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真的巧。”姝挽闷声笑道,眸子弯弯让人心都化了。

    谢忱摸了摸鼻尖,十分不自然的撇开头,轻笑道,“巧,嗯,真的巧。”

    就这样二人站在院子里,微风轻轻吹着,惬意的很。

    “你……离莫清澜远些,他不是好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兜兜转转了半天,开口道。

    “我知道。”姝挽没有问为什么,她相信谢忱,她总是相信。周围的黄淮树又落了花,些许落在了她二人的头上,平添了些可爱的意味。

    姝挽捻下来了落在自己肩头的花瓣,轻轻卷入手心,也不用力去握它,还戏谑的盯着谢忱肩上的那片花瓣,她突然有了股冲动,想要冲上前,将那片花瓣扫开。

    “我最信你了。”她突然道,又深吸了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十分的决心,问道,“今夜在这里遇到世子爷,姝挽可否认为,我与你的关系不同于其他人,不同于朝阳公主,也不同于三皇子。”

    她紧紧的盯着谢忱的眸子,期待他说出她心里的话,那些画中的画面不断的冲击她,她已经放弃过他一次了,这一次,她不想后退了。

    “我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你而来。”不等他回答,她又继续道,只不过这次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像是在宣告些什么。

    谢忱原本还想伪装的表情瞬间坍塌,浑身轻飘飘的,就仿佛置身于云顶,欢喜充斥着整个胸膛。

    以至于他走出南府时,崴了好几次的脚,连同抹额移了位置也没有发现。

    门外的等着嵩觉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平日里目中无人高傲至极的世子,脸颊通红,耳根也红的不像话,那双眼睛盯着地上,欣喜都溢了出来,走路也不大稳当,东倒西歪,仿佛下一刻便要笑着晕了过去。

    嵩觉也不敢猜测这到底发生什么……其实如果真的要想那事儿,都被谢忱写在了脸上。

    “主子?”嵩觉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问道。

    谢忱抬起眼看向他,语气是还未恢复的温柔,“怎么了?”

    嵩觉被这一股劲吓得耸了耸肩,世子这副模样,当真吓人,仿佛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主子不回府吗?”嵩觉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谢忱的距离,实在不忍心让自己染上谢忱现在的气息。

    若是几个月前的主子看到现在自己这副模样,怕是完全不敢相信!

    “回。”

    谢忱点点头,不等嵩觉上前扶着,抬脚踏上了马车,一下狠狠的坐在软垫上,眼里还噙着笑意。

    嵩觉又耸了耸肩,长呼一口气,稳住心神。

    这是主子,主子这副模样,他应该开心!

    ——

    姝挽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支着脑袋看着手中的宣纸,却一眼也没看进去,反而还在傻傻的笑着。

    原来……谢忱……

    她从小就喜欢上了谢忱,是从他第一次救她的开始。

    不知道,谢忱呢?

    “姝挽啊姝挽,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至关重要的是将铺子经营好,不能辜负舅父的好意!”

    “你要让母亲清楚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应该臣服,姝挽,这一条路走的辛苦,希望能改变画上的那些结果吧! ”

    她自言自语,像是对自己最大的承诺。

    下定决心后,她认真的看起了那沓宣纸,希望能从中看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可是意外的是,今天的画,并不是从她的眼中看出,而是从谢忱的眼中。

    那少年躲在角落里,看着面前的血腥战场,士兵接二连三的倒在他的面前,他只能抱着双膝,无辜的哭泣着。

    这时,有一名身着黑色盔甲的男子走了过来,抱起了角落里的他,男子面色凝重,脸上还沾染了血渍,他替他挡住了身后的血雨腥风,将他护在怀里,翻身上了汗血宝马,随着一声长啸,他带着他冲出了人群。

    “小公子,末将带你出去。”男人来不及擦拭脸上的血渍,紧紧的护着怀里的人。

    “谢忱”懵懵懂懂的抬头,从他手臂空隙中,看向了后面的战场。

    血色染红了整条溪河,哀嚎传遍了整个山岗。

    “小公子,不要看。”男人发觉他的动作,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谢忱”抬手扯下了那附在眼睛上的手,问道,“大燕要输了吗?”

    男人轻笑一声,压住了眼里的狠厉,哄着他,“不会,将军和殿下会带着大燕赢的。”

    “爹爹和叔父还活着吗?”他问道。

    可是身后的男人却没有了声响,片刻宁静的诡异。

    “谢忱”慌了神,抬头的瞬间,看到了男人闭上的双眼,和没了呼吸的身躯,那身躯靠在他的身后,这样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不落下马去。

    而他身着盔甲的后背,插着一根箭羽,直直的戳穿了他的胸膛,而鲜血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蒋安叔叔,蒋安叔叔。”他哭着喊到,却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而那匹汗血宝马,是经过训练的,仍然在奔跑着,带着他回家。

    一张宣纸结束,姝挽强忍心里的涩意拿起下一张。

    汗血宝马将他送到了营帐,那里围着一群人,等着他的回来。

    有人上前牵住了马匹,有人上前抱下了谢忱,将他放在地上,有人给他披了件衣服,不断的安慰他。

    而他双目无神,死死的盯着那已经没了呼吸的将军。

    “瑾之!”他的父亲出现,将他抱进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谢忱”却抽了抽鼻子,“是我害死了蒋叔叔,若不是因为我,蒋叔叔也不会死。”

    他捶胸顿足,虽强忍着还是让那泪珠落了下来。

    是因为他。

    他在营帐中突然被人抓了去,再次醒过来就是在敌人的营帐里,被关在笼子里,放在城墙上,坏人站在一侧,高傲的向守在城下的士兵炫耀,他们抓住了主将的儿子,由此逼迫他们投降,得到消息,他们派了人出去营救谢忱,那人便是蒋安,蒋安带了一队人马深入敌军,却意外中了埋伏,血战之下才带出了谢忱。

    “谢忱”的身上还染着鲜血,浓重的血腥味促使他反胃,不过他还是忍住,手里握着块铁牌。

    那是上战场的战士身上会放置的东西,上面刻了名字,方便面目全非死于沙场的时候,有人认领回去。

    画面到这里便结束了,最后的一个画作,就是那清晰可见的铁牌。

    姝挽轻轻触摸着那画卷里的少年,似乎能隔着距离,给予他安慰。

    她吸了吸鼻子,稳了心神,继续看剩下的三幅画。

    剩下三幅画不同于前两幅,这两幅画里的谢忱已经长成了现在该有的模样。

    那眼里已经开始有了纨绔。

    而碰巧的是,三幅画里面都有姝挽。

    第一幅是在那次宫宴上,晚来的谢忱在与皇帝交谈了片刻后坐回了位置上,眼睛却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对面。

    那时的她正被母亲训斥完,端正的坐在哪里喝着茶水。

    她记得,那时谢忱不曾看向她这边。

    可是在画里,谢忱却一直盯着这边,有时她多喝了几口甜汤,他便悄悄吩咐嵩觉依着给自己添的名义,给在场的人都添了点,有时她咳嗽了几下,他便让人将她背后的屏风移上前几分,美名其曰他怕自己冻着。

    可是这些她从未知道。

    第二幅是在那场蹴鞠赛的时候,她当时正巧经过楼下,正悄悄的打量着自己的位置想要找寻谢忱位置,可谁料,当她苦苦寻找楼上的人时装作不在意的时候,楼上的人也一瞬不落的盯着她。

    为了方便能看见她,他特地和李嵊换了位置。

    那眼神温柔的异常。

    第三幅画是一篇水墨景象,山水连篇,似乎和前两幅没有任何干系,可是仔细看下还是能看出画上的不同。

    远处楼台里坐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个垂着脑袋,另一个却兴奋的异常。

    姝挽回想了下这是什么时候的场景,时间过去了久了,她也记不大清,只是记得,那时,她并没有多大年纪。

    那在这副画里,谢忱又在什么位置呢?

    画到了这里久结束了,后面的场景由于她的突然清醒,没来得及画下去。

    “南姝挽,你说你!”她忍不住拍了下脑袋,十分懊恼。

    真是气急了这件事醒悟的突然。

    她叹了口气,再纠结也没有意思,反倒是拿起刚开始的那副画,看了又看。

    她并不知道谢忱是这样过来的,她也不清楚当年发生过这些事儿,但是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去了解。

    谢忱的父亲是与当今陛下一起打下的江山,陛下登基之后,他父亲也领功,赐了渝王爵位。渝王聪明,知道陛下定会过河拆桥,早早的便以身子骨不适,退居朝后。只是陛下疑心重,眼里也容不下这位比自己要优秀的表兄弟。

    虽是封了渝王,却没有给什么实权,甚至没有给封地,只是赏了些银两珠宝。但是这行为却凉了朝中许多大臣的心。

    不过终究是帝王,没有人敢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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