起去进货的儿子儿媳感叹一句不愧是家里开武馆的。

    她掀开一本介绍大脑封闭术的书,现在是1970年,伏地魔正强盛的时期,饶是棠海正义感爆棚目前也没有任何要去招惹他的打算,何况如果被人发现她来自未来,恐怕处境就更加危险了。棠海很庆幸自己早亲世代人物一年入学,没有太多轨迹可重合。

    除了他,一切皆无所谓——棠海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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